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海焚餘卷上(隆武乙酉十月止丙戌八月)

關燈
以清議。

    蓋用百君子未易成功,而用一小人即能緻敗。

    愛民貴乎不擾,今且有十年九牧、一事兩行之煩,虛受視乎能行,仍恐有說而不繹、從而不改之病。

    此區區之愚,終欲自獻。

    若夫駐跸不可久、出關不可遲,惟願毅然決計,勿複以建甯為天興而已。

    幸陛下與諸大臣留意。

     帝覽疏,命翰林繕寫于文華殿屏障間,俾君臣交儆。

    鄭芝龍以為同于市朝之撻,欲車裂金堡而後已。

    從此崎岖閩、浙,無一步不踐危途矣。

     ●論馬士英不當複職疏 臣伏見陛下複馬士英官,設為功罪以相準,其所為功,與士英無與,且皆不得已而為之辭者也;其所為罪,犯二祖、列宗、天下人之怒。

    陛下不得私赦士英,使人謂陛下輕祖宗、安皇帝、太後而重鄭芝龍;首反居下、足反居上,臣未見其可。

    人有欽酖而死者,必覆其餘瀝--士英,安皇帝之餘瀝也。

    北京未複,用一士英,而失南京;南京未複,用一士英,必并失福建。

    豈有以宗社存亡,徇一勳臣之情面者!且士英之功罪,不待辨而決之。

    芝龍非遂倒視黑白;其所為此,特欲使陛下失人心耳。

    若曰借以收方國安,則國安之忠、不忠,故不在士英之用、不用也。

    陛下能自強,謹持理法以禦下,則拔扈者必臣;不能自強,倒持理法以聽下,則臣者亦必拔扈。

    今使人臣内外比周,挾勳鎮之兵威以脅朝廷,使不得不複其官。

    士英已無人臣禮,陛下亦安得而臣之乎!今即使士英能複南京,還安皇帝、太後,猶無以償東南百萬生靈之命。

    陛下日言愛百姓,而先庇一害百姓之人;日言報祖宗,而先縱一覆祖宗社稷之賊:無以自信于天下。

    至謂舟中一見,能識真人;倘有疑陛下利安皇帝之亡而歸功于馬士英者,則豈可哉!臣愚昧不能多舉遠事,即如魯藩複用士英督師浙東,萬口号為翻闆弘光。

    臣誠不忍以陛下聖明,再蹈此轍,取笑四海,贻譏萬世。

    敢進其狂直,止此過舉。

    若夫士英之罪,雖虜寇亦能知之,無俟臣言;陛下勿憂其北走胡而為此羁縻也!臣繕疏甫畢,陛下仍用彭遇颽為佥都禦史;馬士英、王期升、彭遇颽皆用,是懸榜而招小人矣。

    小人何嘗無才,但能亡人國耳。

    期升曾經臣論列,猶以遠臣谏,不敢未信而多言;遇颽經臣面奏,是以谏臣谏,不得聽:則陛下未為能納忠、臣未為能盡職也。

    陛下未為能納忠,臣生有餘媿;臣未為能盡職,臣死有餘罪。

    臣聞谏臣之道,後事而争之,不如先事而止之。

    臣竊幸有先事之止,不煩補牍而遂以因循,贻後日之争。

    若屢翹陛下之失,以便其沽名責直之私者,非臣愚所敢出也。

    乞削臣科銜,以為溺職之戒。

    臣不勝隕越。

    謹昧死具奏,伏候聖斷。

     ●先事陳情疏 為謹陳江東之變局,并剖微臣之素心;懇祈聖斷,亟賜處分事。

     臣以十九日至溫州,與督撫臣鳴俊定臨江進讨之計。

    輔臣議抵金華,即遣中軍都督佥事鄭有亮監軍、光祿寺少卿朱子觐率兵直走臨安,與忠武将軍姚志卓合,以窺杭州之西北。

    一面速請聖駕出關,鎮定異萌;一面調兵征饷,陸續接濟。

    臣即從台州,徑赴忠義營矣。

    臣自惟受陛下特達之知,初無一語欺飾,以負天地;而事會所遭,辄不從心,迹涉于欺,言皆成罪。

    不得不先事以告陛下者,遵謙兩迎大駕,力主開诏,其歸向不可謂不笃;今聞受魯藩義興伯爵;諸人俱拜,勢不獨異。

    即揆之功名之心與危疑之情,羁縻瞻顧,未能遽絕,皆宜有之。

    臣至軍前,可令立繳藩篆。

    然陛下之駕不出三衢、督師之兵不臨江上,即遵謙獨奉正朔,而二心之群橫截于中,聲息不得相通、緩急不能相救、此曹不敢奪遵謙之兵,其以斷遵謙之糧也有餘矣。

    遵謙若舍殺虜之初心,返戈内向,即為不義;若坐而待斃,是不死于虜,而死于高皇帝子孫之手也。

