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一 序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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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門詩序石門在精舍南十餘裡,一名障山。

    基連大嶺,體絕衆阜,辟三泉之會,并立而開流,傾岩玄映其上,蒙形表于自然,故因以為名。

    此雖廬山之一隅,實斯地之奇觀。

    皆傳之于舊俗,而未睹者衆。

    将由縣濑險峻,人獸迹絕,徑回曲阜,路阻行難,故罕經焉。

     釋法師以隆安四年仲春之月,因詠山水,遂杖錫而遊。

    于時友徒同趣三十餘人,鹹拂衣晨征,怅然增興。

    雖林壑幽邃,而開途競進;雖乘危履石,并以所悅為安。

    既至,則援木尋葛,曆險窮崖,猿臂相引,廑乃造極。

    于是擁勝倚岩,詳觀其下,始知七嶺之美,蘊奇于此。

    雙阙對峙其前,重岩映帶其後,巒阜周回以為障,崇岩四營而開宇。

    其中則有石台、石池、宮觀之象,觸類之形,緻可樂也。

    清泉分流而合,注渌淵鏡,靜于天池。

    文石發彩,煥若披面。

    柽松芳草,蔚然光目。

    其為神麗,亦已修矣。

     斯日也,衆情奔說,矚覽無厭。

    遊觀未久,而天氣屢變。

    霄霧塵集,則萬象隐形;流光回照,則衆山倒影。

    開阖之際,狀有靈焉而不可測也。

    乃其将登,則翔禽拂翮,鳴猿厲響。

    歸雲回駕,想羽人之來儀;哀聲相和,若玄音之有寄。

    雖仿佛猶聞,而神以之暢;雖樂不期歡,而欣以永日。

    當其沖豫自得,信有味焉,而未易言也。

    退而尋之,夫厓之間,會物無主,應不以情。

    而開興引人,緻深若此,豈不以虛明朖其照,閑邃笃其情邪?并三複斯談,猶昧然未盡。

     俄而太陽告夕,所存已往。

    乃悟幽人之玄覽,達恒物之大情,其為神趣,豈山水而已哉。

    于是徘徊崇嶺,流目四矚,九江如帶,丘阜成垤。

    因此而推,形有巨細,智亦宜然。

    乃喟然歎宇宙雖遐,古今一契,靈鹫邈矣,荒途日隔。

    不有哲人,風迹誰存?應深悟遠,慨焉長懷。

    各欣一遇之同歡,感良辰之難再,情發于中,遂共詠之雲爾。

     張思光門律自序吾文章之體,多為世人所驚。

    汝可師耳以心,不可使耳為心師也。

    夫文豈有常體,但以有體為常,當使常有其體。

    丈夫當删《詩》《書》,制《禮》《樂》,何至因循寄人籬下。

    且中代之文,道體缺變,尺寸相資,彌縫舊物。

    吾之文章,體亦何異。

    何嘗颠溫涼而錯寒暑,綜哀樂而橫歌哭哉。

    正以屬詞多出,比事不羁,不阡不陌,非途非路耳。

    然其傳音振逸,鳴節竦韻,或當未極,亦已極其所矣。

    汝若複别得體者,吾不拘也。

     吾義亦如文,造次乘我,颠沛非物,吾無師無友,不文不句,頗有孤神獨逸耳。

    義之為用,将使性入清波,塵洗猶沐,無得釣聲同利,舉價如高,俾是道場,險成軍路。

    吾昔嗜僧言,多肆法辨,此盡遊乎言笑而汝等無幸。

    又雲人生之日,正可論道說義,惟飲與食,此外如樹網焉。

    吾每以不爾為恨,爾曹宜振綱也。

     任彥昇王文憲集序公諱儉,字仲寶,琅邪臨沂人也。

    其先自秦至宋,國史家諜詳焉。

    晉中興以來,六世名德,海内冠冕。

    古語雲:“仁人之利,天道運行。

    ”故呂虔歸其佩刀,郭璞筮以淮水。

