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秦漢學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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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采不豔,而過于丁甯周至”,當時重文輕實之風,亦可見矣。

     詩歌之體,恒随音樂而變,故欲知一時代之詩歌者,必先知其時之音樂。

    秦、漢詩、樂,蓋亦一新舊交替之會也。

    《漢書·樂志》雲:漢興,樂家有制氏,以雅樂聲律,世世在大樂官,但能紀其铿鼓舞,而不能言其義。

    高祖時,叔孫通因秦樂人制宗廟樂。

    又有房中祠樂,高祖唐山夫人所作,眼虔曰:高帝姬也。

    楚聲也。

    孝惠二年,使樂府令夏侯寬備其箫管,更名曰安世樂。

    高祖廟奏武德文始五行之舞,孝文廟奏昭德文始四時五行之舞,孝武廟奏盛德文始四時五行之舞。

    武德舞者,高祖四年作。

    文始舞者,曰本舜韶舞也。

    五行舞者,本周舞也。

    四時舞者,孝文所作。

    孝景采武德舞以為昭德,以尊太宗廟。

    至孝宣,采昭德舞為盛德,以尊世宗廟。

    諸帝廟皆常奏文始四時五行舞雲。

    高祖六年,又作昭容樂、禮容樂。

    昭容主出武德舞,禮容主出文始五行舞。

    初,高祖既定天下,過沛,與故人父老相樂。

    醉酒歡哀,作風起之詩。

    令沛中僮兒百二十人習而歌之。

    至孝惠時,以沛宮為原廟,皆令歌兒習吹以相和。

    常以百二十人為員。

    文、景之間,禮官肄業而已。

    至武帝定郊祀之禮,乃立樂府,采詩夜誦,有趙、代、秦、楚之讴。

    以李延年為協律都尉。

    多舉司馬相如等數十人,造為詩賦。

    略論律呂,以合八音之調,作十九章之歌。

    是時河間獻王有雅材,獻所集雅樂,天子下大樂官常存肄之,歲時以備數,然不常禦。

    常禦及郊廟,皆非雅聲。

    至成帝時谒者常山王禹,世受河閑樂,能說其義。

    其弟子宋晔等上書言之。

    下大夫博士平當等考試。

    當以為宜領屬雅樂,以繼絕表微。

    事下公卿,以為久遠難分明,當議複寝。

    是時鄭聲尤甚。

    黃門名倡丙強、景武之屬,富顯于世。

    貴戚五侯、王氏。

    定陵、淳于長。

    富平,張放。

    外戚之家,淫侈過度,至與人主争女樂。

    案貢禹言豪富吏民,畜歌者至數十人。

    則當時富貴之家,皆有家樂。

    參看第十五章第二節。

    哀帝自為定陶王時,疾之,又性不好音,及即位,下诏曰:其罷樂府官。

    郊祭樂及古兵法武樂在經非鄭、衛之樂者,條奏,别屬他官。

    丞相孔光、大司空何武奏:大凡八百二十九人,其三百八十八人不可罷,可領屬大樂,其四百四十一人,不應經法,或鄭、衛之聲,皆可罷。

    奏可。

    然百姓漸漬日久,又不制雅樂,有以相變,豪富吏民,湛沔自若雲。

    《王褒傳》雲:神爵、五鳳之間,天下殷富,數有嘉應,上頗作歌詩,欲興協律之事。

    丞相魏相奏言知音善鼓雅琴者渤海趙定、梁國龔德,皆召見待诏。

    于是益州刺史王襄欲宣風化于衆庶,聞王褒有俊材,請與相見,使作《中和樂職宣布詩》,選好事者,令依鹿鳴之聲,習而歌之。

    《何武傳》:益州刺史王襄使辯士王褒頌漢德,作《中和樂職宣布詩》三篇。

    武年十四五,與成都楊覆衆等共習歌之。

    《藝文志》有《雅琴趙氏》七篇,《雅琴龍氏》九十九篇,又有雅琴師氏》八篇。

    《注》雲:名中,東海人,傳言師曠後。

    《志》《雲:武帝時,河間獻王獻八佾之舞,與制氏不相遠。

    《後漢書·儒林傳》:劉昆能彈雅琴,知清角之操。

    《三國志·杜夔傳》雲:以知音為雅樂郎。

    中平五年,疾去官,州郡司徒禮辟,以世亂奔荊州。

    荊州牧劉表令與孟曜為漢主合雅樂。

    後表子琮降大祖,大祖以夔為軍謀祭酒,參大樂事。

    因令創制雅樂。

    夔善鐘律,聰思過人,絲竹八音,靡所不能,惟歌舞非所長。

    時散郎鄧靜、尹齊善詠雅樂,歌師尹胡能歌宗廟郊祀之曲,舞師馮肅、服養曉知先代諸舞,夔總統研精,遠考諸經,近采故事,教習講肄,備作樂器。

    紹複先代古樂,自夔始也。

    統觀秦、漢之事,則古雅樂傳授非無其人,特人心之好尚已移,故終不如鄭聲之盛耳。

    詩歌之體,五言蓋即三百篇之變,樂府則依新聲而作者也。

    五言未嘗不樸茂有緻,然不如樂府之有生氣矣。

     與衆樂樂,莫如角抵。

    其原起,已見第十八章第六節。

    《史記·大宛傳》言:安息王發使随漢使來,觀漢廣大,以大鳥卵及黎軒善眩人獻于漢。

