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随征 消亡 變天 冷戰 搬家 遼沈 靈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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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着樓下的皇太極斥道,&ldquo我管你真假,瞧你方才神色,分明就是心懷不軌!你們不過是想誘我下樓,百般羞辱後再殺了我!我葉赫石城鐵門既然已被你們攻破,縱再戰,亦不能勝!我祖輩的墳墓皆葬于此,我生于斯,長于斯,死亦要死于斯!&rdquo說罷,橫劍便要自刎。

    邊上妻兒大叫一聲,他妻子牢牢将他的胳膊抱住,失聲痛哭。

     皇太極冷冷的一笑:&ldquo那克出何出此言?你我既是至親,如何會害你性命?你莫曲解了甥兒的一番好意才是!&rdquo一番話說出時,語音溫柔低迷,竟是充滿摯熱親情。

     他背對努爾哈赤等人而立,他們不知皇太極此刻臉上挂着的是何等森冷陰鸷的表情,我卻瞧得分明,相信與他相距最近的金台石更是瞧得一清二楚。

     果然金台石怪叫一聲,竟像是受了莫大的刺激般大笑起來。

    對面努爾哈赤已然露出不耐的神情,其實此時敵寡我衆,金台石已成困獸,隻消努爾哈赤一聲令下,八旗兵卒朝明樓内齊射火箭,頃刻間便可取了金台石一家三口的性命。

     我心緒惶惶,呼吸不暢。

     &ldquo叫德爾格勒來見我!叫他來見我&mdash&mdash&rdquo金台石扯着沙啞的嗓門嘶喊。

     皇太極仍是站在原地動也未動,不過時,一個三十五六歲的男子被人押着踉踉跄跄走了出來。

    一見金台石面,便跪在地上哭道:&ldquo阿瑪!兒子不孝!城内百姓何辜,兒子不忍見百姓枉死,故而投誠,阿瑪若要怪罪!兒子&hellip&hellip兒子以死謝罪便是!&rdquo &ldquo德爾格勒!&rdquo金台石厲喝,&ldquo擡起頭來!&rdquo 德爾格勒淚流滿面的擡起頭,金台石氣勢稍頓,頹然歎氣:&ldquo也罷!你弟弟年幼,望你以後善待!&rdquo回頭指着發妻幼子,&ldquo你們下去!&rdquo 妻兒齊哭,執意不肯,金台石摸着小兒子的頭,噓歎:&ldquo你帶你額娘先下去,阿瑪一會就來。

    &rdquo 小兒子似乎極是懂事,擦幹眼淚點了點頭。

     見母子二人相攜下樓,努爾哈赤揚聲道:&ldquo金台石,你若降我,我必厚待之,絕不讓人辱你半分!&rdquo 金台石在樓上猶豫不決,微胖的身材在欄杆邊上晃來晃去。

     &ldquo金台石!你到底降是不降?如此磨磨蹭蹭,難道是想賣弄你的節氣英烈麼?&rdquo恰在這時,誰也料想不到的一幕發生了。

    皇太極突然暴怒而起,伸手将跪伏一側的德爾格勒一把按倒在地,膝蓋強硬的頂在他背上,拔出腰刀架上其後頸,&ldquo你若再不下來,我一刀砍了他!&rdquo 衆人驚呼,我捂着嘴不敢發出聲響,渾身顫慄。

     &ldquo哈哈哈哈&hellip&hellip&rdquo金台石發出一聲凄厲的長笑。

     德爾格勒高聲叫道:&ldquo要殺便殺!我既已降你,何故又辱我?&rdquo &ldquo我早知如此!我早知如此&hellip&hellip&rdquo金台石發瘋似的仰天大笑,忽然從明樓牆角抓過一柄火把,三兩下便将八角明樓各處點着。

     明樓全是木質結構,一經點燃火勢借風大長,樓上那些葉赫士兵見狀大驚失色,尖叫聲從樓上逃竄下來。

     &ldquo哈哈哈哈&hellip&hellip&rdquo火勢越燒越旺,金台石的身影在火光中已成模糊一片,再難辨清,但他那凄厲的慘呼和痛斥聲卻随着夜風四處擴散,生生的撞入人心,&ldquo我生不能存于葉赫,死後有知,定不使葉赫絕種!後世子孫者,哪怕僅剩一女,也必向你愛新覺羅子孫讨還這筆血債&mdash&mdash&rdquo 我隻覺得腦袋發脹,眼前重重疊疊的似有一團火向我直燒了過來。

