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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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走鳳陽投苗。

    苗匿而不見,使其侄天慶縛獻于勝。

    時勝駐軍于河陝之交,得陳大喜,克日親訊,盛設軍衛。

    陳立而不跪,大笑曰:“爾乃我手中敗将,尚腼然高坐以訊我乎!”因曆舉與勝交綏事。

    勝大慚,命囚之,鋪張入奏,冀行獻俘大典以矜其功。

    批答反斥其妄,并命就地正法。

    大失所望,遂切齒于曾氏矣。

    陳之囚也,有精舍三椽,陳設皆備,環以木栅,兵守之。

    先君子與馮魯川、裕朗西皆往見。

    貌極秀美,長不逾中人,二目下皆有黑點,此“四眼狗”之稱所由來也。

    吐屬極風雅,熟讀曆代兵史,侃侃而談,旁若無人。

    裕舉賊中悍将以繩之,則曰:“皆非将才,惟馮雲山、石達開差可耳。

    我死,我朝不振矣。

    ” 無一語及私。

    迨伏誅,所上供詞皆裕手筆,非真也。

    陳妻絕美,勝納之,寵專房,随軍次焉。

    勝性豪侈,聲色狗馬皆酷嗜。

    生平慕年羹堯之為人,故收局亦如之。

    勝每食必方丈,每肴必二器,食之甘,則曰以此賜文案某,蓋仿上方賜食之體也。

    然惟文案得與,他不得焉。

    一日者,先君子報谒某于他所,忽奉勝召,遂亟歸。

    勝曰:“大帥之文案,猶皇上之軍機,至尊貴至機密,不得與他員相往來者,爾何報谒之有?”勝豪于飲,每食必傳文案一人侍宴。

    初,先君子與馮、裕皆常侍宴者,繼以先君子不能飲,遂命馮、裕以為常。

    一日軍次同州境,忽謂文案諸員曰:“今午食韭黃甚佳,晚飧時與諸君共嘗之。

    ”及就坐,詢韭黃,則棄其餘于臨潼矣。

    大怒,立斬庖人于席前,期明早必得。

    諸庖人大駭,飛馬往回二百餘裡,取以進,其泰侈如此。

    馮魯川,山西進士,由刑部郎簡放廬州知府,出京赴任,道由河南,勝奏留軍中司章奏。

    馮端人也,高尚澹泊,不趨時習。

    一日與勝言論不翕,決然舍去,恐面辭不得,留書别之。

     勝閱書大驚,亟命材官赍狐裘一襲、白金二百,飛騎追馮還,戒之曰:“如馮不歸,殺爾無赦。

    ”并手書緻馮,略曰:“計此書達左右時,公度韓侯嶺矣,此即‘雪擁藍關馬不前’,昔退之咨嗟太息之地也。

    公于軍事雖非所長,然品望學問當代所重,所以拳拳于公者,以公之品學足以表率群倫也。

    ”雲雲。

     馮得書即返,勝大慰。

    先君子私詢于馮曰:“公何以去而複返?”馮曰:“勝雖跋扈恣睢,然能重斯文,言亦出于至誠,可感也。

    ”勝之章奏往往自屬草,動辄曰“先皇帝曾獎臣以忠勇性成赤心報國”,蓋指鹹豐間與英人戰八裡橋事也;又曰:“古語有雲,阃以外将軍治之,非朝廷所能遙制”;又曰:“漢周亞夫壁細柳時,軍中但聞将軍令,不聞天子诏”。

    此三語時時用之。

    意以為太後婦人,同治幼稚,恐其牽掣耳。

    而不知緻死之由,即伏于此矣。

    至西安日,入行台,甫下輿,而冠上珊瑚珠忽不見,遍覓不得,識者已知為不祥矣。

    及事敗年餘,有人于地肆上以錢四百購得之,可詫也。

    入陝後,各省督撫交章劾勝,有劾其貪财好色者,有劾其按兵不動者,有劾其軍中降衆雜出,漫無紀律者,惟河南巡撫嚴樹森一疏最刻毒,略曰:“回撚癬疥之患,粵寇亦不過支體之患,惟勝保為腹心大患。