    是時上方數巡狩海上。

    乃悉從外國客,大都多人則過之,散财帛以賞賜,厚具以饒給之,以覽視漢富厚焉。

    于是大觳抵,出奇戲諸怪物,多聚觀者,行賞賜,酒池肉林,令外國客遍觀各倉庫府藏之積,見漢之廣大,傾駭之,及加其眩者之工。

    而觳抵奇戲,歲增變甚盛益興,自此始。

    則武帝時角抵之戲,已雜以西域眩人之技矣。

    《漢書·西域傳贊》曰:設酒池肉林以飨四夷之客,作巴俞、都盧海中砀極漫衍魚龍角抵之戲,以觀視之。

    晉灼曰:“都盧國名也。

    ”李奇曰:“都盧,體輕善緣者也。

    蓋都盧國人善為此技。

    砀極,樂名也。

    ”師古曰:巴人,巴州人也。

    俞水名,今渝州也。

    巴、俞之人,所謂人也。

    勁銳善舞。

    本從高祖定三秦有功,高祖喜觀其舞,因令樂人習之,故有巴、俞之樂。

    漫衍者,即張衡《西京賦》所雲巨獸百尋,是為漫延者也。

    魚龍者,為舍利之獸,先戲于庭極,畢,乃入殿前,激水化成比目魚,跳躍漱水,作霧障日。

    畢,化成黃龍八丈,出水敖戲于庭,炫耀日光。

    《西京賦》雲:“海麟變而成龍,即為此色也。

    ”可以見其概矣。

    宣帝時,烏孫使來迎少主,天子自臨平樂觀,會匈奴使者、外國君長,大角抵設樂而遣之。

    元帝初元五年,以貢禹言罷角抵。

    案王吉亦言去角抵,減樂府,見本傳。

    然後漢飨遣衛士,仍觀以角抵。

    見《續漢書·禮儀志》。

    順帝漢安二年,立兜樓儲單于,诏大常、大鴻胪與諸國侍子于廣陽城門外祖會,飨賜作樂,角抵百戲。

    見《後漢書·南匈奴傳》。

    而賀正宴飨,亦行魚龍曼延于德陽殿中。

    德陽殿周旋容萬人,陛高二丈,皆文石作壇,激沼水于殿下。

    《續書·禮儀志注》引蔡質《漢儀》。

    其侈如此,宜乎遷、固等之深譏之也。

    《後漢書·安帝紀》:延平元年十二月乙酉,罷魚龍曼延百戲。

     書法成為美術,已見第一節。

    圖畫則專于人物,多畫古今名人象。

    有意存法戒者,臧洪答陳琳書曰:“昔晏嬰不降志于白刃,南史不曲筆以求存,故身傳圖象,名垂後世。

    ”成帝幄坐,張畫屏風,畫纣醉踞妲己,作長夜之樂《漢書·叙傳》。

    是也。

    有侈其奇迹者,廣川殿門畫成慶短衣大袴長劍是也。

    《漢書·景十三王傳》。

    有徒以為美觀者,宋弘燕見,禦坐新屏風圖畫列女,光武數顧視之是也。

    其畫當代人物,有以其功德者,如宣帝畫功臣于麒麟閣,後漢畫列将于雲台。

    桓帝征姜肱不至,下彭城使畫工圖其形是也。

    有以示勸懲者,應劭《漢官》謂河南郡府聽事壁諸尹畫贊,自建武訖于陽嘉,注其清濁進退,不隐過,不虛譽,甚得述事之實,後人是瞻,足以勸懼是也。

    《續漢書·郡國志》河南尹《注》引。

    有以備掌故者,應奉為司隸,并下諸官府、郡國各上前人象贊是也。

    人有聲名,為時所慕,圖其形者,尤不可勝計。

    亦有畫神仙鬼怪之屬者,梁冀大起第舍,圖以雲氣仙靈是已。

    又能刻木為人象。

    《三國志·王朗傳注》引《朗家傳》,言會稽舊祀秦始皇,刻木為象,與大禹同廟是也。

    漢畫之存于今者,有武梁祠石刻等,可以見其大概。

     第七節 自然科學 秦、漢之世,自然科學,以天文曆法為最盛。

    據《漢書·律曆志》:古代所傳,有黃帝、颛顼、夏、殷、周、及魯曆。

    秦以十月為正。

    漢襲秦正朔。

    以張蒼言用颛顼曆,《張蒼傳贊》:張蒼好律曆,為漢名相,而專遵用秦颛顼曆,何哉?比于六曆,疏闊中最為微近。

    然朔晦月見弦望滿虧多非是。

    至武帝元封七年,大中大夫公孫卿、壺遂,大史令司馬遷等言:曆紀壞廢,宜改正朔。

    是時禦史大夫兒寬明經術。

    上乃诏寬與博士共議:今宜何以為正朔?服色何上?寬與博士賜等議,皆曰:推傳序文,則今夏時也。

    于是以七年為元年。

    遂诏遷與侍郎尊大、典星射姓等議造漢曆。

    姓等奏不能為算,願募治曆者,更造密度,各自增減,以造漢大初曆。

    乃選治曆鄧平及長樂司馬可、酒泉候宜君、侍郎尊,及與民間治曆者凡二十餘人。

    方士唐都、巴郡落下闳與焉。

    都分天部,而闳運算轉曆,與鄧平所治同。

    乃诏遷:用鄧平所造八十一分律曆。

    罷廢尤疏遠者十七家。

    複使校曆律昏明宦者淳于陵渠覆大初曆。

    晦朔弦望皆最密。

    陵渠奏狀。

    遂用鄧平曆。

    以平為大史丞。

    元鳳三年,大史令張壽王上書,言傳黃帝調律曆,漢元年以來用之。

    今陰陽不調,宜更曆之過也。

    诏下主曆使者鮮于妄人诘問。

    壽王不服。

    妄人請與治曆大司農中丞麻光等二十餘人雜候日月晦朔弦望、四節、二十四氣,鈞校諸曆用狀。

    奏可。

