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訣别 再見 洞房 滅幻 死生 真心 絕戀 隔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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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很草，隻是&hellip&hellip目光倒回數行，落在那句&ldquo蜈蚣一百二十條&rdquo，手臂上頓時泛起點點雞皮疙瘩。
好惡心啊！這種東西真能吃嗎？雖然是做成藥丸服用的，可是&hellip&hellip 正在猶豫劉軍把藥送來後到底是吃還是不吃，忽然半閉的門扉被砰地一聲踹開。
我吃驚的回頭，卻聽歌玲澤怯怯的低喊了聲：&ldquo給貝勒爺請安！&rdquo 門口皇太極滿面怒容，一腳踩在門檻上，一手狠狠拍在門闆上。
是什麼事情惹惱他了？他向來喜怒不形于色的，怎麼回城幾日，今天才來就發這麼大的脾氣！ &ldquo皇&hellip&hellip&rdquo &ldquo你騙我！為何總是要騙我？&rdquo他低吼着沖了進來，一把抓住我的肩膀。
歌玲澤見勢不對，忙叫道：&ldquo爺！主子她身子弱，您别&hellip&hellip&rdquo &ldquo滾出去！&rdquo皇太極咬牙，&ldquo滾&mdash&mdash&rdquo 歌玲澤無奈的向我使了個眼色，我雖然覺得皇太極的怒氣毫沒道理，心裡卻是絲毫沒覺得害怕，隻因為他看似暴跳如雷，實際上抓着我肩膀的那雙手卻是出奇的溫柔，一點重力也未曾加諸我身。
&ldquo稍安毋躁！&rdquo等歌玲澤出去後，我輕聲嗔言，&ldquo你已貴為大金國四貝勒，素以英明冷靜被人稱頌景仰，如何&hellip&hellip&rdquo &ldquo為什麼要騙我？&rdquo他聲音放柔了，忽然把我擁進懷裡，微顫，&ldquo你明明&hellip&hellip明明病情加重了，卻為何要瞞我？你瞞了我，我就會因此而開心快活了麼？&rdquo &ldquo可是&hellip&hellip不瞞你，你會更不開心，更不快活！&rdquo 他怎麼就知道了呢？我不禁有些情緒低落。
難道是劉大夫跟他說的？不像啊，要說的話早就說了&hellip&hellip &ldquo一生一世，不離不棄！&rdquo他忽然斬釘截鐵的說了這幾個字，放開我，眼睛直剌剌的盯住了我，&ldquo你以為我是說笑的麼？&rdquo 我被他異常冷銳的眼神吓住，記得以前每當看到他出現這樣的眼神時，總會有很不好的事情會發生。
這個怪異的念頭還沒等從我腦海裡散去，突然面頰上一涼，遮面的紗巾竟是被他一把扯去。
我驚愕的瞪大了眼，未等做出任何反應，他滾燙的呼吸已飛快迫近，柔軟的雙唇壓上我幹裂的唇瓣。
我急促抽氣，他的舌尖已探了進來，灼熱而瘋狂。
一陣強烈的眩暈感刹那間吞沒了我，腿肚子顫慄的打着哆嗦，若非他用力托住了我的腰，隻怕我早已癱倒。
暈暈乎乎的也不知過了多久，混沌迷失的神智終于稍稍拉回了一點理智，我不禁打了個寒噤，一股寒氣從腳下直沖頭頂。
猛地一把用力推開他，我戰栗得想要拼命尖叫&mdash&mdash瘋了！他瘋了！他&hellip&hellip一定是瘋了！ 驚恐的望着他兩秒種，他淡定的望着我笑，眸底閃動着一股毅然決然的瘋狂！我手腳發顫，忽然瞥見對面桌上的茶壺，我踉跄的沖了過去，一把抓過來，然後回身。
左手捏住他下巴，右手毫不留情的将壺嘴塞進他的嘴裡，他也不反抗，隻是含笑望着我，笑容裡有着太多令我心顫的絕望和凄涼。
&ldquo吐出來，不許喝下去，漱&hellip&hellip口！你，趕緊漱口&hellip&hellip&rdquo我語無倫次，顫抖的手無法控制自如，&ldquo你&hellip&hellip你給我吐出來&mdash&mdash&rdquo看着他喉結緩緩上下錯動，竟是大口大口的将茶水吞進肚裡，我發狂的尖叫，将茶壺使勁掼到地上。
&ldquo啪&rdquo地聲，碎瓷砸了滿地。
我呼呼的喘氣，胸口壓抑得痛楚難當。
&ldquo悠然&hellip&hellip&rdquo他柔聲喚我，托着我的下巴，讓我擡頭仰望于他，我淚眼婆娑，眼淚像斷線了珠子紛紛墜落。
&ldquo一生一世，不離不棄&hellip&hellip&rdquo輕柔的用大拇指擦拭我的淚水，他的語氣無比堅定卻又顯得格外平靜，&ldquo所以，死也要跟着你&mdash&mdash你就是我的一生！&rdquo 我抽泣着，顫慄着，終于再難抑制的放聲大哭：&ldquo我不死！我不死&hellip&hellip我陪着你！一生一世都陪着你！&rdquo 沙啞的喉嚨，撕裂的哭泣，終于将我隐藏多年的感情統統發洩出來&hellip&hellip既然沒了回去的期望，那就全心全意期許這一世吧！ 我還不想死！不想就這麼失去他&hellip&hellip不想無奈悲哀的死去&hellip&hellip上天啊！我從沒有求過你，但這一次！求你&hellip&hellip求你給我生的希望！給我一個生的&hellip&hellip希望！ 雖然劉軍一再向我保證，四貝勒爺身體健壯，若定期服用一些預防藥劑，絕不至于會被傳染上瘵蟲，但我卻仍是惴惴難安。
