第十五回 遵命從權夙緣今始償 絕裾而去狂飲氣難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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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着,所以事到如此,也隻好厚了臉皮,幫着陳太太料理行交拜禮的事情。

    待一切舒齊,已經是黃昏時候,陳太太燃着花燭并長香,那燭火融融地照映到狄老太的臉上,她是含了一絲微笑。

    陳太太見秋航、丁香兩人坐在椅上,隻管呆呆地出神,心中暗想:真是又好笑又傷心。

    遂催他們說道: &ldquo你們可以拜天地了,時候也不早了。

    &rdquo 秋航聽了,不免向丁香望了一眼,誰知丁香的俏眼兒也在偷瞟自己,四目相對,自然十分地難為情。

    丁香的兩頰是紅得嬌豔,不禁又低下頭來。

    秋航隻好站起身子,走到桌前去。

    陳太太覺得叫丁香也自己湊上去,這叫一個女孩兒家羞人答答地實在太不好意思了,于是她走到丁香的身旁,也權充了一個喜娘,把丁香拉了上去和秋航站在一起。

    也許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吧,所以兩人便不約而同地跪了下去。

    黃昏的空氣是十分靜悄,尤其在秋的季節裡。

    窗外的秋風是飒飒地響着,這仿佛老天在給他們演奏婚禮進行曲。

    秋航聽了窗外的風聲,腦海裡陡然想起大東酒樓茜珠的結婚,怎想得到剛才還在吃人家的喜酒,沒有幾個鐘點後自己也要結婚了。

    想着茜珠結婚的熱鬧,更襯自己結婚的凄涼,覺得和茜珠比較,實在有天壤之别。

    想起茜珠結婚時的情形,當然會想着茜珠旁邊做傧相的豆蔻,于是秋航的一顆心隻覺無限隐痛,眼淚又從眼角旁湧了上來。

    兩人拜過了天地,又祭過了祖先,然後雙雙地走到床邊,因為狄老太太是睡在床上,所以不好行大禮,隻親親熱熱地叫了一聲媽,丁香還端上一碗茶。

    狄老太樂得什麼似的,臉上的笑容就沒有平複過,一面答應着,一面又向陳太太連聲地道謝。

    陳太太見諸事完畢,便笑着走下樓去。

    這裡丁香又服侍狄老太喝了藥水,一面把燒好的粥喂給她吃。

    狄老太卻搖着頭不要吃,一面叫兩人吃飯,一面向秋航說道: &ldquo你今夜維納斯不用去了,打個電話去請個假吧。

    &rdquo 秋航不敢違拗,遂匆匆下去打電話。

    待秋航打了電話上樓來,丁香已把泡飯盛出,兩人草草吃了飯,伴在母親的床邊,默默地坐着,誰也不說話。

    狄老太閉着眼,躺了一會兒,然後又睜開來,向兩人望了一眼,低低說道: &ldquo時候不早了,你們可以進房裡去休息吧。

    &rdquo 秋航這才擡頭望着母親臉說道: &ldquo早哩,母親此刻可要喝些稀粥嗎?&rdquo 丁香也柔和地問道: &ldquo母親,我服侍你吃些好嗎?&rdquo 狄老太搖着頭,那眼皮又慢慢地垂下來。