     觀其平日奏章,不臣之心已可概見。

    至其冒功侵饷、漁色害民,猶其餘事。

    ”雲雲。

    相傳為桐城方宗誠手筆。

    是以慈禧震怒,立下逮問之旨,而獄成矣。

    初,勝之至陝也,軍機處有密書至,屬其日内切勿上言觸怒,因廷議将以陝撫、甘督二者擇一簡任,俾專力于西北軍事。

    勝得書示文案諸員曰:姑妄聽之。

    ”逾數日無耗,又曰:“是或有變,不得不上言利害以要之。

    ”衆勸稍緩不聽,乃自屬稿,略曰:“凡治軍非本省大吏則呼應不靈,即如官文、胡林翼、曾國藩、左宗棠等,皆以本省大吏治本省兵事,故事半而功倍。

    臣以客官辦西北軍務,協饷仰給于各省,又不能按數以濟,兵力不敷,又無從召募,以緻事事竭蹶,難奏厥功。

    若欲使臣專顧西北,則非得一實缺封疆,不足集事。

    ” 奏上,大受申饬,至謂該大臣跋扈情形,已可概見,不匝月而逮問矣。

    勝之為欽差大臣也,與河、陝兩省巡撫皆朱筆劄文,文案諸員嘗谏之,勝曰:“爾輩何知,欽差大臣者即昔之大将軍也。

    大将軍與督撫例用劄,不以品級論也。

    ”在陝日,有駐防副都統高福者,出言頂撞,勝大怒呼杖,高福曰:“等二品耳,何得杖我?”勝曰:“我欽差大臣也,以軍法且可斬,何止杖!”立命杖二百逐之出。

    後之劾疏,高福亦其一也。

    又有德楞額者,初幫辦陝西軍務,亦副都統也。

    勝至劾去,降參領,俾統一軍壁黃河岸,德亦銜之。

    逮問之旨密交多隆阿自赍,即代勝為欽差大臣者。

    至之日,勝方置酒高會,賓客滿座。

    有諜者報曰:“灞橋南忽增營壘三十餘座,不知誰何。

    ”蓋橋之北為回逆所據也。

    須臾又報曰:“來者聞為将軍多隆阿也。

    ”勝綽髯沉吟曰:“豈朝廷命多來受節制乎?若然,則不待營壘成即當入城進谒矣。

    姑飲酒,且聽之。

    ”有登城見望者,而連營十餘裡,刁鬥森嚴,燈火相屬,寂無人聲。

    歸而相謂曰:“事不妙矣。

    ”有潛行整裝待發者。

    甫黎明,忽報多将軍至。

    将軍下馬,昂然入中門,手舉黃封,高呼曰:“勝保接旨。

    ”勝失色,即設香案跪聽宣讀。

    讀畢,并問曰:“勝保遵旨否?”勝對曰:“遵旨。

    ”多即命取關防至,驗畢,交一弁捧之。

    謂從官曰:“奉旨查抄,除文武僚屬外,皆發封記簿。

    ”勝再三懇,多曰:“與爾八駝行李,其餘皆簿錄之。

    ”當即摘去珊瑚頂孔雀翎,易素服待罪,遣兵百人守之。

    凡文武員弁兵卒役夫,皆遵旨投多軍矣。

    所不去者,幕中四人耳,一先君子,一馮魯川,一裕朗西,一丁友笙也。

    魯川尚作諧語曰:“諸君不觀降者乎?明日皆将傲我矣。

    ”勝于此驕容盡斂,凄然無色。

    平日庖人四十八人,僅存其二。

    紅旗小隊二百,并旗械皆不見,材官之便捷者皆亡去,所存者老仆三人,圉人二,皆勝官翰林時舊役也。

    是晚即聞炮聲隆隆,徹夜不息。

    次日黎明,人報灞橋克複,回壘皆掃平矣。

    即勝四十餘日所不能攻克者也。

    逾數日,文案舊員楊某,頭銜一新,欣欣然謂先君子曰:“克複灞橋保案,已得知府銜直隸州矣。

