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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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笑神禹,好冠詫句吳。

    」(《放歌行》)「東門銅狄不相待,麻姑筵前見桑海。

    燕山馬角可憐生,揚州鶴背知誰在。

    天關漢口未通津,銀海又報生埃塵。

    漁陽白雀自賓主,魚凫杜宇猶君臣。

    」(《孫郎長筵勸酒》)「宵來光怪橫甲兵,彌天倒瀉修羅雨。

    」(《補堂山》)「顧影不須嗟短鬓,黃花猶識晉衣冠。

    」(《題〈菊齡圖〉》)「周冕殷冔又劫灰,缁衣僧帽且徘徊。

    」(《歸立恭畫像》)「蒼鵝崇朝起池水,杜宇半夜啼居庸。

    銅人休嗟冶新鑄,銅駝會洗塵再蒙。

    」(《乳山道士勸酒》)「南戎江山半壁新,月華應不染胡塵。

    」(《南樓》)「陰火吹風撲燈燭,鬼車載鬼嚎檐端。

    須臾神鬼怒交鬥,朱旗閃爍朱輪殷。

    相柳食山醒未慭,刑天争神舞不閑。

    天吳罔兩助聲勢,海水矗立地軸掀。

    」(《寒夜記夢》)「夢得朱囑書,旁行寫複複。

    不辨科鬥文,神官為我讀。

    」(《飲酒雜詩》)「聖人必前知,卓哉我高皇。

    天文清分野,兩戎分針送。

    躔度起鬥牛,天街肅垣牆。

    篇終載箕尾,尾闾慎堤防。

    渺然龜魚呈,海底沈微茫。

    卓荦世史書,浚臣提正綱。

    戎夏區黑白,亘古界陰陽。

    石屋悶光怪,化為魚鳥章。

    高秋風雨多,夜起視襲藏。

    」(《前題》)「阊門飛閣瓦欲流,毒霧腥風滿阡陌。

    」(《放歌行》)「閣道垣牆總罷休,天街無路限旄頭。

    生憎銀漏偏如舊,橫放天河隔女牛。

    」(《丙戌七夕》)「貝阙珠宮不可尋,六鳌風浪正陰森。

    桑田滄海尋常事,罷釣何須歎陸沈。

    」(《海客釣鳌圖》)「殘書翻罷劫灰過,汗簡崔鴻奈史何?貢矢未聞虞服少,專車長誦禹功多。

    荒唐浪說程生馬,訛謬真成字作他。

    東海揚塵今幾度?錯将精衛笑填河。

    」(《次林茂之韻》)「地更區脫徒為爾,天改撐犁可奈他。

    」又「茫茫禹迹今如此,憤憤天公莫怨他。

    」又「先祖豈知王氏臘,邊人不解漢時春。

    」(《次茂之申字韻》)「滄桑以來六百殃,飙回霧塞何茫茫?昆明舊灰铄銅狄,陸渾新火炎昆岡,乘輿望禦委塵土,武庫劍履歸昊蒼。

    炮火蕩抛琬琰字,馬牛蹴蹋金玉相。

    」(《新安汪氏收藏目錄》)「雖無法部仙音曲,也勝陰山敕勒歌。

    」(《夏日燕新樂小侯》)「林木猶傳唐痛哭,溪雲常護漢衣冠。

