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君何薄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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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用火折的微光,細細端詳這個雄壯少年。

    這時可就看清楚這個少年不但赤上半身,露出壯健堅實的胸膛。

    底下也僅僅穿着一條黑色短褲,赤着雙足,左手提着一柄連鞘長劍。

     這雄壯少年正是熊烈,他奉命上船之時,曾經得過秦重指點,說是袁绮雲武功不弱,如果她已驚醒,便用一套言語和她敷衍,等她不提防時,才出手點她死穴。

    否則一旦驚醒别的人,中間大船上的星岩大師、開山神程錫等人均是強敵,不易打發。

     這時熊烈小腿上的烙痕已讓神醫孫奇以神奇醫術,将之消除,是以他肯僅僅穿條短褲,以便必要時跳水逃走。

    若在昔日,縱有這等必要,他也不肯僅僅穿短褲。

     袁绮雲歡喜無限地道:“你是重郎的徒弟?啊,多麼英俊的兒郎,請你把燈點上,然後告訴我一切事情……”她把火折遞給熊烈,又含笑道:“你知道的,我一腿已廢,真不方便……” 熊烈一點也不知道此事,聞言微微一怔、暗想這位少婦不但一腿已經殘廢,而且和師父不知是什麼關系?看她露出這等歡喜親切的情景,大概關系極深。

    而且又呢稱秦重為“重郎”,更可想而知。

     他一時無法下手,便如命接過火折,把燈點上。

     袁绮雲在床上坐好,用毯子把下半身蓋住,攏一攏頭發,用極為親切的眼光,凝注在那少年面上。

     她在三日之前,極為憔悴。

    但自從見到秦重之後,心情大寬,加上湯大司馬親自來向她慰問,說明秦重趕着辦一件事,不久便可以回來和她重聚。

    是以隻須數日工夫,她已經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

    此刻精神煥發,青春的光采完全回到她身上,昔日那種甜蜜可愛的笑容,重複浮現在圓圓的面龐上。

     熊烈在燈光之下,看清楚袁绮雲之後,暗自一愣,忖道:“天啊,我一生未曾殺過人,誰知道第一次要破戒,竟是這麼親切可愛的人……” 袁绮雲問了他的姓名年齡和籍貫,便快活地道:“我真喜歡你,将來我們一定相處得很好。

    我和重郎分别了一年多,生像已曆過千萬劫,那件火鱗衫他一直穿在身上麼?” 熊烈心中替這位甜甜的少婦浮起一陣哀傷,道:“師父一直穿在身上……” “我知道他不會忘記我這個可憐的妻子的,那一次我們在大軍包圍之下分散,我原拟拼着一死,引得那些軍隊注意我,以便讓他沖出重圍,但想不到今日仍然能夠活着相逢……”她瞧見那雄壯的少年流露出訝異之色,便又道,“你奇怪我為何會活下來,而且在此地麼?”她随即簡短地把當日吃官府逮捕,然後大司馬的智囊孔智德如何設計誘出底細的事說出來。

     “我十分擔憂重郎會因此而遭遇不幸。

    但他畢竟是有本領的人,大司馬對他十分推重和客氣……” 熊烈心中十分迷惘,第一是他此時方始知道袁绮雲是師父的妻子。

    第二是師父說的袁绮雲最該死之處,便是她不該洩露他的底細。

    但原來其中有這段緣故,可怪不得袁绮雲。

     隻聽她悠然遐思地道:“我相信重郎終必能夠在這青丘國中,出人頭地,并且把浮沙門的劍術學到,然後回返中原,和那劍神石軒中大俠較量高下……” 熊烈更加覺得不安,直到這時,他才明白師父對那美麗如花、舉世無俦的綠裳公主并不是真心相愛。

    他還要回到中國,和那個石大俠比劍。

    這樣說來,師父之和綠裳公主要好,一則是利用她的地位而能夠在青丘國立足。

    二則是想從她身上學到浮沙門的劍術…… 一種令人迷惘和異常深刻的悲哀浮升起來,使得這個純潔和血性的少年,覺得十分痛苦。

    他為了那尊貴和美麗的綠裳公主與及這位情深一往甜蜜可愛的少婦而憐憫和悲哀。

    但他又不敢對于那位思德深重的師父有所譴責,故此十分痛苦…… 袁绮雲甜甜地笑一下,道:“你看我奇怪麼?我是這麼渴望要知道重郎别後的一切,但見到你時,卻來不及詢問,隻顧說自己的話……” 熊烈想道:“那是因為你許久以來,積郁在心中的話太多了,而又沒有人可以訴說,故此情不自禁……”他越是了解這位可愛可憐的師母,越是替她悲哀。

