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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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者,字少若,荊州駐防滿州旗人,前江甯将軍魁玉之第七子。

    魁玉随征粵寇有功,洊至專阃,死谥果肅,建專祠于鎮江,富為荊旗冠。

    湖北鄉試駐防中額二,什之八皆賄得,穆亦其一也。

    豐姿俊美,長身玉立,見者莫不以為善氣迎人,和藹可親,不知其陰險忌刻也。

    以久經閱曆之歐陽霖,且堕其術中,況其他哉。

    初以道員至江南,劉忠誠蔑視之。

    穆與布政瑞璋善,瑞貪墨最著,為穆道地無效。

    歐之名曾文襄震之,劉忠誠亦器之,穆遂以媚瑞者媚歐,果一言重于九鼎,歐任善後事,不一年調管厘政。

    歐家揚州,母年九十餘,歐性孝,不欲久虧溫清,乞解厘政而就揚州堤工,堤工遠遜厘政也,并舉穆可當善後事,忠誠皆許之。

    未幾穆亦管厘政,而歐巳丁内艱回籍矣。

    穆初以歐薦得露頭角,既見歐所造漸不如己,又加以嚴責其子,恨之,遂浸疏,然猶未肆其傾軋之技也。

    人有以穆之詞氣語歐者,辄斥之。

    及服阕回江南,見穆子所為加劣,複言于穆,迫使嚴束之,毋為大吏聞。

    穆于是大恨,同官或有言其子惡者,穆皆以為歐之播揚,然其時歐固未有職司,無所用其排擠也。

    會有謠傳通州張殿撰謇将條陳穆父子惡迹,屬言官糾之,穆大懼,遂乞退,忠誠許之,思厘政為歐舊任,仍委歐,穆又以為歐之陰謀。

    交替日,新舊令尹至不相見,歐亦未之覺也。

    未幾,剛毅來江南,搜括财賦,欲增厘稅,歐為民請命,拂剛意。

    穆遂密言歲可增缗錢三十萬,歐陽霖欲見好于民,而不顧國計,非忠也。

    剛于是罷歐而任穆,而宿憾複矣。

    及剛去,複以民困苦狀白忠誠,以為剛逼之使然,其實萬無可增之理。

     忠誠本惡剛,頗然穆言,而不知穆之密言于剛也。

    穆之再管厘政也,大肆貪婪,二子尤縱恣,奔走其門者,皆借風月為關說地。

    譚嗣同時已知府候補,挾貴人書求大勝關厘稅,穆嚴詞拒之。

    有唐光照者,以五千金賄穆子得之,譚一怒入都,緻蹈康梁之禍,慘矣。

    穆且言于忠誠曰:“唐某以徐中堂書來,不敢不奉教。

    ”徐中堂,徐郙也,穆在京師,曾執贽門下,人皆知之,托言于徐,使人不疑也,其狡如此。

    有祿德者,亦荊州駐防旗人,進士也。

    家甚寒,以穆故,由部曹改知縣來江南,穆委之芒稻河、立法橋兩稅關,皆江北最優之地,更番六年,同僚莫不羨之。

    祿歎曰:“我僅清宿逋耳,若計六年所獲,當可赢十萬餘金,皆為邺生、蜀生擲之花間矣。

    于取于攜,猶之外府。

    我與穆本為親故,又受其培植,何敢與較,傷哉!我浪得虛名耳。

    ”祿未至儀征令之前,在江甯為人言者。

    邺生文達,蜀生文錦,即穆之二子,皖人陳靜潭孝廉常以孽畜呼之者也。

     朱寶森、張景祐皆昵于孽畜,凡孽畜冶遊之地,如鎮江、如揚州、如金陵,所費皆二人任之,任情揮霍,一擲千金以為常。

     此歐陽霖所以自恨無知人之明也。

    淮安稅關者,特簡内務府司縣為監督,已二百餘年矣。

    新政行,為外人所诟病,廷議改歸江督委員監收,比武昌、蕪湖例,部議以淮揚道淮安府按年輪直。

    穆夤緣總督,請加派監司一員專司之。

    蓋言道府皆有專責,恐不能兼顧,反滋流弊。

    奉谕允,即以穆當其任,于是者四年,皆相傳獲三十萬金也。