    公等不入多軍,真愚也。

    ”一笑置之。

     不數日,勝就道,例以鐵索纏輿杠,示鎖拿意。

    甫至河,德楞額截其辎重侍妾而去,勝訴于多,始返其辎重,而留其侍妾,謂人曰:“此陳玉成賊婦也,不得随行。

    ”勝亦無如何。

    四人者,送至山西蒲州府,灑淚而别,勝猶人贈百金為舟車資也。

     于是四人遂分道矣,馮魯川往安徽赴任,裕朗西往江北寶應省親,丁友笙往河南,先君子由清江至泰州,攜予返上海。

    魯川名志沂,山西代州人。

    朗西名庚,漢軍正白旗人,原姓徐。

    父聯翰庭,曾為江蘇縣令。

    友笙名憲铮,懷甯人,後不知所終。

     勝至京,系刑部獄,奉旨嚴訊,猶桀骜不馴,訊其河南奸淫案,答曰有之。

    河内李棠階、商城周祖培兩家婦人無老幼皆淫之。

     周大怒,其後賜帛之命,皆周成之也。

    是時周值樞府,李掌刑部,死之日,周監刑。

    勝曰:“勝保臨刑呼冤,乞代奏。

    ”周曰:“聖意難回。

    ”遂死之。

    勝有印章二,一曰“我戰則克”,一曰“十五入泮宮,二十入詞林,三十為大将”,皆生平得意事也。

    當庚申年,文宗北狩,洋兵入京,和議成,議建總理衙門以治外交事。

    大宴各國洋使于禮部堂上,英使巴夏理首座。

     酒酣,勝笑謂巴曰:“今日和議已成,誓約已定,然兩軍究未分勝負也。

    今将與君會獵于郊外,勝負無與國事,第請與君之士戲耳,可乎?”巴大恐,乞恭親王和解之。

    勝大笑曰:“彼懼我矣。

    ”蓋是時勝奉命總統各省援兵,位諸将帥上,當時援師至者十三萬,故巴恐也。

    八裡橋之戰,勝一生最得意事也。

     洋兵麇集,僧忠親王戰不利,大沽失守,近逼北塘。

    八裡橋者,距北通州八裡。

    洋兵欺我無人,長驅而入,至橋,勝扼之,炮彈破馬腹,颔受微傷,易馬與戰,卒敗洋兵。

    厥後和議易成,未受大累,未始非勝一戰之力也。

    當時勝裹創入見,故文宗獎之曰:“忠勇性成,赤心報國。

    ”豈知此二語即長其傲,速其死哉。

    當洋兵之焚圓明園也,珠玉珍寶皆掠去,獨書畫古玩棄而不顧。

    有土寇二百餘,掠所餘而遁。

    至中途,遇勝,聚而殲旃,盡得其所有。

    簿錄京宅時,并其第皆賜兆公焉。

    兆公者,慈禧姊子,于穆宗為中表行也。

    同治季年,兆公之母死,居喪不哀,慈禧大怒,命盡室所有為皇老老焚之。

    皇老老者,即其姊之俗稱也,焚三日夜始竟。

    焚之時,命護軍統領率千人監視之,于是勝所得與曆年禦賜物皆蕩然矣。

    聞勝所得者,有項墨林進呈之物數百種,他稱是,亦書畫之浩劫哉。

    此事炳半聾見之,為予言。

    勝一子海某為藍翎侍衛,以事遭斥,同治壬、癸間,飄泊至皖,英果敏憐之,為集資納同知,分安徽。

    英去,亦不知所終。

    予随侍先君子在皖南時,有揚州人馮繼昌者,曾在勝軍為文案小吏,後為皖北牧令,謂一日奉使至宿州,見旅舍有執泛掃役者,貌酷類勝,面亦半青色,密訪之,知其母少時曾一度侍勝寝。

