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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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運動員,一頭黑色的鬈發。

    另外一個高一些,瘦一些,但也很強壯,一頭絕妙的金發。

    最後一個瘦長瘦長的,塊頭小一些,一頭不整潔的古銅色頭發。

    他的男孩子氣比另兩個更重一些,而另兩個看上去像大學生,甚至像這裡的老師而不是學生。

     兩個女孩子截然相反。

    個頭高的那一個體型猶如雕像般的勻稱。

    她身材優美,就像《體育畫報》泳裝專刊封面上的那種,就像每個女孩子隻要跟她袋在同一間屋子裡自尊心就會備受打擊的那種。

    她有一頭金色的齊腰長發,飄逸地披在背後。

    矮個子女孩則像個小精靈,奇瘦,五官很小。

    她留着一頭深黑色修剪得參差不齊的短發,指着每一個方向。

     可是,他們又都有完全相似之處。

    他們每個人的皮膚都有一種近似病态的蒼白,天底下所有的學生中最蒼白的都生活在這個沒有陽光的小鎮。

    比我這個白化病患者還要蒼白。

    盡管他們頭發的色階範圍不一,可他們都有如同黑曜石般的眼眸,并且在他們的眼睛下都有深暗的陰影——瘀傷那樣的紫色,好像都失眠了一宿似的,或者好像鼻子尚未痊愈似的。

    盡管他們的鼻子,也是他們的共同特征之一,全都是直直的無可挑剔的尖鼻子。

     但所有這一切都不是我不能把目光移開的原因。

     我之所以盯着他們瞧,是因為他們如此不同、又如此相似的臉都美極了,美到了人間不覓的程度。

    這是一些或許隻有在時裝雜志的噴繪頁上才有希望看到的臉。

    或者說是技術娴熟的畫家描繪出的天使的臉。

    很難說誰最美——也許是那個無可挑剔的金發女孩兒,或者是那個古銅色頭發的男孩子。

     他們全都望着一邊——沒有看着對方,沒有看着其他的同學,也沒有看着我所知道的任何某樣特别的東西。

    我注意到,小個子女孩端着盤子站起來了——蘇打水原封未動,蘋果一口沒咬——用一種輕靈而優雅的,僅屬于T型台走秀的步伐,大步走開了。

    我吃驚地看着她那柔軟靈活的舞步,直到她把自己的盤子倒掉,然後悄悄地從後門溜了出去,速度快得超出了我的想象。

    我把目光迅速移回到了其餘的幾個身上,他們仍坐在那裡,沒有絲毫改變。

     "他們是誰?"我問西班牙語課上的那個女孩兒,她的名字我記不起來了。

     她擡起頭來,想看看我所說的他們是誰——盡管可能早就從我的語氣中聽出來了——突然那個瘦一點兒的,孩子氣重點兒的,可能也是他們中最小的那一個男孩轉過來看着她。

    但他的視線隻在她身上停留了不到一秒,然後他的黑眼睛就閃向了我。

     他迅速把視線移開了,比我還要快,雖然我窘得立即低下了頭。

    那匆匆的一瞥,他臉上沒有任何感興趣的表情——就仿佛她叫了他的名字,他本能地擡了一下頭,心裡早就決定了不理睬一樣。

     我旁邊的女孩不好意思得咯咯直笑,和我一樣看着桌子。

     "那是愛德華·卡倫和埃美特·卡倫兄弟倆跟羅莎莉·黑爾和賈斯帕·黑爾姐弟倆。

    走了的那個是愛麗絲·卡倫;他們全都跟卡倫大夫夫婦住在一起。

    "她低聲地說到。

     我用眼角匆匆瞥了那個漂亮的男孩子一眼,隻見他正看着盤子,用他白皙而修長的手指把面包圈撕成小塊扔進嘴裡。

    他的嘴動得非常快,兩片完美的嘴唇之間僅僅露着一條縫。

    其餘的三個依然望着一邊,不過我感覺到他在悄悄地跟他們說着什麼。

     古怪的,少見的名字,我尋思着。

    爺爺奶奶們才用這種名字呀。

    不過,也許是這兒時興呢——小鎮上的名字?我終于想起來了,我旁邊的女孩叫傑西卡,一個非常普通的名字。

    我家那邊,曆史課班上就有兩個叫傑西卡的女孩。

     "他們……長得很好看呢。

    "我努力用明顯輕描淡寫的語氣掩飾自己心中的驚歎。