    乃起巨第于金陵,購物産土田于沿江繁盛之區,其他銀行鹽運皆有巨資,為江南監司中首富矣。

    權徐州兵備年餘,豐、砀之鴉片,亦存儲數千斤。

    革命軍起,金陵光複,穆所存鴉片擲道旁無數也。

    歲丁酉,文錦以捉刀捷京兆,納知府發浙江,不二年,為言官劾罷,永不叙用。

    至宣統二年,文錦又複職請觐矣。

    朝廷黜陟無權,親貴苞苴有價,可歎哉! 穆初司厘政時,有韓某者,庸妄人也,管镖捐事,上書言“歲比不登,稅不足額,蒙允移善地感甚。

    茲上盈餘千金,願充公用”雲雲。

    穆批答嘉許之。

    未幾,又上言“千金想蒙察收,久不見調,不知何故”雲雲。

    皆印文,非私函也。

    第二次書至,時正歐陽霖再任受事之日,霖一見大詫之,觀前書更怒,曰:“安有苞苴橫行,居然形諸公牍者;安有正稅不足,而有盈餘者。

    ”遂揭參革職。

    穆又謂霖揭其短,更恨之,及霖罷,遂與霖絕。

    辛亥八月,革命軍起,穆長兄劄拉哈哩在鄂全家被劫,僅以身免。

    穆家江甯,亦率妻孥遁上海,城破之日,家盡毀,第宅為墟。

    或雲父子皆遁日本,不知所終。

     ○滿洲老名士炳成,字集之,五十後号半聾,以左耳重聽也。

    為清肇祖後,世貴顯。

    父桂昌,道光初為浙江糧道,擢甯紹台道。

    以治戰艦不如期,為欽差賽尚阿所逼,自經死。

    伯父桂清,以都禦史訊獄湖北道卒,谥文清。

    家雖貴而貧。

    炳成幼好學,無貴介習,尤好金石書畫。

    童年見桐城吳康甫先生甚敬之。

    吳時年二十餘,為杭州府知事,炳從其習篆隸,識鐘鼎字,學篆刻。

    年既冠,遭家難,浙之人士憫桂昌清貧,醵二萬為赙,炳成遂奉母攜妻子還京師。

    以八旗貴胄浮薄無文采,不願與往還,而獨與漢人士相款洽。

    初居宣武門故第,極亭台花木之勝,迨母沒,僅妻與子三人耳,又少仆從,遂貨其居,挾妻子賃居南城外龍樹院之東偏天倪閣。

    炳之返自浙也,菅葬畢,不事生人産,又座客常滿,尊酒不空,有古瓷酒杯三百器,号三百杯齋,不數年,裘敝金盡矣。

    以蔭為都察院筆帖式,四十年不遷,郁郁以終。

    故事,戶部銀庫司員三年一更替,司庫一缺選各署資深之筆帖式為之,歲可赢千金。

    其族子某為某部筆帖式,資與炳埒,少數月耳,極力營謀不能得,而炳成适當選,炳不知其猶子之謀也。

    三年期滿始知之,盡舉所有以與猶子,弗顧也,人以是尤重炳。

    炳狂傲,嘗蔑視上官,以為不足與語。

    國初故事,設有司屬與堂上論事久,得自挾坐具席地坐而言,此猶未入關時氈幕中舊習,而《會典》既未删除,亦未聲明。

    一日者,炳故擇一長言之事,挾坐具懷《會典》以往見都憲,立談良久,忽設坐具坐于地。

    都憲大詫,将斥之,炳以《會典》進,都憲瞠目以視,而無如何,同僚鹹以為玩世不恭也。

    子年十五,晝夜課之讀,舉《十三經》皆背誦如流,猶以為未足,更以《國語》、《國策》、《史記》督責之。

    子不堪其苦,嘔血死,妻痛子亦殒,炳乃大悔。

    獨居龍樹院,踽踽涼涼,凄然寡歡,時止于光稷甫先生家。

    予初至京,即于先生家見之者也。

    繪天倪閣圖冊以悼亡,遍征題詠。

    其為人也,一介不取,故舊資以金,皆不受,歲入俸四十條金,不足,則鬻書畫以益之,雖至交如光,亦不受其尺絲寸縷也。

    能飲健談,尤熟于國朝掌故。

    嘗言《品花寶鑒》小說,出于道光中葉,其時正随父居杭州任所,著者挾貴人介紹,以稿本遍閱江浙諸大吏,所至以旬為限,獲金無算。

    其書中人有身見之者。