    」(《嚴祠》)「歌舞夢華前代恨,英雄複漢後人思。

    」(《西湖雜感》)「昔叩于公拜綠章,拟征楛矢靖東方。

    鸱夷靈爽真如在,銅狄災氛實告祥。

    」「堤走沙崩小劫移,桃花剺面柳攢眉。

    青山無複呼猿洞,綠水都為飲馬池。

    善舞猕猴徒跳蕩,能言英武學侏離。

    隻應鹫嶺峰頭石,卻悔飛來竺國時。

    」「匼市湖山錦繡窩。

    腥風殺氣入偏多。

    夢兒亭裡屯蛇豕,教妓樓前掣駱駝。

    粉蝶作灰猶似舞,黃莺避彈不成歌。

    嘶風渡馬中流領,顧影相蹄怕綠波。

    」「青衣苦效侏離語,紅粉欣看回鹘人。

    」「莺斷曲裳思舊樹,鶴髡丹頂悔初衣。

    」「發短心長笑鏡絲,摩挲皤腹帽檐垂。

    不知人世衣冠異,隻道科頭岸接籬。

    」(《題丁老畫像》)「渭濱方挂擅長安,紗帽褒衣揖漢官。

    今日向君談古事,也如司隸舊衣冠。

    」(《京口觀棋》)「朔雪橫吹銅柱殘,五溪雲物淚汍瀾。

    法筵臘食猶周粟,壞色條衣亦漢官。

    」(《懷嶺外四君》)「歌聞敕勒,隻足增悲。

    天似穹廬,何妨醉倒。

    」(《高會堂酒闌雜詠序》)「毳帳圍廛裡,穹廬埒堵牆。

    駱駝沖燕寝,雕鹫撲回廊。

    綠水供牛飲,青槐系馬樁。

    金扉雕绮繡,玉軸剔裝潢。

    筚築吹重閣,胡笳亂洞房。

    老夫殊帽<毛喿>,吾子剩飛揚。

    」(《徐武靜生日》)「兵前吳女解傷悲,霜咽琵琶戌鼓催。

    促坐不須歌出塞,白龍潭是佛雲堆。

    」(《霞老置酒記事》)「簡锜羝羊觸,罘罳凍雀穿。

    左言童豎慣,右袒道途便。

    廬管聲啁哳,穹廬帳接連。

    銅駝身有棘,金狄淚如镌。

    沙道堤翻覆,雲台像播遷。

    隻孫侔豹虎,怯薛領貂蟬。

    潼酒天廚給,駝羹禦席骈。

    」(《茸城惜别》)「指示旁人渾不識,為他還着漢衣冠。

    」(《自題小像》)「執熱漢臣方借箸,畏炎胡騎已揚舲。

    」(《雞人》)東澗為瞿忠宣公座師,其哭忠宣詩一百韻,情詞悱恻,接武少陵。

    取其詩而掩其名,誰複知為黼冔殷士之言也哉? 《有學集》中又有《戲為天公惱林古度歌》一首,仿昌黎二鳥青田二鬼之作,至為奇詭。

    詩入集中第二卷,而題其後曰:「此詩得之江上丈人,雲是東方曼倩來訪李青蓮于采石,大醉後放筆而作,青蓮激賞而傳之也。

    或曰,青蓮自為之,未知是否。

    」其詩雲:「己醜春王近寒食,陽和黯黮春無力。

    嚴霜朔風割肌骨,愁霖累月天容黑。

    撤空飛霰響飄蕭,殷雷阗阗電光激。

    須臾冰雹交加下,亂打軒窗攢矢石。

    老人擁被向壁卧,如蠶縮繭烏塌翼。

    金陵城中有一老生林古度,目眵頭暈起太息。

    摩挲箱架翻玩占,行鄉鄰蔔蓍筊。

    對飯失箸寝失席,如魚吞鈎挂胸臆。

