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大俠居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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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徑縱下井去。

    敢情她在揭開井蓋之際,眼角忽然瞥見遠遠處有人影一閃。

    是以她毫不遲疑,縱入井時,一手扣住并沿,吊挂住身軀,一手極快地把井蓋蓋好。

     從那井蓋縫隙偷看外面,轉眼間一條人影奔到,高高瘦瘦,一身黑色夜行衣,頭面都包裹着黑布,此人突然停步,仰頭四看,片刻之間,陸續有六七條人影寂然無聲地縱下來,與那人會合。

    這些人全部用黑布蒙住頭面,是以上官蘭,無法看出他們的面目。

     最先出現那個高高瘦瘦的人壓低聲音道:“諸位即速分散出寺返觀,小心勿被敵人追蹑到行蹤。

    如若心中有所疑惑,即用金蟬脫殼之法” 衆人默默點頭,那高瘦的人又道:“今晚大家都合作得極好,我們替此寺僧人留下後患,日後便有隙可乘。

    大家走吧……” 他一揮手,六七個人都靜寂無聲地四散向黑暗中縱去,片刻間已全部離開。

     上官蘭摸出一塊銀子,擲向井底,立刻傳來“拍”的一聲,便知此井果然幹枯,而且最多隻有兩丈深,自忖從井底縱上來,決無問題。

    當下提氣飄墜下去,果然隻見有兩丈深,便已到底。

     腳踏處發覺井底許多幹草,掬出火折,打亮一照,隻見井底地方不小,約有丈半方圓,地上全是砂石和落葉枯草,一股黴爛的氣味直撲鼻中,還夾着一點點腥味。

     在她左邊的地上,躺着那書童艾青,因是仰天而卧,是以一望而知是那書童。

     隻見他雙目緊閉,嘴巴卻張開,兩邊唇角和頸子都沾滿血迹,如今已變成紫黑色,胸前的衣服也染污了一大片。

     上官蘭心中一陣恻然,料他必是吃人家用重手法震傷内髒,因此鮮血如泉般從口中噴出來。

     當下走到他屍體旁邊,閉住呼吸,伸手在他身上摸索,一忽兒已摸到一包硬硬的東西,取出一看,原來是一個羊皮紙的封袋,右上角已被血迹染污,她打開封袋,取出一張素箋,這張箋紙也被血迹染污了一邊。

     她在火折光下,細看箋上的字,人眼但覺字迹歪斜粗劣,開頭便道:“愚兄酒後誤洩玉笏之秘,現養傷于錦屏山青草古寺,但強敵環伺,萬難逃脫。

    賢弟速來,行蹤至須隐密……” 下面的字迹已被紫色的血污掩去,無法分辨。

    上官蘭從頭到尾看了幾遍,僅能猜出此箋必是另外一人寫給艾蓮溪的,此人必是身上有一件寶物,無意洩漏,有人生心搶奪,把他打傷。

    但他卻逃人青草古寺,對方不敢闖寺拿人,故此他有機會寫信告知艾蓮溪,可惜後面被血迹所污,不知敵人是誰,玉笏又藏在何處?這人的姓名也無法知曉。

    這等事如此詭秘,想信艾蓮溪這個名字也不會是真的…… 她呆想了一陣,複又想到這張被血迹所污的信箋已無用處,反正寫信的人已死,受信的人也死,又不知他們的真實姓名和身世,便在火折上點燃燒掉。

     火光滅後,她把火折揣回囊中,走到井底中心,準備躍上去。

    蓦然有邊腳踝間微微一痛,上官蘭大吃一驚,疾然縮腳一踩。

    這一腳她已運足内力,就是石頭也得吃她踩個印子。

     跟着取出火折,打亮一照,隻見一條金黃色的小蛇,已被她踩着頭部,但身子仍然翻騰顫動。

     上官蘭恨恨地擡起右腳,隻見那條小蛇的頭部已吃她踩得扁得不能再扁。

    但她擡右腳時,便感到半邊身子一陣麻痹。

     她忍不住驚嗳了一聲,目光四射,隻見又有兩條金黃色的小蛇從那書童的屍體下面遊出來。

    這一下把她駭得驚叫一聲,提氣向上一縱,身形倏起。

    誰知隻縱上六七尺高,便忽然下墜。

     上面忽然有人壓低的聲音道:“上官姑娘……上官姑娘……你在哪裡?” 她墜回井底之時,已掣出長劍,用左手持着。

    一面急急運氣閉住身上要穴,上面的聲音傳入耳中,極為熟悉。

     但她還是想了一下,才記起那人乃是無情公子張威的手下獨臂野豺呂聲,忙叫道:“我在井裡……”叫聲中長劍疾劈,把那兩條毒蛇斬為數段。

     她手中的火折跟着熄掉,井底一片黑暗。

    井蓋卻及時掀開,她立刻又道:“你别下來,這底下有毒蛇……” 呂聲眼睛一瞪,道:“你為何不上來?你不怕麼?” “我已被毒蛇咬傷,無法提聚真氣……” 他嗳了半聲,道:“現在那些和尚們正忙于救火,小人設法幫你出井……” 他把狼牙棒放在一旁,然後用那隻獨臂解下腰帶,一面問道:“此井有多深?” 她答道:“隻有兩丈……”聲音中已透出疲乏無力的味道。