    華公子者,崇華岩,父名玉某,兩任戶部銀庫郎中,集資百餘萬,有園林在平則門外。

    華公子死,貧無以殓。

    徐子雲者,名錫某,六枝指,其園即在南下窪,名怡園也。

    田春航者,畢秋帆制府也。

    侯石翁者,袁子才太史也。

    史南湘,蔣苕生也。

    屈道翁,張船山也。

    孫亮功者,穆揚阿、慈安後之父,嗣徽、嗣元,即其二子四山、五山也。

    魏聘才者,常州朱宣初,即江浙時文八名家中朱雪塍之父也。

    蕭靜宣者,或曰江慎修也。

    梅學士,或曰鐵保也。

    奚十一者,孫爾淮之子,爾準時為兩廣總督也。

    潘其觀者,内城内興隆靴肆主人姓蘇也。

    梅子玉、杜琴言皆無其人,隐寓言二字之義。

    高品者,名陳森書,即著書之人也。

    伶人袁寶珠,則仍其姓名,雲南甘太史為之自盡者也。

    其餘諸伶皆原姓名,未改也。

    宏濟寺即興勝寺。

    金粟者,即桂竹荪,曾權常州知府,遭吏議者也。

     其餘如王恂、顔仲清,皆隐當時名人,不可縷紀也。

    又言《紅樓夢》一書,實隐國初宮闱事,非明珠納蘭成德之事也。

    其赅洽如此。

    光緒丁、戊間,京師有歌舞妓厭風塵,欲擇人而事,一日于座上見炳,大悅,以為可偶,遂委身事之,生一子一女。

     子名增篸,年十三,亦畢《五經》并《爾雅》、《儀禮》皆成誦,為國子監官學生,凡旗生無與匹者,及壯年時,選護軍。

     乙未予出京,遂與炳長别矣。

    其子自炳沒後,奉母遷居内城,遂不知所終。

    炳好讀書,手不釋卷,凡有心得者辄手錄之,名之曰《我愛鈔》,積十餘年,得巨冊厚二尺許,沒時鬻藏書以殓,此手鈔者未知尚存否也。

    予時不在京,不能以重價易此,可惜也。

    炳有一可笑事,其妾言于光妾者。

    炳性僻,不能與人同衾卧,每晚飯時,必使其妾遞戒指,如宮中遞膳牌例,若留侍,則留其戒指,事畢,即遣去,或天癸期則免遞。

    其可笑如此。

    光侍禦為予言,皆不禁大噱。

    予戲曰:“此龍子龍孫法乳也。

    ”因附志之。

    ○文章挾制懷甯有楊秉琦者,禮南學士秉璋之九弟也。

    幼随兄官京師,從瑞安黃漱蘭學士體芳攻舉業。

    學士時文名家也,門牆甚衆。

     同時有廬江人章玕者,字蘊卿,富室子也,以資為戶部郎,亦負笈從黃遊,與秉琦有戚誼,叔之,至相得。

    凡學士所改課作,彼此皆互相留稿,以資揣摩。

    同治庚午科,秉琦恐兄入闱須回避,乃出京就本省試。

    是科順天首題為“季氏使闵子骞為費宰” 全章,黃曾改秉琦課作極佳,章玕攜入闱錄之,得中第十名,刻入闱墨。

    玕父恐秉琦揚其事,手千金贈之。

    久之,學士死。

     秉琦屢試不第。

    其為人乖謬成性,好惡與人殊,妻死無子,遂隻身走金陵就章。

    先是章捷後,同鄉皆讪笑之,龔引生比部竟于宴會時面诮焉。

    章恐為言官上聞興大獄,遂改道員,分江蘇。

     其時曾忠襄督兩江,章挾權貴書以往。

    未幾遂得管籌防局務,金陵城中道員第一美差也。

    當秉琦之造章也,謂章曰:“我貧而病,又無子,将就養于爾,爾當能奉我以終也。

    ”章唯唯,竊怪之,然不敢慢,辟精室處之,飲食起居,事事維謹,少不遂意,則必呼章面責之,如父之訓子然。

    章有婢美,秉琦欲之,即遣事焉。

    日者章自上海返,攜廣東藤椅入,甚精美,秉琦見之,命留其半。

    章曰:“此我購以奉帥者,叔愛之,當别購以進。

    ”秉琦曰:“爾視我不如帥,何也?”章曰:“非帥以一紙與我,安得此美任。

    ”秉琦曰:“我豈無一紙與爾耶!”章無言。

