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在君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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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格。

    消極的講,就是不要“作為無益”;積極的講,是躬行克己,把責備人家的事從我們自己做起。

     第二,是要做有職業的人,并且增加我們職業上的能力。

     第三,是設法使得我們的生活程度不要增高。

     第四,就我們認識的朋友,結合四五個人,八九個人的小團體,試做政治生活的具體預備。

     看前面的三條,就可以知道在君處處把私生活看作政治生活的修養。

    民國十一年他和我們幾個人組織“努力”,我們社員有兩個标準:一是要有操守,二是要在自己的職業上站得住。

    他最恨那些靠政治吃飯的政客。

    他當時有一句名言:“我們是救火的,不是趁火打劫的。

    ”(《努力》第六期)他做淞滬總辦時,一面整頓稅收,一面采用最新式的簿記會計制度。

    他是第一個中國大官卸職時半天辦完交代的手續的。

     在君的個人生活和家庭生活,孟真說他“真是一位理學大儒”。

    在君如果死而有知,他讀了這句贊語定要大生氣的!他幼年時代也曾讀過宋明理學書,但他早年出洋以後,最得力的是達爾文、赫胥黎一流科學家的實事求是的精神訓練。

    他自己曾說: 科學……是教育同修養最好的工具。

    因為天天求真理,時時想破除成見,不但使學科學的人有求真理的能力,而且有愛真理的誠心。

    無論遇見什麼事,都能平心靜氣去分析研究,從複雜中求簡單,從紊亂中求秩序;拿論理來訓練他的意想,而意想力愈增;用經驗來指示他的直覺,而直覺力愈活。

    了然于宇宙生物心理種種的關系,才能夠真知道生活的樂趣。

    這種活潑潑地心境,隻有拿望遠鏡仰察過天空的虛漠,用顯微鏡俯視過生物的幽微的人,方能參領的透徹,又豈是枯坐談禅妄言玄理的人所能夢見?(《努力》第四十九期,《玄學與科學》) 這一段很美的文字,最可以代表在君理想中的科學訓練的人生觀。

    他最不相信中國有所謂“精神文明”,更不佩服張君劢先生說的“自孔孟以至宋元明之理學家側重内生活之修養,其結果為精神文明”。

    民國十二年四月中在君發起“科學與玄學”的論戰,他的動機其實隻是要打倒那時候“中外合璧式的玄學”之下的精神文明論。

    他曾套顧亭林的話來罵當日一班玄學宗拜者: 今之君子,欲帶速成以名于世,語之以科學,則不願學,語之以柏格森杜裡舒之玄學,則欣然關,以其襲而取之易也。

    (同上) 這一場的論戰現在早已被人們忘記了。

    因為柏格森杜裡舒的玄學又早已被一批更時髦的新玄學“取而代之”了。

    然而我們在十三四年後回想那場論戰的發難者,他終身為科學戮力,終身奉行他的科學的人生觀,運用理智為人類求真理,充滿着熱心為多數謀福利,最後在尋求知識的工作途中,歌唱着“為語麻姑橋下水,出山要比在山清”,悠然的死了,——這樣的一個人,不是東方的内心修養的理學所能産生的。

     丁在君一生最被人誤會的是他的民國十五年的政治生活。

    孟真在他的長文裡,叙述他在淞滬總辦任内的功績,立論最公平。

    他那個時期的文電,現在都還保存在一個好朋友的家裡,将來作他傳記的人(孟真和我都有這種野心)必定可以有詳細公道的記載給世人看,我們此時可以不談。

    我現在要指出的,隻是在君的政治興趣。

    十年前,他常說:“我家裡沒有活過五十歲的,我現在快四十歲了,應該趁早替國家做點事。

    ”這是他的科學迷信,我們常常笑他。

    其實他對政治是素來有極深的興趣的。

    他是一個有幹才的人,絕不像我們書生放下了筆杆就無事可辦,所以他很自信有替國家做事的能力。

    他在民國十二年有一篇《少數人的責任》的講演(《努力》第六十七期),最可以表示他對于政治的自信力和負責任的态度。

    他開篇就說: 我們中國政治的混亂,不是因為國民程度幼稚,不是因為政客官僚腐敗,不是因為武人軍閥專橫;是因為“少數人”沒有責任心,而且沒有負責任的能力。

     他很大膽的說: 中年以上的人,不久是要死的;來替代他們的青年,所受的教育,所處的境遇,都是同從前不同的。

    隻要有幾個人,有不折不回的決心,拔山蹈海的勇氣,不但有知識而且有能力,不但有道德而且要做事業,風氣一開,精神就要一變。

     他又說: 隻要有少數裡面的少數,優秀裡面的優秀,不肯束手待斃,天下事不怕沒有辦法的。

    ……最可怕的是一種有知識有道德的人不肯向政治上去努力。

     他又告訴我們四條下手的方法,其中第四條最可注意。

    他說: 要認定了政治是我們唯一的目的,改良政治是我們唯一的義務。

    不要再上人家當,說改良政治要從實業教育着手。

     這是在君的政治信念。

    他相信,政治不良,一切實業教育都辦不好。

    所以他要我們少數人挑起改良政治的擔子來。

     然而在君究竟是英國自由教育的産兒,他的科學訓練使他不能相信一切破壞的革命方式。

    他曾說: 我們是救火的,不是趁火打劫的。

     其實他的意思是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