    蛙怒鼓腹氣彭彭,蚓悲穴竅音唧唧。

    吟成五言四十字,字字酸寒氣結轖。

    一吟啼山魈,再吟泣木客,三吟四吟天吳罔兩紛來下,鐘山動搖石城仄。

    山神社鬼不敢甯居号啕訴上帝,帝遣六丁下搜獲。

    天公老眼慵識字,趣召巫陽呼李白。

    李白半醉心膽粗,曼聲吟誦帝座側。

    天公傾聽罷,拍手笑啞啞。

    女娲弄黃土,博作兩笨伯。

    廬仝下賤臣,叩頭詛月蝕。

    林生韋布士,雨雹恣诃斥。

    天壤之間奡兀産二儒,使我低頭掩耳受镌責。

    唐堯為天子,倦勤而禅息。

    穆滿八駿歸,耄期乃登格。

    我為天帝元會運世八萬六千歲,安能老至不耋長久精勤勿差忒?二十八宿糾連氣孛羅計四餘氣,控訴公曆頻變易。

    四餘刊一四氣孤,列宿失躔紊營室。

    籲呼真宰乞主張,我為一筆付闵默。

    由來世界怕劫塵,甯保雲蒼免黜陟。

    我甘名号改撐犁,女輩紛呶複奚恤?汝勿苦霖雨,不見修置宮中雨下成戈戟。

    汝勿苦雪霰,不見堯年牛目雪三尺。

    電胡為而作?乃是玉女投壺失笑天眼坼。

    雷胡為而作?乃是東方小兒,作使阿香,掉雷車而扇霹靂。

    雹胡為而作?乃是女娲補天之餘石,碎為炮車任騰擲。

    《春秋》請高閣,《鴻範》仍屋。

    壁仲舒《繁露》誠大愚,劉向五行徒懇恻。

    (角取)生捉鼻善吟縛衣帶,何用撼鈴伐鼓置天( 日)?天公支頤倦欲卧,金童玉女擎觞進金液。

    此義沾醉毷氉白雀,遙觀金陵城中吟詩之人,夜分鼾睡殊燕适。

    擂鼓忽坐通明殿,号召玄冥豐隆諸神齊受職。

    火速趨赴金陵城。

    雪霰重飛雹再射。

    推敲衡門穿戶牖,惱亂吟魂攪詩魄。

    是時千夜正昏黑,大家小戶眠不得。

    眠不得,忽驚吓,乃是天公弄酒發性,故與吟詩老生作戲劇。

    」公曆變易兩語,乃似近人頑固黨口吻。

    《四庫提要》于梅村集,謂其雜文間骈俪于散體之中,不古不今,深緻弗滿。

    今按牧齋雜文,已作此體,梅村特與為赓和耳,非其所自創也。

     予于《有學集》,最愛其《贈黃皆令》一序,爰錄于此,以備畫苑遺聞。

    「绛雲樓新成,吾家河東君邀皆令至。

    研匣筆床,清琴柔翰,挹西山之翠微,坐東岩之畫障,丹鉛粉繪,篇什流傳,中吳閨闼侈為盛事。

    南宗伯署中,閑園數畝,老梅盤拿,奈子花如雪屋。

    烽煙旁午,訣别蒼黃,皆令拟河梁之作,河東抒霖雨之章,分手前期,暫遊小别,迄今數年往矣。

    今年冬,餘遊湖上,皆令僑寓秦樓,見其新詩骨格老蒼,音節頓挫,雲山一角,落筆清遠,皆視昔有加,而其窮亦日甚。

    湖上之人,有目無睹,蠅嗚之詩,鴉塗之字,互相題拂,于皆令莫或過而問焉,衣帔綻裂,兒女啼号,積雪拒門,炊煙斷續,古人賦士不遇,女亦有焉,籲其悲矣!滄海橫流,劫灰蕩掃。

