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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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色之尤備者也。
玆亦能惑乎。
曰幾乎猶未也。
夫所謂色者。
人之色也。
鬢綠膚晳。
飾以脂澤。
心挑目逆。
一笑傾國。
見之者皆迷。
遇之者皆惑。
及其嬖愛。
雖兄弟親戚莫若也。
然其嬖之也乃斥。
其愛之也乃賊。
子不聞乎。
眼之嬌者斯曰刃。
眉之曲者謂之斧。
頰之豐者毒藥也。
肌之滑者隱蠹也。
斧以伐之。
刃以觸之。
隱蠹以食之。
毒藥以苦之。
玆非害之酷者乎。
害之作敵。
其能克乎。
故曰賊。
遇賊而殂。
能復親乎。
故曰斥。
內之害旣如玆。
外之害又甚斯。
聞色之美。
則破家産而求之不疑。
被色之誘。
則犯虎狼而赴之勿辭。
畜好色。
則人猜衆妬。
着美色。
則功落名隳。
大則君王。
小焉卿士。
覆邦喪家。
靡不由此。
周之褒姒。
吳之西子。
陳後主之麗華。
唐玄宗之楊氏。
皆媚君眩主。
滋育禍胎。
周以之蹶。
吳以之頹。
陳唐以之崩摧。
小則綠珠之嬌態。
敗石崇。
孫壽之妖粧。
惑梁兾。
若此之類。
又何勝記。
嗚呼。
吾將搖鞴扇炭。
鑄嫫母敦洽之貌。
千千萬萬。
盡錮其姚娧之面。
然後刀矐華父之目。
而易以正直之矚。
鐵作廣平之膓。
而納之於淫奢者之腹。
則雖有蘭澤脂粉之具。
糞溷也泥土也。
雖有毛嬙西施之秀。
敦洽嫫母也。
又何惑之有。
土靈問 劉夢得曰。
天獨陽不可問。
問於大鈞。
然則配天尊者後皇。
後皇不可問。
問於後皇。
所統五土之靈曰。
汝特天地間。
垚然一物也。
非特埋金玉石鐵瓦礫朽帑無情之物。
亦能埋人矣。
聖若孔丘。
賢若顔氏。
淸如伯夷。
孝如曾子。
剛膓者子儀。
烈膽者李愬。
文之雄者韓柳。
詩之豪者李杜。
其鴻識巨量。
英精逸狀。
與天角壯。
汝忍埋之乎。
佞若江充。
惡如梁兾。
罔君者斯高。
盜國者安史。
其姦腥毒。
臭似不堪受。
汝亦容埋乎。
對曰。
甚矣。
子之誤也。
萬物歸根於土。
自然之數也。
何擇而不埋乎。
我本爲夫所命。
爲地所屍。
物無巨細。
善惡皆得埋之。
雖然。
於其人也。
有埋骨埋精魄者。
有埋骨不能埋精魄者。
汝得聞乎。
若聖若賢若廉孝忠烈。
若才之豪逸者。
其精也歸天。
否則復生於人間。
或爲順子純臣。
或爲烈士英人。
故其骨可埋。
其精魄不可埋也。
若佞若賊若欺罔回慝者。
則吾能錮其精囚其魄。
以我之坎陷之。
以我之厚掩之。
猶以爲慊。
以吾所藏巨石以檻之。
以吾所出湧水以墊之。
故非特埋其骨。
亦能埋其精魄矣。
予曰善乎。
遂書其對。
白雲居士語錄 李叟欲晦名。
思有以代其名者。
曰古之人。
以號代名者多矣。
有就其所居而號之者。
有因其所蓄。
或以其所得之實而號之者。
若王績之東皐子。
杜子美之草堂先生。
賀知章之四明狂客。
白樂天之香山居士。
是則就其所居而號之也。
其或陶潛之五柳先生。
鄭熏之七松處士。
歐陽子之六一居士。
皆因其所蓄也。
張志和之玄眞子。
元結之漫浪叟。
則所得之實也。
李叟異於是。
萍蓬四方。
居無所定。
