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俳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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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之滑稽化,加上當時政治的背景,自然更有點意思,這是可暫而不可常的,若是動物之拟人化那是“古已有之”的玩意兒,容易覺得陳年,雖然喜歡這套把戲的人倒是古今都不會缺少的。

    正經如韓退之也還要寫《毛穎傳》之類,可以知道這裡的消息了,不過這是沒有出路的,我個人無論怎麼喜歡俳諧之作,此時也不得不老實的說也。

     “末俗難诃止,佳辰且放行。

    ”又雲: “異俗可籲怪,斯人難并居。

    家家養烏鬼,頓頓食黃魚。

    舊識能為态,新知已暗疏。

    治生且耕鑿,隻有不關渠。

     “居喪者以愁為主人,飲酒者以樂為主人。

    住于愁者以愁為主人,住于徒然者以徒然為主人。

    西行上人詩有雲,若無寂寞則山居亦難耐,是以寂寞為主人罷。

    又詠曰: “宋太尉袁淑取古之文章令人笑者次而題之,名曰‘俳諧集’。

    ”查《隋書·經籍志》,有《俳諧文》十卷,袁淑撰。

    今其書雖已佚,在唐代類書如《藝文類聚》《初學記》中尚有留遺,據嚴鐵橋輯《全宋文》卷四十四所錄共有五篇,而以《驢山公九錫文》為最有名,引書名或為“俳諧記”或為“俳諧集”,均不能一緻。

    杜子美集中亦有《戲作俳諧體遣悶二首》,其詞雲: “姚察雲,滑稽猶俳諧也。

    ”又谷素外《俳諧根源集》引《左傳正義》雲: “以俳諧寫文章為俳諧文,詠歌為俳諧歌,躬行則俳諧之人也。

    ” “世間有妖物這東西,多出現為女人小兒,雖然聽說有大和尚頭,剃頂搭者卻終未聽見過。

    或問,隻在夜裡出來,何故?答雲,因為白晝常有小孩們聚集,覺得麻煩。

    此殆可謂即事的名言欤。

    如與小膽的作對手,其技藝便大有成就,若遇武功之人則蒙意外的失敗。

    鬼化伯母,索還胳膊,狐化伯父,訓斥設弶。

    誠然,鬼如為伯藏主,而狐變為伯母,則其情狀亦遂無甚意思耳。

    凡此者其皆正風自然之本姿所應爾耶。

    人們大抵總說是狐狸所為,偶然亦有貓精水怪的消息,但原形之追究乃使後台顯露,殊無趣味。

    隻是别無道理的妖怪,斯乃大有風緻也。

    抑神因灑湯而附體,佛因稱名而來迎,唯此妖物與百物語相感應,乃無一定之形,既不載于《三才圖會》之書,亦不及于《訓蒙圖彙》之筆,但留其可恥的形貌于紅面的小人書而已。

    且古今之美人國色其末路皆不雅觀,或落魄關寺,或彷徨桧垣,或為猿澤池之藻屑所纏,或為馬嵬原之草葉所覆,終複歸于東坡九相之鑒定,亦正太煩,唯獨此物之終,不藉拉幕之陰影,亦不需掃帚抹布之随其後,消滅似的忽然不見,此真是說不盡的可喜慶者也。

    ” 也有文中“妖物”正譯當作妖怪,原題如此寫,故名從主人。

    羅生門的妖鬼為渡邊綱所敗,失其一臂,乃化形為綱之伯母,将臂取還。

    獵人設弶捕狐,狐幻為伯父伯藏主來加以禁誡,乃為油煎老鼠所誘,終落弶中,見狂言。

    正風亦雲蕉風,謂芭蕉派的俳諧。

    貓精原雲貓又,水怪雲河童,或謂即中國所雲水虎,恐未的。

    小野小町老後落魄,乞食于近江之關寺,謠曲中有《關寺小町》一篇。

    築紫之名妓桧垣年老窮居,有訪之者,見白發老妪汲水進陋屋去,蓋即其人雲。

    又奈良朝有宮人失寵,投猿澤之池以死,帝哀之,至池邊吊其遺迹,見《大和物語》。

    馬嵬當然是楊貴妃的故事。

    原文雲左良左禮,直譯為被橫陳于草葉,稍不順遂,漫改作覆字。

    九相者列舉死後形相,自新死相至骨散相古墳相,蓋出于佛教之不淨觀,雲蘇東坡有詩,查詩集卻未見。

    百物語是一種說鬼的會,夜間集數人輪流說鬼怪故事,油燈中燃燈心百枝,每講一故事了則滅其一,夜漸闌那燈亦漸暗,至百物語講了而燈滅,必有可怕的怪物出現雲。

    廿六年四月十八日記于北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