    若離、翦之止殺,吉、駿之誠感,蓋有助焉。

     公之生也,誕授命世,體三才之茂,踐得二之幾,信乃昴宿垂芒。

    德精降祉,有一于此,蔚為帝師。

    況乃淵角殊祥,山庭異表,望衢罕窺其術,觀海莫際其瀾,宏覽載籍,博遊才藝。

    若乃金版玉匮之書,海上名山之旨,沉郁澹雅之思,離堅合異之談,莫不總制清衷,遞為心極。

    斯固通人之所包,非虛明之絕境。

    不可窮者其唯神用者乎?然檢鏡所歸,人倫以表,雲屋天構,匠者何工。

    自函洛不守,憲章中辍,賀生達禮之宗,蔡公儒林之亞,阙典未補,大備茲日。

    至若齒危發秀之老,含經味道之生,莫不北面人宗,自同資敬。

    性托夷遠,少屏塵雜,自非可以弘獎風流,增益标勝,未嘗留心。

     期歲而孤,叔父司空簡穆公,早所器異。

    年始志學,家門禮訓,皆折衷于公。

    孝友之性,豈伊橋梓;夷雅之體,無待韋弦。

    汝郁之幼挺淳至,黃琬之早标聰察,曾何足尚。

    年六歲,襲封豫甯侯。

    拜日,家人以公尚幼,弗之先告。

    既襲珪組,對揚王命,因便感咽,若不自勝。

    初,宋明帝居蕃,與公母武康公主素不協。

    及即位,有诏毀廢舊茔,投棄棺柩。

    公以死固請,誓不遵奉,表啟酸切,義感人神。

    太宗聞而悲之,遂無以奪也。

    初拜秘書郎,遷太子舍人,以選尚公主,拜驸馬都尉。

    元徽初,遷秘書丞。

    于是采公曾之《中經》,刊弘度之《四部》,依劉歆《七略》,更撰《七志》。

    蓋嘗賦詩雲:“稷、契匡虞、夏,伊、呂翼商、周。

    ”自是始有應務之迹,生民屬心矣。

    時司徒袁粲,有高世之度,脫落塵俗。

    見公弱齡,便望風推服,歎曰:“衣冠禮樂在是矣!”時粲位亞台司,公年始弱冠。

    年勢不侔,公與之抗禮。

    因贈粲詩,要以歲暮之期,申以止足之戒。

    粲答詩曰:“老夫亦何寄,之子照清襟。

    ” 服阕,拜司徒右長史,出為義興太守,風化之美,奏課為最。

    還,除給事黃門侍郎。

    旬日,遷尚書吏部郎參選。

    昔毛玠之公清,李重之識會,兼之者公也。

    俄遷侍中,以愍侯始終之職,固辭不拜。

    補太尉右長史。

    時聖武定業,肇基王命,寤寐風雲,實資人傑。

    是以宸居膺列宿之表,圖緯著王佐之符。

    俄遷左長史。

    齊台初建,以公為尚書右仆射,領吏部,時年二十八。

    宋末艱虞,百王澆季,禮紊舊宗,樂傾恒軌。

    自朝章國紀,典彜備物,奏議符策,文辭表記,素意所不蓄,前古所未行,皆取定俄頃。

    神無滞用。

     太祖受命,以佐命之功,封南昌縣開國公,食邑二千戶。

    建元二年,遷尚書左仆射,領選如故。

    自營郃分司,盧欽兼掌,譽望所歸,允集茲日。

    尋表解選,诏加侍中,又授太子詹事,侍中仆射如故。

    因辭侍中,改授散騎常侍,餘如故。

    太祖崩,遺诏以公為侍中尚書令鎮國将軍。

    永明元年,進号衛将軍。

    二年,以本官領丹陽尹。

    六輔殊風,五方異俗,公不謀聲訓,而楚、夏移情,故能使解劍拜仇,歸田息訟。

    前郡尹溫太真、劉真長,或功銘鼎彜,或德标素尚,臭味風雲,千載無爽,親加吊祭,表薦孤遺,遠協神期,用彰世祀。

    時簡穆公薨,以撫養之恩,特深恒慕,表求解職,有诏不許。

     國學初興,華夷慕義,經師人表,允資望實,複以本官領國子祭酒。

    三年,解丹陽尹,領太子少傅,餘悉如故。

    挂服捐駒,前良取則,卧轍棄子,後予胥怨。

    皇太子不矜天姿,俯同人範,師友之義,穆若金蘭。

    又領本州大中正,頃之解職。