     熱浪撲面,八角明樓頃刻間化作一團沖天烈焰。

    金台石的妻兒一片嚎啕,德爾格勒伏在地上,淚水縱橫,悲憤莫名。

    皇太極仍是壓在他身上,隻是架在對方脖子上的刀刃已悄然拿開,他俊朗的面上冷若冰霜,唇角帶着一抹殘酷的冷笑。

     &ldquo老八!放開!&rdquo努爾哈赤忽然朗聲喝斥,&ldquo德爾格勒再怎麼說也算是你的兄長,他既已降我大金,你理當善待于他!&rdquo 皇太極不動聲色,松開德爾格勒,轉身恭順的說:&ldquo是。

    兒臣謹遵汗谕!&rdquo 我長長的松了一口氣,手足發軟。

    不知為何,我一看到皇太極那般絕情絕義似的陰冷表情,心底便直冒冷氣。

    我好怕他一時情緒失控,真會把德爾格勒一刀斬斃。

     &ldquo報&mdash&mdash&rdquo一名傳訊小兵飛奔而至,在努爾哈赤面前跪下,朗聲說道,&ldquo上禀大汗,葉赫西城貝勒布揚古聽聞東城擊破,率同其弟布爾杭古打開城門,已向大貝勒乞降!&rdquo 我大大愣住,女真人善戰,性烈如火,往往甯可戰死沙場,也絕不輕易投降。

    我一生所遇之人,就連卑劣如同孟格布祿、拜音達禮、布占泰之流,都是戰至最後一刻,甯可亡國,也絕無屈辱投敵之理。

     沒想到,布揚古竟然&hellip&hellip 努爾哈赤哈哈大笑:&ldquo代善幹得不賴!去,傳令大貝勒,叫他帶了布揚古兄弟來見我!&rdquo 傳令兵磕頭迅速領命離去。

     我混在人群裡,手心直冒冷汗。

     沒過多久,馬蹄陣陣,卻是一行打着正紅旗旗幡的金兵簇擁着他們的旗主,士氣高揚的奔近。

     &ldquo父汗!&rdquo未及到得努爾哈赤跟前,代善已從飛奔的馬上騰身跳下,&ldquo兒臣跪請父汗金安!&rdquo &ldquo好好好&hellip&hellip你起來!&rdquo &ldquo謝父汗!&rdquo代善慢騰騰的站起身。

     那一身紅色甲胄披在他身上,卻仍掩蓋不住他的溫文儒雅,舉手投足間脈脈流露出那股我再熟悉不過的氣息,我不由呼吸一窒。

     努爾哈赤滿臉興色,這時左邊走過來兩個人,他目光瞥處忽然笑顔一收,驟然冷下。

     &ldquo布揚古!&rdquo一字一頓,努爾哈赤慢慢走近布揚古。

     布揚古平靜的擡起頭來,目光中并無半分懼意。

    卻聽身後&ldquo撲嗵&rdquo一聲,布爾杭古竟然直挺挺的跪倒在地。

     努爾哈赤鄙夷的冷哼。

     布揚古連頭也不回,隻是直顔面對努爾哈赤,無喜亦無悲。

     &ldquo啪!&rdquo努爾哈赤忽然一揚手,劈面給了他一巴掌。

     全場震驚。

     &ldquo這是&hellip&hellip替你妹子打的!&rdquo這一聲雖低,卻似一道響雷般憑地炸起。

     &ldquo啐!&rdquo布揚古淡淡的吐了口唾沫,他嘴角挂着血絲,臉色看起來慘白毫無生氣,&ldquo努爾哈赤,你沒資格替她打我這一巴掌!&rdquo 努爾哈赤目光一寒,我瞧他面色不豫,似乎起了殺心,布揚古今日恐怕難逃噩運。