    诏與丞相、禦史、大将軍、右将軍史各一人雜候上林、清台,課諸曆疏密,凡十一家。

    以元鳳三年十一月朔旦冬至盡五年十二月,各有第。

    壽王課疏遠。

    案漢元年不用黃帝調曆。

    壽王非漢曆,逆天道,非所宜言,大不敬。

    有诏勿劾。

    複候。

    盡六年。

    大初曆第一。

    即墨徐萬且、長安徐禹治大初曆,亦第一。

    壽王及待诏李信治黃帝調曆,課皆疏闊。

    壽王曆,乃大史官殷曆也。

    壽王候課比三年下,終不服,再劾死,更赦,勿劾,遂不更言,诽謗益甚,竟以下吏。

    自漢曆初起,盡元鳳六年三十六歲而是非堅定。

    至孝成世,劉向總六曆,列是非,作《五紀論》。

    向子歆,究其微眇,得三統曆及諩,即《漢志》所本也。

    後漢光武建武八年,中大仆朱浮、大中大夫許淑等數上書,言曆不正,宜當改更。

    上以天下初定,未皇考正。

    至章帝元和二年,乃下诏改行四分曆焉。

     言天體者有三家:一曰周髀,二曰宣夜,三日渾天。

    宣夜之學,絕無師法。

    周髀數術具存,考驗天狀,多所違失,故史官不用。

    惟渾天近得其真。

    《續漢書·天文志注》引蔡邕表。

    《後漢書·張衡傳注》引《漢名臣奏》同。

    後漢時張衡善術學。

    安帝征拜郎中。

    再遷為大史令。

    作渾天儀,著《靈憲》、《算罔論》。

    《靈憲》見《續書·天文志注》中。

    《後書注》雲:“衡集無《算罔論》,蓋網落天地而算之,因名焉。

    ”順帝初,再轉,複為大史令。

    陽嘉元年,複造候風地動儀。

    以精銅鑄成。

    員徑八丈。

    合蓋隆起,形似酒尊。

    飾以篆文山龜鳥獸之形。

    中有都柱。

    旁行八道。

    施關發機。

    外有八龍,首銜銅丸,下有蟾蜍張口承之。

    其牙機巧制,皆隐在尊中。

    覆蓋周密無際。

    如有地動,尊則振龍,機發吐丸,而蟾蜍銜之,振聲激揚。

    伺者因此覺知。

    雖一龍發機,而七首不動,尋其方面,乃知震之所在。

    驗之以事,合契若神。

    嘗一龍機發,而地不覺動。

    京師學者,鹹怪其無征。

    後數日,驿至,果地震隴西,于是皆服其妙。

    自此以後,乃令史官記地動所從方起焉。

     正朔之議,魏世又一紛更。

    《三國志·文帝紀》:黃初元年《注》引《魏書》曰:以夏數為得天,故即用夏正。

    《辛毗傳》雲:時議改正朔。

    毗以為魏氏遵舜、禹之統,應天順民。

    至于湯、武,以戰伐定天下,乃改正朔。

    孔子曰:行夏之時。

    《左氏傳》曰:夏數為得天正,何必期于相反?帝善而從之。

    則魏初之不改正朔,乃辛毗之議也。

    《明帝紀》:景初元年正月,山茌縣今山東長清縣東北。

    言黃龍見。

    于是有司奏以為魏得地統,宜以建醜之月為正。

    三月,定曆,改年為孟夏四月,改大和曆曰景初曆。

    其春、夏、秋、冬,孟、仲、季月,雖與正歲不同,至于郊祀、迎氣、礿、祠、蒸、嘗、巡守、蒐田、分至、啟閉、班宣時令,中氣早晚,敬授民事,皆以正歲鬥建為曆數之序。

    《注》引《魏書》曰:“初,文皇帝即位,以受禅于漢,因循漢正朔弗改。

    帝在東宮,著論,以為五帝、三王,雖同氣共祖禮不相襲,正朔自宜改變,以明受命之運。

    及即位,優遊者久之。

    史官複著言宜改。

    乃诏三公、特進、九卿、中郎将、大夫、博士、議郎、千石、六百石博議。

    議者或不同。

    帝據古典诏曰:今推三統之次,魏得地統,當以建醜之月為正月。

    ”則此舉實出帝獨斷也。

    《齊王紀》:景初三年十二月,诏曰:“烈祖明皇帝,以正月背棄天下。

    永惟忌日之哀,其複用夏正。

    雖違先帝通三統之義,斯亦禮制所由變改也。

    又夏正于數得天。

    其以建寅之月為正始元年正月,以建醜月馬後十二月。

    ”案歲之始終,宜與農時相合,孔子所以主行夏之時者以此。

    通三統别是一義。

    敬授民時,既不能無從夏正,多此紛擾,亦奚以為?秦、漢之世,猶有此等空論,後世迷信既澹,遂無複議此者矣。

     地理圖籍,頗為詳備。

    《漢書·地理志》:琅邪郡長廣縣,奚養澤在西,秦地圖曰劇清池。

    于欽《齊乘》:高密縣有都泺者,《水經注》謂之夷安潭,秦地圖謂之劇清池。

    代郡班氏縣,秦地圖書班氏。

    此語當有訛誤。

    則秦代地圖,漢世猶有存者。

    蕭何入關所收,當即此類。

    《後漢書·鄧禹傳》:從至廣阿,光武舍城樓上,披輿地圖指示禹曰:“天下郡國如是,今始乃得其一,子前言以吾慮天下不足定,何也?”《岑彭傳注》引《續漢書》:辛臣為田戎作地圖,圖彭寵、張步、董憲、公孫述等所得郡國,雲:“洛陽所得如掌耳。

