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多情天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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簾微晃,人已閃入房中。

    但掀簾之際,覺得簾子特厚,比平常沉重得多,心方微動,鼻端已嗅到一陣奇香。

     擡目一瞥,隻見這上房的外間床上坐着一個老妪,滿身绫羅,金钗玉镯,分明是富家眷屬光景。

     那老妪雖是滿面皺紋,但一雙眼睛卻神光内蘊,見他闖入房來,面上不但不懼,反而露出怒色。

     史思溫也發現這老妪不是常人,但這是另一回事,亂闖入家房間又是另一回事,忙忙一揖,還未說話,耳中已聽到好些人走入院中的步聲,不過卻甚低微,大概因房簾特厚,是以頗能隔住聲響。

     窗邊擺着桌椅之處,有人冷哼一聲。

     史思溫閃目一瞧,隻見又是一個老妪,端坐椅上,氣派甚大。

    也是滿身绫羅,穿金戴玉。

     這兩個老妪不但年紀相若,衣着相似,連面貌神情也甚是相像。

    都是一團冰冷之色,若是年輕之際,這等冰霜之容,準保使所有男人被拒于千裡之外。

     史思溫怕出聲時驚動房外院中之人,忙又向她作個揖。

     房中的奇異香氣使他感到頭腦微昏,立時閉住呼吸,定一定神,正要說話。

    床上那老妪移開眼睛,側顧椅上老妪,輕輕道:“她未曾醒吧!”聲音有如面容,冰冷異常。

     椅上老妪搖搖頭,低聲答道:“總以安靜為宜”話聲也一般冰冷生寒。

     床上的老妪上身微動,忽然飛撲到史思溫面前,奇快絕倫,腕上玉镯碧光映眼中,尖尖瘦瘦的五指已抓到他胸前。

     史思溫微微一凜,疾退一步,正要出手招架,同時解釋一下。

     誰知内間傳出一聲嬌柔的咳嗽聲,那老妪蓦然停手,側耳而聽。

     史思溫從她們神情上推測,那内間房中可能尚有一人,身份甚高,正好睡着,故此她們都怕發出聲音吵醒了她。

     但從這兩位老妪身上穿戴看來,已是大戶人家的老夫人之類,房内之人,不知是誰,居然令她們如此謹慎侍候。

     内房中一聲嬌咳之後,便寂然無聲。

    這老樞壓低聲音,冷冷道:“敢情是個會家子,我金嬷平生罕得出手不中的,沖着你這一下子,暫時放過,快滾出去……” 史思溫被她輕侮趕出房,卻不動怒,心想自己亂闖入家房間,尤其是女眷所居,怪不得人家生氣,隻好賠個笑臉,卻也不敢說話,驚動内房之人,便欲退出房外。

     椅上那老妪低低道:“金嬷你怎可不問問來曆?” 金嬷冷冷一曬,道:“左右不過一小龜孫子,何須多間……” 史思溫聽了“龜孫子”三字,眼睛一睜。

    金嬷也一瞪眼,道:“不服氣麼?除非是龜孫子,誰肯這樣子被趕出去廣這金嬷的話說得太難聽,史思溫反而發作不出,微微一笑,道:“敢問金嬷以這等言語相激貧道,究是何意?何妨坦白相告?” 金嬷冷冷道:“原來你也有點腦筋,不似外貌之笨拙,我老人家便索性告訴你,即速據實把師門來曆,闖入此房與及受誰指使等-一禀來,或可饒你一命!” 旁坐的老妪嘴中反複低念數聲“彭道”,面上露出思索的神情。

     史思溫容色一肅,道:“難道誤闖貴房之罪,便至于死麼?” 金嬷冷笑一聲,側顧道:“銀嬷,這厮算不算狂妄之輩,自尋死路?” 銀嬷道:“你何必多費唇舌,我想來想去,江湖上可沒有名叫彭道這一号人物!” 史思溫心中好笑,敢情她把“貧道”二字,誤為他自稱姓彭名道,差了十萬八千裡。

     當下也不說破,裝不知道,抱拳道:“本來隻是一點小事,假如兩位不再深究,就此告退!” 金嬷冷瞅着他,神态驕狂,生似看準了史思溫無法退出房門之外。

     正在這弩張劍拔的刹那間,内房蓦又傳出一聲嬌咳,跟着清晰地道:“真讨厭,金嬷你年紀大了,嘴也碎了……” 史思溫一直都不動氣,但聽了此言,卻勃然發怒,心想這談話聲音好生柔媚動人,但心腸之狠毒,已在這兩句漠視人命的話中表露無遺。