    四年,以本号開府儀同三司,餘悉如故。

    謙光愈遠,大典未申。

    六年,又申前命。

    七年,固辭選任。

    帝所重違,诏加中書監,猶參掌選事。

    長輿追專車之恨,公曾甘鳳池之失。

     夫奔競之塗,有自來矣,以難知之性,協易失之情,必使無訟,事深宏誘。

    公提衡惟允,一紀于茲,拔奇取異,興微繼絕,望側階而容賢,候景風而式典。

    春秋三十有八,七年五月三日,薨于建康官舍。

    皇朝轸恸,儲铉傷情,有識銜悲,行路掩泣;豈直舂者不相,工女寝機而已哉。

    故以痛深衣冠,悲纏教義,豈非功深砥砺,道邁舟航?沒世遺愛,古之益友。

    追贈太尉,侍中、中書監如故,給節,加羽葆鼓吹,增班劍六十人,谥曰文憲,禮也。

     公在物斯厚,居身以約,玩好絕于耳目,布素表于造次,室無姬姜,門多長者,立言必雅,未嘗顯其所長;持論從容,未嘗言人所短。

    弘長風流,許與氣類,雖單門後進,必加善誘,勖以丹霄之價,宏以青冥之期。

    公铨品人倫,各盡其用,居厚者不矜其多,處薄者不怨其少,窮涯而反,盈量知歸。

    皇朝以治定制禮,功成作樂,思我民譽,緝熙帝圖,雖張、曹争論于漢朝,荀、摯競爽于晉世,無以仰模淵旨,取則後昆。

    每荒服請罪,遠夷慕義,宣威授旨,實寄宏略。

    理積則神無忤往,事感則悅情斯來。

    無是己之心,事隔于容谄;罕愛憎之情,理絕于毀譽。

    造理常若可幹,臨事每不可奪,約已不以廉物,宏量不以容非,攻乎異端,歸之正義。

     公生自華宗,世務簡隔。

    至于軍國遠圖,刑政大典,既道在廊廟,則理擅民宗。

    若乃明練庶務,鑒達治體,懸然天得,不謀成心。

    求之載籍,翰牍所未紀;訊之遺老,耳目所不接。

    至若文案自環,主者百數,皆深文為吏,積習成奸,畜筆削之刑,懷輕重之意。

    公乘理照物,動必研幾,當時嗟服,若有神道。

    豈非希世之俊民,瑚琏之宏器。

     昉行無異操,才無異能,得奉名節,迄将一紀。

    一言之譽,東陵侔于西山;一盼之榮,鄭璞逾于周寶。

    士感知己,懷此何極。

    出入禮闱,朝夕舊館,瞻棟宇而興慕,撫聲名而悼恩。

    公自幼及長,述作不倦。

    固以理窮言行,事該軍國,豈直雕章缛采而已哉。

    若乃統體必善,綴賞無地,雖楚、趙群才,漢、魏衆作,曾何足雲,曾何足雲!昉嘗以筆劄見知,思以薄技效德,是用綴緝遺文,永贻世範,為如幹帙、如幹卷。

    所撰《古今集記》、《今書七志》,為一家言,不列于集。

    集錄如左。

     梁昭明太子文選序式觀元始,眇觌玄風,冬穴夏巢之時,茹毛飲血之世,世質民淳,斯文未作。

    逮乎伏羲氏之王天下也,始畫八卦,造書契,以代結繩之政。

    由是文籍生焉。

    《易》曰:“觀乎天文以察時變,觀乎人文以化成天下。

    ”文之時義遠矣哉!若夫椎輪為大辂之始,大辂甯有椎輪之質;增冰為積水所成,積水曾微增冰之凜。

    何哉?蓋踵其事而增華,變其本而加厲。

    物既有之,文亦宜然,随時變改,難可詳悉。

     嘗試論之曰:《詩序》雲:“詩有六義焉:一曰風,二曰賦,三曰比,四曰興,五曰雅,六曰頌。

    ”至于今之作者,異乎古昔。

    古詩之體,今則全取賦名。

    荀、宋表之于前,賈、馬繼之于末。

     自茲以降,源流實繁。

    述邑居則有憑虛、亡是之作;戒畋遊則有《長楊》、《羽獵》之制。

    若其紀一事,詠一物,風雲草木之興,魚蟲禽獸之流,推而廣之,不可勝載矣。

    又楚人屈原,含忠履潔,君匪從流,臣進逆耳,深思遠慮,遂放湘南。

    耿介之意既傷,壹郁之懷靡訴,臨淵有懷沙之志,吟澤有憔悴之容。