    ”《馬援傳》:援為書與隗嚣将楊廣曰:“前披輿地圖,見天下郡國百有六所,奈何欲以區區二邦,以當諸夏百有四乎?”此皆天下之總圖。

    《史記·三王世家》:請令史官禦史奉地圖。

    《漢書·王莽傳》:莽定諸國邑采之處,使侍中講理大夫孔秉等與州部衆郡曉知地理圖籍者共校治。

    《後漢書·光武紀》:建武十五年,群臣議封皇子曰:“臣請大司空上輿地圖。

    ”《漢書·溝洫志》:齊人延年上書,言“河出昆侖,經中國注勃海,是其地勢西北高而東南下也。

    可案圖書,觀地形,令水工準高下,開大河上領,出之胡中,東注之海”。

    淮南王安日夜與左吳等按輿地圖,部署兵所從入。

    所據者蓋即此等圖。

    安谏伐閩越曰:“以地圖察其山川要塞,相去不過寸數,而間獨數百千裡。

    阻險林叢,弗能盡著。

    視之若易,行之甚難。

    ”蓋其比例小,故不能詳備也。

    其臨時所畫以備行軍之用者:李陵伐匈奴,至浚稽山,止營,舉圖所過山川地形,使麾下騎陳步樂還以聞。

    桑弘羊請田輪台以東,置校尉三人分護,各舉圖地形。

    《漢書·西域傳》。

    趙充國言臣願馳至金城,圖上方略。

    師古曰:圖其地形。

    李徇持節使幽州,宣布恩澤,慰撫北狄,所過皆圖寫山川、屯田聚落百餘卷,悉封奏上,肅宗嘉之。

    張松等畫地圖山川處所,先主由是盡知益州虛實。

    《三國·蜀志·先主傳》建安十六年《注》引《吳書》。

    此蓋專供行軍之用。

    《漢書·武帝紀》元鼎六年《注》引臣瓒曰“浮沮,井名,在匈奴中,去九原二千裡,見漢輿地圖”,亦以井泉為朔漠行軍所急,故備著之也。

    《匡衡傳》:衡封僮之樂安鄉,僮縣,今安徽泗縣東北。

    鄉本田提封三千一百頃,南以閩佰為界。

    初元元年郡圖,誤以閩佰為平陵佰,積十餘歲。

    衡封臨淮郡,遂封真平陵佰以為界,多四百頃。

    至建始元年,郡乃定國界,上計簿更定圖,言丞相府。

    衡以主簿陸賜署集曹掾。

    後賜與屬明舉計。

    郡即複以四百頃付樂安國。

    衡遣從史之僮收取所還田租谷千餘石入衡家。

     (47)衡坐此免。

    《三國志·孫禮傳》:遷冀州牧。

    大傅司馬宣王謂禮曰:“今清河、平原争界,八年更二刺史,靡能決之。

    虞、芮待文王而了,宜善分明。

    ”禮曰:“訟者據墟墓為驗,聽者以先老為正,而老者不可加以榎楚,又墟墓或遷就高敞,或徙避仇雠。

    如今所聞,雖臯陶猶将為難。

    若欲使必也無訟,當以烈祖初封平原時圖決之。

    何必推古問故,以益辭訟?今圖藏在天府,便可于坐上斷也。

    豈待到州乎?”宣王曰:“是也。

    當别下圖。

    ”禮到,案圖宜屬平原。

    而曹爽信清河言,下書雲:“圖不可用,當參異同。

    ”禮上疏曰:“臣受牧伯之任,奉聖朝明圖,驗地著之界。

    界實以王翁河為限。

    而鄃以馬丹侯為驗,詐以鳴犢河為界。

    假虛訟訴,疑誤台閣。

    今二郡争界八年,一朝決之者,緣有解書圖畫,可得尋案校也。

    平原在兩河向東上,其間有爵堤,爵堤在高唐西南,所争地在高唐西北,相去二十餘裡,可為長歎息流涕者也。

    ”觀此二事,可知當時郡各有圖,且附之以解,而登諸天府。

    總圖所據,當即此等分圖也。

    《後漢書·明德馬後紀》雲:永平十五年,帝按地圖,将封皇子,悉半諸國。

    後見而言曰:“諸子食數縣,不已儉乎?”帝曰:“我子豈宜與先帝子等乎?歲給二千萬足矣。

    ”《孝明八王傳》:肅宗案輿地圖,令諸國戶口皆等,租入歲各八千萬。

    則戶口之數,附著于圖。

    蕭何收秦圖書,而高祖具知戶口多少以此。

    《三國·蜀志·秦宓傳》:宓與王商書曰“《地裡志》文翁唱其教,相如為之師”,此蓋今《漢志》所本。

    又《魏志·四裔傳注》引《魏略·西戎傳》雲“《西域舊圖》雲:罽賓、條支諸國出琦石,即次玉石也”,則又附記物産。

    此可推見古代圖經之體,亦即後世方志之本也。

    地理之學,是時尚無足觀,然分野之說,雖雲原本天文,亦頗能包舉山川大勢。

    見《漢書·地理志》。

    《續漢書·郡國志注》引《帝王世紀》,亦著其說。

    《漢志》推論九州風俗,本諸地理,頗有今人生地理學之意。

    《天文志》曰:“自河山以南者中國。

    中國于四海之内,則在東南為陽。

    其西北則胡、貉、月氏,旃裘引弓之民為陰。

    故中國山川東北流,其維首在隴、蜀,尾沒于勃海、碣石。

    ”亦頗能包舉山川形勢也。

     秦時焚書,所不去者,醫藥、蔔筮、種樹之書。

    蔔筮之書不足道。

    種樹之術,已略見第十六章第一節。

    醫家著于正史者,為先漢之倉公,後漢之華佗。

    倉公者,齊大倉長。

    姓淳于氏,名意。

    即第十八章第七節所雲犯罪當刑,其女缇萦上書,而文帝為之除肉刑者也。

    倉公嘗見事數師,悉受其要事,盡其方書,而其最後受學者,為臨菑元裡公乘陽慶。

    慶謂意曰:“盡去而方書,非是也。

    慶有古先道遺傳黃帝、扁鵲之《脈書》、《五色診病》;知人生死,決嫌疑,定可治,及藥論書甚精。