     &ldquo我沒資格?!&rdquo他勃然大怒,伸手揪住布揚古的衣襟,将他抓到自己跟前,&ldquo你說我沒資格?東哥是我未過門的妻子&hellip&hellip你不是我,你如何能知我心中的恨?你如何能懂我心中的恨?你如何能那麼輕描淡寫的說我沒資格替她打你?&rdquo 他猛地将布揚古推開,右手一抽,腰刀铿锵出鞘:&ldquo布揚古,你可知錯?&rdquo &ldquo我何錯之有?東哥在你建州十餘年,你聘而未娶,難道還是我的錯了?更何況&hellip&hellip努爾哈赤,她為你帶來多大的好處,你自己心裡最清楚,毋須旁人再多言!哼!人都說這賤人生來不凡,&lsquo可興天下,可亡天下!&rsquo,可笑我海西扈倫四部,源出那拉氏一脈,竟是生生的被這賤人給禍害了去!果然一語成谶,亡了&hellip&hellip哈哈,哈哈&hellip&hellip&rdquo &ldquo你&mdash&mdash該死!&rdquo咬牙逼出這三個字,隻見明晃晃的寒光在黑夜裡一閃,布揚古大笑聲猝然中斷,停頓了三秒鐘,他瞪大了眼,笑容猶自僵在唇邊,高大的身軀轟然向後倒下。

     &ldquo啊&mdash&mdash大汗饒命!不要殺我!不要殺我&mdash&mdash&rdquo布爾杭古吓得抱頭失聲驚叫,顫若秋葉。

     努爾哈赤手握長刀,慢慢的側過頭來,我分明看到那張布滿滄桑的臉上滿是哀痛之色。

    但轉瞬,這份顔色已從他臉上褪得一幹二淨,他将染血的鋼刀奮然振臂高舉,大吼一聲:&ldquo興我天下!一統女真!&rdquo &ldquo歐&mdash&mdash&rdquo底下一片歡呼,在場千餘士兵伏地跪下,齊聲歡呼,&ldquo興我天下&mdash&mdash一統女真&mdash&mdash興我天下&mdash&mdash一統女真&mdash&mdash&rdquo 我雙腿發顫,不由自主的跟着衆人跪拜下去,身子慢慢伏下地時,眼淚終于再也抑制不住奪眶沖出。

     短短一月之内,吉賽被擄,金台石自盡,布揚古被殺&hellip&hellip葉赫消亡的這一刻,仿佛也正向世人在宣告着東哥的徹底消亡! 布喜娅瑪拉&hellip&hellip布喜娅瑪拉&hellip&hellip與這個名字息息相關的人和物,都在一個個的消亡!等到将來的某一天,是否終将再無一人會記得在這個混沌亂世的時代夾縫之中,曾經有個頂着&ldquo女真第一美人&rdquo頭銜的渺小女子,苦苦忍受煎熬,掙紮求存的活過。

    用她三十四歲的短暫生命,成全了一個未來大清帝國的夢想。

     葉赫那拉&hellip&hellip布喜娅瑪拉&hellip&hellip東哥&hellip&hellip 天命五年三月,左翼都統總兵官、一等大臣費英東卒于任上,終年五十八歲。

    大金汗扶靈痛哭,舉國哀悼。

     尚未除喪,沉寂久已的内城深宮突然傳出汗妃富察氏因私竊宮中财物,觸怒天顔,努爾哈赤盛怒之下,将其逐出内宮。

     這件事好生蹊跷,我素知衮代也算是個心高氣傲之人,怎麼會為了那點财物而做出如此愚笨之事? 這話一日閑聊時提起,葛戴聽後卻苦笑答道:&ldquo我的好姐姐,早年富察氏還是大福晉,衣食自然無憂。

    可大汗當初立烏拉那拉氏為大妃後,便打發富察福晉回三貝勒府邸居住,三貝勒脾氣不好,福晉與他老是為了一點瑣事而起争執&hellip&hellip當時十阿哥年幼,尚未分置私宅,仍是住在宮裡,于是富察福晉便懇請大汗容她回宮和十阿哥同住,等十阿哥成人後在一同遷出&hellip&hellip唉,這些都是陳年往事了。

    姐姐平日對這些後宮福晉們的閑碎瑣事是最不上心的,所以才不清楚,其實她們各人都有各人的苦&hellip&hellip哪裡又都能像大妃那般風光無限呢?&rdquo 我細細琢磨,心裡不禁浮起一縷淺淺的苦澀。

