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關燈
窮究然既偏重於靜則窮之未必能盡其精微而不免於過不及是故以理為外而欲以心籠罩之者陽明之學也以理為内而欲以心籠罩之者高顧之學也陽明之病在認心為性高顧之病在惡動求靜我觀高子之論學也言一貫則以為是入門之學言盡心則以為盡心然後知性言格物則曰知本之謂物格與程朱之論往往龃龉而不合者無他蓋欲以靜坐為主則凡先儒緻知窮理存心養性之法不得不為之變易夫靜坐之說雖程朱亦有之不過欲使學者動靜交養無頃刻之離耳非如高子困學記中所言必欲澄神默坐使呈露面目然後有以為下手之地也由是觀之則高顧之學雖箴砭陽明多切中其病至於本源之地仍不能出其範圍豈非陽明之說浸淫于人心雖有大賢不免猶蹈其弊乎吾嘗推求其故天下學者所以樂趨於陽明而不可遏者有二一則為其學者可以縱肆自适非若程朱之履繩蹈矩不可假借也一則其學專以知覺為主謂人身有生死而知覺無生死故其視天下一切皆幻而惟此為真故不賢者既樂其縱肆而賢者又思求其無生死者此所以羣趨而不能舍嗚呼縱肆之不可易明也至於無生死之說則真禅家之妄耳學者取程朱隂陽屈伸往來之論潛心熟玩焉其理亦彰彰矣奈何不此之學而彼之是惑乎 學術辨下 自陽明之學興從其學者流蕩放佚固有之矣亦往往有大賢君子出於其間其功業足以潤澤生民其名節足以維持風俗今曰陽明之學非正學也然則彼皆非欤若夫明之末季潰敗不振蓋氣運使然豈盡學術之故也明之衰可以咎陽明宋之衰亦将咎程朱周之衰亦将咎孔孟乎是又不然周宋之衰孔孟程朱之道不行也明之衰陽明之道行也自嘉隆以來秉國鈞作民牧者孰非浸淫於其教者乎始也倡之於下繼也遂持之於上始也為議論為聲氣繼也遂為政事為風俗禮法於是而弛名教於是而輕政刑於是而紊僻邪詭異之行於是而生縱肆輕狂之習於是而成雖曰喪亂之故不由於此吾不信也若其間大賢君子學問雖偏而人品卓然者則又有故蓋天下有天資之病有學術之病有天資僻而學術正者有學術僻而天資美者恒視其勝負之數以為其人之高下如柴之愚參之魯師之僻由之喭而卒為聖門高弟此以學勝其天資者也如唐之顔魯公宋之富鄭公趙清獻皆溺于神仙浮屠之說而志行端方功業顯赫為唐宋名臣此以天資勝其學術者也人見顔富諸公之志行功業則以為神仙浮屠之無損於人如此且以為諸公之得力於神仙浮屠如此是何異見氣盛之人冒風寒而不病而謂不病之得力於風寒善飲之人多飲而惺然而謂惺然之得力於多飲豈其然乎今自陽明之教盛行天下靡然從之其天資純粹不勝其學術之僻流蕩忘返者不知凡幾矣間有卓越之士雖從其學而修身勵行不愧古人是非其學之無弊也蓋其天資之美而學術不能盡蔽之亦如顔富諸公學於神仙浮屠而其人其行則非神仙浮屠之可及也是故不得因其學而棄其人亦豈可因其人而遂不敢議其學哉且人但見顔富之品行卓荦而不知向使其不溺於異學則其所成就豈特如此而已但見明季諸儒為王氏之學者亦有大賢君子出其間而不知向使其悉遵程朱遺法不談良知不言無善無惡不指心為性不偏於靜坐不以一貫盡心為入門不以物格為知本則其造詣亦豈僅如是而已耶譬諸日月之蝕然不知其所虧之已多而但指其僅存之光以為蝕之無傷于光豈不誤乎嗚呼正學不明人才陷溺中人以下既汨沒而不出而大賢者亦不能自盡其才可勝歎哉 恒山辨 恒山之辨紛紛不一康熙甲子秋餘以書問于唐縣鄭昱鄭答雲太行綿亘數千裡恒山自太行分支大茂山則恒山之一峯非專指此為恒山餘聞其言乃知禹貢以太行恒山并言猶之西銘本從正蒙出而言橫渠之書者并稱西銘正蒙耳至大茂山之為恒山猶之乾稱父坤稱母此二語為西銘之文而西銘之文則固非止此二語也天下山川之名有分有合大抵如斯紛紛之論皆知其一不知其二者也如大伾山在濬縣東南二裡不與西山諸山相接則異乎恒山太行矣 滹沱河辨 按漢書地裡志以滹沱為禹貢九河之徒駭蔡九峯謂滹沱不與古河相涉而取郦氏程氏之說謂九河之地已淪於海深州志載嘉靖時深州知州山隂錢楩雲班固以滹沱為徒駭未必無據禹時黃河北流西山諸水皆東注入河滹沱其一也滹沱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