    秋航、丁香瞧此情景,心裡自然憂煎十分,相互地望了一眼,淚水又湧了上來。

     夜是靜悄悄的,窗外呼呼的秋風刮得很大,聽了大風聲,更會令人感到了無限的悲哀。

    狄老太的精神雖然是散了,但心地是很清爽,她聽着桌上的鐘已敲十一時了,于是她又睜開眼來,再三催兩人去睡,說給你們坐着,我心會不安甯。

    秋航聽母親這樣說,那就沒了法兒,隻好和丁香一同回房裡去。

    兩人到了房中,丁香給秋航又倒上一杯茶,秋航卻沒有表示,兀是呆坐出神,丁香慢慢地退過一旁,心裡這就有了一個感覺。

    秋航這愁苦不樂的樣子,一半固然是為了母親的病,一半了許為了豆蔻而傷心的吧。

    丁香既然有了這個感覺,心裡自然萬分地哀怨。

    兩人呆了一會兒,丁香偷瞟了他一眼,誰知他又在落淚了,因想:秋航他是個孝順兒子,也許真的因為母親病危而傷心吧。

    遂走了上去,含淚叫道: &ldquo秋航,你别傷心,母親的病是會好起來的。

    你自己身子也要緊的,還是早些休息一會兒吧。

    &rdquo 秋航點了點頭,那眼淚便又滾了下來,一面脫衣,一面便睡到床上去。

    丁香拉攏了窗簾,回眸見秋航已先睡了,一時覺得自己也要睡到床上去,那真有些難為情。

    雖然我倆從今是已成夫婦了,夫婦當然有同衾共枕之好,但我倆的婚禮實在太簡單了。

    丁香這樣地沉思,當然是呆着出神,不料秋航倚在床欄旁,也不叫丁香一同去睡,卻隻管歎氣。

    丁香見秋航這樣冷待自己的神情,她原是個細心的姑娘,自然引起無限的疑窦,心中暗想:秋航雖然因母病而煩惱,但對我似乎不應該這樣冷淡。

    今日我遵狄老太的命,與你草草結婚,我已是受了多少的委屈,照理,秋航應該要好好兒安慰我幾句才是,怎麼可以一些不理睬我呢?從這一點猜想,他和我結婚完全是勉強的,當然他心中是隻有白豆蔻一個人。

    我雖然愛他,但他不愛我,不是也枉然嗎?這種勉強的婚姻,不但誤了秋航和豆蔻的終身幸福,而且也丢了我的一生,這又何苦來呢?那麼我何不向他表白一番,也好叫他不用再傷心了。

    丁香含了無限的慘痛,她決定犧牲自己的幸福,便慢慢地步到床沿邊,坐了下來,淚眼凝望着秋航的臉,凄涼地說道: &ldquo秋航,我明白你的傷心了,你可是忘不了白豆蔻的恩情嗎?&rdquo 丁香這兩句話驟然聽進秋航的耳裡,心中真奇怪得呆了起來,回過頭來,滿臉顯出驚駭的神情,握住了丁香的手,問道: &ldquo丁香,你這話稀奇了,你如何知道白豆蔻有恩情于我呢?&rdquo 丁香苦笑着道: &ldquo那有什麼稀奇?我這個人的性情就喜歡爽直,我覺得還是明白地來說一說比較痛快。

    我在那支《蔻香詞》和《滿江紅》中的詞句瞧來,我就知道你心中最愛的人就是白豆蔻,同時我在平日你對我的情形看來,也可以曉得你是沒有十分意思向着我。

    不過我并沒有半分怨恨你,因為我是一個無家可歸的可憐人,承蒙你和伯母留住我,使我暫時安身有所,我确實已感恩不盡,豈敢再有非分的妄想嗎?但是伯母待我太好了,我倆仿佛已成娘兒倆一樣,所以在那天我不是亦和你聲明過嗎?假使你不能負情心愛的人,我隻希望和你做個親兄妹也情願了。

    現在是很不幸,母親會病得這樣厲害,母親為了我的孤苦無依,所以想出這個辦法。

    我因為也許這樣子真的可以使母親病體好起來,所以毅然高攀,我明白你也是為了一些孝心,所以出于無奈,不過内心痛苦,當然難以形容。

    我并不是個自私自利的人,同時我也不希望你為了我做個負心的人,所以我現在有個兩全的辦法。

    因為我倆的結婚,大半還是為了醫治母親的病,母親病好了,這當然是個天大的喜事,從此我就侍奉母親的終身。

    萬一母親不幸,反正這種婚禮外界又沒有知道,我倆就認個兄妹,那麼你仍可以去娶白豆蔻做夫人,你如願以償,當然非常安慰。

    就是我成人之美,内心也是非常痛快,因為我犧牲我個人,可以使世界上多有一對美滿的姻緣,這是多麼的&hellip&hellip&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