直到眼瞅着一年裡頭最熱的季節緩緩過去，皇太極身心康健，連噴嚏都沒打一個，更别說什麼頭痛咳嗽一類的症狀，我這才将提着的心稍稍放下。
自年初努爾哈赤建國後，國事繁忙，皇太極受封大金四大貝勒之列，加之身兼正白旗旗主一職，是以每日批閱軍務，時常見他通宵熬夜。
我很是心疼他，隻可惜這個身子太過不濟，不能陪他分擔，卻還要他來經常分心照料于我。
轉眼夏去秋至，秋去冬來，他每日騎馬往返于城裡城外，我隐隐感覺這樣長期下去遲早會出事。
且不說别的，僅外城四貝勒府内的那些家眷們，私下裡隻怕已要亂作一團。
原先在内城深宮，這些女人之間的争風吃醋，勾心鬥角，努爾哈赤的那些大小老婆們已是讓我大長見識。
不過，那時的我心态是平穩的，在那群女人裡，我是以一種置身事外的旁觀者身份在瞧着熱鬧。
所以不管她們如何鬧騰，如何傾軋，我都能無所謂的淡笑視之。
可如今&hellip&hellip我身份已是不同，心态亦是不同！我如何還能天真的奢望自己可以置身度外？ &ldquo歌玲澤！&rdquo &ldquo在！主子有何吩咐？&rdquo她脆生生的答應，跑進門來時，小臉凍得紅撲撲的。
我見她肩頭落着雪，心裡一動，喜道：&ldquo下雪了麼？&rdquo &ldquo是啊！&rdquo她笑吟吟的回答，&ldquo今年的第一場雪呢！早起才下的，還不是太大，估計過了今兒夜裡，明兒個就可以堆雪玩了！&rdquo &ldquo堆什麼雪啊&hellip&hellip&rdquo遠遠的就嗅到了苦澀刺鼻的中藥味道，薩爾瑪端着滿滿的藥碗跨進門來，笑道，&ldquo歌玲澤，你多大了？還老記得玩？不如現在求了福晉趁早把你配出去吧！&rdquo &ldquo撕爛你的嘴！&rdquo歌玲澤跳了起來，&ldquo你自己嫁了個稱心如意的，卻拿人家來打趣！你有那閑工夫，還不如趕緊生個娃娃！&rdquo &ldquo呸！&rdquo歌玲澤沒怎麼的，薩爾瑪臉皮子薄，倒是先臉紅起來，啐道，&ldquo你一個大姑娘，怎麼說話&hellip&hellip&rdquo &ldquo生孩子怎麼了？你嫁了人，遲早是要生孩子的！&rdquo 我心中一動，想到孩子，終于忍不住問道：&ldquo如今爺有幾個孩子了？&rdquo這話脫口時心裡别扭得就像鲠了一根刺。
兩人止住打鬧，面面相觑，薩爾瑪臉漲得通紅，倒還是歌玲澤鎮定些，站直了身，小聲答道：&ldquo回主子，貝勒爺至今仍隻得大阿哥一個&hellip&hellip&rdquo 我模糊間沒聽明白，過後琢磨了半天，才猛然一震：&ldquo隻一個？！那&hellip&hellip府裡有幾位福晉？&rdquo &ldquo除了蒙古的大福晉博爾濟吉特氏，以及最早入府的側福晉烏拉那拉氏，鈕祜祿氏，還有就是主子您了！&rdquo 我&ldquo啊&rdquo地聲低呼，難以置信的睜大了眼睛&mdash&mdash這麼些年，皇太極除了努爾哈赤指給他的女子，竟是沒有再娶其他妻室？ 心房強有力的收縮，怦怦怦怦的越跳越快&hellip&hellip八年了，從他十六歲初婚起始至今已有八年！為何他的子嗣竟是如此稀少？ 兩頰漸漸燒了起來，我腦子裡暈乎乎的像是在煮粥。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啊？皇太極年輕氣盛，血氣方剛，怎麼可能&hellip&hellip 當年的一幕幕往事瞬間在腦海裡飛快閃過&mdash&mdash他費盡心機，暗渡陳倉的娶了葛戴；又為了辟謠，把戲演足，不惜寵幸葛戴，直至她懷孕生子。
&ldquo&hellip&hellip給你了！你要收好，别再&hellip&hellip打碎它了&hellip&hellip&rdquo &ldquo一生一世，不離不棄&hellip&hellip你就是我的一生&hellip&hellip&rdquo 耳邊回蕩着他真摯深情的話語，一遍又一遍&hellip&hellip我忽然含淚笑起，那顆受傷的心漸漸被暖意包融。
真是個傻瓜啊！ 原來這麼多年，癡迷犯傻的人，并不隻我一人！他，同樣固執的在做着傻事！ 無可救藥的&hellip&hellip傻瓜！ 年末，我的病忽見起色，病症竟是輕了許多，于是劉軍又替我重開了方子，對症下藥。
皇太極隻是不信，适逢年底正忙得脫不開身，他便特意派人來把劉軍所開藥方取了去。
我這時方知，原來自打我得病起，皇太極抽空便鑽研漢文醫書，半年多下來，已對中醫病理頗有見地，就連劉軍那樣的老醫官在他面前也不敢有半點輕忽唬弄。
