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三國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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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遂匿之。

    行至褒口,乃發喪。

    亮長史楊儀宿與延不和。

    見延攝行軍事,懼為所害。

    乃張言延欲與衆北附,遂率其衆攻延。

    延本無此心,不戰軍走。

    追而殺之。

    裴松之謂此蓋敵國傳聞之言,不得與本傳争審。

    案謂延持喪還而楊儀突攻之,自非實錄。

    然延矆唶宿将,果使整衆攻儀,豈有不戰自潰之理,則儀必出不意攻延。

    謂以何平之叱,延衆知曲在延而遂散,則必非其實也。

    然則退軍節度,果出諸葛亮遺命與否,亦難言之矣。

    《蔣琬傳》言:亮密表後主曰:“臣若不幸,後事宜以付琬。

    ”此即《儀傳》所謂亮生平密指在琬者,恐亦莫須有之辭。

    琬之遽跻權要,殆以其有雅量而處内,而儀則鋒芒畢露,為時人所忌耳。

    儀若當國,必無以逾于蔣琬。

    然亮死後,蔣琬、費袆,才力皆不足以圖中原,使延猶在,當不至此,其才究可惜也。

    (5) 陳壽論諸葛亮,謂其“才于治戎為長,奇謀為短,理民之幹,優于将略”,此非由衷之言。

    (6)用兵善于出奇者,宜莫如魏武。

    然所與對敵者,袁紹而外,皆無大略;且皆非有深根固柢,如魏之非力戰不可克也。

    魏延異道俱會之謀,不取似若可惜。

    然褒斜、子午,易出難繼,鹹陽以西即可定,魏舉大兵以争之,而隴右諸郡犄其後,蜀果能守之欤,此亮所以不欲涉險邪?《亮傳注》引張俨《默記》,論亮與司馬懿優劣曰:“孔明提步卒數萬,長驅祁山,慨然有飲馬河、洛之志。

    仲達據十倍之地,據牢城,擁精銳,務自保全而已。

    若此人不亡,終其意志,則勝負之勢已決。

    ”此非虛言。

    《注》又引《漢晉春秋》,言賈诩、魏平數請戰,曰:“公畏蜀如虎,奈天下笑何?”宣王病之。

    表固請戰。

    使衛尉辛毗持節以制之。

    姜維謂亮曰:“辛佐治杖節而到,賊不複出矣。

    ”亮曰:“彼本無戰情,所以固請戰者,以示武于其衆耳。

    将在軍,君命有所不受,苟能制吾,豈千裡而請戰邪?”《魏志·明帝紀》,于是年特書诏宣王但堅壁拒守,以挫其鋒,丞祚固有深意也。

    亮論孫權,謂其志力不侔,故限江自保,而亮能蹈涉中原,抗衡上國,用兵不戢,屢耀其武,其才固未易幾矣。

     第四節 魏氏衰亂 魏文帝頗有學問。

    嗣王位後,嘗令除池籞之禁,輕關津之稅,皆複什一。

    見《紀》延康元年《注》引《魏書》庚戌令。

    又命宦人為官者,不得過諸署令,為金策著令,藏之石室。

    黃初三年九月,诏曰:“夫婦人與政,亂之本也,自今以後,群臣不得奏事大後。

    後族之家,不得當輔政之任。

    (7)又不得橫受茅土之爵。

    以此诏傳後世。

    若有背違,天下共誅之。

    ”皆可謂善革前代之弊者。

    然性本矯僞。

    《辛毗傳注》引《世語》曰:毗女憲英,聰明有才鑒。

    初,文帝與陳思王争為大子,既而文帝得立,抱毗頸而喜曰:“辛君,知我喜不?”毗以告憲英。

    憲英歎曰:“大子代君主宗廟社稷者也,代君不可以不戚,主國不可以不懼,宜戚而喜,何以能久?魏其不昌乎?”《昊志·孫權傳》建安二十五年《注》引《江表傳》曰:是歲魏文帝遣使求雀頭香、大貝、明珠、象牙、犀角、玳瑁、孔雀、翡翠、鬥鴨、長鳴雞。

