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久堕乾網河東獅吼 家傳秘訣兒媳效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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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瑞再也想不到他的夫人會惡狠狠地向自己一頭撞來,一時吓得渾身亂抖,躲避又不是,不躲避又不是,因此隻好扶住了夫人的身子,正欲問她什麼原因,不料李太太伸手在他頰上就是一把抓,這一下痛得李家瑞喔喲大喊起來。

    李太太仔細一瞧,他的頰上竟已給自己手指甲抓傷了幾處,顯出幾點血痕來,雖然心裡也有些肉疼,但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扯住了他的衣襟,大哭大鬧起來。

    李家瑞到此還是弄得莫名其妙,眼瞧着夫人眼淚鼻涕的樣子,一面既痛自己的頰上傷痕,一面引起了同情的傷心,也不禁淌淚問道: &ldquo太太,你到底為了什麼緣故?好歹也給我說出一個原因來。

    這樣沒頭沒腦地向我大鬧大打,就是給你打死了,也不是做了一個不明不白的鬼嗎?&rdquo 梅心站在旁邊,瞧了這個情景,心裡也是吓得别别亂跳,暗想: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啦?遂走上前去拉李太太的身子,說道: &ldquo太太,你自己身子要緊哩,快不要這樣吧!&rdquo 李太太哪裡肯放?口裡愈加大罵道: &ldquo你不要假癡假呆地裝着死人,你外面做的好事,還瞞得過我嗎?&rdquo 李家瑞聽了這話,心裡原是虛的,兩頰早又漲得绯紅,但猶辯着道: &ldquo我何嘗做過什麼事情&hellip&hellip&rdquo 他話還未完,李太太更氣得怒火穿頂,狠命地把他衣襟一扯,隻聽哧的一聲,那件大花緞子的馬褂竟被撕破了一塊。

    但轉念一想,自己一味地逞兇,倒也不對,于是索性在地上一滾,哭得更是哀哀欲絕。

    這一哭不打緊,把兒子麒俊、媳婦方雪琴、女兒茜珠都驚醒奔來了,各人把手兀是揉着眼皮,茜珠連旗袍紐襻還沒有扣上,她一見母親披頭散發地在地上打滾,急得奔上前去,把母親抱住,連聲叫道: &ldquo母親,母親,你快不要如此呀!父親怎樣地欺侮你?還有我們做兒女的哩!&rdquo 李太太一見女兒、兒子、媳婦都來了,因此愈加哭得傷心。

    麒俊和方雪琴也走上前來,幫同茜珠将李太太扶起,坐在那張沙發上。

    梅心和紅桃慌忙打臉水擰手巾,茜珠拿了一把梳給母親理撞亂的頭發。

    方雪琴俯着身子,纖手在她胸口來回地揉擦。

    麒俊取過一支茄力克,給母親吸煙,一面勸着母親别氣,一面又連問到底為了什麼事情。

    李家瑞站在旁邊,眼瞧着兒子、媳婦這個情形,心裡真是悲傷十分,覺得做父親真不是人做的。

    麒俊回眸向父親望了一眼,見他頰上竟有血絲,心裡明知是被母親抓傷的,覺得冷待了父親,有些過意不去,遂在梅心手裡拿過手巾,也給家瑞拭臉,拉他到窗旁的沙發上坐下,悄悄地說道: &ldquo父親,你别氣吧,母親的脾氣難道你還不知道嗎?吃虧也隻好吃虧了。

    &rdquo 李家瑞歎了一口氣,說道: &ldquo我一走進來,她就和我這樣大吵,我何嘗說過一句話?&rdquo 李太太聽了,便啐他一口,說道: &ldquo你做的好事,你還有臉開口說話嗎?&rdquo 說着,見奶媽抱着孫子連雄、孫女月眉也在房中,遂又滔滔地說道: &ldquo如今兒子、媳婦、女兒都在,連孫子、孫女兒也在,我說出來給你們聽聽,虧他這老不死的東西,還會在外面帶了女人跑跳舞場,看你羞也不羞!&rdquo 麒俊等衆人這才明白,母親和爸是在喝着那一罐子的酸醋。

    李家瑞在下輩的面前,被太太這麼一說,怎不要羞得兩頰绯紅,急忙辯道: &ldquo這話打哪兒說起的呢?&rdquo 李太太哼了一聲,又惡狠狠地說道: &ldquo你打量我是木人嗎?這一個月來天天晚上非到十二時以後回家,你在做什麼?你說,你說,可不是一定要我給你說出來嗎?什麼白豆蔻、黑豆蔻,你這老不死是被人家狐狸精迷住了!&rdquo 麒俊聽了&ldquo白豆蔻&rdquo三字,也不禁&ldquo哦&rdquo了一聲。

    李家瑞兩頰更加紅了,支吾了一會兒,說道: &ldquo這個你不要冤枉了好人,人家白豆蔻是我們皇宮劇院裡的台柱,每夜演戲要到十二時才完,你想,哪裡來閑工夫和我在玩嗎?&rdquo 茜珠倚着母親的身旁,噘着那張嘴兒,說道: &ldquo父親,不是女兒派你的不是,天天要十二時後回家,這總是你老人家的錯,就是外面朋友間應酬,也沒有天天這個樣子的呀!母親是為你的好所以和你吵的,現在是什麼年頭兒,萬一遇到了綁匪、強盜,金錢倒不成問題,假使身子受了一些虧,這如何是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