因着年下，即将過年，我身子也好得利落了些，雖然不免咳嗽，盜汗潮熱，但總得來說，已比大半年前那種奄奄一息，随時會昏厥暈倒的情形強出數倍，于是便打發歌玲澤和薩爾瑪整理屋子，我則第一次單獨走出了院子，在雪地裡稍稍踩下兩個腳印，添了幾分好心情。
大年三十，照例内城宮裡是有家宴的，這又是大金國天命年的第一個新年，是以城内熱火朝天，鞭炮聲響徹不絕。
即便這處别苑離得偏遠，也難以抵擋住那份熱情洋溢的新年氣氛。
我料定皇太極今日必得在宮裡赴宴，無法出城，是以戌時一過，便讓薩爾瑪通知門房鎖門熄燈。
這邊歌玲澤伺候我方躺下，我正打算等薩爾瑪回來，便放她回去與丈夫守歲團聚，卻猛然聽見她在前窗廊下驚喜萬分的嚷了起來：&ldquo奴婢給貝勒爺請安！貝勒爺吉祥！&rdquo 我大吃一驚，一挺身從被褥裡坐起，直愣愣的看着那道寶藍色的身影跨進了二門。
&ldquo哦！&rdquo我捂住了嘴，驚喜得說不出話來。
他削瘦的臉頰凍得微紅，星眸微眯，顯出幾分醉意，薩爾瑪在他身後捧了他的鬥篷，悄悄的向歌玲澤打手勢，歌玲澤随即會意，笑嘻嘻的給皇太極和我行了跪安禮，悄沒聲息的退了出去。
房内薰着香爐子，我知道他素來不愛聞這種女兒香氣，正想叫住歌玲澤，他卻突然往床沿上一坐，大大的伸了個懶腰，懶洋洋的說：&ldquo今晚不用處理公務，父汗準了我的假，三天&hellip&hellip&rdquo他扭過頭，含笑看向我，&ldquo我有三天的時間可以陪你堆雪人！&rdquo 我這時才真切的感覺出他恐怕當真醉了，平時的皇太極絕不會露出這種頑皮的表情。
這讓我仿佛又回到了他少年之時，那段無拘無束的純真時光。
&ldquo醉了？&rdquo我哧哧的掩唇輕笑，&ldquo不是說要鬧一宿麼？怎麼這會子卻又跑了來？&rdquo &ldquo見着我不高興？你不想我麼？&rdquo他側過身，目光灼熱的投在我臉上，逼得我臉頰莫名一燙，&ldquo悠然&hellip&hellip&rdquo 他忽然飽含深情的喚了我一聲，我滿心歡悅，柔柔的應了聲。
四目相對，他伸出右手輕輕的撫摸着我的臉頰，我下意識的往回縮。
雖然面上的燙傷疤痕，經過這麼久的調理敷藥，痕迹已經很淡，但它總是以一種明顯的瑕疵存在着，無法磨滅。
我雖然不會介意這張臉孔的美醜，但是我卻無法不去在意皇太極心中的觀感。
&ldquo最近你的氣色越來越好了！&rdquo他忽然哧聲一笑，縮回手去，臉上沒有一絲不悅。
反順手将我滑落至胸口的棉被重新拉高，柔聲哄着我的說，&ldquo睡吧，等明兒天亮，我陪你到院裡堆雪人！&rdquo &ldquo嗯。
&rdquo我滑下身子，将自己埋進被窩裡。
他撩着我的長發輕輕放置在枕上，然後替我腋緊被子：&ldquo那我也去歇了&hellip&hellip難得睡這麼早，還真有點不大習慣呢。
&rdquo說完起身，慢慢走向外間暖閣。
望着他挺拔的背影，我忽然不忍再看，心酸的将臉偏過，深深的埋進被褥内&mdash&mdash皇太極和我，注定無法有太多親密的接觸！我倆之間，如今純粹是一種柏拉圖式的愛戀，我不知道這樣的狀态還需要維持多久，如果不是一年、兩年，而是八年、十年&hellip&hellip那對于皇太極而言，實在是太苦了。
何況，暫且撇開他在生理上是個正常男人不說，僅僅作為大金國的四大貝勒之一的皇太極，若是想順利的取得汗位，子嗣後代必将成為一個重要的晉身條件。
其實現今統觀大金國内政，四大貝勒之中，皇太極不過位于最末。
雖然他以一個自幼喪母，無兄弟姐妹扶持的阿哥，能夠爬到如今這個位置，已是奇迹。
但就大金國未來儲君之位而言，仍是機會渺茫。
隻因在皇太極之上，大貝勒代善，二貝勒阿敏，三貝勒莽古爾泰，論身份地位軍功，無論哪一個的條件都要比他優渥甚多！如果再在子嗣香煙上落後于人，那他的儲位之夢，要想在競争對手中後來居上的機率幾乎就成了零。
我揉着發疼的眉心，不由心煩意亂起來。
出于私心，我絕對無法容忍自己心愛的男人與人分享，甚至每次想起他另有妻妾時，總會一陣别扭，往往甯願自欺欺人的選擇忽略遺忘這個事實。
然而&hellip&hellip于公，我又實在負累他太多。
他是未來的太宗帝，是大清的開國皇帝，如果因為我這個應死卻未亡，錯落時空的靈魂，而攪亂了他原本的命數，令他最終無法實現他的偉大抱負，那我當真會愧疚自責一輩子&hellip&hellip 這個惱人的問題困擾住了我，我在床上翻來覆去，折騰了一宿，隻覺得心神倦乏，煩擾不堪，卻怎麼也想不出一個兩全之法。
朦朦胧胧的聽到遠遠傳來更鼓梆響，竟已是四更，意識這才漸漸放松，隻覺模糊間碎夢淩亂，一夜悶咳不斷，汗濕衣襟。
天命二年正月，新春的味道尚為散盡，便又熱熱鬧鬧的迎來了蒙古科爾沁貝勒明安，親自帶部衆朝賀，大金汗努爾哈赤待之以隆禮，這下子赫圖阿拉再次沸騰喜慶得重拾新年氣氛。
明安來朝讓我愈發看明白了一件事，其時蒙古勢力太過龐大，努爾哈赤不可能像蠶食女真各部一般将蒙古各部侵吞下肚，既然打不下，他便轉而求和。