寥乎無一物可蓄。
缺然無所得之實。
三者皆不及古人。
其於自號也。
何如而可乎。
或目以爲草堂先生。
予以子美之故。
讓而不受。
況予之草堂。
暫寓也。
非居也。
隨所寓而號之。
其號不亦多乎。
平生唯酷好琴酒詩三物。
故始自號三酷好先生。
然鼓琴未精。
作詩未工。
飮酒未多。
而享此號則世之聞者。
其不爲噱然大笑耶。
翻然改曰白雲居士。
或曰子將入靑山。
卧白雲耶。
何自號如是。
曰非也。
白雲吾所慕也。
慕而學之。
則雖不得其實。
亦庶幾矣。
夫雲之爲物也。
溶溶焉洩洩焉。
不滯於山。
不繫於天。
飄飄乎東西。
形迹無所拘也。
變化於頃刻。
端倪莫可涯也。
油然而舒。
君子之出也。
斂然而卷。
高人之隱也。
作雨而蘇旱仁也。
來無所着。
去無所戀通也。
色之靑黃赤黑。
非雲之正也。
惟白無華雲之常也。
德旣如彼。
色又如此。
若慕而學之。
出則澤物。
入則虛心。
守其白處其常。
希希夷夷。
入於無何有之鄕。
不知雲爲我耶。
我爲雲耶。
若是則其不幾於古人所得之實耶。
或曰。
居士之稱。
何哉。
曰或居山或居家。
惟能樂道者而後號之也。
予則居家而樂道者也。
或曰。
審如是。
子之言達也。
宜可錄。
故書之。
慵諷 居士有慵病。
語於客曰。
世倐忽而猶慵寓。
身微眇而猶慵持。
有宅一區。
草穢而慵莫理。
有書千卷。
蠹生而慵莫披。
頭蓬慵掃。
體疥慵醫。
慵與人嬉笑。
慵與人趨馳。
口慵語。
足慵步。
目慵顧。
踏地觸事。
無一不慵。
若此之病。
胡??而攻。
客無以對。
退而圖所以解其慵者。
歷旬日而復詣曰。
間闊不面。
不勝眷戀。
願承英眄。
居士復以慵之病。
不喜相見。
固請而見之曰。
僕久不聞居士之軟笑微言。
今者暮春之辰。
鳥鳴于園。
風日駘蕩。
雜花綺繁。
僕有美酒。
玉蛆浮動。
其香也滿室。
其氣也撲甕。
獨酌不仁。
非君誰共。
家有侍兒。
善爲鄭聲。
旣工吹笙。
又擊胡箏。
不忍獨聽。
〈葉韻。
〉亦以待先生。
然恐先生之憚其枉駕也。
其無意於暫行乎。
居士欣然拂衣而起曰。
子以老夫不謂耄且衰。
欲以甘口之藥。
希代之姿。
慰其欝欝之思。
老夫亦何敢固辭。
於是束腰以帶。
猶恐其晚。
納踵於履。
猶恐其遅。
汲汲然出而將歸矣。
客忽然有慵態。
口亦慵而似不能對。
俄復飜然告曰。
子旣頷吾請。
似不可改。
然先生昔言之慵也。
今之言也緊。
昔顧之慵也。
今之顧也謹。
昔步之慵也。
今之步也迅。
豈先生之慵病。
從此而欲盡乎。
然伐性之斧。
色爲甚。
腐膓之藥。
酒之謂。
先生獨於此。
不覺慵之自?。
其趨之也如歸市。
吾恐先生由此而之焉。
至損性敗身而後已。
僕慵見先生之如此。
蹙然與先生慵話。
蹙然與先生慵坐。
意者。
先生之慵病。
無柰移於我哉。
居士赧然泚顙而謝曰。
善矣。
子之諷吾慵也。
吾曩語子以病慵。
今聞子之一言。
急於影從。
不覺慵之去之無蹤也。
始知嗜欲之於人。
其移心也迅。
其入耳也順。
繇此而之焉。
其禍人身也疾且敏。
固不可不愼也。
吾將移此之心。
入於仁義之廬。
去其慵而務其劬。
予謂何如。
子其姑須無以嘲吾也。
山海經疑詰 予讀山海經。
每卷首標之曰大禹製郭氏傳。
則此經當謂夏禹所著矣。
然予疑非禹製。
何者。
傳曰。
子爲父隱。
父爲子隱。
論語曰。
