茨村新樂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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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缦堂日記》同治八年三月初七日條下雲: “閱《茨村詠史新樂府》,上下二卷,山陰胡介祉著。

    介祉字存仁,号循齋,禮部尚書銜秘書院學士兆龍之子,康熙間官湖北佥事道。

    樂府共六十首,皆詠明季事,起于《信王至》,紀莊烈帝之入立也,終于《鐘山樹》,紀國朝之防護明陵也,每首各有小序,注其本末。

    時《明史》尚未成,故自謂就傳聞逸事取其有關治亂得失者譜之,今其事既多衆著,詩尤重滞不足觀,惟《阜城死》下注雲雲,(案共抄錄小注六篇,)數事皆他書所罕見。

    是書為諸暨郭雲也石學種花莊刻本,前有宿松朱書字綠序,後附李驎《書懿安皇後事》一首,《賀宿紀聞》一首。

    ”鄙人不懂詩而有鄉曲之見,喜搜集山陰會稽兩縣(今合稱紹興縣,其名甚不佳,大有人名殿魁國梁之概,似隻宜用于公文書也)人的著作,因此這也是我所欲得的一部書。

    他原有刻本,不知怎的很是少見,好容易在近日才找到一冊,卻是抄本,價錢就未免不廉,六折計算之後還要十元以上,在敝藏越人著作中也差不多要算是善本了。

    看字體至早是乾隆時抄本,中多訛字阙字,雖經人用朱筆校過,仍不能盡,前有朱字綠王宓草二序,王序題癸卯,當系雍正元年,為刻本所無。

    序中隻知茨村姓胡,不審為何許人,後又有甲辰年附記雲: 吳子修著《蕉廊脞錄》卷五有一則雲: 《詠史新樂府》六十首通讀一過,很有感慨,覺得明朝這一個天下丢掉也很不容易,可是大家努力總算把他丢了。

    這些人裡邊有文武官員,有外敵,有流寇,有太監,有士大夫,壞的是奄黨,好的是東林和複社之類。

    因為丢得太奇怪了,所以又令人有滑稽之感。

    如第三十九章《開城門》,小序雲: “閱《流寇長篇》,卷十七紀甲申三月甲辰日一事雲,京官凡有公事,必長班傳單,以一紙列銜姓,單到寫知字。

    兵部魏提塘,杭州人,是日遇一所識長班亟行,叩其故,于袖出所傳單,乃中官及文武大臣公約開門迎賊,皆有知字,首名中官則曹化淳,大臣則張缙彥。

    此事萬斯同面問魏提塘所說。

    按京師用長班傳送知單,三百年來尚沿此習,特此事絕奇,思宗孤立之勢已成,至中官宰相倡率開門迎敵,可為痛哭者矣。

    ”案此事真絕奇,文武大官相約開門迎敵,乃用長班傳送知單,有如知會團拜或請酒,我們即使知道官場之無心肝也總無論如何想像不到也。

    查萬年曆甲申三月朔己醜,則甲辰當是十六日。

    陳濟生著《再生記略》卷上雲: “自複社告讦後,更為大社,其勢愈盛。

    丙子己卯兩秋闱,社中人大會于秦淮,酒船數百艘,梨園青樓無剩者,江南以為奇觀。

    社中人出,市人皆避之,其舉止觀瞻可望而知也,即僮仆輿夫舟子皆揚揚有得色。

    凡以聲氣來官地方者,兩司方面與治屬諸生皆雁行講鈞禮,曰盟兄社弟,諸生報谒亦如之,燕會倒屣,無間朝暮。

    每督學臨試,列薦郡邑士,動數十百,毋敢不錄,所欲得首以下如響。

    社中人取科舉遊泮如寄,以故無論智愚争先□附,以至幸獵科名,恬不為怪,人亦視為故然。

    ”夫複社隻是考究做八股文的一個結社而已,而如此闊氣,可謂盛矣,後世之人雖衷心仰望豈能企及哉。

    又第四十四章《衣冠辱》小序雲: “甲申三月十九日,崇祯曆數當終畢,城門不開賊亦進,穴地通天豈無術。

    但恨奴侪受主恩,公然悖逆開城門,解嘲幸拔須髯盡,好與群奄作子孫。

    ”曹化淳原是欽命的守城太監,但太監姑且别論,若兵部尚書而開城門,則實是上好的笑話資料,欲加筆誅唯宜半以遊戲出之,即腕力制裁亦唯拔盡其鳥嘴之毛一法差相稱耳。

    第十九章《複社行》小序中雲: “時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