    (8)群臣奏曰:“荊、揚二州,貢有常典,魏所求珍玩之物,非禮也。

    宜勿與。

    ”權曰:“彼在諒暗之中,而所求若此,甯可與言禮哉?”具以與之。

    此二事,可見文帝之為人。

    其獲繼嗣,徒以矯情得之而已。

    又多猜忌。

    篡位後荒于遊畋,(9)戴陵以谏不宜數行弋獵,減死罪一等,見《本紀》黃初元年。

    鮑勳停車上疏,帝手毀其表,而竟行獵,見本傳。

    崔琰、王朗等谏,各見本傳。

    棧潛谏見《高堂隆傳》。

    好營宮室,黃初元年,即營洛陽宮。

    四年,又築南巡台于宛,五年,穿天淵池。

    六年,又築東巡台。

    皆見紀。

    實開明帝奢侈之原。

    其妄行殺戮,最殘虐者,魏文為大子時,鮑勳為中庶子,守正不撓,大子不能悅。

    後為魏郡西部都尉。

    大子郭夫人弟為曲周縣吏,斷盜官布,罪應棄市,大子數手書為之請,勳不敢擅縱,具列上,大子恚望滋甚。

    篡位後竟殺之。

    高柔為廷尉,固執不從。

    乃召柔詣台,遣使至廷尉考竟勳。

    勳死,乃遣柔還寺。

    勳父信,有大功于大祖,鐘繇華歆等表言之,竟不見聽也。

    《蘇則傳》載帝行獵,槎桎拔失鹿,大怒,踞床拔刀,悉收督吏欲斬之。

    《高柔傳》謂其時有妖言,辄殺而賞告者。

    皆可見其暴虐。

    《于禁傳》:禁自吳還,文帝令谒高陵,豫于陵屋畫關羽戰克,龐德憤怒,禁降伏之狀。

    禁見,慚恚發病死。

    亦豈君人之道也。

    亦開明帝外任法而内縱情之漸。

    故魏之大壞自明帝,啟之者實文帝也。

     武帝二十五子,而與文帝同母者四人。

    卞後生。

    曰任城威王彰、陳思王植、蕭懷王熊、燕王宇。

    武帝亦能任法,顧繼嗣不早定。

    初愛鄧哀王沖,數對群臣稱述,有欲傳後意,而沖早卒。

    建安十三年。

    陳思王以才見異,丁儀、丁廙、楊情等為之羽翼。

    武帝狐疑,幾為大子者數矣。

    而植任性而行,不自雕勵。

    文帝禦之以術,矯情自飾,宮人左右,并為之說,故遂定為嗣。

    自武帝已重諸侯科禁。

    賓客交通,至同妖惡。

    見《趙王幹傳》。

    又以楊脩頗有才策,而又袁氏之甥也,于是以罪誅脩。

    《楊俊傳》:初,臨菑侯與俊善。

    大祖适嗣未定,密訪群司。

    俊雖并論文帝、臨菑侯才分所長,不适有所據當,然稱臨菑侯猶美。

    文帝嘗以恨之。

    黃初二年,車駕至宛,以市不豐樂,發怒收俊。

    尚書仆射司馬宣王、常侍王象、荀緯請俊,叩頭流血。

    帝不許,俊曰:“吾知罪矣。

    ”遂自殺。

    衆冤痛之。

    案臨菑侯陳思王初封,俊時為南陽大守。

    然仍不能杜凱觎。

    武帝之殂,任城王時為鄢陵侯。

    從長安來赴,問賈逵:時逵典喪事。

    先王玺绶所在。

    逵正色曰:“大子在邺,國有儲君,先王玺绶,非君侯所宜問也。

    ”蓋武帝諸子罕知兵,惟任城數從征伐,嘗北征烏丸,武帝東歸,又以行越騎将軍留長安,性氣粗猛,故不覺情見乎詞也。

    黃初四年,諸侯王朝京都,任城王暴薨,疑非良死。

    陳思王及楚王彪,欲同路東歸。

    監國使者不聽。

    《陳思王傳》注引《魏略》。

    陳思王初以監國谒者希旨奏其罪貶爵為侯。

    後雖複封,然時法制峻迫,寮屬皆賈豎下材;兵人給其殘老,大數不過二百人;王以前過,事事複減半。

    《武文世王公傳注》引《袁子》曰:魏興,承大亂之後,民人損減,不可以則古始。

    于是封建侯王,皆使寄地,空名而無其實。

    王國使有老兵百餘人。