    留署古梅老奈,亦猶夫上林廬橘,寝園櫻桃,斬刈為樵薪矣。

    绛雲圖書萬軸,一夕煨燼,與西清東觀,琅函玉軸俱往。

    紅袖告行,紫台一去,過風□而留題,望江南而祖别。

    少陵堕曲江之淚,遺山續小娘之歌,世非無才女子,珠沈玉碎,踐戎馬而換牛羊,視皆令何如?皆令雖窮,清詞麗句,點染殘山剩水間,固未為不幸也。

    河東湖上詩『最是西湖寒食路,桃花得氣美人中。

    』皆令苦相吟賞。

    今日西湖,追憶此語,豈非窮塵往劫?河東患難洗心,忏除月露,香燈禅版,淨侶蕭然,皆令盍歸隐乎?當屬賦詩以招之。

    」 牧齋文指斥本朝處,較詩為少,而詞意之狂悖,抑又甚焉。

    其贈愚山子序略雲:「愚山子以地師遊人間,嘉定侯廣成久殡未葬,愚山子歎曰:『安可使忠臣之骨,露暴腥穢?』蹑屩二千裡,相視吉壤,哭奠而去。

    」訪餘小閣,餘乃告之曰:「佛言南印度為象主,東支那為人主,西波斯為寶主,北猃狁為馬主。

    吾彜考之,唯南東二主而已,他非與也。

    印度為梵天之種,佛祖之所生。

    支那為君子之國,周禮之所化。

    南曰月邦,東曰震旦,日月照臨,禮教相上。

    波斯輕禮重貨,猃狁犷暴忍殺,區以别矣。

    安得曰蔥嶺以西,俱屬梵種?夷門之左,皆曰胡鄉?既指蕃□為佛國,将點梵亦濫胡名。

    九州島十道,并為禹迹;燕代迤北,雜處戎胡。

    厥後茹血衣毛,奄有中土,肅慎孤竹,鹹事剪除,皆馬國之雜種,幽冀之部落,東之逼于北也,東之劫也。

    南居離位,東屬震明,為陽國;西北則并為陰國,今俨然稱四主焉,何居?陰疑于陽必戰,大易所以有憂患也。

    此地理之當明者一也。

    一行謂山河之象,存乎兩戒,北戒自三危積石,負地絡之陰,乃至東循塞垣,抵滅貊朝鮮,是謂北紀,所以限戎狄也。

    南戒自岷山嶓冢,負地絡之陽,乃東循嶺峤,達東瓯閩中,是謂南紀,所以限蠻夷也。

    自晉以前,秦洛為中夏,淮楚為偏方,南紀微而北紀獨尊。

    自晉以降,幽并則神州陸沈,江東則一州禦極,北紀潰而南紀猶在。

    我國家受命锺祥,實星紀鬥牛之次。

    洪武中诏修清類分野書,以鬥牛吳越分為首,而尾箕幽燕之分,盡遼東三韓,最居其後。

    以是為雲漢末派,龜魚之所惡,而北紀之所窮也。

    此地理之當明者二也。

    其一匡辨謂犬戎山戎,皆為北狄。

    戎狄種類繁多,狄有赤狄白狄,戎有九姓八國,各以所據地為号,實皆匈奴别種。

    北狄種有二,俨狁葷粥之屬,世居陰山幕北,是為北匈奴。

    山戎自周末孤竹失國,竊居其地。

    故燕北有東胡,胡有東北,猶單于之有南北二庭,其實一也。

    春秋時山戎最強,齊桓伐山戎而九夷皆服。

    今北平之東,自元之遼東大甯,盡遼水之陽,皆孤竹山戎故地。

    漢末匈奴北遁,鮮卑強盛,其别種為庫莫奚契丹。

    而阿保機之興也,在白狄故地,今日大甯也。

    阿骨打之興也,在肅慎故地,今之開平也。

    契丹為鮮卑遺種,金源又為契丹雜種,并居山戎挹婁故地,則皆東胡耳。

    開辟以來,為中國患者,猃狁山戎而已矣。

    猃狁之禍,至蒙古而極。

    山戎之禍,至黑水靺鞨而極。

    大矣哉!齊桓之伐山戎也。

    」全集諸文,唯此二篇,最為刺目。

    竊怪當時文網之密,何以竟敢劂剞流傳。

    後讀世祖章皇帝天語有曰:「明臣而不思明者,必非忠臣。

    」大哉王言!乃知當時文字之禍,因此而能釋者,正自不少。

    雖然,故國之思可也,立乎人之本朝,而負恩反噬,如對仇雠,則悖逆耳。

    使乾隆中無焚禁之舉,則東澗一老,居然與亭林、南雷諸公,并稱遺民矣,何以教忠而示後耶? 佟氏當勝國末造,為遼左巨族。

    本朝開國之初,首先效順,旗常鐘鼎,賞延奕祀。

    今以《牧齋集》考之,則佟氏在當日,未嘗不效忠于明。

    特朝中黨人,以其為熊襄愍所用,欲傾襄愍,不得不坐佟氏以謀叛之罪。

    迨佟蔔年以私拜金世宗墓坐罪死獄,而佟氏舉族東奔,襄愍以遼人複遼地之策,遂成畫餅,而東事乃不可為矣。

    此事關系興亡大局,而諸書俱不詳其始末。

    牧齋《幽憤集序》一篇,其文亦慷慨激昂,不可以其人而廢之也。

    序略雲:「《幽憤錄》者,故登萊佥事觀瀾佟公絕命時,自着幽憤,先生傳其子(今閩撫國器),集錄以上史館者也。

    東事之殷也,江夏公任封疆重寄,一時監司将吏,皆桅言蠟貌,不稱委任。

    佟公為諸生,籌邊料敵,慨然有掃犁之志,江夏深知之。

    當是時,撫清(撫順、清河兩堡)雖熸,遼沈無恙。

    以全盛之遼,撼新造之建,以老罴當道之威,布長蛇分應之局。

    鹬蚌未判,雲鶴相疑,傳箭每一日數驚,拂廬或一夕再徙。

    公将用遼民守遼土,倚遼人辦遼事。

    赦脅從,招攜貳,施鈎餌,廣間諜,肅慎之矢再來,龍虎之封如故,經營告成,豈不鑿鑿有成算哉?天未悔禍,國有煩言,奸細之獄,羅織于前,叛族之誅,瓜蔓于後,而遼事決不可為矣。