其父攘羊而子證之。
蓋惡之也。
孔子修春秋。
雖直筆之書。
以魯爲父母邦。
凡大惡則皆諱避不書。
若山海經。
果是禹製。
當
玆亦能惑乎。
曰幾乎猶未也。
夫所謂色者。
人之色也。
鬢綠膚晳。
飾以脂澤。
心挑目逆。
一笑傾國。
見之者皆迷。
遇之者皆惑。
及其嬖愛。
雖兄弟親戚莫若也。
然其嬖之也乃斥。
其愛之也乃賊。
子不聞乎。
眼之嬌者斯曰刃。
眉之曲者謂之斧。
頰之豐者毒藥也。
肌之滑者隱蠹也。
斧以伐之。
刃以觸之。
隱蠹以食之。
毒藥以苦之。
玆非害之酷者乎。
害之作敵。
其能克乎。
故曰賊。
遇賊而殂。
能復親乎。
故曰斥。
內之害旣如玆。
外之害又甚斯。
聞色之美。
則破家産而求之不疑。
被色之誘。
則犯虎狼而赴之勿辭。
畜好色。
則人猜衆妬。
着美色。
則功落名隳。
大則君王。
小焉卿士。
覆邦喪家。
靡不由此。
周之褒姒。
吳之西子。
陳後主之麗華。
唐玄宗之楊氏。
皆媚君眩主。
滋育禍胎。
周以之蹶。
吳以之頹。
陳唐以之崩摧。
小則綠珠之嬌態。
敗石崇。
孫壽之妖粧。
惑梁兾。
若此之類。
又何勝記。
嗚呼。
吾將搖鞴扇炭。
鑄嫫母敦洽之貌。
千千萬萬。
盡錮其姚娧之面。
然後刀矐華父之目。
而易以正直之矚。
鐵作廣平之膓。
而納之於淫奢者之腹。
則雖有蘭澤脂粉之具。
糞溷也泥土也。
雖有毛嬙西施之秀。
敦洽嫫母也。
又何惑之有。
土靈問 劉夢得曰。
天獨陽不可問。
問於大鈞。
然則配天尊者後皇。
後皇不可問。
問於後皇。
所統五土之靈曰。
汝特天地間。
垚然一物也。
非特埋金玉石鐵瓦礫朽帑無情之物。
亦能埋人矣。
聖若孔丘。
賢若顔氏。
淸如伯夷。
孝如曾子。
剛膓者子儀。
烈膽者李愬。
文之雄者韓柳。
詩之豪者李杜。
其鴻識巨量。
英精逸狀。
與天角壯。
汝忍埋之乎。
佞若江充。
惡如梁兾。
罔君者斯高。
盜國者安史。
其姦腥毒。
臭似不堪受。
汝亦容埋乎。
對曰。
甚矣。
子之誤也。
萬物歸根於土。
自然之數也。
何擇而不埋乎。
我本爲夫所命。
爲地所屍。
物無巨細。
善惡皆得埋之。
雖然。
於其人也。
有埋骨埋精魄者。
有埋骨不能埋精魄者。
汝得聞乎。
若聖若賢若廉孝忠烈。
若才之豪逸者。
其精也歸天。
否則復生於人間。
或爲順子純臣。
或爲烈士英人。
故其骨可埋。
其精魄不可埋也。
若佞若賊若欺罔回慝者。
則吾能錮其精囚其魄。
以我之坎陷之。
以我之厚掩之。
猶以爲慊。
以吾所藏巨石以檻之。
以吾所出湧水以墊之。
故非特埋其骨。
亦能埋其精魄矣。
予曰善乎。
遂書其對。
白雲居士語錄 李叟欲晦名。
思有以代其名者。
曰古之人。
以號代名者多矣。
有就其所居而號之者。
有因其所蓄。
或以其所得之實而號之者。
若王績之東皐子。
杜子美之草堂先生。
賀知章之四明狂客。
白樂天之香山居士。
是則就其所居而號之也。
其或陶潛之五柳先生。
鄭熏之七松處士。
歐陽子之六一居士。
皆因其所蓄也。
張志和之玄眞子。
元結之漫浪叟。
則所得之實也。
李叟異於是。
萍蓬四方。
居無所定。
寥乎無一物可蓄。
缺然無所得之實。
三者皆不及古人。
其於自號也。
何如而可乎。
或目以爲草堂先生。
予以子美之故。
讓而不受。
況予之草堂。
暫寓也。
非居也。
隨所寓而號之。
其號不亦多乎。
平生唯酷好琴酒詩三物。