    雖有王侯之号,而乃侪于匹夫。

    縣隔千裡之外,無朝聘之儀。

    鄰國無會同之制。

    諸侯遊獵,不得過三十裡。

    又為設防輔監國之官以伺察之。

    王侯皆思為布衣而不能得。

    明帝時,王上疏求自試。

    又求存問親戚。

    其疏有雲:“婚媾不通,兄弟乖絕。

    吉兇之問塞,慶吊之禮廢。

    ”所求者“沛然垂诏,使諸國慶問,四節得展;妃妾之家,膏沐之遺,歲得再通”;亦可哀矣。

    而終不見聽。

    遂汲汲發疾薨。

    明帝時,高堂隆上疏言:宜防鷹揚之臣于蕭牆之内。

    可選諸王,使君國典兵,往往棋躊。

    曹爽秉政時,宗室曹冏上書,言“今之州牧郡守,古之方伯諸侯。

    皆跨有千裡之土,兼軍武之任。

    或比國數人,或兄弟并據。

    而宗室子弟,曾無一人間廁其間,與相維持。

    非所以強幹弱枝,備萬一之虞也。

    今之用賢,或超為名都之主,或為偏師之帥。

    而宗室有文者必限小縣之宰,有武者必置百人之上。

    泉竭則流涸,根朽則葉枯”。

    《武文世王公傳注》引《魏氏春秋》。

    蓋積重者難返,至明帝以後,勢已無可如何矣。

    然其原,亦文帝為之也。

     文帝在位七年而殂,子明帝叡立。

    《本紀注》引《魏書》,謂其“料簡功能,真僞不能相貿。

    務絕浮華谮毀之端。

    吏民士庶上書,一月之中,至數十百封,覽省究竟,意無厭倦”。

    蓋承武、文任法之後,又其才力尚優,故能如此。

    然任法最戒縱情,而帝淫侈多欲,不能自克,雖知術數,亦何益哉?《注》又引《世語》曰:帝與朝士素不接。

    即位之後,群下想聞風采。

    居數日,獨見侍中劉晔,語盡日。

    衆人側聽。

    晔既出,問何如?晔曰:“秦始皇、漢孝武之俦,才具微不及耳。

    ”蓋譏其有二君之侈暴,而無其雄略也。

    亦可謂婉而彰矣。

     明帝好土木。

    大和六年,治許昌宮。

    青龍三年,又大營宮室于洛。

    其奢侈,略見《注》所引《魏略》。

    是歲,洛陽崇華殿災,帝又更營之。

    以郡國有九龍見,改日九龍殿。

    見《高堂隆傳》。

    景初元年,徙長安諸鐘簴、駱、銅人、承露盤。

    盤折。

    銅人重不可緻,留于霸城。

    謂霸陵縣城,在陝西長安縣東。

    大發銅,鑄作銅人二,号日翁仲,列坐子司馬門外。

    又鑄黃龍鳳皇各一。

    鳳高三丈餘,置内殿前。

    起土山于芳林園西北陬。

    使公卿群僚,皆負土成山。

    樹松、竹、雜木、善草于其上。

    捕山禽雜獸置其中。

    《本紀注》引《魏略》。

    司徒掾董尋上書,譏其三公、九卿、侍中、尚書穿方土,面目垢黑,沾體塗足,衣冠了鳥焉。

    同上引《漢晉春秋》。

    《高堂隆傳》雲:青龍中,大治殿舍,西取長安大鐘。

    隆上疏,亦言其使公、卿、大夫,與厮徒并供事役。

    帝又欲平北芒,即北邙山,在河南洛陽縣東北。

    令于其上作台觀則見孟津,見《辛毗傳》。

    其侈欲如此。

    帝愛女淑,未期而夭,立廟洛陽,葬于南陵,見《楊阜傳》。

    臣下谏者甚多,皆不見聽。

    如鐘毓、王肅、陳群、徐宣、衛臻、和洽、高柔、孫禮、辛毗、楊阜、高堂隆、王基、母丘儉等,皆見本傳。

    高堂隆言:今宮室所以充廣,實由宮人猥多之故。

    《本紀注》引《魏略》,言帝錄奪士女。

     (10)前已嫁為吏民妻者,還以配士。

    既聽以生口自贖,又簡選其有姿色者,内之掖庭。

    大子舍人張茂上書,謂“富者傾家盡産,貧者舉假貸贳,貴買生口,以贖其妻。