    自己隻道是天下女人心腸最毒最硬的,隻有玄陰教主鬼母冷綱一人,誰知還有堪與媲美的女子。

    莫說此女不是鬼母,就算是她,也敢鬥上一鬥。

     要知史思溫出自劍神石軒中門下,天生俠義心腸,假如對方僅是氣量狹窄,侮辱他個人,倒也不會放在心上。

    但此刻想到這些女人們竟是殺人如同兒戲,别說在碰見他以前,就算将來,保不定多少人會這樣不明不白地喪生。

    他一念及此,便不肯輕輕罷休。

     金嬷曬道:“好乖啊,當真不敢逃走,等着瞧瞧你的造化吧!” 話一說完,伸手便抓,五指卻彎曲不直,出手不徐不疾,蓄勢蘊力。

     史思溫向後一退,神速異常,心想這老妪出手不俗,倒要瞧瞧她下面還有什麼絕活。

     金嬷腳下分毫不移,但這時就算伸直手臂,也彀不着對方。

    卻見她五指倏地一彈,數縷指風,劈射出去。

     史思溫哼了一聲,暗中運氣護住胸前要穴,任得她指風射中。

     金嬷口中本想喝聲“倒下”,但指風一觸對方胸膛,徒覺一陣潛力反彈回來,大吃一驚,沖到口邊的話立時改變,道:“好家夥,真有兩手呢……” 銀嬷一直大咧咧端坐椅上,這時見金嬷隔空點穴竟然無功,面色一沉,其寒如水。

    疾然縱出去,宛如輕絮飛綿般落在房門當中,擋住史思溫退路。

     這種隔空點穴的功夫,乃是内家極高手法,以金嬷适才五指彈射出的暗勁,武林中敢硬當的,寥寥無幾,此所以兩個老妪都矍然動容,盡除輕視之念。

     金嬷欺近一步,兩手齊出,左爪右掌,各成家數,辛辣得異乎尋常。

     史思溫見她右掌乃是玄陰十三勢中的陰毒奧妙手法,不禁噫了一聲,側身先讓開對方左爪,同時之間,一掌豎所出去,乃是“天玄秘篆”中所載天山派掌法“破天風”之式,掌鋒專找敵人指掌之間和掌腕之間。

     金嬷口中道:“是天山派的……”掌勢已變,改劈擊為擒拿,玄妙神速之極。

    忽見對方掌勢竟然變得更快,五指箕張,也改為擒拿手法,好像已算準了自己出手部位,疾迎上來。

    心中一震,對方五指宛如鋼爪般扣緊了脈門。

     銀嬷在史思溫身後看得清楚,趕快搶救,猛可一掌遙拍史思溫背部大穴,手法奇重,相隔雖然尚有五六尺遠,但誰也不敢運氣硬擋。

     史思溫身形微旋,右手輕甩,金嬷整個人像草紮似的,輕飄飄擦過他身軀,奇快地向銀嬷那股掌力撞去。

    銀嬷大駭收掌,又怕金嬷穴道已閉,站不住腳,不敢閃開,“砰”地一響,兩個老妪撞在一塊。

     史思溫使了一招少林派的絕學“移花接木”,用得恰到好處。

    忍不住微微一笑,連回轉頭望她們一眼也不望,徐步走到内房簾子之前。

     銀嬷一眼瞥見,倏然一肘撞開金嬷,疾撲上來,身在空中已發出一掌。

     史思溫聽風辨位,頭也不回,反手一掌,抵住擊來的潛力,口中朗聲道:“誤同貴房,該當何罪,請姑娘明示……” 銀嬷這一掌已出了全力,房中風聲激蕩,誰知對方反手一掌,已完全抵住,連她的身形也迫住前進之勢,落下地來。

    但跟着已急怒交集地喝道:“姓彭的你敢踏前一步,今日教你死無葬身之地!” 史思溫仍不回頭,淡淡道:“天下事盡如你意的話,世人早就死光了。

    ” 口中說得淡淡,心裡卻冒起一股好奇之念,隻因一則這金銀二嬷功力奇高,雖然及不上自己,但在武林中已屬罕見高手。

    然而房中的女人,似乎身份更高,畢竟是什麼人?二則銀嬷被自己一掌迫退,不但不思罷手,反而因自己要入内房而急怒交集。

    可見得房内之人,在這老妪心目中亵辱不得,然則她是誰? 銀嬷咬牙切齒,又要進撲,金嬷并無受傷,此時站定腳步,也作勢欲撲。

     蓦地房内那個嬌柔的口音道:“你們不要阻攔他,讓他進來!” 史思溫立刻伸手掀簾,心想這女子一定長得極美無疑。

     内房這塊簾子入手軟滑而輕,竟是綢質之類的質料,史思溫踏人内房之後,眼角一瞥,隻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