滿蒙聯姻便是一種求和的重要手段，然而科爾沁除了許婚努爾哈赤外，代善、莽古爾泰分别亦有許婚，這說明他們将未來的砝碼壓在了這三人身上。
阿敏是侄子，又是舒爾哈齊的一脈，所以除非他謀逆奪位，否則努爾哈赤絕不可能把汗位傳給他！四貝勒中當可先把阿敏剔除在外&mdash&mdash蒙古人考慮得可真是精明。
那接下來呢，還是要看子嗣吧？與蒙古人有血緣關系的子嗣，具有滿蒙血統的後代，這個應該是關鍵吧？ 我在矛盾的痛苦煎熬中度過了三個月，到得春末，病情大為好轉，劉軍診脈後告知，如若再服用一個月藥物後無加重反彈，則可停藥，以後多注意保養即可。
皇太極得悉後喜出望外，然而接下來劉軍一句含蓄隐晦的話語卻将我倆的剛剛燃起的那點喜悅之心凍結。
&ldquo福晉癸水至今未至，恐為陰氣早衰之症&hellip&hellip&rdquo 皇太極尚未反應過來，我卻已聽得個明明白白，劉軍的意思說白了就是指我内分泌紊亂，導緻長期閉經，而此種現象導緻的最終結果是，我有可能長期不孕！ 我嘴角抽動，真是怕什麼來什麼？之前每日還擔心着皇太極的子嗣問題無着落，這回倒好，病才好些，卻又無情的給改判成了無期徒刑！ 皇太極失落的神情一閃而過，卻沒能逃過我的眼睛。
他是想要孩子的！想要自己的子嗣！這個時代的男人沒有一個不想延續香火，開枝散葉的！即便皇太極現在很愛我，可是以後呢？在漫長的歲月裡，他追逐帝皇寶座的心隻會越來越大&hellip&hellip 不敢問，不敢&hellip&hellip 江山美人，孰輕孰重？這個我曾經面對努爾哈赤，冷言譏諷過的問題，此刻卻不敢對皇太極輕易問出口。
不敢聽那未知的答案！ &ldquo别老是悶在屋裡發呆！來！有東西送你！&rdquo恍恍惚惚間，被皇太極興緻高昂的拖出房門，我心情有些沉悶，但在看到他喜滋滋的表情後，終是将自己的不快壓到心底。
&ldquo是什麼東西也值得你大驚小怪？&rdquo 他腳不停歇的一口氣将我拉到馬廄：&ldquo明安貝勒從科爾沁帶來百匹上好的馬駒，我用父汗賞我五匹駿馬換了阿敏手裡的這一對白馬，你瞧瞧可好？&rdquo 我漫不經心的擡眼看去，隻見府裡原先那三四匹色澤不同的馬兒，此刻正瑟瑟的縮在馬廄角落裡無精打采的耷拉着腦袋，而霸占住整條食槽，正大嚼糧草的是兩匹眼生的高頭白馬。
我騎術一般，對馬匹的挑選更是毫無研究，不過看到這副情景，卻不禁感到有趣起來。
&ldquo就是這兩匹？&rdquo看上去骨骼健壯，體型彪悍高大，可是與一般的蒙古馬也沒什麼區别。
弄不懂為何皇太極偏偏就看中了它們，竟是願意用五匹的份額去特意換了來。
他輕輕一笑，摟着我的肩，指着左邊一頭高些的：&ldquo這是公的！&rdquo手指略偏，&ldquo那一頭是母的！&rdquo &ldquo你要這一對來配種？&rdquo難道是想以後自己繁殖純種的蒙古馬？ &ldquo不是。
&rdquo他走過去拍了拍兩匹馬的馬脖子，撫着柔順的鬃毛，看向我，&ldquo聽明安說這母馬性子溫順，腳力卻絕不輸于尋常公馬，我當時便想它當你的坐騎正合适。
隻不過這母馬很認這頭公馬，兩匹馬竟是人力無法分開，沒辦法隻得一并要了來&hellip&hellip阿敏那老小子見我要得心急，竟是趁機大大的刮了我一頓，以五換二，這筆買賣樂了他好些天！&rdquo 我細細打量那一對白馬，見它們舉止親熱，耳鬓厮磨，吃食時竟是頻頻回望，互有維護之意，不覺大為心喜，笑道：&ldquo真的挺有意思！&rdquo &ldquo那你給取個名字吧？&rdquo &ldquo我？&rdquo我大大的一愣，&ldquo我不會取名字。
&rdquo &ldquo我的名字，你取的不是極好？&rdquo他望着我，頗有深意的勾起嘴角。
我臉上微微一燙，心想這不過就是瞎貓撞上死耗子，我可沒把握能再想出一個既響亮又好聽的女真名來，但我又不甘心白白讓他看笑話，于是盯着那兩匹馬，眼珠微微一轉，笑說：&ldquo很簡單啊！&rdquo指着那頭公的，&ldquo這個叫大白！&rdquo又指向那頭母的，&ldquo這個叫小白！&rdquo轉頭看向皇太極，咧大了嘴笑，&ldquo是不是再沒比這貼切的好名字了？&rdquo 他愣了愣，顯然沒想到我竟會如此偷懶取巧，找了這麼簡單直白的兩個名字。
好一會他撇了撇嘴，一臉無奈的說：&ldquo我能說不好麼？&rdquo &ldquo以後大白歸你，小白歸我！我騎小白的時候，你自然也得騎大白&hellip&hellip大白&hellip&hellip哈哈，哈哈&hellip&hellip&rdquo我忍不住大笑，怎麼聽起來有種很白癡的味道呢？一代名人，天之驕子騎個&ldquo大白&rdquo馬厮殺戰場&hellip&hellip &ldquo很好笑麼？&rdquo他咬牙，作勢撲過來咯吱我。
我笑趴，癱軟的倒進他的懷裡。
