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的亞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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器,要麼能夠開動一艘海船、潛艇或飛船,要麼能夠書寫、說話或觀察,而且不管距離相隔多麼遠。

     總之,大家都在贊頌不已,說實話,我就屬于其中的一個。

    大家一緻同意,人類早已達到一個前所未有的智力水平,這一水平使人相信人類最終能戰勝自然。

     &ldquo可是,&rdquo庭長門多薩利用緊接這個最後結論出現的沉默,用甜蜜的輕聲細語說,&ldquo我禁不住要說,今天已經消失、沒有留下絲毫痕迹的民族,早就達到與我們相同或相似的文明。

    &rdquo &ldquo是哪些民族?&rdquo圍桌而坐的人異口同聲地問。

     &ldquo嗨&hellip&hellip比如巴比倫人。

    &rdquo 引起一陣哄堂大笑。

    居然将巴比倫人跟現代人相比! &ldquo埃及人。

    &rdquo堂·門多薩平靜地說。

     他周圍的人笑得更歡。

     &ldquo還有大西洋島人①,隻是由于我們一無所知,他們才成了傳說中的人,&rdquo庭長繼續說,&ldquo再者,在大西洋島人之前,可能有無數别的民族出現過、繁榮過和消失了,而我們對此毫無所知!&rdquo ①據希臘哲學家柏拉圖的說法,約在9000年前,存在過一個神奇的島,位于大西洋。

    這個島由于地殼激變而沉沒,後世的人曾以此寫過不少小說和詩歌。

     堂·門多薩堅持他的奇談怪論,為了不同他發生磨擦,大家不約而同地假裝認真對待他的話。

     &ldquo啊,親愛的庭長,&rdquo莫雷諾意味深長地說,那種聲調是用來教訓孩子的,&ldquo我想,您不至于認為,這些古老的民族有哪一個能跟我們并駕齊驅吧?&hellip&hellip在精神方面,我承認它們達到同樣高的文化程度,但在物質方面!&hellip&hellip&rdquo &ldquo為什麼不能呢?&rdquo堂·門多薩反駁說。

     &ldquo因為,&rdquo巴塞斯特趕緊解釋,&ldquo我們的發明的特性在于能一瞬間傳遍整個地球:即使一個民族,甚至許多民族消失了,人類獲得的進步的總和卻仍然能分毫不損。

    要讓人類的努力全部喪失,那就必須讓全人類同時消滅。

    請問,這種假設能接受嗎?&hellip&hellip&rdquo 我們這樣交談着,而在世界的無限事物中,因果關系繼續互相起著作用,在巴塞斯特博士剛提出問題之後還不到一分鐘,因果互相作用的全部結果便清楚地證實了門多薩的懷疑論。

    但我們并沒有發覺,我們在平靜地讨論着,有的仰靠在椅背上,還有的将手肘支在桌子上,大家都用同情的目光盯住門多薩,我們設想他被巴塞斯特的反駁難住了。

     &ldquo首先,&rdquo庭長毫不激動地回答,&ldquo應該相信地球上從前沒有今日那樣多的居民,因此,一個民族能夠獨自精通地掌握世界上的知識。

    再有,先驗地認為地球的整個表面曾經同時發生過天翻地覆的變動,我看不出有什麼荒謬之處。

    &rdquo &ldquo說得好!&rdquo我們異口同聲地喊道。

     就在這時,激變驟然而至。

     我們還在異口同聲地說:&ldquo說得好!&rdquo這當兒爆發出一陣可怕的喧嚣聲。

    大地在震動,在我們的腳下裂開,别墅的根基搖搖欲墜。

     我們相撞着,相擠着,感到難以描述的恐怖,我們朝室外奔去。

     我們則越過門坎,房子就整個兒倒塌了,将門多薩庭長和我的貼身男仆熱爾曼埋在廢墟中,他們倆走在最後。

    我們自然而然惶恐萬分,過了幾秒鐘,我們才準備去援救他們,這時我們看到我的園丁拉萊格,他住在花園,正從花園的低窪處跑來,他的妻子尾随在後。

     &ldquo大海!&hellip&hellip大海!&hellip&hellip&rdquo他高聲地喊。

     我朝大海那邊轉過身去,渾身動彈不得,吓得目瞪口呆。

    并非我清醒地意識到我看見了什麼,而是我立即有了明晰的概念,平日的景象改變了。

    我們以為大自然本質上是不易變動的,看到大自然的面貌在幾秒鐘之内這樣奇怪地起了變化,難道這不足以使我們的心吓得冰涼嗎? 然而我很快恢複了鎮靜。

    人的真正偉力,不在于支配和戰勝自然;對思想家來說,是要了解自然,讓廣闊的世界容納在自己頭腦的小宇宙中;對實踐家來說,是面對物質的突變保持鎮定的頭腦,大聲說道:&ldquo要毀滅我,好的!要使我沖動,休想!&hellip&hellip&rdquo 一旦我恢複平靜,我便明白為什麼我眼前的景象跟我往常觀賞的景象迥然不同。