     袁绮雲又道:“怎麼無色快亮了,你今晚此舉,如不想被人得知,可就得離開了,雖然我真不願意你就此離開”熊烈茫然站起來,她又道:“我真歡喜你,可惜我現在沒有東西送給你做見面禮……” 她的真摯的情感,深深感染到熊烈心上,使得這個少年人差點要為她哭出來。

     但他還得裝出笑容,道:“師母,你對我真好,我決忘不了!但是……但是現在我要走了,你有什麼吩咐沒有?” “謝謝你來看我,這兒沒有什麼事,他們對我款待得很好……隻盼重郎趕快把事情辦好,來和我見面……” 熊烈在心中深深歎口氣,向她行個禮,道:“師父現在還留在權島上,他要保護神醫孫奇老人的性命,孫奇老人感他這番思德,同時為了使師父一定能夠赢得敵人,特别為他煉一種靈藥,聽說服下之後,可以增加一倍以上的功力。

    我也蒙孫老人賜了三粒靈丹,孫老人說像我這種修煉童子功的人,服下他的靈丹之後,功效之大出乎意料之外。

    但我現在還感覺不出來……師父過三四日便可以回來,我先拜辭,明晚如果情形許可的話,我會來和師母談話解悶……” 他悄悄走了,帶着滿懷難過和不盡的憐憫!到了第二日晚上,他忍不住要去安慰這個可憐的女人。

    初更過後,他便攜劍潛赴大船。

    還未登船,忽見人影連閃,熊烈吃一驚,潛行過去,先隐蔽住身形,然後運足眼力窺看。

     隻見一共三條人影,極為迅速地在左邊這艘大船上搜索一遍,然後在艙樓下面會集。

     熊烈看得清楚,這三人身法之快,平生罕見。

    其中一僧一尼,還有一個瘦瘦削削的漢子。

    他知道湯大司馬手下沒有這三個人,是以十分訝異,不知這三人來幹什麼?奉的是誰的命令? 那個尼姑大概是地位最高,指指艙樓,然後又指指下面。

    三人倏然分開,那個瘦削漢子躍上艙樓,那一尼一僧卻散開,隐在艙面黑暗中,似是把風模樣。

     熊烈忽然大驚,想道:“不好了,這三人行動古怪,又在這邊船上,莫非想加害師母?” 他一時想不透何以人家要暗害師母之故,僅僅直覺如此。

    登時熱血沸騰,暗念如從船上過去,必被僧尼兩人攔住,忙忙潛入水中,疾泅過去。

     到了那邊艙房窗下,浮将起來,先爬上下面那層船艙的窗門,然後輕輕一縱,已升到上面那面窗口外。

    伸手扣住框沿,身軀貼伏在外面船身上。

     他聽到房門極為低微的開啟聲音,心知是那瘦削漢子推門進房,當下把口中橫銜着的長劍輕輕出鞘,把劍鞘擱在窗檐上面。

     突然間他想到一件事,使他出了一身冷汗…… 他記起師父派他先渡海回來,為的是要暗殺師母。

    他昨晚下不了手,情知自己此後也終難下手,因此一直不安地思索如何回報師父。

    現在有人對師母不利,可不正是大好機會?他隻須不加理會,便可假手那些人把這個難題解決…… 這個念頭一轉間,已令他出了一身冷汗。

    袁绮雲那張甜甜的臉龐和親切的笑容,清晰地浮現在他眼前,使他如在可怖的夢餍中,難過得想大吼一聲。

     艙房中飄散出袁绮雲親切的聲音道:“熊烈,你來了麼?” 有人晤了一聲,蓦然間袁绮雲尖銳地慘叫一聲。

     熊烈實在無法控制,猛可向房内張望,房中雖然黑暗,但他卻能夠看得清楚。

     隻見袁绮雲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