故始自號三酷好先生。
然鼓琴未精。
作詩未工。
飮酒未多。
而享此號則世之聞者。
其不爲噱然大笑耶。
翻然改曰白雲居士。
或曰子將入靑山。
卧白雲耶。
何自號如是。
曰非也。
白雲吾所慕也。
慕而學之。
則雖不得其實。
亦庶幾矣。
夫雲之爲物也。
溶溶焉洩洩焉。
不滯於山。
不繫於天。
飄飄乎東西。
形迹無所拘也。
變化於頃刻。
端倪莫可涯也。
油然而舒。
君子之出也。
斂然而卷。
高人之隱也。
作雨而蘇旱仁也。
來無所着。
去無所戀通也。
色之靑黃赤黑。
非雲之正也。
惟白無華雲之常也。
德旣如彼。
色又如此。
若慕而學之。
出則澤物。
入則虛心。
守其白處其常。
希希夷夷。
入於無何有之鄕。
不知雲爲我耶。
我爲雲耶。
若是則其不幾於古人所得之實耶。
或曰。
居士之稱。
何哉。
曰或居山或居家。
惟能樂道者而後號之也。
予則居家而樂道者也。
或曰。
審如是。
子之言達也。
宜可錄。
故書之。
慵諷 居士有慵病。
語於客曰。
世倐忽而猶慵寓。
身微眇而猶慵持。
有宅一區。
草穢而慵莫理。
有書千卷。
蠹生而慵莫披。
頭蓬慵掃。
體疥慵醫。
慵與人嬉笑。
慵與人趨馳。
口慵語。
足慵步。
目慵顧。
踏地觸事。
無一不慵。
若此之病。
胡??而攻。
客無以對。
退而圖所以解其慵者。
歷旬日而復詣曰。
間闊不面。
不勝眷戀。
願承英眄。
居士復以慵之病。
不喜相見。
固請而見之曰。
僕久不聞居士之軟笑微言。
今者暮春之辰。
鳥鳴于園。
風日駘蕩。
雜花綺繁。
僕有美酒。
玉蛆浮動。
其香也滿室。
其氣也撲甕。
獨酌不仁。
非君誰共。
家有侍兒。
善爲鄭聲。
旣工吹笙。
又擊胡箏。
不忍獨聽。
〈葉韻。
〉亦以待先生。
然恐先生之憚其枉駕也。
其無意於暫行乎。
居士欣然拂衣而起曰。
子以老夫不謂耄且衰。
欲以甘口之藥。
希代之姿。
慰其欝欝之思。
老夫亦何敢固辭。
於是束腰以帶。
猶恐其晚。
納踵於履。
猶恐其遅。
汲汲然出而將歸矣。
客忽然有慵態。
口亦慵而似不能對。
俄復飜然告曰。
子旣頷吾請。
似不可改。
然先生昔言之慵也。
今之言也緊。
昔顧之慵也。
今之顧也謹。
昔步之慵也。
今之步也迅。
豈先生之慵病。
從此而欲盡乎。
然伐性之斧。
色爲甚。
腐膓之藥。
酒之謂。
先生獨於此。
不覺慵之自?。
其趨之也如歸市。
吾恐先生由此而之焉。
至損性敗身而後已。
僕慵見先生之如此。
蹙然與先生慵話。
蹙然與先生慵坐。
意者。
先生之慵病。
無柰移於我哉。
居士赧然泚顙而謝曰。
善矣。
子之諷吾慵也。
吾曩語子以病慵。
今聞子之一言。
急於影從。
不覺慵之去之無蹤也。
始知嗜欲之於人。
其移心也迅。
其入耳也順。
繇此而之焉。
其禍人身也疾且敏。
固不可不愼也。
吾將移此之心。
入於仁義之廬。
去其慵而務其劬。
予謂何如。
子其姑須無以嘲吾也。
山海經疑詰 予讀山海經。
每卷首標之曰大禹製郭氏傳。
則此經當謂夏禹所著矣。
然予疑非禹製。
何者。
傳曰。
子爲父隱。
父爲子隱。
論語曰。
其父攘羊而子證之。
蓋惡之也。
孔子修春秋。
雖直筆之書。
以魯爲父母邦。
凡大惡則皆諱避不書。
若山海經。
果是禹製。
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