     呂聲喃喃道:“我得趕快點,姑娘你千萬挺住……”這時因腰帶太短,他迅速地脫掉外衣,口手并用,撕成長條,然後接起來。

     他隻有一條手臂,故此不兔比常人慢些。

    一面打結,一面抱怨:“真糟糕,我有兩隻手就好了,姑娘,你還挺得住麼?” 上官蘭緩緩道:“還可以……我半邊身都麻了,但願這一邊暫時别麻木就行了……” 呂聲一面抱怨自己隻有一條手臂,一面打結,終于被他接駁成一條兩丈以上的布條。

    趕快抛落井内,叫道:“姑娘快點抓住……” 上官蘭左手抓住那條布帶,纏在臂上,說聲“好”字,呂聲手口并用,把她吊上來,大大透口氣,道:“我們快走!” 這時獨臂野豺呂聲面向着那口枯井,上官蘭卻面向着院落。

    呂聲見她不作回答,看她一眼,便知有異。

    疾然一轉身,腳尖順勢一勾,已把狼牙棒勾在手中。

     目光到處,隻見四個人影屹立在院落中,都是寬袍大袖的僧人。

    不過他們相距都在兩丈以外。

     上官蘭極輕地道:“中間這兩個和尚一是少林山門護法勇力大師,一是本寺主持破貪和尚,都不好鬥!” 獨臂野豺呂聲道:“小人都認得,适才小人在殿外已窺見勇力大師的武功,故此沒有貿然入殿助戰!” 上官蘭壓低聲音道:“我已半身不遂,今宵定難出寺,如果連你也陷身寺中,恐怕再無人知道此事了……” 獨臂野豺呂聲眼睛一睜,道:“姑娘,意思可是要小人逃走?” 這句話聲音較大,對方都聽見了。

    勇力禅師誦聲佛号,道:“尊駕為救上官姑娘,率人放火焚毀本寺,今宵想出此山門,隻怕已不容易!”話聲洪亮異常,宛如巨鐘大鳴。

    光是這股威勢,就足以令人膽怯氣沮。

     破貪和尚接口道:“今晚縱火的夜行人便是你的手下麼?” 呂聲晃一下手中狼牙棒,冷笑道:“我不和你這個僞善面孔、暗裡為非作歹的和尚談話!” 勇力大師威嚴地道:“尊駕盡管表現江湖道上的雄風,貧僧雖是出家人,卻也敬佩有血性不怕死的好漢。

    但你如再信口雌黃,誣蔑佛門弟子,貧憎萬難容你放肆!” 這勇力禅師雖是智勇雙全,但君子可以欺其方,他便是因為方正不苟之故,凡事總不肯往壞處想。

    其實他何嘗不覺得有點奇怪,早先上官蘭曾說破貪和尚不是好人,而此刻這獨臂大漢也這等說法。

    “空穴來風,必有所自。

    ”他也懂得這個道理。

    但偏偏就是不肯妄加推測。

     他嚴肅地繼續道:“破貪師兄自從放下屠刀之後,十餘年來,德行高深,佛門中人,誰不仰慕令德。

    你們妄種口孽,雖然無損于破貪師兄,但貧僧有護法之責,決不容你們放肆!” 上官蘭秀眉輕皺,道:“假如我有證據呢?” 黑暗中看不出破貪和尚的神色,勇力禅師卻沉默了一下,側顧破貪和尚道:“他們胡言亂語,師兄你說怎麼辦?”破貪和尚道:“讓他們拿出證據來!”語意甚為堅決,生似一無所愧。

     勇力大師朗笑一聲,道:“你們聽見了麼?” 上官蘭所謂證據,乃是指井底屍首,但事到臨頭,忽然想到這具屍首雖然死在井中甚為可怪,卻無法證明就是破貪和尚所為,不覺愣了一下。

    這時四面陸續有人影出現,原來勇力禅師從少林寺帶來的四名僧人與及那重光、重回兩僧,都相繼尋來,形成四面包圍之勢。

     她湊近呂聲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