     &ldquo在這之後十阿哥雖然搬了出去,可是大汗卻沒再提讓富察福晉随子奉養之事,這事啊,自然也就擱下了&hellip&hellip這麼些年,富察福晉年老色衰,遭人不待見、冷眼擠兌那是不用多講,隻怕日子過得緊巴,拿些宮裡的東西出去變賣也是有的&hellip&hellip&rdquo葛戴越講越低聲,到最後輕輕歎了口氣,哀婉的低喃,&ldquo不說那深宮内苑,就是咱們這小小的四貝勒府&hellip&hellip&rdquo 我背脊下意識的挺直,葛戴面色微變,已然住口,呆呆的看了我一眼,彼此緘默無語。

     氣氛正靜匿得尴尬,忽然二門外跨進一道颀長的身影來,我尚未有何動作,葛戴已是戰戰兢兢的起身:&ldquo給貝勒爺請安!&rdquo &ldquo罷了!&rdquo皇太極随手一揮,目不斜視,見我仍是盤腿坐在炕上,便也挨了過來坐下,随手将帽子摘了扔在案幾上。

     拿眼偷偷觑他,他眉宇間洋溢着難掩的得意之色,我不禁好奇的笑問:&ldquo什麼事那麼高興?&rdquo 他眼睛沖我一眨,賊賊的吐了兩個字:&ldquo秘密!&rdquo 我白了他一眼:&ldquo稀奇個什麼,不說拉倒,我還不稀罕聽呢。

    &rdquo一瞥眼,見葛戴縮在門口,正低垂着頭,一副進退兩難的表情。

     我張嘴欲喊,可話到嘴邊卻又打住。

    我伸手推了推皇太極,呶嘴示意。

    皇太極先是一愣,而後眼底漸漸浮起了然笑意,回頭說道:&ldquo葛戴,豪格今兒個會回來,你下去打點一下&hellip&hellip&rdquo 葛戴驚喜的擡起頭來,嘴唇微微哆嗦,喜上眉梢:&ldquo是。

    &rdquo行了跪安禮,激動難抑的出去了。

     &ldquo你讓豪格常年待在軍中,雖然磨練他本是出于好意,但是弄得他們母子分離&hellip&hellip&rdquo我淡笑着搖頭,&ldquo皇太極,你未免心狠了些。

    &rdquo 他忽然攥住了我的手,擱在他唇上細細摩挲:&ldquo我不覺得&hellip&hellip我從未有過一分為人父該有的感覺,隻怕終其一生,也不會有此體會了。

    &rdquo 我心裡一顫,鼻子酸澀得險些濕了眼。

     終其一生!何等苛刻的字眼! 他說的話雖含蓄,我卻聽得明白。

     隻怕終我一生,空得他無限眷戀,卻無法替他生下一男半女!我注定無法體會身為人母的那份感受! 葛戴對兒子的那份牽挂之情我能體諒,卻無法更深刻的感悟到那一分與衆不同的心情。

     &ldquo悠然,不許胡思亂想!&rdquo額頭上一痛,竟是被他彈了一指。

     感傷的情緒沒等醞釀成形,便被他攪和得煙消雲散,我呲牙咧嘴,作勢撲過去:&ldquo敢打我,看我不掐死你!&rdquo 正嘻笑間,忽聽門上砰地一聲響,扭頭看去,隻見葛戴頂着一張慘白的臉,冒冒失失的闖了進來。

     我忙從皇太極身上跳開,窘得滿臉通紅,皇太極臉色沉了下來,喝斥道:&ldquo你又回來做什麼?&rdquo &ldquo爺&hellip&hellip&rdquo葛戴哆嗦着,神情有些木然,&ldquo富察汗妃歿了,宮裡派人來傳話,讓您速去!&rdquo 我大吃一驚。

     衮代死了?怎麼可能?難道她被逐出内宮,羞憤難當而選擇了自盡? &ldquo悠然!&rdquo皇太極喊我。

     我回過神,忙取了帽子,替皇太極戴上:&ldquo路上小心些。

    &rdquo他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整理好衣裝,急匆匆的擡腳走了。

     等皇太極一走,我忙抓住葛戴追問:&ldquo怎麼好端端的突然就死了呢?&rdquo 她呆呆的看了我一眼,忽然打了個寒噤,顫聲道:&ldquo她&hellip&hellip被三貝勒殺了!&rdquo 我瞪大了眼,倒吸一口冷氣。

