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歸來 暗濤 破城 迷失 娶親 惘然 變端 滿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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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dquo地一響，猛擡頭，皇太極已然直立在我面前。
四目相對，目光交凝，我無語，隻是覺得身子微微發顫，心中有難言的酸楚。
他先是愣了下，轉而彎腰抱起我。
&ldquo地上涼。
&rdquo 我低呼一聲，被他重新抱回床内，他靜靜的坐在床沿上看着我，眼底交彙着一種我看不懂的光芒。
&ldquo東哥。
&rdquo他輕聲喊我。
我垂下眼睑，一顆心微微發顫。
他伸臂抱住我，下颌支着我的額頭：&ldquo我很貪心，我要你的一輩子&hellip&hellip你肯不肯給？&rdquo我一震，他突然加大擁抱的力度，将我的臉頰緊貼上他的胸口，我能清晰的聽到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ldquo一輩子，不離不棄&hellip&hellip東哥，你就是我的一生！&rdquo 八阿哥皇太極納烏拉那拉氏葛戴為側福晉之日，因我乃是新娘舊主，是以竟拔得了女家主婚人的頭籌。
男家原是随便找個族中長輩做主婚之人，可誰曾想到得傍晚時分，外頭一陣哄鬧，有奴才驚喜的飛速來報曰，淑勒貝勒到了！ 滿場震驚。
不過是一個阿哥納娶妻，竟勞師動衆得一族之長親臨，這面子當真給大了，觀禮的人頓時誠惶誠恐的跪了一地。
少頃，努爾哈赤容光煥發的走了進來，我站在邊上，與衆人一同行禮：&ldquo請淑勒貝勒爺大安！貝勒爺吉祥！&rdquo &ldquo免了！都起來吧！&rdquo努爾哈赤看上去心情極好，往空置的主位上一坐，大大咧咧的笑道，&ldquo好啊！老八也終于娶親了！聽說這新娘子是東哥格格府裡的？&rdquo 我規規矩矩，低眉順目的說：&ldquo是。
原是貼身的使喚丫頭，打小在我跟前服侍，與八阿哥也是相熟的。
&rdquo皇太極與我因有母系親緣，是以平日走動特别親近，幾乎就是我看着長大的，這一點内城裡的人無一不知。
&ldquo那丫頭雖說是婢女，原先卻也是貴族出身，實乃大福晉的近親，加上我又認了她作姐妹，想來不至于委屈了八阿哥！&rdquo 努爾哈赤看了我一眼，淡笑：&ldquo這事确實是我疏忽了，幸好有你事無巨細都替他打點得極妥，他早早沒了額娘，有你在倒确是省了我一份心。
這樣吧，等過些時候，我再給老八物色幾個模樣家世皆好的女子，無論哪個先替老八開枝散葉，産下後嗣的，我重重有賞！&rdquo 我心裡猛然一痛，就好比被人硬生生的捅了一刀，忙借着臉皮抽動時咧嘴一笑，打混過去。
&ldquo以後&hellip&hellip那種捕風捉影的事再不準提半個字，若是哪個讓我知曉了，定斬不饒！&rdquo努爾哈赤不怒而威，他雖未指明說是什麼事，但在場的哪個不心領神會。
然而親雖是娶了，說到底，要這謠言不攻自破，仍是得等皇太極得子之日。
啊，不行了！心裡苦澀得像是吞了苦膽，然而在努爾哈赤面前，我又不敢有半點差池，隻得強顔歡笑。
前廳衆人歡鬧，我郁郁寡歡，心情沉重，随意的喝了兩口酒後，不敢再喝，于是借口醒酒，出了門。
小丫頭音吉雅眼明手快的跟上了我：&ldquo格格，您到東屋去歇歇，奴婢給您沏碗醒酒茶可好？&rdquo 我搖頭，夜晚的風有些涼，刮在臉上有種刺痛感：&ldquo不了，你回去樂去吧，不用管我，我随便走走&hellip&hellip&rdquo 她腼腆一笑，葛戴平日與她們這些小丫頭交情不錯，這次成親，還特意在偏廳擺了兩桌席面，用來招待她們這群姐妹。
&ldquo奴婢還是&hellip&hellip&rdquo &ldquo去吧！難道還怕我在八阿哥府裡走丢了不成？&rdquo 音吉雅讪讪的一笑，終于仍是心癢難耐的說道：&ldquo那&hellip&hellip奴婢就先過去了。
&rdquo &ldquo嗯。
