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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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倫敦城内塔山的丹尼爾·奎爾普,和住在倫敦城内貝威斯村的桑普森·布拉斯&mdash&mdash這位法紳的官銜可多啦,他是高等法院和威斯特明斯特高等民事法庭英王殿下的辯護士,還是大法官高等法庭的律師&mdash&mdash一直高卧未醒,不曾意識到也不曾懷疑到出了什麼事,直等到有人在敲臨街大門,敲了又敲,慢慢地由溫和的一下一下的剝啄聲變成了連珠炮的轟擊,一炮連一炮地十分緊密,這才使丹尼爾·奎爾普掙紮着把身子放平,睡眼惺忪毫不在意地凝視着天花闆,表示他已經聽到聲音,同時也有些覺得奇怪,但是還不能夠再進一步考慮這個問題。

     不過,敲門聲并不能夠适應他那股懶洋洋的勁兒來得慢些輕些,反而增加了力量,來得更煩渎了,好像是當真不要他重新入睡似的。

    丹尼爾·奎爾普一經睜開了眼睛,就漸漸理解門外可能有人;因此他也就慢慢想起,那天正是星期五,他曾經命令奎爾普太太早早前來伺候他的。

     布拉斯先生扭身子伸胳臂地表演了許多種奇怪的姿态,面孔和眼睛屢次皺成好像吃了剛剛上市的酸草莓似的,這會兒也清醒了。

    看到奎爾普先生在穿衣服,他也就慌忙地跟着來,不穿襪子先蹬鞋,兩腳往上衣袖子裡伸,在梳妝的時候他又鬧了許多錯誤,一如那些突然被驚醒而趕着裝束的人通常的情形。

     當辯護士忙着打扮時,矮子卻在桌子下面摸索,嘟嘟囔囔地粗野地咒罵自己,咒罵一般人類,甚至咒罵到一切沒有生命的東西,布拉斯先生因而發問道:&ldquo是怎麼回事呢?&rdquo &ldquo鑰匙,&rdquo矮子說,惡意地看着他,&ldquo門上的鑰匙&mdash&mdash就是這麼回事。

    您知道它在哪兒嗎?&rdquo &ldquo我怎麼會知道呢,閣下?&rdquo布拉斯答道。

     &ldquo你怎麼會?&rdquo奎爾普鄙夷地重複了一句,&ldquo你是一位怪不錯的律師呢,不對嗎?啊哼,你這個渾蛋!&rdquo 在矮子大發脾氣的當兒,布拉斯先生不想對他說明,另外一個人把鑰匙丢了,怎麼會牽涉到他(布拉斯)的法律知識呢,他卻卑屈地提出意見,說一定是過了一夜把它忘了,無可懷疑地還是插在原來的鑰匙洞上。

    盡管奎爾普先生堅決抱着與此相反的意見,因為他記得的确已經取了出來,但是也願意承認有這可能,于是一路抱怨着走到門口,結果真的給他找到了。

     當奎爾普先生去摸鎖的時候,大吃一驚地發現門闩已經打開,這時外面敲門聲又響起來了,而且越發猛烈了,原來透進陽光的鑰匙洞竟被門外的一隻眼睛遮住。

    矮子十分惱怒,想找一個發脾氣的對象,便決定一沖而出,好好給奎爾普太太一番教訓,讓她認識認識那種讨人厭的喧鬧的後果。

     因此他悄悄地、輕輕地把鎖拉住,一下子把門打開,撲在門外正要拉起門環準備再敲的一個人的身上。

    他頭部向前,手腳一齊伸出,惡毒地咬着牙沖向前去。

     但是奇怪,他撞的這一個人沒有抵抗,也不懇求寬恕,他本以為撞在自己老婆的懷裡,等他剛一發現那人并不是他老婆,他頭上早已吃了狠狠的兩拳,胸部同樣挨了兩下;等到他認真和對方接觸之後,雨點般落在他身上的拳頭頗能使他感到,那人的手法十分有經驗也十分高明。

    這種款待并不曾挫折了他的勇氣,他緊緊地把敵人抱住,認真地、痛快地連咬帶捶,至少這樣做了兩分鐘才松開了。

    直到這時,丹尼爾·奎爾普紅着臉,蓬松着頭發,才發覺他已經身在街心,理查·斯威夫勒先生在環繞着他表演舞蹈似的,并且在問&ldquo他是不是需要再來幾下子&rdquo。

     &ldquo這貨色在我的鋪子裡存得不少,&rdquo斯威夫勒說道,還是在那裡一進一退地擺着威吓人的架勢,&ldquo這類貨色大量地存在手頭,花色繁多;地方上的訂貨總是立即交出。

    你還需要一些嗎,閣下?&mdash&mdash如果你意猶未足,可不要說不呀。

    &rdquo &ldquo我原本以為是另外什麼人呢,&rdquo奎爾普說,摩挲着他的肩膀,&ldquo為什麼你不先講明你是誰呢?&rdquo &ldquo你為什麼不講明你是誰呢?&rdquo狄克答道,&ldquo偏是那樣二話不說,像一隻瘋狗從房子裡沖出來!&rdquo &ldquo是你&mdash&mdash是你敲門嗎,&rdquo矮子說,呻吟了一下站立起來,&ldquo是你嗎?&rdquo &ldquo是的,是我敲門,&rdquo狄克答道,&ldquo我來這裡之前已經有一位娘子敲門,她敲得太輕,因此我代替了她。

    &rdquo他說的時候手指着奎爾普太太,她正站在不遠的地方發抖。

     &ldquo哼!&rdquo矮子嘟嘟囔囔地說道,怒容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