他雙臂圈住我，在我額頭低啄一吻：&ldquo以後，我們也要像大白小白一樣，永不分離&hellip&hellip&rdquo 永不分離！我心裡輕微的一顫。
談何容易？現實是如此的殘酷，大白有小白，小白有大白，它們彼此之間的關系是唯一，而我和皇太極卻不是！我們之間存在了許多難以橫跨的隔閡，我永遠都不可能是他的唯一！
好惡心啊！這種東西真能吃嗎？雖然是做成藥丸服用的，可是&hellip&hellip 正在猶豫劉軍把藥送來後到底是吃還是不吃，忽然半閉的門扉被砰地一聲踹開。
我吃驚的回頭，卻聽歌玲澤怯怯的低喊了聲：&ldquo給貝勒爺請安！&rdquo 門口皇太極滿面怒容，一腳踩在門檻上，一手狠狠拍在門闆上。
是什麼事情惹惱他了？他向來喜怒不形于色的，怎麼回城幾日，今天才來就發這麼大的脾氣！ &ldquo皇&hellip&hellip&rdquo &ldquo你騙我！為何總是要騙我？&rdquo他低吼着沖了進來，一把抓住我的肩膀。
歌玲澤見勢不對，忙叫道：&ldquo爺！主子她身子弱，您别&hellip&hellip&rdquo &ldquo滾出去！&rdquo皇太極咬牙，&ldquo滾&mdash&mdash&rdquo 歌玲澤無奈的向我使了個眼色，我雖然覺得皇太極的怒氣毫沒道理，心裡卻是絲毫沒覺得害怕，隻因為他看似暴跳如雷，實際上抓着我肩膀的那雙手卻是出奇的溫柔，一點重力也未曾加諸我身。
&ldquo稍安毋躁！&rdquo等歌玲澤出去後，我輕聲嗔言，&ldquo你已貴為大金國四貝勒，素以英明冷靜被人稱頌景仰，如何&hellip&hellip&rdquo &ldquo為什麼要騙我？&rdquo他聲音放柔了，忽然把我擁進懷裡，微顫，&ldquo你明明&hellip&hellip明明病情加重了，卻為何要瞞我？你瞞了我，我就會因此而開心快活了麼？&rdquo &ldquo可是&hellip&hellip不瞞你，你會更不開心，更不快活！&rdquo 他怎麼就知道了呢？我不禁有些情緒低落。
難道是劉大夫跟他說的？不像啊，要說的話早就說了&hellip&hellip &ldquo一生一世，不離不棄！&rdquo他忽然斬釘截鐵的說了這幾個字，放開我，眼睛直剌剌的盯住了我，&ldquo你以為我是說笑的麼？&rdquo 我被他異常冷銳的眼神吓住，記得以前每當看到他出現這樣的眼神時，總會有很不好的事情會發生。
這個怪異的念頭還沒等從我腦海裡散去，突然面頰上一涼，遮面的紗巾竟是被他一把扯去。
我驚愕的瞪大了眼，未等做出任何反應，他滾燙的呼吸已飛快迫近，柔軟的雙唇壓上我幹裂的唇瓣。
我急促抽氣，他的舌尖已探了進來，灼熱而瘋狂。
一陣強烈的眩暈感刹那間吞沒了我，腿肚子顫慄的打着哆嗦，若非他用力托住了我的腰，隻怕我早已癱倒。
暈暈乎乎的也不知過了多久，混沌迷失的神智終于稍稍拉回了一點理智，我不禁打了個寒噤，一股寒氣從腳下直沖頭頂。
猛地一把用力推開他，我戰栗得想要拼命尖叫&mdash&mdash瘋了！他瘋了！他&hellip&hellip一定是瘋了！ 驚恐的望着他兩秒種，他淡定的望着我笑，眸底閃動着一股毅然決然的瘋狂！我手腳發顫，忽然瞥見對面桌上的茶壺，我踉跄的沖了過去，一把抓過來，然後回身。
左手捏住他下巴，右手毫不留情的将壺嘴塞進他的嘴裡，他也不反抗，隻是含笑望着我，笑容裡有着太多令我心顫的絕望和凄涼。
&ldquo吐出來，不許喝下去，漱&hellip&hellip口！你，趕緊漱口&hellip&hellip&rdquo我語無倫次，顫抖的手無法控制自如，&ldquo你&hellip&hellip你給我吐出來&mdash&mdash&rdquo看着他喉結緩緩上下錯動，竟是大口大口的将茶水吞進肚裡，我發狂的尖叫，将茶壺使勁掼到地上。
&ldquo啪&rdquo地聲，碎瓷砸了滿地。
我呼呼的喘氣，胸口壓抑得痛楚難當。
&ldquo悠然&hellip&hellip&rdquo他柔聲喚我，托着我的下巴，讓我擡頭仰望于他，我淚眼婆娑，眼淚像斷線了珠子紛紛墜落。
&ldquo一生一世，不離不棄&hellip&hellip&rdquo輕柔的用大拇指擦拭我的淚水，他的語氣無比堅定卻又顯得格外平靜，&ldquo所以，死也要跟着你&mdash&mdash你就是我的一生！&rdquo 我抽泣着，顫慄着，終于再難抑制的放聲大哭：&ldquo我不死！我不死&hellip&hellip我陪着你！一生一世都陪着你！&rdquo 沙啞的喉嚨，撕裂的哭泣，終于将我隐藏多年的感情統統發洩出來&hellip&hellip既然沒了回去的期望，那就全心全意期許這一世吧！ 我還不想死！不想就這麼失去他&hellip&hellip不想無奈悲哀的死去&hellip&hellip上天啊！我從沒有求過你，但這一次！求你&hellip&hellip求你給我生的希望！給我一個生的&hellip&hellip希望！ 雖然劉軍一再向我保證，四貝勒爺身體健壯，若定期服用一些預防藥劑，絕不至于會被傳染上瘵蟲，但我卻仍是惴惴難安。