&rdquo看着她一步三回頭，最後隔了十來米遠後，孩子氣的撒丫子往偏廳興高采烈的奔了去，我不由低聲一歎。
在回廊裡吹了一個小時的風，隻覺得渾身發冷，我跺了跺腳，聽見廳裡傳來陣陣哄笑聲，揣摩着興許是賓客們拉着皇太極在灌酒。
想起皇太極，鼻子又是一陣發酸，于是沒頭沒腦的離開回廊，在府邸裡瞎轉悠，走着走着，忽聽迎面有人脆生生的喊了聲：&ldquo請格格安！&rdquo 我一愣，擡頭驚愕的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中竟走到了新房門口，那窗戶紙上正映出紅彤彤的搖影。
我心一痛，正要調頭回去，忽聽裡面傳來一片驚呼，丫頭們亂糟糟的喊： &ldquo主子！&rdquo &ldquo福晉&hellip&hellip&rdquo 大門吱嘎拉開，一身大紅喜服，頂着大紅喜帕的新娘子突然出現在門後。
&ldquo格格&hellip&hellip&rdquo葛戴緩緩軟下身子，雙膝着地，跪在了門檻内。
&ldquo你、你這是在做什麼？&rdquo我大吃一驚，趕忙沖過去扶她。
&ldquo格格！格格&hellip&hellip&rdquo葛戴的面容被喜帕完全遮住，瞧不出喜怒哀樂，然而她的聲音卻出奇的顫抖。
我拉她起來，她死活不肯，争執間我手背上一涼，凝目一看，喜帕後竟是嗦嗦的滴下一串淚珠來。
我心裡着了慌，忙叫道：&ldquo你們都出去！我和側福晉有話說。
&rdquo 丫頭們先是一愣，而後表情困惑的慢慢退到門外。
大門緩緩關上，我費力的将葛戴從地上拖起來，将她拉到新房裡。
&ldquo格格&hellip&hellip格格&hellip&hellip&rdquo她啜泣，反反複複的隻是念叨着這兩個字，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傷心欲絕。
&ldquo你哭什麼？&rdquo我徹底沒了主張，腦子裡閃過一個古代的念頭，脫口道：&ldquo難道&hellip&hellip你不願意嫁給皇太極？&rdquo 她抽了口氣，搖頭，喜帕上的流蘇随着她的動作急遽晃動：&ldquo不是。
&rdquo &ldquo那你哭什麼？&rdquo &ldquo格格！奴婢該死&hellip&hellip奴婢本不配擁有這一切，這一切&hellip&hellip這一切&hellip&hellip原該是格格的！原該是格格你的啊！&rdquo她身子一矮，又在我面前跪了，泣不成聲。
我心神恍惚，勉強扯出一絲微笑：&ldquo葛戴你胡說什麼呀？&rdquo &ldquo奴婢沒有胡說！&rdquo她突然一把扯下喜帕蓋頭。
我唬了一跳，她臉上化好的濃妝竟然全給眼淚沖花了，不由一陣心疼，憐惜的說：&ldquo葛戴！别使小性，打小看你長大，你的心思我還猜得幾分，你對八阿哥有情！&rdquo 葛戴咬着唇，神情閃爍，一抹羞澀逼上臉頰，望着她澀然帶羞的模樣，我心裡又是一抽。
&ldquo格格！奴婢不否認對八爺有情&hellip&hellip但是，格格&hellip&hellip這麼些年跟着格格，奴婢看得很真，八爺心裡從頭至尾都隻有格格你一個&hellip&hellip&rdquo &ldquo胡&hellip&hellip胡說&hellip&hellip&rdquo我結結巴巴，心亂如麻，雙手抓住她的肩膀，晃動，&ldquo這種話可不能亂說！&rdquo &ldquo奴婢曉得分寸！奴婢不會在外人面前提半個字。
奴婢&hellip&hellip&rdquo &ldquo葛戴，沒有的事，皇太極他&hellip&hellip我和他&hellip&hellip&rdquo一句原本簡單明了的話卻被我講得支離破碎，别說葛戴聽得糊塗，就連我，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說些什麼了。
正僵持着，忽聽門外喜娘大聲嚷嚷：&ldquo八爺大喜！奴婢給爺道喜！&rdquo 我心裡一懔，恍然明白過來自己如今身在何處，忙慌慌張張的将葛戴拉到喜床上坐好，替她蓋上帕子。
&ldquo格格&hellip&hellip&rdquo葛戴突然拖着我的手，小手冰涼。