    蓋過境時,地方官所進之土妓也,而貴種淪為下賤矣。

    故世之疵勝者,皆謂勝有應得之罪。

    惟曾文正有言,勝克齋有克複保衛之功,無失地喪師之過,雖有私罪而無死罪,人皆服其公允雲。

    考勝所部惟雷正绾一軍二千人為官兵,其餘則苗沛霖萬人,宋景詩八百人,長槍會也,又山東大刀會千人,合之不滿五萬千人。

    苗軍之餓,沛霖自稱報效者;雷軍則就饷于陝者;其餘則或有或無,不能按時按數也。

    即如先君子在戎幕時,文牍所載皆号稱月二百金,實則月僅得六七千金耳。

    蓋各路協饷皆積欠,間有來者,必先盡勝揮霍,揮霍所餘,乃歸軍用耳。

    一日者方至同州,雷軍後至,猝遇賊伏,未及備,遂大敗,死傷枕藉。

    雷正绾痛哭入,求發恤賞,勝無以應。

    須臾負傷者累累舁至轅門下,徹夜呻吟,無過而問者。

    先君子謂人曰:“實令人慘不忍睹也。

    ”嗚呼!勝治軍如此,自奉又如此,焉得不敗。

    就逮之次日,苗沛霖率所部返皖北而叛。

    宋景詩驟馬挺槍而來,哭拜于勝前曰:“沐恩不能終事公矣,世事尚有公道哉!”擲冠帶于階下,率八百人呼嘯而去,一渡河即大掠,後為宋慶所滅。

    大刀會亦返山東作亂。

    故曾國荃劾勝疏雲:“勝保軍營,降衆雜出。

    ”誠哉是言,未之誣也。

    予嘗論勝之為人,瑕瑜互見,然瑕多而瑜少,是殆不學無術之故哉!然固一世之雄也。

     ○冤鬼索命苗沛霖之叛歸皖北也,皖豫之交響應者大小一千六百餘寨,其中勝兵者不下四十萬人。

    有勸苗勾結張宗儒、任柱等大股撚逆直撲京津者,而苗逆必欲得蒙城為根據地,圍攻月餘不下,蓋縣令尹某深得民心,竭力守禦也。

    會僧忠親王援師至,内外夾擊,苗大敗潰。

    沛霖乘肩輿夜遁,有步卒二尾之曠野,殺苗割其首,将以獻王。

    至中途,遇王萬青率兵巡緝至,驗其首信,遂受其降,匿二卒于營,至夜殺之,而以苗首級赴王師報功。

     王大喜,立賞萬金,翌日即專折奏保提督黃馬褂、輕車都尉世職。

    萬青家清淮,既思富且貴矣,不可不誇耀鄉裡,遂乞假,以巨舟載金而歸。

    将至家,忽瞪目變色,趨至鹢首,若與人撐拒狀,大呼曰:“莫捉莫捉,我即去即去。

    我不合殺爾冒爾功,我知罪矣。

    ”言畢噴血而死。

    其從者知其事,言于人,謂實二卒索命也。

    異哉!豈中國真有鬼神哉!豈鬼真能為厲哉!西醫曰,肝經熱血妄行,則生平惡迹皆現象。

    是說也,然乎?否乎?然予必主為厲之說,可以警世人之為惡者。

     ○裕庚出身始末裕庚字朗西,本姓徐,為漢軍正白旗人。

    父聯某,字翰庭,道、鹹間任江蘇縣令,君子人也。

    庚貌岐嶷,幼而聰穎,讀書十行并下,過目成誦。

    有譽庚于其父者,聯曰:“是兒聰穎自恃,不受範圍,愈貴顯愈不能保令名,吾料其必堕家聲,非福也。

    ”太息而罷。

    庚年十二即入國子監肄業。

    時勝保為滿助教,亟愛之,遂由官學生入泮。

    十四食饩,十六選優貢。

    累應鄉舉不第,遂就職州同,從勝保軍,甫逾弱冠耳。

    下筆千言,倚馬可待,縱橫跌宕有奇氣。

    凡奏報軍事,極鋪張揚厲之緻,令閱者動目,故所至倒屣。

    勝敗後,裕回江北省親,旋丁父艱。

    會馮魯川已由廬州知府權盧鳳道,随巡撫喬勤恪駐壽州。

    馮與喬同年同鄉,又京師舊好,言聽計從。

    裕得馮汲引,入喬戎幕,司章奏,喬甚倚重之。

    同治五年,喬調撫陝西,裕亦相從,已洊升知府矣。

    喬乞休,英果敏撫皖,又入英幕,而權勢愈盛。

     甲戌歲杪,果敏擢廣督,裕以道員留廣東,事無大小,一決于裕,英惟畫諾而已。

    粵有二督之稱,其信任如此。

    闱姓捐事起,英入奏,謂歲可益百萬,不待命下,即布告舉行。

    巡撫張兆棟、将軍長善、都統果勒敏交章劾之,英、裕皆革職,未半年也。

     英舉家返京,裕亦随之。

    光緒三年,起英為烏魯木齊都統,期年卒于任。

    裕侘傺無聊,有言于李文忠者,謂裕才可用,遂至津,文忠衆人遇之。

    适劉銘傳授台灣巡撫,延裕往,得開複知府,發湖北。