    如是将十年,秉琦死,章為營喪葬焉。

    仆婢皆尤之曰:“主人徒多此一策耳,而遂受挾制終身,何為哉!”有榜下知縣周某者,貴州人,以初抵省谒章,谀之曰:“職未第時,即熟讀觀察闱墨,誠名家也。

    ”章以為诮己,大怒,變色而起,即傳呼送客。

    周惶懼不解,及出,詢之皖人,始知其故。

    自是僚屬無敢以文章頌章者。

     ○肅順轶事清鹹豐十一年,各國聯軍入京,文宗挾後妃等走熱河,未幾崩。

    及梓宮還京,那拉後遂斬戶部尚書宗室肅順于菜市。

    清祖制,凡宗室有罪,皆于宗人府賜自盡,不刑于市。

    此次不遵祖制者,以叛逆論也。

    肅既伏法,京師人莫不以為大奸之除,非那拉後不能有此剛斷,頌聲徹上下。

    嗚呼!豈知肅順有大功于國,實隐成中興之業哉!鹹豐間,左文襄會試入京,伏阙上書,痛陳時事,多觸忌諱,文宗大怒,革舉人,命順天府五城逮捕治罪。

    旨未下,肅陰命文襄逸,次晨旨下,而文襄已出國門矣。

    肅與文襄初未謀面也。

    曾文正皖南之敗,退守祁門,劾者紛起,廷議将改簡,肅大言曰:“勝敗兵家之常,臨敵易帥,兵法大忌,不如使之帶罪立功可也。

    ”文正遂得一心于兵事,卒平大亂。

    當欽差大臣向榮之沒于軍也,肅力舉張忠武國梁繼其後,文宗将許之。

    時長洲彭文勤蘊章在樞廷,文宗問彭曰:“爾以為如何?”彭曰:“張國梁究系反賊投誠,其心叵測。

    ” 乃簡和春繼向任,而江南軍事大壞。

    庚申大營潰敗,張忠武陣亡,和亦畏罪自盡,兩江總督何桂清亦逮問伏法。

    向使從肅言,則張忠武必能支持,待曾軍南下,合圍金陵,決無江浙兩省之糜爛矣。

    肅之才識,非有大過人哉!直至今日,天下無知左、曾二公隐為肅所用者。

    徙薪曲突,功人無功,千古傷心矣!世之罪肅者,以其盛氣淩人,驕恣不檢,遂并其功而沒之,不知盛氣驕恣,乃親貴之常态,但使有功于國,其他可未減也。

    肅極喜延攬人才,邸中客常滿,皆漢人也。

    湖口高碧湄大令,會試在京,肅聘為記室,欲以狀頭畀之。

    庚申高式式,迨殿試,适肅奉命為收卷大臣,慮有優于高者,欲困之,遂下令曰:“下午四時不交者撤卷。

    ”乃未晡,即有交者,視其名,鐘駿聲也,通篇七葉半,無一補綴。

    肅不覺大愠,即受而置之靴中,既畢事,亦忘之矣。

    歸邸脫靴,始見之,大駭,即遣騎馳送閱卷處。

    閱卷大臣以為必肅所注意者,遂以一甲一名進呈禦覽,而鐘竟得大魁矣。

    及遍覓高卷,乃知亦在撤卷中。

    蓋高作字甚緩,日将沒,猶未畢,遂一例被撤,而肅不知也。

    及朝考,又以出韻置未等,以知縣發江蘇,補吳縣知縣,有強項聲。

    肅之愛才多此類,如陳孚恩、匡源、焦佑瀛、黃宗漢等,皆肅所舉也。

    而獨不喜滿人,常謂滿人胡塗不通,不能為國家出力,惟知要錢耳。

    故其待滿人,不如其待漢人之厚,滿人深惡之。

    及文宗崩,穆宗幼,那拉後名位又卑,肅常藐視之。

    言者論其有窺竊大位之志,非無因也。

    肅随文宗之幸熱河也,常戲坐寶位,謂人曰:“似否?”那拉後甚忌之。

    肅每晨未起,坐帳中,即飲人參汁一杯,有小内侍專司其事。

    杯為和阗羊脂玉所制,文宗賜也。

    一日小内侍誤碎之,大懼欲逃,有老監某教之求陳尚書緩頰。

    陳尚書即孚恩,與肅最莫逆者也。

    孚恩授以計而去。

     小内侍歸,粘以膠,次晨仍貯參汁以進。

    甫揭帳,即驚呼仆地而擲杯焉,肅怪之。

    對曰:“适見爺兩鼻孔中有黃氣二,如龍狀,長五六尺,故不覺駭而碎杯也。

    ”因請死。