&ldquo不要鬧了，他來了&hellip&hellip&rdquo &ldquo對不起。
&rdquo她掩在喜帕之後，低聲說了這三個字，然後松開手，端端正正的在床沿上坐直了身子。
門吱嘎推開，随着腳步聲緩緩接近，我的心跳越來越快。
然後，身後的腳步聲突然斷了，我遽然回頭，卻發現皇太極正雙靥通紅的瞪着我。
他喝酒了！ 是的，他喝酒了！而且肯定喝了不少！隻是不知道此刻他還保持着幾分的清醒。
&ldquo我&hellip&hellip回去了。
&rdquo慌亂的低下頭，我從他身邊匆匆而過。
沒走幾步，忽然手腕上一緊，被他攥住，稍稍一用力，我便踉跄着跌入他懷裡。
他身上濃烈的散發出一股酒香，聞者欲醉，我有那麼一刻的失神，但在目光瞥及葛戴時，打了個激靈，清醒過來。
我蹙着眉頭想把手抽回來，眼光惡狠狠的瞪他。
他眼波清澈明亮，雖然喝了酒，可眼睛瞧人時卻一點都不含糊，仍像是會放電一般，三兩下就把我觸得麻麻的。
他抓着我的手不放：&ldquo回去？今晚你那一屋子人全在我這兒喝酒，你回去一人呆着？&rdquo &ldquo啊？！&rdquo 他俯下頭，嘴唇貼在我的耳邊，吹氣：&ldquo今晚睡我那&hellip&hellip&rdquo 我臉上一紅，心悸得快難以呼吸，不由瞋視了他一眼。
他在胡說些什麼呀，今晚乃是他的新婚大喜，洞房花燭，居然說這種輕佻話調戲于我這個不相幹的人，他到底把葛戴當成什麼呀？ 我惱恨的擡腳踩他的腳背，那厚厚的花盆底繡花鞋，若是被一腳踩實了，可有他受的。
可是，我的動作卻遠不及他快，他往後一縮腳，順勢帶着我往門外走去。
&ldquo葛&hellip&hellip&rdquo 他一把捂住我的嘴，回頭冷聲吩咐：&ldquo今兒個你也累了，先歇了吧，不必等我！&rdquo 過了半晌，葛戴細弱的聲音透過喜帕傳了出來：&ldquo是。
&rdquo 皇太極一手握着我，一手拉門，我低呼：&ldquo外頭有人&hellip&hellip&rdquo &ldquo沒人！&rdquo他淡淡的說，&ldquo我讓他們退離新房三十丈，不許靠近，違者重罰！&rdquo 拉開門，屋外果然寂靜無聲，月光清冷的照在門前的石磚上。
我回頭又瞅了一眼房内，忽然覺得對葛戴滿心愧疚，可還沒等那愧疚感在心裡蔓延，忽然身子一輕，我居然被皇太極騰空抱了起來。
&ldquo做什麼？&rdquo我壓低聲音，拿手捶他的肩，&ldquo快放我下來！&rdquo &ldquo不放！&rdquo他固執的抱着我穿過走廊，往他的卧室方向走去，&ldquo抱着你，我才能感覺出你是真實的。
&rdquo 我眨了眨眼，今晚喝酒後的皇太極與平時有些不一樣，我抿着唇偷笑：&ldquo醉了？&rdquo 他不吭聲，迳直帶我回房，直到輕輕的将我放到床沿上坐下，他才正經八百的說了兩個字：&ldquo沒醉！&rdquo &ldquo嘁！&rdquo我揶揄大笑，他明明已有醉意，偏還死撐。
笑聲中，皇太極忽然蹲下身，将我的鞋子脫下，拿在手裡，我正覺得奇怪，他忽然揚手将鞋子丢出老遠：&ldquo不是讨厭穿這種鞋子麼？&rdquo &ldquo是啊。
可是&hellip&hellip&rdquo 他除去我的筒襪，盯着我的腳看了又看。
我窘迫的抽動雙腳：&ldquo做什麼呢？&rdquo &ldquo别動，我看看。
&rdquo他抓住我的腳，手指輕輕撫上腳背。
&ldquo咝&hellip&hellip&rdquo我倒吸一口涼氣，心裡跟貓抓似的直癢癢，忍不住笑趴在床上，&ldquo别鬧了，好癢。
&rdquo &ldquo腳上的這些疤&hellip&hellip&rdquo &ldquo哦，前年年底被拜音達禮逼着趕路，腳長時間捂在雪地裡凍爛了，幸虧遇到烏&hellip&hellip&rdquo他忽然站起撲了過來，将我壓在身底，手撐在我的頭側，眸光熠熠的望着我，烏黑的眸瞳深邃，望不到底。
那裡面像是個漩渦，一股巨大的吸引人要把我生生的拉進去。
&ldquo東哥&hellip&hellip&rdquo他吻上我的額頭，吻上我的眼睛，吻上我的鼻尖，最後吻上我的唇。
淺淺的，卻充滿柔情蜜意的一吻。
