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前的北京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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喚做“堂名中人”。

     四大徽班各有拿手的技藝。

    四喜班拿手的是“曲子”,他們善于唱。

    三慶班是“軸子”,他們常有新排的時事劇做大軸,連天接演,招來民衆們的喝彩。

    和春班是“把子”,他們有很好的武藝。

    春台班是“孩子”,就是許多美貌的相公。

     他們每天演的戲劇,可以分做三個“軸子”。

    唱“早軸子”時貴客都沒有到。

    “中軸子”是三出散套,都是好戲子唱的。

    三出中末一出又名“壓軸子”,用全班中最佳的一人做。

    後面就是“大軸子”,是全本戲,分天接演,一戲需十餘天方畢。

    每天“壓軸子”演完時,貴客們就起身去了。

    相公們也回家去,梳掠薰衣,等待貴客的叫條子。

    所以大軸子剛開演,登時車騎蹴蹋,人語騰沸,許多漂亮人都走了,單留下市井間的販夫走卒看全本戲了。

     嘉慶初年(1800年頃),開戲很遲,散戲甚早。

    大軸子散後,又有清音小隊,名為“檔子班”,專做賣笑的勾當,害得聽衆們颠倒欲狂。

    到這時,檔子班隻到住宅裡清唱,不再進戲園演奏了。

    别班的大軸子常演到日暮,隻有四喜班還保存前輩的風格。

    内城沒有戲園,單有茶社,名為“雜耍館”,唱清音小曲,打八角鼓、十不閑等。

    “馬頭調”極風行,子弟們幾乎沒有一個不唱的。

    這種調的樂器以三弦為主,琵琶為輔。

     道光初年(1823年頃),北京有一個“集芳班”,仿乾隆間蘇州的“集秀班”的例,不是昆曲的好手不得加入。

    班中大都是四喜班的角色,一時京中人争先聽睹。

    但是曲高和寡,不到半年就散去了。

    到這時,集芳班遺下的耆老們還守着舊時的法度,不屑改作新聲來悅人,所以四喜班依然以“曲子”享盛名;二簧梆子等樂調是攙不進他們的班子的。

    唯其如此,所以他們在戲園演劇時,樓上下列坐的聽客寥落如晨星。

    但也唯其如此,所以他們在戲莊演劇時,能使雅人逸客們側耳會心,點頭微笑。

    比了春台、三慶諸班登場時,四座笑語喧鬧的,他們的情境是迥然不同了。

    四喜班中人自己說:“我們上台時,座上沒有傭奴和大腹賈;偶有來的,一壺茶沒喝完,聽得笙笛、三弦、柏闆的聲音,就逡巡退去了。

    我們固然不敢高拟‘陽春白雪’,但要自己貶做‘下裡巴人’卻也不可得呢!”這固然是他們的傲語,但他們的潦倒衰頹的樣子也就可想而知。

    他們自傲的是“曲子”,但人家歡迎的原是“軸子”和“孩子”咧! 乾隆間,四川伶人魏長生(又稱魏三)來京,隸雙慶班,他的徒弟陳渼碧在宜春班,都唱秦聲(梆子)。

    魏長生的演劇是極有刺激性的,旦角踹高跷和梳水頭二件事都由他做起;唱“大鬧銷金帳”時,裸體登場。

    (以前的旦角俱戴網子,故名“包頭”,自魏三後網子之制即廢。

    )一時觀者歎為得未曾有,推為教主,秦腔于是始盛。

    但吳太初著的《燕蘭小譜》裡就斥他為“名教罪人”了。

     秦腔既盛行,于是四大徽班中的和春班也受了它的影響,在昆曲高腔外更演秦腔戲。

    專以昆曲擅名的四喜班更零落了,道光以來他們一班中人常有轉入春台、三慶兩班的。

    自從嵩祝班的林韻香出台,用他的美貌和佳喉和自然的動作吸收萬目萬口的欣賞贊歎,嵩祝班一時聲譽頓起,座上客常滿,有隔天預定而不得入座的,連三慶和春台也清淡了。

     現在我們談談那時的“相公”罷。

     那時的相公,會吟詩,會作書繪畫,歡喜和名士往還,活像明代的妓女。

    所以我們看《長安看花記》等篇,竟分不出它們和《闆橋雜記》《秦淮八豔圖樣》等有什麼兩樣。

    試看楊氏在《丁年玉筍志》中寫鴻喜的一段: 鴻喜宛轉如意,姿首清灑而意趣秾郁,如茉莉花。

    每當夏夜,湘簾不卷,碧紗四垂,柳梢晴碧,捧出圓月。

    美人浴罷,攜小蒲葵扇子,著西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