    峭壁幹脆消失了,我的花園已降低到海平面,海浪已吞沒了園丁的屋子,正瘋狂地拍打着最低處的花壇。

     由于海面不大可能升高,那就必須是地面下沉。

    下沉超過了100米,因為那峭壁原先就有這麼高,但它大概是慢慢地沉沒的,因為我們并沒有發覺,這能解釋大洋相對的平靜。

     短暫的觀察已使我确信,我的假設是正确的,而且我能看到下沉沒有停止。

    海水确實繼續上漲,我看速度大約每秒前進兩米&mdash&mdash等于每小時七八公裡&mdash&mdash按照我們與最前面的海水相隔的距離來看,不到三分鐘之内,我們就要被吞沒,如果下沉的速度保持不變的話。

     我的決心下得很快。

     &ldquo上汽車!&rdquo我叫道。

     大家明白我的意思。

    我們都沖向車庫,汽車被推到外面。

    一轉眼工夫,就加滿了汽油,然後我們就擠到車上。

    我的司機西莫納啟動發動機,伏在駕駛盤上,車子開動起來,以4檔的速度飛馳在大路上,而拉萊格打開鐵栅門後,在汽車經過身邊時一把抓住了它,然後緊貼在後座的彈簧上。

     恰是時候!正當汽車來到大路,海水便席卷而來,沒到車輪的輪毂。

    啊!今後我們可以嘲笑海水的追逐了。

    即使超載,我高質量的汽車也能使我們擺脫海水,除非地面不停地繼續向深淵沉下去&hellip&hellip總之,我們面前地域廣闊:至少可以往上爬兩小時,有近1500米可利用的高度。

     但我很快就發現,高喊勝利為時尚早。

    汽車一陣疾駛,使我們離開海水有20來米,随後,西莫納徒勞地敞開發動機:這段距離不再增加。

    不用說,12個人的重量減低了汽車的速度。

    無論如何,這個速度與海水入侵的速度正好相抵。

    因此海水一成不變地停留在同樣的距離外。

     大家不久就了解了這種令人不安的局面,除了一門心思在開車的西莫納以外,我們都回轉身對着身後的道路。

    除了海水,什麼也看不到。

    我們馳過一段公路,海水也漫過這段公路,公路消失在海水下面。

    海水已經平靜下來。

    隻有幾條波紋慢慢地消失在不斷更新的海灘上。

    這是一個平靜的湖,在以均勻的速度膨脹着,不斷地膨脹着,什麼也不如這平靜的海水的追逐更具有悲劇性了。

    我們在海水前面奔逃終是枉然,海水同我們一起無情地上升着&hellip&hellip 西莫納一直盯着公路,來到一個轉彎時他說: &ldquo我們已經到達斜坡的一半路程。

    還可以往上爬一小時的路。

    &rdquo 我們都瑟瑟發抖:什麼!再過一小時,我們就到達頂峰。

     我們隻得下山,不管汽車的速度如何,那時就要被海水會追逐和趕上,海水會像雪崩似地落在我們頭上!&hellip&hellip 時間在流逝,我們的局勢沒有絲毫改變。

    我們已經看到了山巅。

    這時汽車出現一下猛烈的震動,往旁邊偏駛,差點兒在公路的斜坡上撞得粉碎。

    與此同時,一股巨大的海浪在我們身後漲上來,沖向公路,填滿窪地,最終向汽車席卷而來,汽車周圍洶湧着浪花&hellip&hellip我們就要被淹沒了嗎?&hellip&hellip 不!水翻騰着退了下去,而發動機突然加速喘氣聲,提高了速度。

     怎麼會突然加快速度的呢?安娜·拉萊格的一聲叫喊使我們明白過來:正像可憐的女人剛看到的那樣,她的丈夫不再抓住彈簧。

    不用說,退下去的海水把不幸的人帶走了,因此減輕負載的汽車爬起斜坡來更輕松些。

     蓦地,汽車停住不動。

     &ldquo怎麼啦?&rdquo我問西莫納,&ldquo抛錨了?&rdquo 即使在這種危難境況中,職業的自尊心也不減分毫:西莫納輕蔑地聳聳肩,以這種動作告訴我,像他這樣的司機還不知道抛錨是何物,他默默地用手指着公路。

    于是停車得到了解釋。

     在我們前面,公路被切斷了近10米。

    &ldquo切斷&rdquo是用詞準确的:筒直就像用刀切斷一樣。

    在公路突然到頭的尖棱角前,是一片空空蕩蕩,是一個黑暗的深淵,不可能看清淵底有什麼東西。

     我們驚慌失措地回過身來,深信我們最後的時刻來到了。

    至今追逐我們達到這一高度的海水,勢必在幾秒鐘之内要來到我們腳下&hellip&hellip 除了号呐大哭的不幸的安娜和她的兩個女兒以外,我們都發出又驚又喜的喊聲。

