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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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變。

    潮濕腐朽的房子,有的在招租,有的在建築,有的建造了一半就開始崩塌了&mdash&mdash在這樣的住房裡,很難說出哪一家更需要憐憫,是出租房子的還是來住房子的人&mdash&mdash吃不飽穿不暖的孩子,散布在每一條街上,在塵土裡亂爬&mdash&mdash母親們一面叫罵,一面用那穿着破鞋的腳在便道上跺着亂喊亂叫&mdash&mdash衣服褴褛的父親們,帶着滿臉沮喪的神情,匆匆地趕往那僅能供給他們&ldquo每日糧食&rdquo的地方工作&mdash&mdash燙衣服的女人、洗衣服的女人、修鞋匠、成衣匠、雜貨商,在客廳、廚房、亭子間和閣樓裡經營他們的業務,有時所有這些人都集中在一個屋頂下面&mdash&mdash制磚場包圍着的花園,四周用舊木桶闆子或者從燒掉了的房子中劫掠來的木片紮成了籬笆,還露出熏黑和灼傷的痕迹&mdash&mdash羊蹄草[1]、蒺藜、野草和貝殼,亂七八糟地堆成小丘&mdash&mdash背叛國教的小禱告堂引證并不缺乏的實例宣傳人間的痛苦,同時也有很多用了一些餘錢剛在修建起來的新教堂,指示着升入天堂的道路。

     最後這些大街越來越零落,越來越縮小,直到最後隻有一小片一小片的花園草地貼近路旁,有許多沒有油漆的避暑别墅林立其間,全是用舊木或者從破船上拆下來的碎片建造,綠得像長在四周的菜梗,闆縫上集滿了毒菌和貼牢着的蝸牛。

    接下去便是一些冒冒失失的村舍,兩座一起,屋前有一片土地,區分成有角度的畦壟,中間分布着箱形的花壇和小徑,很少人到那裡行走。

    然後就是一家客店,它新塗上了白綠油漆,附設着露天茶座和地球場,睥睨着它那裝有馬槽作為停車場的老鄰居;然後是一片田野;然後是一些房屋,一座接一座,面積相當廣闊,還附有草坪,有的甚至附設守門人和他老婆居住的小屋。

    然後來到關卡前面;然後又是生長着樹木和堆着幹草的田野;然後是一座小山;旅客可以在山頂上休息,回頭一望可以看到聖保羅教堂[2]依稀矗立在煙霧彌漫中,如果天氣晴和,還可以看到它的十字架聳上雲霄,在陽光裡閃爍;如果眼睛再向着那個上面有十字架的尖塔注視,一直下溯到磚泥大軍最遠的前哨,哨兵站目前幾乎就在腳下&mdash&mdash這樣才會感到已經遠遠地離開了倫敦。

     在這一個地方的附近,在一片快人的田野上面,老人和他的小向導(縱然她是向導,她卻不知道他們要走往什麼地方)坐下來休息。

    她有準備地在她的籃子裡裝上了幾塊面包和肉,在這裡他們進了儉約的早餐。

     白晝的清新,小鳥的歌唱,野草上吹起的美麗波紋,深綠色的樹葉,野花以及千百種飄蕩在天空中的芬芳和聲音&mdash&mdash對我們大部分人都是很大的快感,特别是對那些在繁華世界中生活的人,或者對那些在大城市過着孤寂生活,好像悶在井底下吊桶中的人&mdash&mdash浸入了他們的心胸,尤其使他們感到歡喜。

    在那天早晨,女孩子已經做過樸直的祈禱,大概比一生中任何一次的祈禱都誠懇;但是當她想到了這一切時,祈禱又來到她的唇邊了。

    老人脫下帽子&mdash&mdash他記不得禱詞了&mdash&mdash但是他說&ldquo亞門&rdquo,并且說那些話是很好的。

     他們家裡的書架上有一部附有新奇插圖的古本《天路曆程》[3],她常常整晚地閱讀,懷疑是否每個字都夠真實,更不知道那些名稱怪異的遠方國度究竟是在哪裡。

    當她回過頭望着他們離開的地方時,書中一部分的情節強烈地湧上了她的心頭。

     &ldquo親愛的外公,&rdquo她說,&ldquo如果書裡所寫的那個地方,并不比一個真正的地方更美麗更好的話,我感到我們好像都成了克利斯賢[4]了,就把我們帶出來的煩惱和痛苦送給這些野草好了,再不要把它們拾起來。

    &rdquo &ldquo不&mdash&mdash再不要回去&mdash&mdash再不要回去,&rdquo老人答道,向着城市揮手,&ldquo你同我現在都脫離它了,耐兒。

    他們再不能引誘我們回去了。

    &rdquo &ldquo你疲倦了嗎?&rdquo女孩子說,&ldquo你敢說你不是因為走了這麼久而感到不舒服嗎?&rdquo &ldquo一旦走了出來,我再也不會感覺不舒服了,&rdquo他這樣回答,&ldquo我們走吧,耐兒。

    我們必須再走遠些&mdash&mdash再往前走一段長長的路。

    現在我們離城太近,還不能停下來和安定下來。

    喂,走吧!&rdquo 田地裡有一個清水池,女孩子在那裡洗了洗手和臉,在他們再度出發之前又把她的腳在水裡浸了一下。

    她很想讓老人也用同樣的辦法恢複恢複精神,讓他坐在草地上,她再用手向他潑水,然後用她那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