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澤淇園及其《獨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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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quo總覺得太夫說的話都很難得,希望她所說的都是真的。

    明知再狡猾的狐狸總有一天會落入圈套而喪命,但就像落入熱油鍋中的老鼠是不可能逃出去的&rdquo。

    這樣一來,無論是怎樣的老手和&ldquo粹人&rdquo,&ldquo一旦陷入,那些妙法秘術全都不管用了,便走入了戀情的盲區。

    有智慧者,有先見之明者,都成為此道玩家&rdquo。

     &ldquo那些從來都沒做過傻事&rdquo的大财主,也悄悄地親手給太夫寫來情書,那些情書&ldquo可能被太夫和其他女郎作為笑料而互相傳閱。

    有些滿懷深情寫的情書,太夫卻不想弄清到底是哪個客人寫的,便把它當成引火紙,化作黑夜中的一縷青煙了&rdquo。

    然而《獨寝》的作者卻并不因此認為太夫可恨,也不因此而嘲笑那些大财主。

    &ldquo有情可原啊,有情可原啊!作為人,怎能恨那種事情呢?有才學者,對色道的沉湎也就深。

    &rdquo(下卷之八十二)幹蠢事換來的是快樂,内心深處的&ldquo誠&rdquo也有了生發的機會。

     當這種&ldquo誠&rdquo深深地植于内心、對遊女的愛心不為其他所動搖的時候,遊客就要品嘗失戀的痛苦,而且那個遊女就是曾經以身相許的人。

    &ldquo不知是不是命中注定,自從與那位太夫相逢之後,對她一刻也不能忘懷。

    睡覺時會夢見她,平時她的面影就在眼前搖蕩,已經完全陷于情網了。

    當她稍背過身去的時候,蓬松的鬓發遮住了可愛的眼睛,如何不令人銷魂呢?我真想說:世上固然有不少女人,但有幾個女人能稱得上是美人呢?&rdquo&ldquo想來,假如被女郎甩了,你無論如何堅強,恐怕都會陷于單相思吧。

    像那樣的内心痛苦,對别人也不能傾訴,隻有埋在心裡。

    對别的女人連手也不想碰。

    不知色道戀路的人會說:這實在是傻之又傻。

    這樣說的人對詩歌肯定是一竅不通。

    &rdquo(上卷之十二)隻有了解情癡,才能懂得詩歌。

    &ldquo有一個人結識了名叫源氏的女郎。

    這個人陷得很深,平常将那女郎的畫像貼在牆壁上,加以凝視欣賞&hellip&hellip有一個名叫石南的幫閑曾說:源氏跟人家情死了,還有什麼可愛的呢?我回答說:她過去可愛。

    &rdquo(上卷之十)&ldquo她過去可愛&rdquo真是一句很美的話,以此對日本式的維特寄予了滿腔的同情,這也是柳澤淇園作為&ldquo通人&rdquo的優異之處。

     與失戀狀态相反,就是從遊女的謊話中探出其&ldquo誠&rdquo,并把她握在掌中。

    覺得幸福的話就為她贖身,不幸福的話就去情死。

    上述的源氏與一個已有家室的三十歲的男人一起情死的事件,就是在柳澤淇園動手寫作《獨寝》的那年秋天發生的。

    淇園對這個情死事件所做的評論也值得我們傾聽。

    他不贊同世間那些輕薄的批評,他認為他們的情死中包含着&ldquo誠&rdquo。

    他寫道:&ldquo口口聲聲說遊女是水性楊花,但人家連命都舍棄了,還有比這更難得的嗎?如果你不是那位女郎的老闆,如果你不知道源氏的身世,你就沒有資格說三道四。

    &rdquo(上卷之四十三)原來,源氏和敦賀屋早在敦賀屋娶妻成家之前就認識了,兩人已經相約今後結為夫妻。

    但是男方對父母之命的婚配難以拒絕,就想婚後找機會離婚,然後再娶源氏,于是仍與源氏保持交往。

    然而,卻是&ldquo狂風摧花,濃雲蔽月,一意孤行,意氣用事,以命相從,如今是雙雙化作了塵土&rdquo。

    對此,柳澤淇園認為,&ldquo敦賀屋的内心是十分可愛的,結局是令人同情的&rdquo,因為他具有《雲萍雜志》中所說的&ldquo随時準備去死的心&rdquo,也就是&ldquo誠&rdquo。

    &ldquo有了死之心,男人就不會再在乎性命,女人也不再留戀今世,雙方就想到一塊兒了&rdquo,這也就是一個&ldquo信&rdquo字。

     在淇園看來,敦賀屋身上也有缺點,就是由于他的糊塗和軟弱,他沒有将自己的&ldquo信&rdquo一以貫之地堅持下來。

    他聽從父母之命娶妻成家固然是迫不得已,但是他應該跟妻子講明心裡話,對妻子&ldquo哪怕是睡在一張床上,也不能動她一個指頭&rdquo,不觸及妻子而心裡隻有源氏,這才是他應該采取的做法。

    這樣,他不久就可以與妻子離婚,而盡早娶源氏。

    然而遺憾的是他卻與妻子生下了兩個子女,這樣就&ldquo失去了信義&rdquo,結果導緻悲劇結局(下卷之一一三)。

    柳澤淇園的這些議論實在是一種幼稚的理想主義,但由此我們也看到,他的&ldquo遊客之道&rdquo終于超出了&ldquo遊&rdquo的範圍,而與生死攸關的信義問題聯系在一起了。

    &ldquo說不管見了哪個男人都很珍視他,這是假話。

    女郎内心是有一定之規的,多年交往,情思彌笃,珍視感情,豈不是踏上了戀路嗎?一旦有山盟海誓,就不怕身首異處,這才是最重要的。

    &rdquo所以淇園對于一旦與情人約定見面便在橋下等待,甯肯被洪水淹沒,也絕不食言的尾生[9],表示了高度贊美。

    &ldquo看看這個故事,想想尾生的樣子,人沒有這樣的癡情是不行的。

    &rdquo(上卷之十二)通人之所以為&ldquo通&rdquo,就是因為有這樣的一根筋、死心眼兒。

     但是,色道原本不是讓人去死的。

    所謂&ldquo與源氏相好,白頭偕老&rdquo這樣的情況才是最好的,故而與遊女戀愛而受到挫折者是極少數。

    這裡有兩派做法,一派是在遊廓之外尋求戀愛實現之地,另一派是在遊廓内超越遊戲的态度,以戀愛之&ldquo誠&rdquo相處之,其結果仍然是&ldquo遊&rdquo。

    淇園本人似乎屬于後一派。

    他是否像他的友人所預言的,&ldquo三十歲後喜歡普通女子&rdquo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