    不,海水沒有繼續上升,或者更确切地說,大地不再下沉。

    不消說,我們剛才感到的震動是最後一次下沉現象。

    海水停住了,保持在我們下面約100米的地方,而我們聚集在還在顫動,活像因疾奔而喘氣的野獸一樣的汽車旁邊。

     我們終于擺脫了險境嗎?要到天亮才能知道。

    眼下必須等待。

    因此,我們一個個陸續躺在地上,上帝原諒我,我想我睡着了!&hellip&hellip 夜裡。

     我被一陣轟然巨響驚醒過來。

    幾點了?我不知道。

    無論如何,我們一直待在漆黑的夜幕中。

     響聲來自公路塌陷下去的那個底不可測的深淵。

    發生什麼事啦?&hellip&hellip可以發誓,這是大片大片的水成瀑布落入深淵,巨大的海浪在裡面激烈地相撞的響聲&hellip&hellip是的,正是這樣,因為回漩的海水來到我們腳下,我們被浪花蓋沒了。

     然後平靜又逐漸恢複&hellip&hellip一切又寂靜無聲&hellip&hellip天空泛白&hellip&hellip黎明來到。

     5月25日。

     我們真正的處境緩慢地顯現的過程真是一種酷刑!首先,我們隻分辨出不遠的周圍景物,這個圈子在擴大,不斷地擴大,仿佛我們那總是落空的希望一道接一道揭去無數的輕紗,&mdash&mdash最後是陽光燦爛,毀掉了我們最後的希望。

     我們的處境并不複雜,可以概括為這幾個字:我們待在一個島上。

    大海從四面八方包圍着我們。

    昨天我們還可以眺望到群峰聳立,其中有幾座淩駕于我們所在的山頭之上:這些高峰已經消失。

    由于将永遠不為人知的原因,我們的山峰雖然低矮一些,卻在無聲的沉落中間停住不動了;在那些高峰原來的位置上,平展展地鋪着浩淼的水波。

    四面八方隻有海洋。

    在無際勾畫的巨大圓圈中,我們占據着唯一堅實之點。

     我們隻消瞥一眼就明白這座小島處于汪洋大海之中,隻因萬分僥幸才使我們在這個島找到栖身之地。

    島确實很小:長至多1000米;寬500米。

    我們的山頭高出海平面大約100米,北面、西面和南面都徐徐地傾斜而下。

    相反,在東面,島的頂端是一塊峭壁,筆直垂落到大洋裡。

     我們的目光特别轉向那一邊。

    在這個方向,我們本該看到重疊的群山,再過去便是整個墨西哥。

    在春天短短一夜的時間裡,發生了多大的變化啊!群山消失了,墨西哥被淹沒了!在它們的位置上,是無邊無際的、冷漠無情的汪洋大海! 我們惶惶然地相對而視。

    困在孤島上,沒有糧食,沒有水,待在狹窄的、光秃秃的岩石上,我們無法保留一絲希望。

    我們像野人一樣躺在地上,我們開始等待死亡。

     在&ldquo弗吉尼亞号&rdquo船上,6月4日。

     随後幾天發生了什麼事呢?我都記不得了。

    我想,我終于失去了知覺,待我恢複知覺時,我待在一艘收留了我們的船上。

    我僅僅知道,我們在小島上逗留了整整10天,我們當中有兩個人:威廉遜和羅蘭因饑渴而死。

    在地殼發生激變時,待在我的别墅中的15個人裡面,如今隻剩下9個人:我的兒子讓和我的養女埃萊娜、我的司機西莫納(他因損失了汽車而難過之極)、安娜·拉萊格和她的兩個女兒、巴塞斯特博士和莫雷諾博士,&mdash&mdash最後是我,我在匆匆地撰寫這幾行字,假設還會出現未來的人類,那麼這篇東西對他們的建設會有所裨益。

     載負着我們的&ldquo弗吉尼亞号&rdquo是一艘機帆船,又用蒸汽,又有船帆,大約2000噸左右,是一艘貨船。

    這艘船相當舊,速度不快。

    船長莫裡斯指揮着20個人。

    船長和船員都是英國人。

     &ldquo弗吉尼亞号&rdquo一個多月以前空載着離開墨爾本,開往羅薩裡奧。

    它在航行中沒有發生任何事故,隻在24日夜裡至25日,出現過一陣陣高得驚人的海底湧浪,但長度倒很均勻,這使得湧浪無法抵禦。

    不管湧浪來得多麼奇特,還是不能讓船長了解那個時刻發生的地殼激變。

    因此,當他在本來打算到達的羅薩裡奧和墨西哥海岸的地方隻看到一片大海時,他驚訝萬分。

    沿海這片地方隻剩下一個小島。

    &ldquo弗吉尼亞号&rdquo派出一隻小艇駛近這個小島,發現島上有11個已變得沒有生氣的人。

    其中兩個已經死了;水手把另外9個搬到船上。

    我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