    嗚呼!批根黨局,假手奄官,借公以螫江夏,又因江夏以剪公,此佥人要路,所為合圍掩群,惟恐或失者也。

    殺公以锢佟氏之族,锢佟氏以絕東人之望。

    于是乎穹廬服匿之中,望窮瓯脫;椎結循發之屬,目斷刀環。

    翕侯中行說之徒,相率矯尾厲角,戮力同心,以緻死于華夏,蓋自群小之殺公始。

    」國器以開國勳臣,出據使節,牧齋為之撰文,顧略不顧忌諱如此,亦可藉觀當時漢軍之心理矣。

     ○香冢鹦鹉冢 都城南下窪,陶然亭之東北,有香冢焉。

    孤墳三尺,雜花繞之,帝豎一小碣,正書題曰:「浩浩愁,茫茫劫,短歌終,明月缺。

    郁郁佳城,中有碧血。

    碧亦有時盡,血亦有時滅,一縷香魂無斷絕。

    是耶非耶?化為胡蝶。

    」無姓名題署,不知為何人。

    或曰:「曲妓有茜雲者,與某生情好綦笃,已誓白頭之約。

    生素貧,鸨貪甚,無以為聘。

    一大腹賈見茜雲,豔之,以千金啖鸨,将納為側室,鸨羨其赀,受之,茜雲遂自刭死,碑即生所豎也。

    」或又謂「某生素負才名,數應京兆試,不得一第。

    憤而絕意進取,舉其曆試落卷,瘗之于此,而系之以銘。

    」碧血香魂,悉寓言耳。

    香冢之北,有鹦鹉冢,視香冢略低,亦有碑,作八分書,為粵人某君作。

    某君宦京師,自粵中攜一白鹦鹉,慧甚,能誦詩歌曲。

    死而瘗諸香冢之側,從其類也。

    其詞亦哀豔,惜未錄存。

     ○夢異 周禮有占夢之官,其術不傳。

    雖神話時代之舊術,然必有精理奧義,為哲學家所當探索者。

    吾國人向以夢之休祥,為後事之征驗。

    自西士腦筋留影之說出,而舊說遂绌。

    然以蒙所聞,實有能見未來事者,精神上之作用,必有其所以然。

    今魂學尚未昌明,故莫能言其故耳。

    癸已夏,餘旅居京師一夕忽夢覆車,驚而寤,心血猶跳蕩不止。

    次晨入城,果覆于正陽門外,車旁所見,宛然夢中景象也。

    腦筋留影之說,豈足以概之乎?吾國人向以科第為第一事,故夢之屬此類者甚夥。

    然大抵小說家附會緣飾之辭十八九非實錄。

    惟有兩事,最為翔實。

    徐尚書用儀、錢尚書應溥,鹹豐朝同直軍機,同應京兆試。

    場後,徐匿其稿,錢數索觀,終不肯出示。

    一夕錢忽夢讀闱墨,徐名在焉,夢中讀其文而識之,醒後竟一字不遺。

    次早入直,為徐述之,徐大駭。

    或曰,是必錢君竊窺君稿,故以為戲耳。

    然徐自言場中實自焚其稿矣。

    數日榜發,果如錢言。

    同治乙醜會試,吾師蕲州李百之先生士彬,中第三名。

    榜前有丁士彬者,夢觀榜禮部門外,已名在第三,惟其姓字獨小,且較他人略低半字,不解其故。

    及榜發,竟落第。

    十餘日後,入城經禮部門,榜猶在。

    因趨近觀之,則第三名李字之上半,為雨所淋,僅存其下半之丁矣,乃大駭。

    丁與師故不相識,次日乃尋至師寓所,以夢告之,相與歎咤不置。

    前一事聞諸徐尚書之戚某君,後一事則吾師自言之。