直到眼瞅着一年裡頭最熱的季節緩緩過去，皇太極身心康健，連噴嚏都沒打一個，更别說什麼頭痛咳嗽一類的症狀，我這才将提着的心稍稍放下。
自年初努爾哈赤建國後，國事繁忙，皇太極受封大金四大貝勒之列，加之身兼正白旗旗主一職，是以每日批閱軍務，時常見他通宵熬夜。
我很是心疼他，隻可惜這個身子太過不濟，不能陪他分擔，卻還要他來經常分心照料于我。
轉眼夏去秋至，秋去冬來，他每日騎馬往返于城裡城外，我隐隐感覺這樣長期下去遲早會出事。
且不說别的，僅外城四貝勒府内的那些家眷們，私下裡隻怕已要亂作一團。
原先在内城深宮，這些女人之間的争風吃醋，勾心鬥角，努爾哈赤的那些大小老婆們已是讓我大長見識。
不過，那時的我心态是平穩的，在那群女人裡，我是以一種置身事外的旁觀者身份在瞧着熱鬧。
所以不管她們如何鬧騰，如何傾軋，我都能無所謂的淡笑視之。
可如今&hellip&hellip我身份已是不同，心态亦是不同！我如何還能天真的奢望自己可以置身度外？ &ldquo歌玲澤！&rdquo &ldquo在！主子有何吩咐？&rdquo她脆生生的答應，跑進門來時，小臉凍得紅撲撲的。
我見她肩頭落着雪，心裡一動，喜道：&ldquo下雪了麼？&rdquo &ldquo是啊！&rdquo她笑吟吟的回答，&ldquo今年的第一場雪呢！早起才下的，還不是太大，估計過了今兒夜裡，明兒個就可以堆雪玩了！&rdquo &ldquo堆什麼雪啊&hellip&hellip&rdquo遠遠的就嗅到了苦澀刺鼻的中藥味道，薩爾瑪端着滿滿的藥碗跨進門來，笑道，&ldquo歌玲澤，你多大了？還老記得玩？不如現在求了福晉趁早把你配出去吧！&rdquo &ldquo撕爛你的嘴！&rdquo歌玲澤跳了起來，&ldquo你自己嫁了個稱心如意的，卻拿人家來打趣！你有那閑工夫，還不如趕緊生個娃娃！&rdquo &ldquo呸！&rdquo歌玲澤沒怎麼的，薩爾瑪臉皮子薄，倒是先臉紅起來，啐道，&ldquo你一個大姑娘，怎麼說話&hellip&hellip&rdquo &ldquo生孩子怎麼了？你嫁了人，遲早是要生孩子的！&rdquo 我心中一動，想到孩子，終于忍不住問道：&ldquo如今爺有幾個孩子了？&rdquo這話脫口時心裡别扭得就像鲠了一根刺。
兩人止住打鬧，面面相觑，薩爾瑪臉漲得通紅，倒還是歌玲澤鎮定些，站直了身，小聲答道：&ldquo回主子，貝勒爺至今仍隻得大阿哥一個&hellip&hellip&rdquo 我模糊間沒聽明白，過後琢磨了半天，才猛然一震：&ldquo隻一個？！那&hellip&hellip府裡有幾位福晉？&rdquo &ldquo除了蒙古的大福晉博爾濟吉特氏，以及最早入府的側福晉烏拉那拉氏，鈕祜祿氏，還有就是主子您了！&rdquo 我&ldquo啊&rdquo地聲低呼，難以置信的睜大了眼睛&mdash&mdash這麼些年，皇太極除了努爾哈赤指給他的女子，竟是沒有再娶其他妻室？ 心房強有力的收縮，怦怦怦怦的越跳越快&hellip&hellip八年了，從他十六歲初婚起始至今已有八年！為何他的子嗣竟是如此稀少？ 兩頰漸漸燒了起來，我腦子裡暈乎乎的像是在煮粥。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啊？皇太極年輕氣盛，血氣方剛，怎麼可能&hellip&hellip 當年的一幕幕往事瞬間在腦海裡飛快閃過&mdash&mdash他費盡心機，暗渡陳倉的娶了葛戴；又為了辟謠，把戲演足，不惜寵幸葛戴，直至她懷孕生子。
&ldquo&hellip&hellip給你了！你要收好，别再&hellip&hellip打碎它了&hellip&hellip&rdquo &ldquo一生一世，不離不棄&hellip&hellip你就是我的一生&hellip&hellip&rdquo 耳邊回蕩着他真摯深情的話語，一遍又一遍&hellip&hellip我忽然含淚笑起，那顆受傷的心漸漸被暖意包融。
真是個傻瓜啊！ 原來這麼多年，癡迷犯傻的人，并不隻我一人！他，同樣固執的在做着傻事！ 無可救藥的&hellip&hellip傻瓜！ 年末，我的病忽見起色，病症竟是輕了許多，于是劉軍又替我重開了方子，對症下藥。
皇太極隻是不信，适逢年底正忙得脫不開身，他便特意派人來把劉軍所開藥方取了去。
我這時方知，原來自打我得病起，皇太極抽空便鑽研漢文醫書，半年多下來，已對中醫病理頗有見地，就連劉軍那樣的老醫官在他面前也不敢有半點輕忽唬弄。
因着年下，即将過年，我身子也好得利落了些，雖然不免咳嗽，盜汗潮熱，但總得來說，已比大半年前那種奄奄一息，随時會昏厥暈倒的情形強出數倍，于是便打發歌玲澤和薩爾瑪整理屋子，我則第一次單獨走出了院子，在雪地裡稍稍踩下兩個腳印，添了幾分好心情。
大年三十，照例内城宮裡是有家宴的，這又是大金國天命年的第一個新年，是以城内熱火朝天，鞭炮聲響徹不絕。