    肅曰:“速起,毋妄語,何懼為?”竟不問碎杯事。

    肅自是隐然以為有天命焉。

     故文宗晏駕,肅命改元為祺祥。

    穆宗立,始定同治年号。

    其舉動之躁妄如此。

    肅之臨刑也,穢語詈那拉後,劊子以刀築其口,齒舌皆糜,猶噴血有詈焉。

    自是朝中大治肅覺,凡為所賞者,皆禁锢終身,然皆有文武才者也。

    相傳肅之生也,有冤業焉。

     肅為鄭親王烏爾棍布之孽子,母回女也。

    先是,王下朝,途見一女甚美,命心腹包衣趙姓者往探之,欲購為妾,乃知女幼已字人,家粗給,無與人為妾之理。

    王大懊喪,必欲緻之,多金非所吝。

    趙請緩圖,王不許,予三月限。

    趙于是僞為革退者,蔔居于女之鄰,與女父締交,時助其緩急,誼若管鮑,女父母皆感之,然于女仍無術以緻之也。

    期已迫,王忽奉旨管步軍統領事,受事三日,有以獲盜解署者。

    趙大喜,得計,賄盜使言回回為窩主,于是女父與諸盜骈斬于市。

    趙厚為之斂,且周恤其母女,又使人僞為女父貸券,登門追索,趙又為清償,于是母女感之次骨。

    趙又陰使惡少時登門調女,又陰使人誣其不貞于婿家。

    婿乃退婚,而母女益大困,商于趙,趙曰:“何不進女于王,不但母女得所,且可享富貴,計莫此之善也。

    ”乃飾女以進,王大喜,重賞趙。

    次年即生肅順。

    未幾,王患頸疽而死,如斬然,俗呼落頭疽也。

    使劊子縫其項,乃能殓。

    蓋京師惟劊子擅此技也。

    可異者,趙亦患頸疽而死,以至于肅順之斬,論者以為有天道焉。

    籲!異矣。

    保全左、曾及舉張忠武、聘高碧湄、碎玉杯等事皆炳半聾為予言。

    其父誘買回女事,聞之江甯鄭受之部郎,轉聞之肅邸中者。

     ○楊查孽緣楊鼎來,字小匡,淮安山陽人。

    才子也,兼精拳勇,能百人敵。

    幼随其父蘇州校官任,署鄰查姓者,浙江海鹽巨族,與校官至交,眷屬相往來。

    有女幼而有才,嘗來署與楊同嬉遊,兩小固無猜也。

    楊能詩,女亦能詩,唱酬無虛日。

    楊固未聘婦,而女則已字吳縣潘祖同矣,雖彼此有情,格于禮法,不能通婚媾。

    祖同父侍郎曾瑩在籍時,楊曾受業門下,及弱冠,娶彭氏,時為京官,楊走京師就婚,遂館于潘氏。

    時女已出嫁,祖同亦入翰林。

    鹹豐己未,楊中順天副榜,已與女通。

    至甲子,又中鄉舉。

    其年祖同因事革職遣戍,兄祖蔭又由侍郎降編修,驟失勢,楊遂無所顧忌。

    然其師曾瑩固在也,以侍郎退休,就養于京。

    一日見楊與女唱和詩,語多狎亵,逐楊出。

    次年,楊會試不第,竟夤夜逾牆入潘宅,負女遁。

    潘氏聘拳師五人,使于中途殺之。

    追至楊柳青,見楊與女疊騎而馳,五人皆敗而還,楊遂安然歸故鄉矣。

    于是潘氏父子遍告同鄉故舊,聞者皆惡之。

     朝臣相戒,如會試得楊卷,即抽換,不使淫兇得志也。

    無何,楊竟于同治戊辰複入京就試,及拆彌封,楊名在第九,已進呈禦覽,不能易。

    遂更相戒于殿試時抑之。

    楊素工書,師米襄陽,人皆識之,至是楊變作率更體,衆果不察,進呈前十本,楊之卷又在焉。

    朝考時始抑入三等,猶得用主事,分工部。

    楊自知不容于清議,不複作春明之夢,遂歸,築精室于淮之河下,與女居,日相唱和,享閨房之樂二十餘年,授徒以終。

    淮之人呼女為湯夫人,蓋合其二夫之姓之半而谑之也。

    楊自書楹帖榜其門曰:“文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