     ○洪大全遺事 洪秀全之黨,才略以洪大全為最。

    楊秀清号善用兵,然遠遜大全。

    秀全未出粵西,而大全遽就擒伏誅,天也。

    大全籍湖南衡州,與洪逆本非同族。

    幼絕慧,九齡能背誦十三經,兼工詩詞。

    長益自負,屢應童子試,辄被黜,遂落拓懷異志。

    自趙金龍平後,粵湘間盜賊并起,大小數十股,大全遍谒其魁,陰察無可與言者。

    聞秀全起金田,所為與群盜殊,因往谒之,與聯宗誼。

    秀全亟加倚任。

    且大全乃為之定營制,整軍律,陷永安而守之。

    而楊秀清忌其才,積不相能。

    會官兵攻永安急,大全一日微服出城,遽被擒,大帥張其事以奇捷奏,令随營主事丁守存獻俘于京師。

    城賊出悍卒千人謀奪之,廣西撫臣鄒鳴鶴飛書促守存兼程前進。

    行七日抵全州。

    丁以大全衡産,必有賊黨謀篡取者,乃陽稱将舍舟登陸,檄諸州縣驿站撥兵護送,而陰由水路晝夜兼行,置大全内艙,塞其窗,無少隙,又八日而抵長沙。

    大全不知船行之速,日語兵役曰:「某日當抵衡,便可遵陸矣。

    」兵役漫應之。

    至是乃绐之曰:「已到衡矣。

    」大全欣然出艙四顧,駭然曰:「此長沙也,不謂汝輩竟能绐我至此,吾其休矣。

    雖然,秀清豎子,不從吾言,終亦成擒耳。

    」 ○石達開之日記 洪秀全諸将,兼資文武者,洪大全而外,惟翼王石達開。

    其上曾文正七律五首,前已載新民叢報中。

    達開之入蜀也,意欲由川南襲成都。

    甯遠府萬山中,有一鳥道,亘古榛蕪,未通人迹。

    由此北行,出山,即在成都南門外矣。

    達開偵得此路,輕騎趨之。

    會辎重在後,迷路相失,士卒皆餓莫能興,遂坐困,緻為土司所獲。

    達開在獄中,述其生平事迹,及洪逆作亂以來,與官軍相持,始終勝敗得失之由,為日記四冊,紀載最詳。

    今其書猶存四川臬司庫中,藩庫亦存副本。

    官書紀載用兵時事,率多為官這回護,掩敗為勝,迥非當時實錄。

    昔李秀成被獲後,手書供詞,凡七八萬言,為曾軍幕下士删存十之三四,計其關系重要之語,已芟剃盡矣。

    達開此書,倘有人錄而傳之,其有裨史料者,當不少也。

     ○吳三桂之逆迹 吳三桂之請援于我朝也,與其父襄書曰:「父不能為忠臣,兒自不能為孝子。

    」豈不皭然大義之言?今觀明内監王水章陷賊中所著《甲申日記》一書,中載三月十九後三桂與襄諸書。

    置君親于不顧,唯拳拳于陳妾一人,真所謂狗彘不食者。

    乃知世所傳前書兩語,皆亂賊矯誣文過之辭耳。

    記雲:「四月初一日,吳襄繳到三桂廿二書雲(按此時襄已降闖)所謂繳到者,即繳之于闖也:『聞京城已陷,未知确否。

    大約城已被圍,如可遷避出城,不可多帶銀物,埋藏為是。

    并祈告知陳妾,兒身甚強,囑伊耐心。

    』第二書雲:『得探報京城已陷,兒拟即退駐關外,倘已事不可為,飛速谕知。

    家口均陷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