    宮廷非員無錄之女,椒房母後之家,賞賜橫興,内外交引,其費半軍”。

    高堂隆疏,亦謂“宮人之用,與興戎軍國之費略齊。

    将吏俸祿,稍見折減。

    方之平昔,五分居一。

    諸受休者,又絕廪賜。

    不應輸者,今皆出半”。

    《高柔傳》雲:時制遭大喪者百日後皆給役。

    以疾辭者,緻遭罪責。

    使以馬易珠玑、翹翠、玳瑁于吳。

    見《吳志·孫權傳》嘉禾四年。

    田豫破吳通公孫淵之船,讒者言其器仗、珠、金甚放散,皆不納官,則功不見列。

    蓋亦後宮之所耗也。

    帝又好獵,殺禁地鹿者,身死,财産沒官。

    有能覺告者,厚加賞賜。

    宜陽典農劉龜竊于禁内射兔,其功曹張京詣校事言之。

    帝匿京名,收龜付獄。

    高柔上疏言:“群鹿犯暴,殘賊生苗,處處為害,所傷不赀。

    民雖障防,力不能禦。

    至如荥陽左右,周數百裡,歲略不收。

    ”又言“禁地廣輪且千餘裡,無慮其中有虎大小六百頭,狼五百頭,狐萬頭”。

    見《高柔傳》及《注》引《魏名臣奏》。

    可謂壞宮室以為污池,棄田以為苑囿矣。

    用法殊酷。

    臨時行刑,多不下吏。

    見《王肅傳》。

    楊阜議政治之不便于民者,以為“舍賢而任所私,此忘治之甚者也。

    廣開宮館,高為台榭,以妨民務,此害農之甚者也。

    百工不敦其器,而競作奇巧,以合上欲,此傷本之甚者也。

    文俗之吏,為政不通治體,苟好煩苛,此亂民之甚者也”。

    可謂極盡當時之弊。

    《吳志·諸葛瑾傳》載孫權與瑾論明帝之辭曰:“近得伯言表,伯言陸遜字。

    以為曹丕已死,毒亂之民,當望旌瓦解,而更靜然。

    聞皆選用忠良,寬刑罰,布恩惠,薄賦省役,以悅民心,其患更深于操時。

    孤以為不然。

    操之所行,其惟殺伐,小為過差;及離間人骨肉,以為酷耳。

    至于禦将,自古少有。

    比之于操,萬不及也。

    今叡之不如丕,猶丕之不如操也。

    其所以務崇小惠,必以其父新死,自度衰微,恐困苦之民,一朝崩沮,故強屈曲,以求民心,欲以自安住耳。

    甯是興隆之漸邪?聞任陳長文、群字。

    曹子丹輩,真字。

    或文人諸生,或宗室戚臣,甯能禦雄才虎将,以制天下乎?夫威柄不專,則其事乖錯。

    如昔張耳、陳餘,非不敦睦,至于乘勢,自還相賊,乃事理使然也。

    又長文之徒,昔所以能守善者,以操笮其頭,畏操威嚴,故竭心盡意,不敢為非耳。

    逮丕繼業,年已長大。

    承操之後,以恩情加之,用能感義。

    今叡幼弱,随人東西。

    此曹等輩,必當因此弄巧行态,阿黨比周,各助所附。

    如此之日,奸讒并起,更相陷怼,轉成嫌貳。

    自爾以往,群下争利,主幼不禦。

    其為敗也,焉得久乎?所以知其然者,自古至今,安有四五人把持刑柄,而不離刺轉相蹄齧者也?強當陵弱,弱當求援,此亂亡之道也。

    子瑜,卿但側耳聽之。

    伯言常長于計校,恐此一事小短也。

    ”此言于魏氏衰亂之由,可謂洞若觀火。

    明帝在位十三年崩,《志》雲年三十六。

    《注》雲:“魏武以建安九年八月定邺,文帝始納甄後,明帝應以十年生,計至此年正月,整三十四年耳。

    ”然則其即位時,年止二十二也。

    性非天縱,所謂料簡功能,務絕浮華谮毀者,蓋特察察之明,并不能計國家之遠患而絕其萌蘖。

    加以侈欲無度,本實先撥,枝葉複何所附麗?《諸葛瑾傳注》雲:“明帝一時明主,政自己出,孫權此論,竟為無征,而史載之者?将以主幼國疑,威柄不一,亂亡之形,有如權言,宜其存錄,以為鑒戒。