    我家給富,心愛公,欲盡以我禁方書悉教公。

    ”意對诏問曰:“病名多相類不可知,故古聖人為之脈法,以起度量,立規矩,縣權衡,案繩墨,調陰陽,别人之脈各名之。

    與天地相應,參合于人,故乃别百病以治之。

    ”又曰:“意治病人,必先切其脈乃治之。

    ”其自述治驗,無一不“切其脈”者。

    蓋治病之最難者為診察,診察之術,古以望、聞、問、切并稱,而四診之中,又以切為最難,故醫家之能緻力于是者,其技必較精也。

    意對诏問所稱“大陽”、“少陽”、“陽明”、“厥陰”等名,與《傷寒論》同;又謂胃氣黃,黃者土色,說亦與《素問》等書合;知古醫學雖或有派别,而本原則同也。

    意治病雖亦兼用針灸,然用湯液時似多,亦或用藥酒。

    至華佗則尤以手術名。

    《三國志》本傳雲:佗精方藥。

    其療疾,合湯不過數種。

    心解分劑,不複稱量,煮熟便飲,語其節度,舍去辄愈。

    若當灸,不過一兩處,每處七八壯,病亦應除。

    若當針,亦不過一兩處。

    下針言當引某許,若至語人。

    病者言已到,應便拔針,病亦行差。

    若病結節在内,針藥所不能及,當須刳割者,便飲其麻沸散。

    須臾,便如醉死無所知,因破取病。

    若在腸中,便斷腸湔洗,縫腹膏摩,四五日差,不痛,人亦不自寤。

    一月之間,即平複矣。

    案今人動言中醫不知解剖之學,故不知人體生理,此說實誤。

    “人死則可解剖而視之”,語見《靈樞經·水篇》。

    《漢書·王莽傳》:莽得翟義黨王孫慶,使大醫、尚方與巧屠共刳剝之,量度五臧;以竹筵導其脈,知所終始;雲可以治病。

    莽雖事事皆好求精,然此事必前有所承,不然,不能創為也。

    關羽嘗中流矢,破臂作創,刮骨去毒,則刳割之事,亦非凡醫所不能為,特其技有精有不精耳。

    《三國·魏志·賈逵傳注》引《魏略》雲:逵前在弘農,與典農校尉争公事,不得,乃發憤,生瘿。

    後所病稍大,自啟欲令醫割之。

    大祖惜逵忠,恐其不治,教謝主簿:“吾聞十人割瘿九人死。

    ”逵猶行其意,而瘿愈大。

    逵之不愈,或不容歸咎于醫,然諺語亦必有由,不容盡誣也。

    佗之妙,或在其麻沸散,麻醉藥為醫家一大發明。

    病有非刳割不治者,無此,人或憚痛苦而不敢治;或雖不憚,而痛苦非人所能堪;于法遂不可治也。

    《三國·吳志·呂蒙傳》:蒙疾病,孫權時在公安,迎置内殿,每有針加,為之慘戚,即以無麻醉藥,不能使病者免于痛苦也。

    然後世鈴醫猶有其方,見《串雅》。

    則亦非佗所獨也。

    是時醫家頗自秘其技。

    《史記·扁鵲列傳》:長桑君呼扁鵲私坐,間與語曰:“我有禁方,年老,欲傳與公,公毋洩。

    ”此即陽慶所謂禁方。

    慶亦謂淳于意曰:“慎毋令我子孫知若學我方也。

    ”意又學于公孫光。

    既受方化陰陽及傳語法,未詳。

    欲盡受他精方。

    光曰:“吾方盡矣,不為愛公所。

    吾身已衰,無所複事之。

    是吾年少所受妙方也。

    悉與公。

    毋以教人。

    ”意曰:“意死不敢妄傳人。

    ”光又告意曰:“吾有所善者,皆疏同産,處臨菑。

    善為方,吾不若。

    其方甚奇,非世之所聞也。

    吾年中時,嘗欲受其方。

    楊中倩不肯,曰:若非其人也。

    胥與公往見之。

    ”醫家之自秘如此,此其技之所以多不傳與?淳于意言陽慶家富,不肯為人治病。

    自言家貧欲為人治病,而史亦言其或不為人治病,病家多怨之。

    蓋通其術者少,則富給者敖很自尊,貧窭者靳其長以要重賞矣。

    《三國志·華佗傳》雲:“本作士人,以醫見業,意常自悔。

    後大祖親理得病,笃重,使佗專視。

    佗曰:此近難濟,恒事攻治,可延歲月。

    佗久遠家,思歸,因曰:當得家書,方欲暫還耳。

    到家,辭以妻病,數乞期不反。

    大祖累書呼,又敕郡縣發遣,佗恃能厭食事,猶不上道。

    大祖大怒。

    使人往檢。

    若妻信病,賜小豆四十斛,寬假限日。

    若其虛詐,便收送之。

    ”佗卒以是死。

    《志》又言佗曉養性之術,時人以為年且百歲,而貌有壯容,則亦李少君之流,恃方以自食者,安得雲本作士人?其屢呼不應,全是富給之後,恃能驕蹇耳,宜乎魏祖之深惡之也。

    中國醫家,為後世所宗者,莫如張仲景。

    仲景名機。

    《隋志》有其方十五卷。

    《新》、《舊唐志》同。

    又有其《療婦人方》十二卷,皆不傳。

    其傳于後者曰《傷寒雜病論》,凡十六卷。

    《新唐書·藝文志》作《傷寒卒病論》十卷。

    蓋傳者或析其論傷寒者十卷,論雜病者六卷各為一書,《唐志》以十卷者冒全書之名,而又誤雜為卒也。

    今《傷寒論》尚存,而序次有疑義,為醫家聚訟之端。

    《雜病論》隻有節本,改名曰《金匮玉函要略》,乃趙宋之世館閣所藏也。

    仲景正史無傳,行事不可知。

    其《自序》雲為長沙大守。

    然《自序》似系僞物,不足信也。

     本草之學,漢世亦自成一家。