我羞澀的一笑，真要命啊！在他面前，我這個大人反像個青澀的小孩子！ &ldquo不許再離開我！&rdquo 為什麼他老會擔心我離開他呢？他每天看得我那麼嚴密，我連打個盹，走個神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可是為什麼他老擔心我會離開？ &ldquo皇太極。
&rdquo &ldquo嗯。
&rdquo &ldquo你&hellip&hellip喜歡我嗎？&rdquo 他愣了愣，看着我不吱聲。
我萬萬沒想到他竟會是這種冷淡的反應，反倒擔心起來，急道：&ldquo你那天&hellip&hellip那天明明說愛我的！&rdquo &ldquo知道你還問！&rdquo他白了我一眼，将我的衣襟扣子慢慢解開。
我全身火辣辣的燒了起來，低呼一聲，下意識的想去制止他，可他隻是掀起眼睑很不滿的瞪了我一眼，我竟然啞然縮手。
暗罵自己一聲沒出息，為什麼見他發狠，就沒轍了呢？難道當真從小到大注定一輩子被他吃得死死的？那随着他年歲逐年增長，我以後還有可能再扳回敗局麼？ &ldquo皇太極&hellip&hellip&rdquo趁着他解衣的間隙，我紅着臉微微喘息，&ldquo你到底喜歡我什麼？&rdquo 一床大棉被兜頭罩下，我痛呼一聲，被壓了個徹底。
随後悉悉窣窣聲響，他利落鑽入了被子，光潔的肌膚敏感的觸到了他的，我吸了口氣，全身都在發燙。
軟被内，他攬臂抱住我，心滿意足似的歎了口氣，閉了閉眼：&ldquo喜歡你就是喜歡你，哪來的為什麼？&rdquo &ldquo不是因為我的容貌？又或者&hellip&hellip&rdquo我咬咬牙，索性抛開顧慮，死活也得求個明白，要不然我心中難安，&ldquo皇太極，你看中我什麼，我大你那麼多，我現在可是别人眼中的老女&hellip&hellip&rdquo他忽然收臂用力一勒，我頓時透不過氣，痛得低呼一聲。
&ldquo胡說八道些什麼！&rdquo他不滿的斥責，低下頭，嘴唇開始不規矩的在我胸前探索。
我身體一下繃緊起來，&ldquo喔&rdquo地低叫一聲，顫慄不止：&ldquo你&hellip&hellip你還沒回答我！&rdquo &ldquo真是&hellip&hellip笨女人！&rdquo他的呼吸已經開始漸漸變得粗重，可每一字每一句回答卻顯得那般擲地有聲，&ldquo你就是你！喜歡你跟你長得美醜沒關系！我就喜歡你，你這個麻煩的笨女人！&rdquo &ldquo哦&hellip&hellip&rdquo他充滿激情的撫觸加上方才那些感人肺腑的話，竟讓我内心狂顫，眼淚抑制不住的流了下來。
我開始眩暈，開始迷失，開始語無倫次：&ldquo皇&hellip&hellip太極！喊我的名字，你喊我的&hellip&hellip&rdquo &ldquo東哥！&rdquo他挺身進入，喘氣聲愈烈。
&ldquo不是&hellip&hellip不是&hellip&hellip&rdquo我呻吟，呢喃，&ldquo叫我悠然&hellip&hellip悠然&hellip&hellip你記住，我叫步悠然&mdash&mdash&rdquo &ldquo悠然！悠然！悠然&hellip&hellip&rdquo他瘋狂的低呼。
他多半已不知自己到底在喊些什麼，但是那一聲聲真實而又熟悉的呼聲，卻讓我渾身顫慄，淚如泉湧。
内心既有酸楚亦有甜蜜，悸動得我直想放聲尖叫出來。
我是步悠然！ 皇太極！你能記住麼？ 此刻和你在一起的，是我步悠然！不是東哥！ 你記住&hellip&hellip 請你&hellip&hellip 記住我&hellip&hellip 努爾哈赤果然說到做到，沒過幾月，便将額亦都的女兒鈕祜祿氏指給了皇太極。
原是打算将此女立作正室，然而皇太極未曾表态，于是最終仍以側福晉的身份迎進府邸。
新婚之夜，我守着葛戴，原是想安撫她的，可沒想到最後因為郁悶而難以抒解，差點發狂的那個人居然是我。
隔了老遠都能清楚聽到新屋那頭吹吹打打的，好不熱鬧，我心頭無名火起，便喚底下丫頭取了酒來，先是一盅一盅的喝，末了，也不知從何時起，竟由酒盅換成了大碗。
葛戴未曾見我喝酒的樣子，先還陪着我喝，可是我越喝話越多，眼淚開始抑制不住的拼命往外湧，她這才吓壞了。
我和她為了一隻酒壇子，你争我奪，結果竟然一起滾到了桌子底下。