     &ldquo他怎能下得去手&hellip&hellip&rdquo葛戴哇地哭了出來,緊緊的抱住了我,&ldquo那是他的額娘啊!十月懷胎生養他的親生母親!做兒子的怎能如此心狠?&rdquo 富察氏衮代因獲罪貶出内宮,其子五阿哥莽古爾泰怒其不争,埋怨親母做下醜事連累了他的聲名,弄得他在衆貝勒面前擡不起頭來,甚至給鑲藍旗抹了黑&hellip&hellip莽古爾泰的脾氣是出了名的暴戾,母子二人當場起了争執,結果三貝勒惱羞成怒,竟失手将衮代殺了! 這件事鬧得滿城沸沸揚揚,努爾哈赤氣得怒不可遏。

     三月廿五,衮代的葬禮未曾辦妥,更加意想不到事情發生了。

    平時服侍衮代的兩個小丫頭阿濟根和德因澤竟然告發大妃,言道:&ldquo大妃烏拉那拉氏曾先後兩次備辦飯食送與大貝勒,大貝勒受而食之。

    又一次送飯食與四貝勒,四貝勒受而未食。

    且大妃一日三次差人至大貝勒家,如此來往,諒有同謀!大妃自身深夜出院亦已兩三次之多&hellip&hellip&rdquo 如此種種言語震驚朝野,也虧得努爾哈赤這種時候還能保持冷靜,不曾偏聽偏信,而是指派扈爾漢、額爾德尼、雅荪、蒙噶圖四人徹查此事。

     那日午後,我躲在書房内室,聽得扈爾漢等人詢問皇太極事情的真僞,皇太極沉默許久,最後回答說:&ldquo送膳之事确然屬實。

    大妃賜膳,做兒臣的不敢不受,隻是無功不受祿,這頓飯食我想不出一個能夠享用它的理由,故而不敢食&hellip&hellip&rdquo 他們在書房嘀嘀咕咕的又交談了好一會兒,四人這才告辭離開。

     我從内室出來,隻覺得手足冰冷,心裡莫名的悲哀。

    少時皇太極送客回轉,我扶着書案癡傻的望着他,他身子一僵,跨進門檻後站在背光處,無言的回望我。

     四目相對,無聲無息。

     我心裡一酸,眼淚竟黯然滴下,忙伸手抹去。

     &ldquo悠然&hellip&hellip&rdquo &ldquo沒事,我沒事!&rdquo我吸着鼻子,勉強扯出一絲笑容,&ldquo我真的沒事!我把前幾日拿的書籍依樣放回了原處&hellip&hellip我、我&hellip&hellip沒事就先回去了,你忙你的吧!&rdquo &ldquo悠然&mdash&mdash&rdquo他伸手欲攔我,我胳膊一縮,條件反射的躲開。

    從他身邊擦身而過,我逃也似的奔出了書房。

     上午的天氣還是晴空萬裡,此刻卻已是烏雲蔽日,耳邊隐隐能聽到從遠處傳來的沉悶雷鳴。

    我加快腳步,完全不理會歌玲澤在身後焦急的呼喚,隻是埋頭往前沖。

     &ldquo姐姐?!唉喲&hellip&hellip&rdquo 一個沒留神,我竟然一頭撞到迎面過來的葛戴,險些将她撞翻。

     &ldquo姐姐!&rdquo她驚魂未定的瞅着我,&ldquo你的臉色怎麼那麼難看?不是哪裡不舒服吧?&rdquo 心裡隐隐作痛,我望着她凄然一笑:&ldquo變天了&hellip&hellip終于還是&hellip&hellip&rdquo 扈爾漢等人的調查結果,落實了阿巴亥與代善之間不尋常的&ldquo暧昧&rdquo往來,努爾哈赤盛怒之下,痛斥大妃,竟而将之休離,對外卻聲稱大妃竊藏綢緞、蟒緞、金銀财物甚多為詞。

    阿濟根和德因澤二婢因舉報有功,被努爾哈赤收納為庶妃,并賜與汗同桌進膳的榮寵。

     最終,阿巴亥帶着兒子含憤離開内宮。

    她自十一歲嫁與努爾哈赤至今,生養三子,當可謂萬千寵愛集于一身,享盡二十年的富貴榮華,末了卻是落得如此下場,不禁令人唏噓感歎。

    幸而十二阿哥阿濟格已然成人,又是鑲白旗旗主,在宮外自有府邸私産,可保母親弟弟不至于流離失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