    時鄂督為張文襄,一見驚為奇才,曆畀沙市、漢口厘稅事,皆鄂省美任也。

    複得道員,以明保送部,轉内閣侍讀學士。

    奉使法國,六年歸,升三品卿,而雙目瞽矣,以至于死。

    裕妻前死,遺一子曰奎齡。

    妻婢鳳兒者,赤腳婢也,裕悅之,寵專房。

    繼又納京師妓,不容于鳳兒,服毒死。

    及罷官入都,邂逅一洋妓,實洋父華母所生也。

    洋妓者,家上海,有所歡入京,追蹤覓之不得,乃遇裕,納之。

    鳳兒不忿,而洋妓陰狠,能以術使裕絕鳳兒且淩虐之。

    鳳兒不堪其虐,亦自經。

    于是洋妓以為莫予毒也已,與裕約,不得再納妾,不得再有外遇,氣日張,權日重,玩裕于股掌之上,而服從終身焉。

    久之立為繼室,逼奎齡夫婦母之。

    奎齡不從,逃之蕪湖,匿縣令鄒隽之署中。

    隽之即清末外務部尚書鄒嘉來之父也。

    無何病死,鄒為之殓。

    奎齡妻為覺羅續慶女,締姻時,續方為颍州守。

    續無子,僅一女,甚鐘愛,嫁後,續夫婦相繼亡。

    及奎齡逃,洋妓遂褫其婦之衣飾,斥為爨婢,婦不從,鞭之。

    裕偶緩頰,則誣以新台之恥。

    久之,裕亦與之俱化,而朝夕鞭撻矣。

    裕之鄰為英教士居,常聞呼号之慘,得其情,甚怒,将與理論經,始稍稍斂其鋒,然續女亦傷重死矣。

    當洋妓之奔裕也,攜一子,小字羊哥,即上海所歡之種也。

    繼又為裕生一子二女,裕更視為天上人矣。

    洋妓固有才,凡英、法語言文字及外國音樂技藝皆能之。

     二女既長,亦工語言文字之學,嘗夤緣入宮為通譯,西國命婦之觐慈禧者,皆二女為傳言,以故勢傾中外。

    會有外國女畫師者,慈禧命其繪油像甚肖,将酬以資。

    畫師以其為太後也,不索值。

    而二女竟中飽八萬金。

    未幾為慈禧所聞,逐之出宮,乃之津之滬,廣交遊,開跳舞會,泰西之巨商皆與往來。

    二子名勳齡、馨齡,皆入資為道員,馨分湖北,勳分江南,皆為端忠敏所擯,不知所往。

    及裕庚死,洋妓率其二女流寓上海有年,今不知所終,或曰随洋人至歐洲矣。

    語雲,知子莫若父,觀裕庚之結局,而聯翰庭之言驗矣。

     ○劉傳桢出身始末皖撫喬勤恪公駐軍壽州時,上元宗湘文太守源瀚薦一人來,曰劉傳桢。

    宗之未仕浙也,曾從事江北糧台,勤恪時為兩淮運使,管糧台事,駐泰州,倚宗為左右手。

    劉之來即委内署文案,劉不能文,不稱職,以宗薦故耳。

    劉時年二十餘,美豐儀,衣幍蘊藉,風流自賞。

    馮魯川嘲之雲“顧影翩翩劉太守”,即指傳桢也。

    劉雖年少,已知府用直隸州矣。

    既入幕,見裕庚為喬所重,深相結納,師事之,率妻子與裕同居,裕亦不吝教誨,年餘,居然能為公牍文字,即書法亦酷似,其小有才如此。

    繼知先君子與馮魯川皆裕舊侶,亦過從甚密,厚貌深情,人皆不以為忤。

    考其官之由來,則得之豫勝營。

    豫勝營者,李世忠歸誠後所統之軍,皆降衆也。

    劉入營後不一年,由白丁而至四品官孔雀翎。

    或曰李豔其貌,将以官為餌而龍陽之。

    劉微窺其意不善,遂托故而逃,投勤恪也。

    迨勤恪入陝,繼之者為英果敏,劉大見信用,管捐輸厘金諸要職,亦三品銜記名道矣。

    同治庚、辛間,揚州捐輸分局亦劉所轄也,故時來揚,藉稽核公事為名為治遊計。

    一日者遇李世忠于青樓,劉莊客對之,李笑曰:“爾勿作态,爾忘在營時為我提虎子邪?”劉大恨次骨,從此不敢與李相見。

    在揚州以八百金購一小家女,年華碧玉,楚楚動人,畏人多言,不敢以捐局為金屋,攜至炮艇中設陽台焉。

    于是鬓影衣香掩映于長槍大戟間矣。

    劉時駐蕪湖管皖南厘政,歲必數遊揚州以為常。

    無何,英果敏丁外艱。

    滿大員例持服百日即視事,惟果敏父沒于京,須奔喪回旗守制,遂陳請半歲假。

     當是時,議所以護撫印者。

    故事,惟布政合格。

    時布政為張兆棟,按察為裕祿,兆棟孤介不與諸人洽,而裕祿則與劉傳桢、裕庚皆結為兄弟,情好甚密,劉乃與裕庚謀,慫恿果敏奏請裕祿護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