我哈哈一笑，又哭又鬧的指着她質問：&ldquo幹嘛不讓我喝？&rdquo &ldquo格格，你醉了&hellip&hellip&rdquo她柔聲哄我。
我坐在地上雙手捶地，叫道：&ldquo我難受！難受你知道嗎？我心裡&hell
四目相對，目光交凝，我無語，隻是覺得身子微微發顫，心中有難言的酸楚。
他先是愣了下，轉而彎腰抱起我。
&ldquo地上涼。
&rdquo 我低呼一聲，被他重新抱回床内，他靜靜的坐在床沿上看着我，眼底交彙着一種我看不懂的光芒。
&ldquo東哥。
&rdquo他輕聲喊我。
我垂下眼睑，一顆心微微發顫。
他伸臂抱住我，下颌支着我的額頭：&ldquo我很貪心，我要你的一輩子&hellip&hellip你肯不肯給？&rdquo我一震，他突然加大擁抱的力度，将我的臉頰緊貼上他的胸口，我能清晰的聽到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ldquo一輩子，不離不棄&hellip&hellip東哥，你就是我的一生！&rdquo 八阿哥皇太極納烏拉那拉氏葛戴為側福晉之日，因我乃是新娘舊主，是以竟拔得了女家主婚人的頭籌。
男家原是随便找個族中長輩做主婚之人，可誰曾想到得傍晚時分，外頭一陣哄鬧，有奴才驚喜的飛速來報曰，淑勒貝勒到了！ 滿場震驚。
不過是一個阿哥納娶妻，竟勞師動衆得一族之長親臨，這面子當真給大了，觀禮的人頓時誠惶誠恐的跪了一地。
少頃，努爾哈赤容光煥發的走了進來，我站在邊上，與衆人一同行禮：&ldquo請淑勒貝勒爺大安！貝勒爺吉祥！&rdquo &ldquo免了！都起來吧！&rdquo努爾哈赤看上去心情極好，往空置的主位上一坐，大大咧咧的笑道，&ldquo好啊！老八也終于娶親了！聽說這新娘子是東哥格格府裡的？&rdquo 我規規矩矩，低眉順目的說：&ldquo是。
原是貼身的使喚丫頭，打小在我跟前服侍，與八阿哥也是相熟的。
&rdquo皇太極與我因有母系親緣，是以平日走動特别親近，幾乎就是我看着長大的，這一點内城裡的人無一不知。
&ldquo那丫頭雖說是婢女，原先卻也是貴族出身，實乃大福晉的近親，加上我又認了她作姐妹，想來不至于委屈了八阿哥！&rdquo 努爾哈赤看了我一眼，淡笑：&ldquo這事确實是我疏忽了，幸好有你事無巨細都替他打點得極妥，他早早沒了額娘，有你在倒确是省了我一份心。
這樣吧，等過些時候，我再給老八物色幾個模樣家世皆好的女子，無論哪個先替老八開枝散葉，産下後嗣的，我重重有賞！&rdquo 我心裡猛然一痛，就好比被人硬生生的捅了一刀，忙借着臉皮抽動時咧嘴一笑，打混過去。
&ldquo以後&hellip&hellip那種捕風捉影的事再不準提半個字，若是哪個讓我知曉了，定斬不饒！&rdquo努爾哈赤不怒而威，他雖未指明說是什麼事，但在場的哪個不心領神會。
然而親雖是娶了，說到底，要這謠言不攻自破，仍是得等皇太極得子之日。
啊，不行了！心裡苦澀得像是吞了苦膽，然而在努爾哈赤面前，我又不敢有半點差池，隻得強顔歡笑。
前廳衆人歡鬧，我郁郁寡歡，心情沉重，随意的喝了兩口酒後，不敢再喝，于是借口醒酒，出了門。
小丫頭音吉雅眼明手快的跟上了我：&ldquo格格，您到東屋去歇歇，奴婢給您沏碗醒酒茶可好？&rdquo 我搖頭，夜晚的風有些涼，刮在臉上有種刺痛感：&ldquo不了，你回去樂去吧，不用管我，我随便走走&hellip&hellip&rdquo 她腼腆一笑，葛戴平日與她們這些小丫頭交情不錯，這次成親，還特意在偏廳擺了兩桌席面，用來招待她們這群姐妹。
&ldquo奴婢還是&hellip&hellip&rdquo &ldquo去吧！難道還怕我在八阿哥府裡走丢了不成？&rdquo 音吉雅讪讪的一笑，終于仍是心癢難耐的說道：&ldquo那&hellip&hellip奴婢就先過去了。
&rdquo &ldquo嗯。
&rdquo看着她一步三回頭，最後隔了十來米遠後，孩子氣的撒丫子往偏廳興高采烈的奔了去，我不由低聲一歎。
在回廊裡吹了一個小時的風，隻覺得渾身發冷，我跺了跺腳，聽見廳裡傳來陣陣哄笑聲，揣摩着興許是賓客們拉着皇太極在灌酒。