     "對!"傑西卡又咯咯地笑起來表示認同,"隻是,他們全都在一起——我是指,埃美特和羅莎莉,還有賈斯帕和愛麗絲。

    而且,他們還住在一起。

    "我苛刻地想,她的語調包含了小鎮上所有人對此表示震驚和指責的心聲。

    不過實話實說,我不得不承認,這樣的事,就是放到鳳凰城,也會引起風言風語的。

     "哪幾個是卡倫家的孩子?"我問,"他們看上去不像有血緣關系……" "噢,他們不是卡倫家的孩子。

    卡倫大夫其實很年輕,才二十幾歲或者三十出頭。

    他們都是收養的。

    姓黑爾的兩個是姐弟倆,雙胞胎——金發的那兩個——他們是領養的孩子。

    " "作為領養的孩子,他們年齡偏大了一點吧。

    " "他倆現在,賈斯帕和羅莎莉都是十八,可他倆八歲就跟卡倫太太在一起了。

    她是他倆的姑姑之類的。

    " "他們真是心地善良的好人,這麼年輕,就照看這麼多的孩子。

    " "我想也是,"傑西卡的回答有些勉強,而且我得出了這麼個印象,覺得她出于某種原因,不太喜歡那個大夫和他妻子。

    從她看他們收養的那些孩子的眼神中,我推測這個原因就是嫉妒。

    "不過,我認為卡倫太太生不了孩子。

    "她補了一句,仿佛這樣可以讓他們的善良打點兒折扣似的。

     整個交談過程中,我不止一次地把目光移向那素昧平生的一家人坐的那張桌子。

    他們依然望着四壁,沒有吃東西。

     "他們一直住在福克斯嗎?"我問。

    無疑當我在這裡度過某個夏天的時候,我就應該注意到他們了。

     "不,"她說,聽她的語氣,好像含有一種即使對我這樣初來乍到的人來說,答案也是明擺着的意思,"他們是兩年前才從阿拉斯加的某個地方搬來的。

    " 我頓時湧起了一陣同情,也感到了一絲慰藉。

    同情,是因為盡管他們貌若天仙,卻是外地來的,顯然沒有為當地人接納。

    慰藉,是因為我不是這兒惟一新來的,而且無論按什麼标準,我無疑也不是最令人關注的對象。

     我打量他們的時候,最小的那個,卡倫兄妹中的一個,擡頭和我的目光不期而遇,這一次,他的表情裡充滿了明顯的好奇。

    我趕緊把目光移開了,在我看來,他的眼神裡似乎有着某種未能得到滿足的期待。

     "紅褐色頭發的那個男孩子是誰?"我問。

    我拿眼角的餘光瞟了他一眼,他還在盯着我看,但不是像今天其餘的同學那樣呆呆地看——他帶着一絲灰心的表情。

    我再次低下了頭。

     "他是愛德華。

    當然啦他絕對英俊潇灑,不過你可别浪費自己的時間。

    他不會跟人約會的。

    顯然,這裡的女孩子沒有一個漂亮得能配得上他的。

    "她輕蔑地說道,明擺着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我想知道他是什麼時候拒絕了她的。

     我咬住嘴唇,藏起了微笑。

    然後,我又瞥了他一眼。

    他已經轉過了臉,不過我覺得他的面頰好像上揚了一些,好象他也在微笑。

     又過了幾分鐘,他們四個一起離開了桌子。

    他們個個都是那樣風度翩翩,引人矚目——就連那個塊頭很大、肌肉發達的也不例外。

    看一看就令人心神不甯。

    那個叫愛德華的再也沒有看我一眼。

     我跟傑西卡和她的那些朋友在飯桌上坐了很久,我一個人是坐不了這麼久的。

    我開始擔心别在我來學校的第一天就上課遲到。

    一個我新認識的同學,這個同學很體貼周到,怕我沒記住,又告訴了我一遍她叫安吉拉,接下來的一節生物學(2)跟我同班。

    我們一起走着去上課,路上沒有說話。

    她也很腼腆。

     進了教室後,安吉拉坐到了一張黑漆桌面的實驗桌上,實驗桌和我以前坐過的那些一模一樣。

    她旁邊已經有人了。

    實際上,所有的桌子都座無虛席了,就剩一張還有個空兒,緊挨着中間的過道,我認出了坐在那惟一的空座邊上的是愛德華·卡倫,因為他的頭發與衆不同。

     順着過道去跟老師做自我介紹并讓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