    或當以雖失之于明帝,而事着于齊王,不敢顯斥,表之微辭。

    ”殊不知齊王時之亂,皆隐伏于明帝之時,權之所言,正不能謂其無驗也。

     魏氏亦多宮闱之禍,文帝母武宣卞皇後,本倡家。

    文帝納甄後,本袁紹中子熙妻。

    生明帝。

    後郭後有寵,賜甄後死。

    将立郭後,中郎棧潛谏:不當使賤人暴貴,不從。

    明帝立,痛甄後之事,後遂暴崩。

    明帝為王時,納河内虞氏為妃。

    即位,绌還邺宮,而立明悼毛皇後。

    後父嘉,本典虞車工,卒暴富貴。

    明帝令朝臣會其家飲宴。

    其容止舉動甚蚩駿,語辄自謂侯身,時人以為笑。

    後後寵弛。

    景初元年,賜死。

    及疾困,乃立明元郭皇後為後,亦以河右反叛而沒入宮者也。

    其後三主幼弱,廢立之事,皆假其名以行。

    孫盛謂:“魏自武王,暨于烈祖,三後之升,起自幽賤,本既卑矣,何以長世?”此固昔人等級之見。

    然宗姓既疏,而又外無強輔,則權臣之篡竊彌易矣,此亦魏氏傾危之一因也。

     第五節 魏平遼東 明帝政治雖亂,遼東公孫氏,自漢末據土自立,卻至帝時而平。

    則以席中原富強之資,非偏方之所能禦也。

    公孫度本遼東襄平人。

    同郡徐榮,為董卓中郎将,薦為遼東大守。

    誅滅名豪大姓,郡中震栗。

    東伐高句麗,西擊烏丸,威行海外。

    初平元年,度知中國擾攘,語所親吏曰:“漢祚将絕,當與諸卿圖王耳。

    ”分遼東郡為遼西、中遼郡,置大守。

    淵亡,二郡複合為一。

    越海收東萊諸縣,後漢東萊郡,治黃,今山東黃縣東南。

    置營州刺史。

    自立為遼東侯平州牧。

    曹操表為武威将軍,封永甯鄉侯。

    度曰:“我王遼東,何永甯也?”藏印绶武庫。

    度死,子康嗣位。

    以永甯鄉侯封弟恭。

    是歲建安九年也。

    十二年,袁尚等奔遼東,康斬送尚首,封康襄平侯,拜左将軍。

    康死,子晃、淵等皆小,衆立恭為遼東大守。

    魏文帝踐阼,遣使即拜恭為車騎将軍,假節,封平郭侯。

    追贈康大司馬。

    初,恭病陰消,為閹人,劣弱不能治國。

    太和二年,淵脅奪恭位。

    遣使表狀。

    劉晔請因其新立,有黨有仇,先其不意,以兵臨之。

    明帝不聽。

    拜淵揚烈将軍遼東大守。

    淵顧遣使南通孫權。

     大和三年,昊黃龍元年。

    權使校尉張剛、管笃之遼東。

    六年,吳嘉禾元年。

    又遣将軍周賀、校尉裴潛往。

    魏将田豫要擊,斬賀于成山。

    在今山東榮成縣東。

    十月,淵使稱藩于權,并獻貂馬。

    明年,權使大常張彌、執金吾許晏、将軍賀達将兵萬人,金寶珍貨,九錫備物,乘海授淵。

    淵斬彌等,送其首于魏,沒其兵資。

    權大怒,欲自征淵。

    尚書仆射薛綜等切谏,乃止。

    至景初三年,淵既為魏所滅,權猶遣使者羊衜、鄭胄,将軍孫怡之遼東,擊魏守将張持、高慮等,虜得男女焉。

    案魏明帝之以馬求易珠玑等于吳也,見上節。

    權曰:“此皆孤所不用,而可得馬,何苦而不聽其交易?”(11)《吳志·陸瑁傳》載瑁谏權親征之辭曰:“淵東夷小醜,屏在海隅,國家所為不愛貨寶,遠以加之者,誠欲誘納愚弄,以規其馬耳。