    平帝元始四年所征異能之士,有通本草者,已見第一節。

    《郊祀志》言成帝罷遣方士,方士使者副佐本草待诏七十餘人皆歸家。

    《遊俠傳》:樓護父世醫,護少随父為醫長安,誦醫經、本草、方術數十萬言,皆是。

    又宣帝許後之死,由于乳醫淳于衍,見《漢書·霍光傳》。

    而黃憲父為牛醫,淳于意、華佗皆針藥兼擅,《後漢書·方術傳》之郭玉,則特長于針科,益亦各有所長也。

     第八節 經籍 秦世焚書之令,未必真能盡天下之書,已見第十九章第三節。

    劉歆移大常博士,謂漢興天下惟有易蔔,未有它書,乃不審之辭也。

    或其時王室藏庋甚微耳。

    《漢書·藝文志》曰:“秦燔滅文章,以愚黔首。

    漢興,改秦之敗,大收篇籍,廣開獻書之路。

    迄孝武世,書缺簡脫,禮壞樂崩,聖上喟然而歎曰:朕甚闵焉。

    于是建臧書之策,如淳曰:劉歆《七略》曰:外則有大常、大史、博士之藏,内則有廷閣、廣内、秘室之府。

    置寫書之官。

    下及諸子、傳說,對儒家之書言。

    皆充秘府。

    至成帝時,以書頗散亡,使谒者陳農求遺書于天下。

    诏光祿大夫劉向校經傳、諸子、詩賦,步兵校尉任宏校兵書,大史令尹鹹校數術,侍醫李柱國校方技。

    《成帝紀》:河平三年,光祿大夫劉向校中秘書,谒者陳農使,使求遺書于天下。

    師古曰:言令陳農為使。

    下使,使之求遺書也。

    竊疑以陳農為都使,其下當更有分使。

    不然,一人安能遍行天下邪?每一書已,向辄條其篇目,最其指意,錄而奏之。

    會向卒,哀帝複使向子侍中奉車都尉歆卒父業。

    歆于是總群書而奏其七略。

    故有輯略,有六藝略,有諸子略,有詩賦略,有兵書略,有術數略,有方技略。

    事亦見向、歆本傳。

    《叙傳》雲:班斿與劉向校秘書。

    《後漢書·蘇竟傳》,言王莽時與劉歆等共典校書。

    今删其要,以備篇籍。

    ”蓋至武帝之世而藏書稍備,成、哀以後而校理始精。

    《班志》大凡書六略,三十八種,五百九十六家,萬三千二百六十九卷。

    此數諸書頗互異,顧實《藝文志講疏》曰:《論衡案書》:六略之錄,萬三千篇。

    沈欽韓說:輯略彙别群書,标列恉趣,若志之小序,實止六略耳。

    《廣弘明集》載《梁七錄》引本志,二百作三百。

    總核前載家數,多八十一,篇數少九百九十四。

    又載《七略》曰:書三十八種,六百三家,一萬三千二百一十九卷。

    較班《志》多七家。

    班自注入三家,省兵十家,足以相證,而篇數則難考。

    《隋志》誤言七略大凡三萬三千九十卷,《通考》同。

    《舊唐志》複言《漢志》載三萬三千九百卷,不足論矣。

    然總可見漢世王室藏書之大概也。

     後漢藏書之處,時曰東觀。

    《後漢書·安帝紀》永初五年《注》曰:《洛陽宮殿名》曰:南宮有東觀。

    和帝嘗幸東觀,覽書林,閱篇籍,博選藝術之士,以充其官。

    《本紀》永元十三年。

    安帝時,和熹鄧皇後秉政,博選諸儒劉珍等,及博士、議郎、四府掾史雠校。

    見《後紀》。

    事在永初四年,見《紀》。

    劉珍見《文苑傳》。

    事又見《宦者蔡倫傳》。

    曆代名儒,從事校雠者甚多,如窦章、融玄孫,見《融傳》。

    賈逵、班固、馬融、蔡邕、皆見本傳。

    融又見《劉珍傳》,邕又見《盧植傳》。

    盧植、本傳。

    馬日禅、楊彪、韓說、皆見《盧植傳》,《三國志·袁術傳注》引《三輔決錄注》:馬日?與楊彪、盧植、蔡邕等典校中書。

    孔僖、本傳。

    傅毅、《文苑》本傳。

    劉、見《劉珍傳》。

    高彪《文苑》本傳。

    等是也。

    《儒林傳》雲:“光武遷都洛陽,其經牒秘書,載之二千餘兩。

    自此以後,參倍于前。

    及董卓移都之際,吏民擾亂,自辟雍、東觀、蘭台、石室、宣明、鴻都諸藏,典策文章,競共剖散。

    其缣帛圖書,大則連為帷蓋,小乃制為滕囊。

    及王允,所收而西者,裁七十餘乘。

    道路艱運,複棄其半矣。

    《王允傳》:董卓遷都關中,允悉收斂蘭台、石室圖書、秘緯要者以從,既至長安,皆分别條上。

    經籍具存,允有力焉。

    後長安之亂,一時焚蕩,莫不泯盡焉。

    ”此東京圖籍聚散之大略也。

     魏之三祖,皆好文章,其所采集,當較廣博,惜史無可征。

    《三國·蜀志》雲:先主定蜀,承喪亂曆紀,學術衰廢,乃鸠合典籍,沙汰衆學。

    許慈、胡潛,并為博士。

    與孟光、來敏等,典掌舊文。

    直庶事草創,動多疑議。

    慈、潛更相克伐,謗忿争,形于聲色。

    書籍有無,不相通借。

    《許慈傳》。

    可見其所藏之少矣。

    東吳孫休,頗稱好學。

    嘗命韋曜依劉向故事,校定衆書。

    亦有東觀。

    孫皓時華核嘗為其令,皆見本傳。

     漢世藏書,亦頗秘惜。

    《漢書·百官公卿表》:元鳳四年,蒲侯蘇昌為大常。

    十一年,地節三年。

    坐籍霍山書洩秘書免。

    師古曰:“以秘書借霍山。