想起皇太極，鼻子又是一陣發酸，于是沒頭沒腦的離開回廊，在府邸裡瞎轉悠，走着走着，忽聽迎面有人脆生生的喊了聲：&ldquo請格格安！&rdquo 我一愣，擡頭驚愕的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中竟走到了新房門口，那窗戶紙上正映出紅彤彤的搖影。
我心一痛，正要調頭回去，忽聽裡面傳來一片驚呼，丫頭們亂糟糟的喊： &ldquo主子！&rdquo &ldquo福晉&hellip&hellip&rdquo 大門吱嘎拉開，一身大紅喜服，頂着大紅喜帕的新娘子突然出現在門後。
&ldquo格格&hellip&hellip&rdquo葛戴緩緩軟下身子，雙膝着地，跪在了門檻内。
&ldquo你、你這是在做什麼？&rdquo我大吃一驚，趕忙沖過去扶她。
&ldquo格格！格格&hellip&hellip&rdquo葛戴的面容被喜帕完全遮住，瞧不出喜怒哀樂，然而她的聲音卻出奇的顫抖。
我拉她起來，她死活不肯，争執間我手背上一涼，凝目一看，喜帕後竟是嗦嗦的滴下一串淚珠來。
我心裡着了慌，忙叫道：&ldquo你們都出去！我和側福晉有話說。
&rdquo 丫頭們先是一愣，而後表情困惑的慢慢退到門外。
大門緩緩關上，我費力的将葛戴從地上拖起來，将她拉到新房裡。
&ldquo格格&hellip&hellip格格&hellip&hellip&rdquo她啜泣，反反複複的隻是念叨着這兩個字，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傷心欲絕。
&ldquo你哭什麼？&rdquo我徹底沒了主張，腦子裡閃過一個古代的念頭，脫口道：&ldquo難道&hellip&hellip你不願意嫁給皇太極？&rdquo 她抽了口氣，搖頭，喜帕上的流蘇随着她的動作急遽晃動：&ldquo不是。
&rdquo &ldquo那你哭什麼？&rdquo &ldquo格格！奴婢該死&hellip&hellip奴婢本不配擁有這一切，這一切&hellip&hellip這一切&hellip&hellip原該是格格的！原該是格格你的啊！&rdquo她身子一矮，又在我面前跪了，泣不成聲。
我心神恍惚，勉強扯出一絲微笑：&ldquo葛戴你胡說什麼呀？&rdquo &ldquo奴婢沒有胡說！&rdquo她突然一把扯下喜帕蓋頭。
我唬了一跳，她臉上化好的濃妝竟然全給眼淚沖花了，不由一陣心疼，憐惜的說：&ldquo葛戴！别使小性，打小看你長大，你的心思我還猜得幾分，你對八阿哥有情！&rdquo 葛戴咬着唇，神情閃爍，一抹羞澀逼上臉頰，望着她澀然帶羞的模樣，我心裡又是一抽。
&ldquo格格！奴婢不否認對八爺有情&hellip&hellip但是，格格&hellip&hellip這麼些年跟着格格，奴婢看得很真，八爺心裡從頭至尾都隻有格格你一個&hellip&hellip&rdquo &ldquo胡&hellip&hellip胡說&hellip&hellip&rdquo我結結巴巴，心亂如麻，雙手抓住她的肩膀，晃動，&ldquo這種話可不能亂說！&rdquo &ldquo奴婢曉得分寸！奴婢不會在外人面前提半個字。
奴婢&hellip&hellip&rdquo &ldquo葛戴，沒有的事，皇太極他&hellip&hellip我和他&hellip&hellip&rdquo一句原本簡單明了的話卻被我講得支離破碎，别說葛戴聽得糊塗，就連我，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說些什麼了。
正僵持着，忽聽門外喜娘大聲嚷嚷：&ldquo八爺大喜！奴婢給爺道喜！&rdquo 我心裡一懔，恍然明白過來自己如今身在何處，忙慌慌張張的将葛戴拉到喜床上坐好，替她蓋上帕子。
&ldquo格格&hellip&hellip&rdquo葛戴突然拖着我的手，小手冰涼。
&ldquo不要鬧了，他來了&hellip&hellip&rdquo &ldquo對不起。
&rdquo她掩在喜帕之後，低聲說了這三個字，然後松開手，端端正正的在床沿上坐直了身子。
門吱嘎推開，随着腳步聲緩緩接近，我的心跳越來越快。
然後，身後的腳步聲突然斷了，我遽然回頭，卻發現皇太極正雙靥通紅的瞪着我。