    臣至軍前,亦即可通啟魯藩、馳檄文武諸臣,反複勸戒,以明大義。

    然陛下之駕不出三衢、督師之兵不臨江上,臣與遵謙共奉正朔,此曹不敢殺臣之身,其以阻臣之行事也亦有餘矣。

    臣若遨遊于二帝之間,即為不忠。

    若中道自棄,一事不成,是向以朋友之誼,猶可展手足;而今者奉天子之命,并不能置筆舌也。

    臣已與輔臣鳴俊約矣,今當與陛下約:二月為期,投應不至,而魯藩拒命、道路阻絕,遵謙之營不能自拔,則臣先事之陳,不啻再四,臣即束身以奉使無狀,自拘于司敗耳。

    若夫欺君之罪,非臣所敢任也。

    臣之心迹,至明至白;其修晰陳事,至真至切。

    伏惟聖監。

     ●繳敕印疏 為微臣奉職無狀,束身歸朝;恭繳敕書、關防,伏候聖斷處分事。

     臣以正月十八日至忠義軍,恭頒恩命;鎮臣鄭遵謙率諸将士踴躍拜受,即拟遣子懋繩、左翼總兵官洪聲督兵迎駕,有定議矣。

    先是,遵謙為江上諸臣所齮龁,屢有奪糧之釁,一軍嗷嗷已幾兩月,行糧未措,遣發維艱;而會稽縣庫額征之饷,複為方國安中軍藩封定南伯俞玉者劫去。

    遵謙不得已躬自入城,稍示彈壓。

    田仰、客鳳儀共挾私隙,列陣藩宮、伏兵殿側,襲殺遵謙,斷指傷臂,劫掠居民,幾成大變。

    遵謙歸,迅連章糾之,格而不下。

    此則遵謙孤危内變,未知死所之勢也。

    臣甫至台州,陳函輝密啟魯藩,欲殺臣矣;既至紹興,環起而攻者,謂臣藐視監國,抗不受官。

    今既入閩,乃複至浙,搖動人心;而方國安、王之仁等複為王期升、馬士英修怨,遂借黃澍一案,指臣為虜諜,欲立殺臣而後已。

    臣竊惟王之仁,故無足怪。

    國安即欲殺臣,則請命于陛下耳;乃假手魯藩,此何為者也,遂具啟稍明出處本末,而束身歸期,恭聽聖斷。

    此一舉也,國安語禦史陳潛夫:若臣不入閩則已;如果入閩,必甘心于臣。

    臣謂猶有朝廷,則臣有罪,自死于天子之鈇钺,甯有死于強臣之刀鋸者乎!顧臣反躬自思,臣之罪,臣自知之;亦何必諸臣箝網四張也!臣以缞绖不祥之身倡義餘杭,與姚志卓同敗,而終不能與姚志卓同功;上之不能死節以教忠,次之不能守制以教孝,冒昧行間,往來閩、越,有何實效裨益國家!即以直言,蒙陛下不世之知,亦口舌得官耳;乃碌碌道途,未能了鄭遵謙一事,并不可謂之說客:是臣之罪也。

    臣徒以力請親征,結怨勳貴。

    今黃道周既敗于前,鄭鴻達複退于後;四方為之喪氣,萬乘不可輕行。

    臣業已欺江東父老,而又不能荷戈先登,與健兒争一擊之長;乃類于賊虜贻君父,是又臣之罪也。

    臣初謂江東可以坐定,浙西可以力複,杭州可以間取,義師可以驅策。

    今事機既失,關外動搖;僅一督撫坐鎮三衢,為已壞之封疆收拾殘局,尚恐不支。

    若臣敢為大言以欺陛下,是又臣之罪也。

    顧猶有可解者曰:愚若黃澍者,陛下雖經賜敕,澍雖經拜疏,然舉國持疑,即愚人亦知扪舌;而臣謬為反間可、用招來可,必澍之反正。

    今未有期,設令溘先朝露,則澍終為叛臣、終為黨縱,聖明矜察,不投三至之杼,臣亦何面目舍圜扉之外以為居、斧钺之外以為命乎;且使天下之人,謂陛下弘獎人才,每多破格;而猥蒙寵遇如臣者,使悍将奸黨得借題修卻侮辱朝廷,傷聖世平明之化而玷陛下知人之明。

    此尤臣所刺心扼吭而不欲生者也。

    謹恭繳敕書一道、忠義營監軍關防一顆,席藁于衢州旅舍,伏候宸斷處分。

    倘蒙聖明念其無他,不加顯戮;乞削臣原官,予以應得之罪。

    臣即遠禦魑魅不敢忘死,以圖報聖恩于萬一。

    至若鄭遵謙效忠原切,實勢多乖;所積猜嫌,半因歸命。

    今聲靈未及,逃死為難;更望聖慈多方矜拯,臣無任激切待命之至。

    為此具本,端差臣标中軍參将龔朝植恭捧敕書、關防繳進,并赍奏以聞。

     ●再請終制疏 為再申終制之請,仰懇天恩俯遂愚誠事。

     臣兩具疏辭職,未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