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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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易明了,人應該盡力為善,理由極簡單,就隻為那是合乎人格的行為。

    著者嘗默忖久之,設非聖保羅神學之蔭庇,今日歐洲之倫理觀念,不知将又是怎樣一副面目。

    我想她勢力同他于奧理略(MarcusAurelirs)的“沉思錄”。

    聖保羅神學帶來了伯來的罪惡意識,這個意識籠罩了整個基督教的倫理園地,使一般人感覺:除了皈依宗教,即無法拔除罪惡,恰加贖罪之道所垂示者。

    因此這故,歐洲倫理觀念想要與宗教分離,這種奇異意識似來未一現于人民的心坎。

     第三、宗教是一種神感,一種生活的情感,亦為一種房屋的神秘而莊嚴宏巍的感覺,生命安全的探索,所以滿足人類最深的精神本能。

    我們的生命中,時時有悲觀的感覺浮上我們的心頭,或則當我們喪失了所愛者,或則久病初愈,或當新寒的秋晨,每目睹風吹葉落,凄慘欲絕,一種死與空虛的感覺籠罩了我們的心坎,那時我們的生命已超越了我們的認識,我們從這眼前的世界望到廣漠的未來。

     此等悲觀的一瞬,感觸中國人的心,同樣也感觸西方人的心,但是兩方的反應卻截然不同。

    著者從前為一基督教徒而現在為拜偶像者(近年又皈依了基督教——編者),依著者鄙見,宗教雖隻安排着一個現存的回答,籠統地解決這些問題而使心靈安定下來,她确也很能從意識中消除這個人生的莫測深淵之神秘與傷心刻骨的悲哀,這種悲哀的情緒就是我們所謂“詩”。

    基督教的樂觀主義毀滅了一切“詩”。

    一個拜偶像者,他沒有的答覆,他的神秘感覺是永遠如煙火之不熄,他的渴望保護永遠不得回覆,也永遠不能回覆,于是勢必進入一種泛神論的詩境。

    實際上,詩在中國的人生過程中,代替了宗教所負神感與生活情感的任務,我們在讨論中國詩的時候,将加以解釋。

     西方人不慣幹泛神的放縱于自然的方式,宗教是天然的救濟。

    但在非基督徒看來宗教好像基于一種恐懼,好像恐怕詩和拟想還不夠在人情上滿足現世的人生,好像恐懼丹麥的海濱森林和地中海砂灘的力和美還不夠安慰人的靈魂,因是超凡的神是必需的了。

     但孔教的普通感性固輕蔑着超自然主義,認為那是不可知的領域,直不屑一面,一面卻竭力主張人心的制勝自然,期否定放縱于自然的生活方式或自然主義。

    這個态度,孟子表現得最為明晰。

    孔門學說于對人在自然界所處地位的概念是:“天、地、人,為宇宙之三才。

    ”這個區别,仿佛巴比倫之三重區别,超自然主義、人文主義、自然主義。

    天體的現象,包括星、雲、和其他不可知的力,西方的邏輯哲學家把它歸納為“上帝之行動”。

    而地球的現象,則包括山川和其他種種力。

    希臘神話中歸諸于第彌脫女神(Demeter)者。

    其交夥人,介乎二者之間,占着重要的地位。

    人知道他自己在宇宙機構中之歸層,因而頗自傲其地位之意。

    有如中國式的屋面而非如哥德(Goth)式的尖塔,他的精神不是聳峙天際,卻是披覆于地面。

    他的最大成功是在此塵世生活上能達到和諧而快樂的程度。

     中國式的屋頂指示分快樂的要素第一存在于家庭。

    的确,家庭在我的印象中,是中國人文主義的标記。

    人文主義好比是個家庭主婦;宗教好比女修道士;自然主義好比賣淫的娼妓。

    三者之中,主婦最為普通,最為淳樸,而最能滿足人類,這是三種生活方式。

     但是淳樸是不容易把握的,因為淳樸是偉大人物的美質。

    中華民族卻已成就了這個簡純的理想,不是出于偷逸懶惰,而是出于積極的崇拜淳樸,或即所謂“普通感情之信仰”。

    然則其成就之道何在?容後再讨論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