    ”顧亭林曰:“師古說非也。

    蓋籍沒霍山之書,中有秘記,當密奏之,而辄以示人,故以宣洩罪之耳。

    山本傳言山坐寫秘書,顯為上書獻城西第,入馬千匹,以贖山罪。

    若山之秘書,從昌借之,昌之罪将不止免官,而元康四年,昌複為大常,薄責昌而厚繩山,非法之平也。

    且如顔說,雲坐借霍山秘書免足矣,何用文之重辭之複乎?”案顧說是也。

    觀東平思王求書不與之事,見第五節。

    可見漢世之秘惜,多屬無謂。

    然臣下之得受賜書者,則為異數矣。

    《漢書·叙傳》言:班斿與劉向校書,每奏事,斿以選受诏進讀群書,上器其能,賜以秘書之副。

    時書不布,自東平思王以叔父求大史公諸子書,大将軍白不許。

    案成帝賜班氏者,恐亦不能甚多,《叙傳》乃班氏自誇之辭,不足信也。

    《後漢書·窦融傳》:光武賜融以外屬圖及大史公《五宗》、《外戚世家》、《魏其侯列傳》,此乃意存風谕。

    章帝賜東平憲王以秘書列仙圖、道術方,則為異數。

    明帝賜王景以《山海經》、《河渠書》、《禹貢圖》,亦非常典也。

    是時惟《五經》刻石以共衆覽,已見第二節,《三國·魏志·明帝紀》:大和四年,诏大傅三公以文帝《典論》刻石,立于廟門外。

     《漢書·景十三王傳》曰:“河間獻王德,修學好古,實事求是。

    從民得善書,必為好寫與之,留其真,加金帛賜以招之。

    當時獻書,多有賞賜。

    《後漢書·孔融傳》:魏文帝深好融文辭,募天下:有上融書者,辄賜以金帛。

    繇是四方道術之人,不遠千裡。

    或有先祖舊書,多奉以奏獻王者。

    故得書多與漢朝等。

    是時淮南王安亦好書。

    所招緻率多浮辯。

    獻王所得書,皆古文先秦舊書《周官》、《尚書》、《禮》、《禮記》、《孟子》、《老子》之屬,皆經、傳、說、記七十子之徒所論。

    ”此文疑有竄易,非《班書》本文。

    (48)古“有”“或”同音相借,二字連文,顯非古語。

    下文辭尤錯亂,《老子》豈七十子之徒所論邪?然河間、淮南藏書最富,則無足疑也。

    《後漢》私家藏書,當以蔡邕為最多。

    《後書·列女傳》:曹操問邕女琰曰:“聞夫人家先多墳籍,猶能憶識之不?”琰曰:“昔亡父賜書四千餘卷,流離塗炭,罔有存者。

    今所誦憶,裁四百餘篇耳。

    ”《三國志·鐘會傳注》引《博物記》雲:蔡邕有書近萬卷。

    末年載數車書與王粲。

    粲亡後,相國掾魏諷謀反,粲子與焉。

    既被誅,粲所與書,悉入王業。

    《王粲傳》:粲徙長安,蔡邕見而奇之。

    (49)時邕才學顯著,貴重朝廷。

    常車騎填巷,賓客盈坐。

    聞粲在門,倒屣迎之。

    粲至,年既幼弱,容狀短小,一坐盡驚。

    邕曰:“此王公孫也。

    有異才,吾不如也。

    吾家書籍文章,盡當與之。

    ”可謂有大公之心矣。

    魏武帝破南皮,閱王脩家,有書數百卷。

    向朗年逾八十,猶手自校書,刊定謬誤。

    積聚篇卷,于時最多。

    亦士夫之好收藏者也。

    魏武帝破袁紹,盡收其辎重、圖書、珍寶。

    見本紀建安五年。

    呂布之破也,大祖給衆官車各數乘,使取布軍中物,惟其所欲。

    衆人皆重載,惟袁渙取書數百卷、資糧而已。

    《三國志》本傳《注》引《袁氏世紀》。

    則雖軍中亦有圖書,可見好尚者之衆。

    然無書而口相傳授者仍甚多。

    (50)《三國志·賈逵傳》雲:自為兒童,戲弄常設部伍。

    祖父習異之,曰:汝大必為将率。

    口授兵法數萬言。

    曹操欲使十吏就蔡琰寫所憶書,琰繕送之,文無遺誤。

    其所孰誦,亦不少矣。

    《後漢書·王充傳》雲:家貧無書,常遊洛陽市肆,閱所賣書,一見辄能誦憶。

    《荀淑傳》:孫悅,家貧無書,每之人間,所見篇牍,一覽多能誦記。

    亦以其時習于口耳相傳,故其記憶之力特強也。

    班固被召詣校書郎,弟超與母随至洛陽,為官傭書以供養。

    先主遺诏敕後主曰:聞丞相為寫《申》、《韓》、《管子》、《六韬》一通已畢,未送道亡,可自更求聞達。

    《三國·蜀志·先主傳注》引《諸葛亮集》。

    劉梁少孤貧,賣書于市以自資。

    《後漢書·文苑傳》。

    阚澤為人傭書,以共紙筆。

    此皆當時所謂寫書者。

    印刷未興,移謄非易,此籀書者之所以難也。

     《三國志·魏文帝紀》曰:帝好文學,以著述為務。

    自所勒成垂百篇。

    又使諸儒撰集經傳,随類相從,凡千餘篇,号曰《皇覽》。

    《楊俊傳注》引《魏略》雲:王象受诏撰《皇覽》。

    從延康元年始,撰集數歲成,藏于秘府。

    合四十餘部,部有數十篇,通合八百餘萬字。

    此事蓋以象為主,而桓範、《曹爽傳注》引《魏略》。

    劉劭,亦參與焉。

    《陳群傳注》引《魏書》:正始中,诏撰群臣上書,以為《名臣奏議》。

     (51)此為官纂書籍及編類書之始。

    《後漢書·張奂傳》,奏所定《尚書章句》,诏下東觀,則私家著書之呈進者也。

     愛好古物之風,亦始于漢。

