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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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曰如有一個臣斷斷兮無他技其心休休焉其如有容人之有技若巳有之夫惟其無技也故凡有技者惟我容亦惟我用若彼以其技而吾亦以其技則我與彼同物于物而曾不能以相高其能裁品長短而運用之欤故用技者之不可有技也非禁其有也亦不容有也昔者房杜之佐唐也帝定禍亂而房杜不言功王魏善谏而房杜遜其直英衛善用兵而房杜濟以文夫自迹觀之房杜其亦無能矣君定亂而我不着功人善諌而我不着直人善用兵而我不能武合是數者皆無有也而公議賢之何賢乎賢其不專而兼不偏而全得體故也使房杜亦計其功則濟武之文孰與經之使房杜自行其直則王魏之直必不能相遜下也惟其自處于無能故能自泯于無迹所謂輔相彌縫藏諸用使斯人由而不知乃其房杜之大者欤 湯論  羅願 聖人之用心有卓然至到常情所不能測者不惟天下後世之所不知雖當世親炙與之共事者未必盡知也成湯放桀于南巢惟有慚德曰予恐來世以台為口實于是其臣仲虺乃為之道天因民生有欲必生聰明者治之有夏昏德天乃錫湯以勇智而使之代夏次又道商邦之在夏時如稂莠糠粃之見播除小大戰戰不能以自安末又道成湯之德始于征葛伯東征西怨而民之戴商巳久嗚呼仲虺果以此曉天下後世邪亦将以慰夫湯之心也若以曉夫天下後世則湯之舉以仁伐不仁以義伐不義天下欣然戴之蓋不容後世之議矣若以慰夫湯則湯固非若言者之所慰也世之君子唯其責輕而慮近幸人之不能議巳斯以為足于其心而巳矣若夫聖人之舉措不患不能慰天下之心唯夫天下悅之太深信之太笃不複置疑于其間則聖人方且以此為懼且夫湯之為此天下安有議之者哉然而不釋然者豈以桀之罪雖足以緻之而君臣長幼名分之間猶有可念者邪方其得一伊尹而進之此豈有意于伐桀者哉然天地無全功聖人無全能蓋君臣長幼天下之大順與夫除殘去賊天下之大利其勢有時而不能全古之聖人不幸而當之必得名世之士相與立同異是非通彼我之情以更相發明然後于情義為盡嗚條之事前此所未有使當世之士有若伯夷者一為天下明君臣大義使少有所洩寜在我者無全德之名而使彼得戴義之半則聖人猶有所安于其心今也不然舉希世之事民情所宜駭者而天下方相與翕然安之若出一口不複知有所拟議是當世無複可望者矣此聖人之所懼也故以不戁不竦之資當功成事遂天下萬國方相與向己之際一旦無故求自處于有愧之地托于後世之将議己以為天下萬世受惡其心方且以為舊君禮則其暴桀之昏德與民之戴已者适所以重已之愧而不足以慰夫心至于道商邦之在夏懼幹非辜不能以自安則是慮患之至而謀先焉此尤不足以得湯之心也湯之慚其不可以言慰亦明矣是以旣征于色又發于言旣發于言又形于樂蓋大濩之作至于周末巳千餘年而當時知音者聽之其慚猶不掩也此豈嘗試言之而僞為之者邪忠信之笃仁義之厚也天下後世惟聞慚也則以湯之徳為未至然後為湯者得以安于其心嗚呼此豈常情之所能測哉蓋嘗言之惟聖人而後有大過惟樂天者而後有大憂以其一言一動始為天下萬世利害之所系故也孔子作春秋天下尊之無異詞聖人乃以為後世将有罪我者焉後世亦卒無罪聖人者若聖人之心特以春秋天子之事在我假之為嫌懼天下後世特以己為聖人不複加拟議是以躬設為罪我之比使天下君子得相與公議之此亦厥祖成湯之心也聖人之無己一至于此故夫成湯之慚仲虺所為作書者世以為能掩湯之慚而不知夫所謂慚德最聖人用心至到之處季劄觀舞曰聖人之弘也而猶有慚徳聖人之難也嗚呼世皆以備道全美為聖人孰知夫所謂慚乃聖人之所難者欤(鄭師山曰此篇能發千古聖賢之心) 姚宋論  吳儆 古之君子因天下之變而用其權循天下之常而守其正其道可以為善而可以為不善何者權近于邪正鄰于固人之常情每過于用其所長而流于所偏于是而不善用之固以敗矣漢高帝謂王陵少戅陳平可以佐之陳平智有餘難以獨任不以安劉之功許之也唐宰相牛僧孺李德裕皆一代之偉人然僧孺迹渉于邪而德裕亦以剛介取敗蓋偏于所長而不善用之其敝固至此也唐史臣稱姚崇善應變以成天下之務璟善守文以持天下之正夫崇之于應變誠所長矣而推其所為近于挾數用術以欺其君至其臨大節斷大疑毅然有不可撓者此其所以為善也不然則忽壞梁而建東幸之計與李林甫違農時而獻西還之策何以異也璟之于守文亦誠所長矣而推其所為近于狷介忿躁而不能一日安于朝廷之上者至其體法自将而奸人不得以行其計論列利害而聞者不以為忤進退之際雍容可觀此其所以為善也不然斥宮掖之獻而觸奸臣之鋒與周子諒韋月将之徒同被誅殛而何補于天下孟子曰伯夷隘柳下惠不恭隘與不恭君子不由也宰相之體貴于通而不貴于過用所長若二子者可謂善用其所長者矣 新安文獻志巻二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