即便這處别苑離得偏遠，也難以抵擋住那份熱情洋溢的新年氣氛。
我料定皇太極今日必得在宮裡赴宴，無法出城，是以戌時一過，便讓薩爾瑪通知門房鎖門熄燈。
這邊歌玲澤伺候我方躺下，我正打算等薩爾瑪回來，便放她回去與丈夫守歲團聚，卻猛然聽見她在前窗廊下驚喜萬分的嚷了起來：&ldquo奴婢給貝勒爺請安！貝勒爺吉祥！&rdquo 我大吃一驚，一挺身從被褥裡坐起，直愣愣的看着那道寶藍色的身影跨進了二門。
&ldquo哦！&rdquo我捂住了嘴，驚喜得說不出話來。
他削瘦的臉頰凍得微紅，星眸微眯，顯出幾分醉意，薩爾瑪在他身後捧了他的鬥篷，悄悄的向歌玲澤打手勢，歌玲澤随即會意，笑嘻嘻的給皇太極和我行了跪安禮，悄沒聲息的退了出去。
房内薰着香爐子，我知道他素來不愛聞這種女兒香氣，正想叫住歌玲澤，他卻突然往床沿上一坐，大大的伸了個懶腰，懶洋洋的說：&ldquo今晚不用處理公務，父汗準了我的假，三天&hellip&hellip&rdquo他扭過頭，含笑看向我，&ldquo我有三天的時間可以陪你堆雪人！&rdquo 我這時才真切的感覺出他恐怕當真醉了，平時的皇太極絕不會露出這種頑皮的表情。
這讓我仿佛又回到了他少年之時，那段無拘無束的純真時光。
&ldquo醉了？&rdquo我哧哧的掩唇輕笑，&ldquo不是說要鬧一宿麼？怎麼這會子卻又跑了來？&rdquo &ldquo見着我不高興？你不想我麼？&rdquo他側過身，目光灼熱的投在我臉上，逼得我臉頰莫名一燙，&ldquo悠然&hellip&hellip&rdquo 他忽然飽含深情的喚了我一聲，我滿心歡悅，柔柔的應了聲。
四目相對，他伸出右手輕輕的撫摸着我的臉頰，我下意識的往回縮。
雖然面上的燙傷疤痕，經過這麼久的調理敷藥，痕迹已經很淡，但它總是以一種明顯的瑕疵存在着，無法磨滅。
我雖然不會介意這張臉孔的美醜，但是我卻無法不去在意皇太極心中的觀感。
&ldquo最近你的氣色越來越好了！&rdquo他忽然哧聲一笑，縮回手去，臉上沒有一絲不悅。
反順手将我滑落至胸口的棉被重新拉高，柔聲哄着我的說，&ldquo睡吧，等明兒天亮，我陪你到院裡堆雪人！&rdquo &ldquo嗯。
&rdquo我滑下身子，将自己埋進被窩裡。
他撩着我的長發輕輕放置在枕上，然後替我腋緊被子：&ldquo那我也去歇了&hellip&hellip難得睡這麼早，還真有點不大習慣呢。
&rdquo說完起身，慢慢走向外間暖閣。
望着他挺拔的背影，我忽然不忍再看，心酸的将臉偏過，深深的埋進被褥内&mdash&mdash皇太極和我，注定無法有太多親密的接觸！我倆之間，如今純粹是一種柏拉圖式的愛戀，我不知道這樣的狀态還需要維持多久，如果不是一年、兩年，而是八年、十年&hellip&hellip那對于皇太極而言，實在是太苦了。
何況，暫且撇開他在生理上是個正常男人不說，僅僅作為大金國的四大貝勒之一的皇太極，若是想順利的取得汗位，子嗣後代必将成為一個重要的晉身條件。
其實現今統觀大金國内政，四大貝勒之中，皇太極不過位于最末。
雖然他以一個自幼喪母，無兄弟姐妹扶持的阿哥，能夠爬到如今這個位置，已是奇迹。
但就大金國未來儲君之位而言，仍是機會渺茫。
隻因在皇太極之上，大貝勒代善，二貝勒阿敏，三貝勒莽古爾泰，論身份地位軍功，無論哪一個的條件都要比他優渥甚多！如果再在子嗣香煙上落後于人，那他的儲位之夢，要想在競争對手中後來居上的機率幾乎就成了零。
我揉着發疼的眉心，不由心煩意亂起來。
出于私心，我絕對無法容忍自己心愛的男人與人分享，甚至每次想起他另有妻妾時，總會一陣别扭，往往甯願自欺欺人的選擇忽略遺忘這個事實。
然而&hellip&hellip于公，我又實在負累他太多。
他是未來的太宗帝，是大清的開國皇帝，如果因為我這個應死卻未亡，錯落時空的靈魂，而攪亂了他原本的命數，令他最終無法實現他的偉大抱負，那我當真會愧疚自責一輩子&hellip&hellip 這個惱人的問題困擾住了我，我在床上翻來覆去，折騰了一宿，隻覺得心神倦乏，煩擾不堪，卻怎麼也想不出一個兩全之法。
朦朦胧胧的聽到遠遠傳來更鼓梆響，竟已是四更，意識這才漸漸放松，隻覺模糊間碎夢淩亂，一夜悶咳不斷，汗濕衣襟。
天命二年正月，新春的味道尚為散盡，便又熱熱鬧鬧的迎來了蒙古科爾沁貝勒明安，親自帶部衆朝賀，大金汗努爾哈赤待之以隆禮，這下子赫圖阿拉再次沸騰喜慶得重拾新年氣氛。
明安來朝讓我愈發看明白了一件事，其時蒙古勢力太過龐大，努爾哈赤不可能像蠶食女真各部一般将蒙古各部侵吞下肚，既然打不下，他便轉而求和。
滿蒙聯姻便是一種求和的重要手段，然而科爾沁除了許婚努爾哈赤外，代善、莽古爾泰分别亦有許婚，這說明他們将未來的砝碼壓在了這三人身上。
阿敏是侄子，又是舒爾哈齊的一脈，所以除非他謀逆奪位，否則努爾哈赤絕不可能把汗位傳給他！四貝勒中當可先把阿敏剔除在外&mdash&mdash蒙古人考慮得可真是精明。