    (52)梁孝王有雷尊,直千金,戒後世:善寶之,毋得以與人。

    《漢書·文三王傳》。

    河間獻王得善書,必寫與之而留其真,則亦不徒好其書矣。

    然作僞及附會之風,亦已萌蘖。

    《後漢書·窦融傳》雲:南單于于漠北遺憲古鼎,容五鬥。

    其旁銘曰:“仲山甫鼎。

    其萬年。

    子子孫孫永保用。

    ”夫苟仲山甫物,何繇而入漠北邪?《光武十王傳》:建初三年,賜東平王蒼及琅邪王京書曰:“今魯國孔氏,尚有仲尼車輿、冠履。

    ”《注》雲:“孔子廟在魯曲阜城中。

    ”伍緝之《從西征記》曰:“魯人藏孔子所乘車于廟中,是顔路所請者也。

    ”《鐘離意傳注》引《意别傳》曰:“意為魯相,到官,出私錢萬三千文付戶曹孔訴修夫子車身。

    入廟,拭幾席、劍履。

    男子張伯除堂下草,土中得玉璧七枚,伯懷其一,以六枚白意。

    意令主簿安置幾前。

    孔子教授堂下床首有縣甕。

    意召孔訴,問其何甕也?對曰:夫子甕也。

    背有丹書,人莫敢發也。

    意曰:夫子聖人,所以遺甕,欲以縣示後賢。

    因發之。

    中得素書。

    文曰:後世修吾書,董仲舒。

    護吾車,拭吾履,發吾笥,會稽鐘離意。

    璧有七,張伯藏其一。

    意即召問伯,果服焉。

    ”車而知為顔路所請,已奇矣。

    甕中素書,不尤極吊詭之緻邪? 【注釋】 (1)學校:元朔五年诏以崇鄉黨之化為言,公孫弘議亦曰庠序,重行禮。

     (2)學校:西漢未立大學,大學與辟雍異物。

     (3)學校:貧賤者入學漸少。

    入學者年漸少。

     (4)史事:歐陽歙獄蓋實冤。

     (5)學校:漢有郡國學,文學。

     (6)學校:謂漢時受學者皆赴京師之誣。

     (7)學校:漢時學者不皆居門下。

     (8)學校:漢儒居官者不廢教授。

     (9)學校:範論儒學之效。

    曾、左不替清由宋學。

     (10)學校:不肯誘掖鄉裡後進。

     (11)文字:八體實亦六禮,即周官六書,本藝事,非字體之異。

     (12)文字:科鬥疑即蟲書,鳥方蟲圓,上粗下細。

     (13)文字:草因應急而興,美術而變,行書又行,以備實用。

     (14)文字:李斯罷不與秦文合者,許書仍存,但亦多歸洮汰。

     (15)文字:小學興于漢世。

     (16)文字:漢重爾雅,以古為準,與秦相反,為言文分離之漸。

     (17)文字:“史書”初指文辭,後指書法。

     (18)文具:漢多用簡牍,紙貴而少。

     (19)經學:李尋為小夏侯之傳。

     (20)經學:孔壁得書之誣。

     (21)經學:古學傳授源流不足信。

    孔安國非書家,庸生非安國再傳。

     (22)經學:《大》、《小戴》非宣帝時立。

     (23)經學:左氏、毛詩、逸禮、古文尚書之立。

     (24)經學:今古文之異不在文字。

     (25)經學:煩瑣之弊,今文自啟之由,雜博非通博。

    意說,因此折入佛教,由利祿貴遊。

     (26)經學:論學廷辯之非。

     (27)學術:漢百家之學皆有傳授(見第十九章第四節所輯略備)。

     (28)學術:謂漢時諸家之學皆衰非。

     (29)學術:雜家至漢實多,武帝賜嚴助書,具以春秋對,毋以蘇秦縱橫可見。

    賈生多通。

    晁錯淺于書。

    博士不限儒家。

     (30)學術:《論衡》非獨絕之書。

     (31)學術:儒法最盛。

     (32)史籍:秦焚書,列國史籍皆盡。

     (33)職官:大史公稱公。

    大史藏書甚多。

     (34)史籍:《國志》言蜀不置史,非無史官。

     (35)史籍:诋《史記》為謗書之誣。

     (36)史籍:謂史公據《左》、《國》、《戰國策》非,《楚漢春秋》亦非陸賈撰。

     (37)史籍:《史記》所據五類。

    漢人治古史者不以司馬氏為然。

    班氏刊落新室之美。

     (38)史籍:《漢書·楊恽傳》稱漢史為春秋。

     (39)史籍:漢人于史分春秋、尚書為二科。

     (40)史學:漢時史學亦有傳授。

     (41)文學:王平所識不過十字,而使人讀《史》、《漢》聽之,漢文去口語近。

     (42)史籍:言史事不必實。

     (43)史籍:善談人樂聽。

     (44)史籍:東方朔史事,枉夫不忍為。

     (45)文學:《漢書》較《史記》為簡,乃鈔胥所節。

     (46)文學:漢魏對文學觀念之異。

     (47)封建:封者收租谷。

     (48)經籍:《漢書》言河間獻王得書辭有竄亂。

     (49)經籍:保守似以贈人為最美,如蔡邕之于王桀。

    猶禅讓也。

     (50)學術:口耳相傳。

     (51)經籍:《皇覽》蓋類書之始。

    魏相好觀漢故事。

    正始中魏撰《名臣奏議》。

     (52)古物:愛好古物始漢,作僞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