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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擺手:“醫院中沒有這個規矩。

    ” 坐在床上想了半天,想不出道理來。

    不要小賬,不以男女的事為新奇。

    不用說,這個看護婦的幹爸爸是洋人! 他想不透這個看護婦的心理,于是隻好不想。

    他以為天下的事全有兩方面:想得透的與想不透的。

    這想不透的一方面是根本不用想,有人要是非鑽牛犄角死想不可,他一定是傻蛋!趙子曰決不願作傻蛋。

    于是他把理想丢開,又看到事實上來: “我以她是受了傷,怎麼又是血脈病呢?李景純這小子不告訴我,他與她,一定,沒有好事!好,你李景純等趙先生的!不叫你們的腦袋一齊掉下來,才怪!……” (6) 的傷痕養好,出了醫院。

    他一步一回頭的往女部病房那邊看,可憐,咫尺天涯,隻是看不見王女士的倩影。

    他走到漸漸看不清醫院的紅樓了,歎了一口氣,開始把心神的注意由王女士移到歐陽天風身上去。

    跟着,把腦中印着那個“她”撕得粉碎,一心的快回公寓去見——“他”! 他進了公寓,李順笑臉相迎的問他身上大好了沒有,醫院中伺候的周到不周到。

    趙子曰心中有一星半點的感激李順的誠懇,可是身分所在,還不便于和仆人談心,于是哼兒哈兒的虛僞支應了幾句。

    李順開了第三号的屋門,撢擦塵土,又忙看去拿開水泡茶。

    子曰進屋裡四圍一看,屋中冷飕飕的慘淡了許多,好象城隍爺出巡後的城隍廟那麼冷落無神。

    他不覺的歎了一口氣。

     “歐陽先生呢?”趙子曰問。

     “和武先生出去了。

    ”李順回答:“大概回來的快!”趙子曰抓耳撓腮的在屋等着。

    忽然院中象武端咳嗽。

    推開屋門一看,果然歐陽天風和武端正肩靠着肩往南屋走。

     “我說——”趙子曰喜歡的跳起多高,嚷着:“我說——” “哈哈!老趙!你可回來了!倒沒得破傷風死了!”歐陽天風一片被風吹落的花瓣似的撲過趙子曰來,兩個人親熱的拉住手。

    趙子曰不知道哭好還是笑好,隻覺得歐陽天風的俏皮話比李順的庸俗而誠懇的問好,好聽得不隻十萬倍。

     他又向武端握手,武端從洋服的褲袋中把手伸出,輕輕的向趙子曰的手指上一挨,然後在他的黃腫臉上似是而非的畫了一條笑紋。

     “進來!老趙!告訴我們你在醫院都吃什麼好東西來着!”歐陽天風把趙子曰拉進屋裡去。

     “吃好東西?你不打聽打聽你老大哥受的苦處!”趙子曰和歐陽天風象兩隻小貓,你用小尾巴抽我一下,我把小耳朵觸着你的小鼻子,那樣天真爛熳的鬥弄着。

     “先别拌嘴,”武端說:“老趙,你猜怎麼着?我有秘密告訴你!” “走!上飯館去說!上金來鳳喝點老‘窨陳’,怎麼樣?”趙子曰問。

     “你才出醫院,我給你壓驚接風,歐陽作陪!”武端說:“你猜怎麼着?聽我的秘密,就算賞臉賜光,酒飯倒是小事!”“不論誰花錢吧,咱歐陽破着老肚吃你們個落花流水,自己朋友!”歐陽天風這樣一說,趙子曰和武端臉上都挂上一層金光,非在歐陽面前顯些闊氣親熱不可。

     武端披上大氅,趙子曰換了一件馬褂,三個人烏煙瘴氣的到了金來鳳羊肉館。

     “趙先生,武先生,歐陽先生!”金來鳳掌櫃的含笑招待他們:“趙先生,怎麼十幾天沒來?又打着白旗上總統府了吧?這一回打了總統幾個脖兒拐?” 笑而不答,心中暗暗欣賞掌櫃的說話有分寸。

     掌櫃的領着他們三位往雅座走,三位仰着臉談笑,連散座上的人們看也不看。

    好象是吃一碗羊雜碎,喝二兩白幹的人們是沒有吃飯館的資格似的。

     進了雅座,趙子曰老大哥似的命令着他們:“歐陽!你點菜!老武!告訴我你的秘密!” “老趙!這可是關于你的事,你聽了不生氣?”武端問。

    “不生氣!有涵養!” “你猜怎麼着?”武端低聲的說:“王女士已經把像片給了張教授!那個像片在那裡照的我都知道,廊房頭條光容像館!六寸半身是四塊半錢一打,她洗了半打!這個消息有價值沒有?老趙!” 沒言語。

     “老武!”歐陽天風點好了菜,把全副精神移到這個秘密圈裡來:“你的消息是千真萬确!所不好辦的,是我們不敢惹張教授!” “你把單多數說清楚了!”趙子曰說:“是‘我’還是‘我們’不敢惹姓張的?我老趙憑這兩個拳頭,那怕姓張的是三頭六臂九條尾巴,我一概不論!為一個女人本值不得拿刀動杖,我要賭這口氣!況且姓張的是王女士的老師,我要替社會殺了這種敗倫傷俗的狗。

    ” “老趙原諒我!我說的是‘我’不敢惹張教授!可是你真有心鬥氣,我願意暗地幫助你!” “哼!” “其實,你猜怎麼着?張教授也不過是賣酸棗兒出身,又有什麼不好鬥!”武端說。

     “我并不是說張教授的勢力一定比咱們大,我說的是他的精明鬼道不好鬥!”歐陽天風向武端說,然後又對趙子曰說:“據我看,我們還是鬥智不鬥力。

    ” “什麼意思?”趙子曰問。

     “你先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