    騷人之文,自茲而作。

     詩者,蓋志之所之也。

    情動于中,而形于言。

    《關雎》、《麟趾》,正始之道著;桑間、濮上,亡國之音表。

    故風雅之道,粲然可觀。

    自炎漢中葉,厥塗漸異。

    退傅有在鄒之作,降将著河梁之篇。

    四言五言,區以别矣。

    又少則三字,多則九言,各體互興,分镳并驅。

    頌者,所以遊揚德業,褒贊成功。

    吉甫有穆若之談;季子有至矣之歎。

    舒布為詩,既言如彼;總成為頌,又亦如此。

     次則箴興于補阙,戒出于弼匡,論則析理精微,銘則序事清潤,美終則诔發,圖像則贊興。

    又诏诰教令之流,表奏箋記之列,書誓符檄之品,吊祭悲哀之作,答客指事之制,三言八字之文,篇詞引序,碑碣志狀,衆制鋒起,源流間出。

    譬陶匏異器,并為入耳之娛;黼黻不同,俱為悅目之玩。

    作者之緻,蓋雲備矣。

     餘監撫馀閑,居多暇日。

    曆觀文囿,泛覽辭林,未嘗不心遊目想,移晷忘倦。

    自姬漢以來,眇焉悠邈。

    時更七代,數逾千祀。

    詞人才子,則名溢于缥囊;飛文染翰,則卷盈乎缃帙。

    自非略其蕪穢,集其清英;蓋欲兼功,大半難矣。

    若夫姬公之籍,孔父之書,與日月俱懸,鬼神争奧,孝敬之準式,人倫之師友,豈可重以芟夷,加之剪截?老、莊之作,管、孟之流,蓋以立意為宗,不以能文為本。

    今之所選,又亦略諸。

    若賢人之美詞,忠臣之抗直,謀夫之話,辨士之端,冰釋泉湧,金相玉振。

    所謂坐狙丘,議稷下。

    仲連之卻秦軍,食其之下齊國,留侯之發八難,曲逆之吐六奇,蓋乃事美一時,語流千載,概見墳籍,旁出子史。

    若斯之流,又亦繁博,雖傳之簡牍,而事異篇章。

     今之所集,亦所不取。

    至于紀事之史,系年之書,所以褒貶是非,紀别異同,方之篇翰,亦已不同。

    若其贊論之綜緝辭采,序述之錯比文華,事出于沉思,義歸乎翰藻,故與夫篇什雜而集之。

    遠自周室,迄于聖代,都為三十卷,名曰《文選》雲爾。

     凡次文之體,各以彙聚。

    詩賦體既不一,又以類分。

    類分之中,各以時代相次。

     梁昭明太子陶淵明集序夫自衒自媒者,士女之醜行;不忮不求者,明達之用心。

    是以聖人韬光,賢人遁世。

    其故何也?含德之至,莫逾于道;親己之切,莫重于身。

    故道存而身安,道亡而身害。

    處百齡之内,居一世之中,倏忽比之白駒,寄寓謂之道旅。

    宜乎與大塊而盈虛,随中和而任放。

    豈能戚戚勞于憂畏,汲汲役于人間? 齊讴趙女之娛,八珍九鼎之食,結驷連騎之榮,侈袂執圭之貴,樂既樂矣,憂亦随之。

    何倚伏之難量,亦慶吊之相及。

    智者賢人,居之甚履薄冰;愚夫貪士,競之若洩尾闾。

    玉之在山,以見珍而終破;蘭之生谷,雖無人而自芳。

    故莊周垂釣于濠,伯成躬耕于野,或貨海東之藥草,或紡江南之落毛。

    譬彼鹓雛,豈競鸢鸱之肉;猶斯雜縣,甯勞文仲之牲?至于子常、甯喜之倫,蘇秦、衛鞅之匹,死之而不疑,甘之而不悔。

    主父偃言生不五鼎食,死則五鼎烹,卒如其言,豈不痛哉!又楚子觀周,受折于孫滿;霍侯骖乘,禍起于負芒。

    饕餮之徒,其流甚衆。

    唐堯四海之主,而有汾陽之心;子晉天下之儲,而有洛濱之志。

    輕之若脫屣,視之若鴻毛,而況于他人乎!是以至人達士,因以晦迹。

    或懷釐而谒帝,或被褐而負薪。

    鼓枻清潭,棄機漢曲,情不在于衆事,寄衆事以忘情者也。

     有疑陶淵明詩篇篇有酒,吾觀其意不在酒,亦寄酒為迹者也。

    其文章不群,辭彩精拔,跌宕昭彰,獨超衆類,抑揚爽朗,莫之與京橫素波而傍流,幹青雲而直上。