他喝酒了！ 是的，他喝酒了！而且肯定喝了不少！隻是不知道此刻他還保持着幾分的清醒。
&ldquo我&hellip&hellip回去了。
&rdquo慌亂的低下頭，我從他身邊匆匆而過。
沒走幾步，忽然手腕上一緊，被他攥住，稍稍一用力，我便踉跄着跌入他懷裡。
他身上濃烈的散發出一股酒香，聞者欲醉，我有那麼一刻的失神，但在目光瞥及葛戴時，打了個激靈，清醒過來。
我蹙着眉頭想把手抽回來，眼光惡狠狠的瞪他。
他眼波清澈明亮，雖然喝了酒，可眼睛瞧人時卻一點都不含糊，仍像是會放電一般，三兩下就把我觸得麻麻的。
他抓着我的手不放：&ldquo回去？今晚你那一屋子人全在我這兒喝酒，你回去一人呆着？&rdquo &ldquo啊？！&rdquo 他俯下頭，嘴唇貼在我的耳邊，吹氣：&ldquo今晚睡我那&hellip&hellip&rdquo 我臉上一紅，心悸得快難以呼吸，不由瞋視了他一眼。
他在胡說些什麼呀，今晚乃是他的新婚大喜，洞房花燭，居然說這種輕佻話調戲于我這個不相幹的人，他到底把葛戴當成什麼呀？ 我惱恨的擡腳踩他的腳背，那厚厚的花盆底繡花鞋，若是被一腳踩實了，可有他受的。
可是，我的動作卻遠不及他快，他往後一縮腳，順勢帶着我往門外走去。
&ldquo葛&hellip&hellip&rdquo 他一把捂住我的嘴，回頭冷聲吩咐：&ldquo今兒個你也累了，先歇了吧，不必等我！&rdquo 過了半晌，葛戴細弱的聲音透過喜帕傳了出來：&ldquo是。
&rdquo 皇太極一手握着我，一手拉門，我低呼：&ldquo外頭有人&hellip&hellip&rdquo &ldquo沒人！&rdquo他淡淡的說，&ldquo我讓他們退離新房三十丈，不許靠近，違者重罰！&rdquo 拉開門，屋外果然寂靜無聲，月光清冷的照在門前的石磚上。
我回頭又瞅了一眼房内，忽然覺得對葛戴滿心愧疚，可還沒等那愧疚感在心裡蔓延，忽然身子一輕，我居然被皇太極騰空抱了起來。
&ldquo做什麼？&rdquo我壓低聲音，拿手捶他的肩，&ldquo快放我下來！&rdquo &ldquo不放！&rdquo他固執的抱着我穿過走廊，往他的卧室方向走去，&ldquo抱着你，我才能感覺出你是真實的。
&rdquo 我眨了眨眼，今晚喝酒後的皇太極與平時有些不一樣，我抿着唇偷笑：&ldquo醉了？&rdquo 他不吭聲，迳直帶我回房，直到輕輕的将我放到床沿上坐下，他才正經八百的說了兩個字：&ldquo沒醉！&rdquo &ldquo嘁！&rdquo我揶揄大笑，他明明已有醉意，偏還死撐。
笑聲中，皇太極忽然蹲下身，将我的鞋子脫下，拿在手裡，我正覺得奇怪，他忽然揚手将鞋子丢出老遠：&ldquo不是讨厭穿這種鞋子麼？&rdquo &ldquo是啊。
可是&hellip&hellip&rdquo 他除去我的筒襪，盯着我的腳看了又看。
我窘迫的抽動雙腳：&ldquo做什麼呢？&rdquo &ldquo别動，我看看。
&rdquo他抓住我的腳，手指輕輕撫上腳背。
&ldquo咝&hellip&hellip&rdquo我倒吸一口涼氣，心裡跟貓抓似的直癢癢，忍不住笑趴在床上，&ldquo别鬧了，好癢。
&rdquo &ldquo腳上的這些疤&hellip&hellip&rdquo &ldquo哦，前年年底被拜音達禮逼着趕路，腳長時間捂在雪地裡凍爛了，幸虧遇到烏&hellip&hellip&rdquo他忽然站起撲了過來，将我壓在身底，手撐在我的頭側，眸光熠熠的望着我，烏黑的眸瞳深邃，望不到底。
那裡面像是個漩渦，一股巨大的吸引人要把我生生的拉進去。
&ldquo東哥&hellip&hellip&rdquo他吻上我的額頭，吻上我的眼睛，吻上我的鼻尖，最後吻上我的唇。
淺淺的，卻充滿柔情蜜意的一吻。
我羞澀的一笑，真要命啊！在他面前，我這個大人反像個青澀的小孩子！ &ldquo不許再離開我！&rdquo 為什麼他老會擔心我離開他呢？他每天看得我那麼嚴密，我連打個盹，走個神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可是為什麼他老擔心我會離開？ &ldquo皇太極。
&rdquo &ldquo嗯。