那接下來呢，還是要看子嗣吧？與蒙古人有血緣關系的子嗣，具有滿蒙血統的後代，這個應該是關鍵吧？ 我在矛盾的痛苦煎熬中度過了三個月，到得春末，病情大為好轉，劉軍診脈後告知，如若再服用一個月藥物後無加重反彈，則可停藥，以後多注意保養即可。
皇太極得悉後喜出望外，然而接下來劉軍一句含蓄隐晦的話語卻将我倆的剛剛燃起的那點喜悅之心凍結。
&ldquo福晉癸水至今未至，恐為陰氣早衰之症&hellip&hellip&rdquo 皇太極尚未反應過來，我卻已聽得個明明白白，劉軍的意思說白了就是指我内分泌紊亂，導緻長期閉經，而此種現象導緻的最終結果是，我有可能長期不孕！ 我嘴角抽動，真是怕什麼來什麼？之前每日還擔心着皇太極的子嗣問題無着落，這回倒好，病才好些，卻又無情的給改判成了無期徒刑！ 皇太極失落的神情一閃而過，卻沒能逃過我的眼睛。
他是想要孩子的！想要自己的子嗣！這個時代的男人沒有一個不想延續香火，開枝散葉的！即便皇太極現在很愛我，可是以後呢？在漫長的歲月裡，他追逐帝皇寶座的心隻會越來越大&hellip&hellip 不敢問，不敢&hellip&hellip 江山美人，孰輕孰重？這個我曾經面對努爾哈赤，冷言譏諷過的問題，此刻卻不敢對皇太極輕易問出口。
不敢聽那未知的答案！ &ldquo别老是悶在屋裡發呆！來！有東西送你！&rdquo恍恍惚惚間，被皇太極興緻高昂的拖出房門，我心情有些沉悶，但在看到他喜滋滋的表情後，終是将自己的不快壓到心底。
&ldquo是什麼東西也值得你大驚小怪？&rdquo 他腳不停歇的一口氣将我拉到馬廄：&ldquo明安貝勒從科爾沁帶來百匹上好的馬駒，我用父汗賞我五匹駿馬換了阿敏手裡的這一對白馬，你瞧瞧可好？&rdquo 我漫不經心的擡眼看去，隻見府裡原先那三四匹色澤不同的馬兒，此刻正瑟瑟的縮在馬廄角落裡無精打采的耷拉着腦袋，而霸占住整條食槽，正大嚼糧草的是兩匹眼生的高頭白馬。
我騎術一般，對馬匹的挑選更是毫無研究，不過看到這副情景，卻不禁感到有趣起來。
&ldquo就是這兩匹？&rdquo看上去骨骼健壯，體型彪悍高大，可是與一般的蒙古馬也沒什麼區别。
弄不懂為何皇太極偏偏就看中了它們，竟是願意用五匹的份額去特意換了來。
他輕輕一笑，摟着我的肩，指着左邊一頭高些的：&ldquo這是公的！&rdquo手指略偏，&ldquo那一頭是母的！&rdquo &ldquo你要這一對來配種？&rdquo難道是想以後自己繁殖純種的蒙古馬？ &ldquo不是。
&rdquo他走過去拍了拍兩匹馬的馬脖子，撫着柔順的鬃毛，看向我，&ldquo聽明安說這母馬性子溫順，腳力卻絕不輸于尋常公馬，我當時便想它當你的坐騎正合适。
隻不過這母馬很認這頭公馬，兩匹馬竟是人力無法分開，沒辦法隻得一并要了來&hellip&hellip阿敏那老小子見我要得心急，竟是趁機大大的刮了我一頓，以五換二，這筆買賣樂了他好些天！&rdquo 我細細打量那一對白馬，見它們舉止親熱，耳鬓厮磨，吃食時竟是頻頻回望，互有維護之意，不覺大為心喜，笑道：&ldquo真的挺有意思！&rdquo &ldquo那你給取個名字吧？&rdquo &ldquo我？&rdquo我大大的一愣，&ldquo我不會取名字。
&rdquo &ldquo我的名字，你取的不是極好？&rdquo他望着我，頗有深意的勾起嘴角。
我臉上微微一燙，心想這不過就是瞎貓撞上死耗子，我可沒把握能再想出一個既響亮又好聽的女真名來，但我又不甘心白白讓他看笑話，于是盯着那兩匹馬，眼珠微微一轉，笑說：&ldquo很簡單啊！&rdquo指着那頭公的，&ldquo這個叫大白！&rdquo又指向那頭母的，&ldquo這個叫小白！&rdquo轉頭看向皇太極，咧大了嘴笑，&ldquo是不是再沒比這貼切的好名字了？&rdquo 他愣了愣，顯然沒想到我竟會如此偷懶取巧，找了這麼簡單直白的兩個名字。
好一會他撇了撇嘴，一臉無奈的說：&ldquo我能說不好麼？&rdquo &ldquo以後大白歸你，小白歸我！我騎小白的時候，你自然也得騎大白&hellip&hellip大白&hellip&hellip哈哈，哈哈&hellip&hellip&rdquo我忍不住大笑，怎麼聽起來有種很白癡的味道呢？一代名人，天之驕子騎個&ldquo大白&rdquo馬厮殺戰場&hellip&hellip &ldquo很好笑麼？&rdquo他咬牙，作勢撲過來咯吱我。
我笑趴，癱軟的倒進他的懷裡。
他雙臂圈住我，在我額頭低啄一吻：&ldquo以後，我們也要像大白小白一樣，永不分離&hellip&hellip&rdquo 永不分離！我心裡輕微的一顫。
談何容易？現實是如此的殘酷，大白有小白，小白有大白，它們彼此之間的關系是唯一，而我和皇太極卻不是！我們之間存在了許多難以橫跨的隔閡，我永遠都不可能是他的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