    語時事則指而可想,論懷抱則曠而且真。

    加以貞志不休,安道苦節,不以躬耕為恥,不以無财為病。

    自非大賢笃志,與道污隆,孰能如此乎?餘素愛其文,不能釋手;尚想其德,恨不同時。

    故加搜校,粗為區目。

    白璧微瑕,惟在《閑情》一賦。

    揚雄所謂勸百而諷一者,卒無諷谏,何足搖其筆端,惜哉亡是可也。

    并粗點定其傳,編之于錄。

    嘗謂有能觀淵明之文者,馳競之情遣,鄙吝之意祛,貪夫可以廉,懦夫可以立。

    豈止仁義可蹈,抑又爵祿可辭,不必傍遊泰華,遠求柱史。

    此亦有助于風教也。

     梁元帝内典碑銘集林序夫法性空寂,心行處斷,感而遂通,随方引接。

    故鵲園善誘,馬苑弘宣;白林将謝,青樹已列。

    是宣金牒,方寄銀身。

    自象教東流,化行南國,吳主至誠,曆七霄而光曜;晉王畫像,經五帝而彌新。

    次道孝伯、嘉賓、玄度斯數子者,亦一代名人。

    或修理止于伽藍,或歸心盡于談論。

    銘頌所稱,興公而已。

    夫披文相質,博約溫潤,吾聞斯語,未見其人。

    班固碩學,尚雲贊頌相似;陸機鈎深,猶聞碑賦如一。

    唯伯喈作銘,林宗無愧,德祖能誦,元常善書,一時之盛,莫得系踵。

    況般若玄淵,真如妙密,觸言成累,系境非真。

    金石何書?銘頌誰闡?然建塔紀功,招提立寺,或興造有由,或誓願所記。

    故镌之立石,傳諸不朽。

    亦有息心應供,是曰桑門,或謂智囊,或稱印手。

    高座擅名,預伊師之席;道林見重,陪飛龍之座。

    峨眉、廬阜之賢,邺中、宛鄧之哲,昭哉史冊,可得而詳。

    故碑文之興,斯焉尚矣。

     夫世代亟改,論文之理非一;時事推移,屬詞之體或異。

    但繁則傷弱,率則恨省,存華則失體,從實則無味。

    或引事雖博,其意猶同;或新意雖奇,無所倚約;或首尾倫帖,事似牽課;或鮮複博涉,體制不工。

    能使豔而不華,質而不野,博而不繁,省而不率,文而有質,約而能潤,事随意轉,理逐言深,所謂菁華,無以間也。

     予幼好雕蟲,長而彌笃,遊心釋典,寓目詞林。

    頃常搜聚,有懷著述。

    譬諸法海,無讓波瀾; 亦等須彌,同歸一色。

    故不擇高卑,唯能是與。

    倘未詳悉,随而足之。

    名為《内典碑銘集林》,合三十卷。

    庶将來君子,或裨觀見焉。

     梁元帝全德志序老子言全德歸厚,莊周雲全德不刑,《呂覽》稱全德之人,故以全德創其名也。

     此志陸大夫為首。

    伊人有學有辨,不夭不貧,寶劍在前,鼓瑟從後,連環炙輠,雍容卒歲,驷馬高車,優遊宴喜,既令公侯踞掌,複使要荒蹶角,入室生光,豈非盛矣。

     若乃河宗九策,事等神鈎;陽雍雙璧,理歸玄感,南陽樊重,高閣連雲;北海公沙,門人成市,咨此八龍,各傳一藝,夾河兩郡,家有萬石。

    人生行樂,止足為先,但使樽酒不空,坐客恒滿。

    甯與孟嘗聞琴,承睫淚下,中山聽樂,悲不自禁同年而語也。

     梁元帝丹陽尹傳序傳曰:“大夫受郡。

    ”《漢書》曰:“尹者,正也。

    ”及其用人,實難授受。

    廣漢和顔接下,子高自輔經術,孫寶行嚴霜之誅,袁安留冬日之愛。

    自二京闆蕩,五馬南渡,固乃上燭天文,下應地理,爾其地勢,可得而言。

    東以赤山為成臯,南以長淮為伊洛,北以鐘山為華阜,西以大江為黃河,既變淮海為神州,亦即丹陽為京尹。

    雖得人之盛,頗愧前賢;而眄遇之深,多用宰輔。

    皇上受圖負扆,寶曆惟新,制禮以告成功,作樂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