&rdquo &ldquo你&hellip&hellip喜歡我嗎？&rdquo 他愣了愣，看着我不吱聲。
我萬萬沒想到他竟會是這種冷淡的反應，反倒擔心起來，急道：&ldquo你那天&hellip&hellip那天明明說愛我的！&rdquo &ldquo知道你還問！&rdquo他白了我一眼，将我的衣襟扣子慢慢解開。
我全身火辣辣的燒了起來，低呼一聲，下意識的想去制止他，可他隻是掀起眼睑很不滿的瞪了我一眼，我竟然啞然縮手。
暗罵自己一聲沒出息，為什麼見他發狠，就沒轍了呢？難道當真從小到大注定一輩子被他吃得死死的？那随着他年歲逐年增長，我以後還有可能再扳回敗局麼？ &ldquo皇太極&hellip&hellip&rdquo趁着他解衣的間隙，我紅着臉微微喘息，&ldquo你到底喜歡我什麼？&rdquo 一床大棉被兜頭罩下，我痛呼一聲，被壓了個徹底。
随後悉悉窣窣聲響，他利落鑽入了被子，光潔的肌膚敏感的觸到了他的，我吸了口氣，全身都在發燙。
軟被内，他攬臂抱住我，心滿意足似的歎了口氣，閉了閉眼：&ldquo喜歡你就是喜歡你，哪來的為什麼？&rdquo &ldquo不是因為我的容貌？又或者&hellip&hellip&rdquo我咬咬牙，索性抛開顧慮，死活也得求個明白，要不然我心中難安，&ldquo皇太極，你看中我什麼，我大你那麼多，我現在可是别人眼中的老女&hellip&hellip&rdquo他忽然收臂用力一勒，我頓時透不過氣，痛得低呼一聲。
&ldquo胡說八道些什麼！&rdquo他不滿的斥責，低下頭，嘴唇開始不規矩的在我胸前探索。
我身體一下繃緊起來，&ldquo喔&rdquo地低叫一聲，顫慄不止：&ldquo你&hellip&hellip你還沒回答我！&rdquo &ldquo真是&hellip&hellip笨女人！&rdquo他的呼吸已經開始漸漸變得粗重，可每一字每一句回答卻顯得那般擲地有聲，&ldquo你就是你！喜歡你跟你長得美醜沒關系！我就喜歡你，你這個麻煩的笨女人！&rdquo &ldquo哦&hellip&hellip&rdquo他充滿激情的撫觸加上方才那些感人肺腑的話，竟讓我内心狂顫，眼淚抑制不住的流了下來。
我開始眩暈，開始迷失，開始語無倫次：&ldquo皇&hellip&hellip太極！喊我的名字，你喊我的&hellip&hellip&rdquo &ldquo東哥！&rdquo他挺身進入，喘氣聲愈烈。
&ldquo不是&hellip&hellip不是&hellip&hellip&rdquo我呻吟，呢喃，&ldquo叫我悠然&hellip&hellip悠然&hellip&hellip你記住，我叫步悠然&mdash&mdash&rdquo &ldquo悠然！悠然！悠然&hellip&hellip&rdquo他瘋狂的低呼。
他多半已不知自己到底在喊些什麼，但是那一聲聲真實而又熟悉的呼聲，卻讓我渾身顫慄，淚如泉湧。
内心既有酸楚亦有甜蜜，悸動得我直想放聲尖叫出來。
我是步悠然！ 皇太極！你能記住麼？ 此刻和你在一起的，是我步悠然！不是東哥！ 你記住&hellip&hellip 請你&hellip&hellip 記住我&hellip&hellip 努爾哈赤果然說到做到，沒過幾月，便将額亦都的女兒鈕祜祿氏指給了皇太極。
原是打算将此女立作正室，然而皇太極未曾表态，于是最終仍以側福晉的身份迎進府邸。
新婚之夜，我守着葛戴，原是想安撫她的，可沒想到最後因為郁悶而難以抒解，差點發狂的那個人居然是我。
隔了老遠都能清楚聽到新屋那頭吹吹打打的，好不熱鬧，我心頭無名火起，便喚底下丫頭取了酒來，先是一盅一盅的喝，末了，也不知從何時起，竟由酒盅換成了大碗。
葛戴未曾見我喝酒的樣子，先還陪着我喝，可是我越喝話越多，眼淚開始抑制不住的拼命往外湧，她這才吓壞了。
我和她為了一隻酒壇子，你争我奪，結果竟然一起滾到了桌子底下。
我哈哈一笑，又哭又鬧的指着她質問：&ldquo幹嘛不讓我喝？&rdquo &ldquo格格，你醉了&hellip&hellip&rdquo她柔聲哄我。
我坐在地上雙手捶地，叫道：&ldquo我難受！難受你知道嗎？我心裡&hel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