    ”陸遜亦謂“遠惜遼東衆之與馬,捐江東萬安之本業所不惜”,蓋時江東實乏馬也。

    然縣遠之援,既不足恃,而淵又不能專心事魏,遂至進退失據矣。

     淵既斬送彌、晏等首,明帝拜淵大司馬,封樂浪公,持節領郡如故。

    使者至,淵設甲兵,為軍陳,出見使者。

    又數對國中賓客出惡言。

    景初元年,乃遣幽州刺史母丘儉等赍玺書征淵。

    淵遂發兵,逆于遼隧,漢縣,後漢廢,公孫度複置,在今遼甯海城縣西。

    與儉等戰。

    儉等不利而還。

    淵遂自立為燕王,置百官有司。

    遣使者持節假鮮卑單于玺,封拜邊民。

    誘呼鮮卑,侵擾北方。

    二年春,遣大尉司馬懿征淵。

    六月,軍至遼東。

    淵遣将軍卑衍、楊柞等步騎數萬屯遼隧,圍塹二十餘裡。

    懿軍至,令衍逆戰。

    懿遣将軍胡遵等擊破之。

    懿令軍穿圍引兵東南向,而急東北即趨襄平。

    衍等恐襄平無守,夜走。

    諸軍進至首山。

    在今遼陽縣西南。

    淵複遣衍等迎軍殊死戰。

    複擊,大破之。

    遂進軍造城下,為圍塹。

    會霖雨三十餘日,遼水暴長,運船自遼口徑至城下。

    雨霁,起土山,修橹,為發石連弩射城中。

    淵窘急。

    糧盡,人相食,死者甚多。

    将軍楊柞等降。

    八月,淵衆潰,與其子脩将數百騎突圍東南走。

    大兵急擊之,斬淵父子。

    遼東、帶方、樂浪、玄莵悉平。

    始度以中平六年據遼東,至淵三世,凡五十年而滅。

     第六節 司馬氏專魏政 《三國志·魏明帝紀》雲:景初二年,十二月,乙醜,帝寝疾,不豫。

    以燕王宇為大将軍。

    甲申,免。

    以武衛将軍曹爽代之。

    三年,春,正月,丁亥,大尉宣王還至河内。

    帝驿馬召到,引入卧内,執其手,謂曰:“吾疾甚,以後事屬君。

    君其與爽輔少子。

    吾得見君,無所恨。

    ”宣王頓首流涕。

    即日,帝崩于嘉福殿。

    劉放、孫資《傳》雲:帝寝疾,欲以燕王宇為大将軍,及領軍将軍夏侯獻、武衛将軍曹爽、屯騎将軍曹肇、骁騎将軍秦朗共輔政。

    宇性恭良,陳誠固辭。

    帝引見放、資入卧内,問曰:“燕王正餘為?”放、資對曰:“燕王實自知不堪大任故耳。

    ”帝曰:“曹爽可代宇不?”放、資因贊成之。

    又深陳宜速召大尉司馬宣王,以綱維皇室。

    帝納其言。

    即以黃紙授放作诏。

    放、資既出,帝意複變,诏止宣王勿使來。

    尋更見放、資曰:“我自召大尉,而曹肇等反使吾止之,幾敗吾事。

    ”命更為诏。

    帝獨召爽與放、資俱受诏命。

    遂免宇、獻、肇、朗官。

    大尉亦至,登床受诏,然後帝崩,《本紀注》引《漢晉春秋》略同。

    《漢晉春秋》曰:帝以燕王宇為大将軍,使與領軍将軍夏侯獻、武衛将軍曹爽、屯騎校尉曹肇、骁騎将軍秦朗等對輔政。

    中書監劉放,令孫資久專權寵,為朗等素所不善,陰圖間之。

    而宇常在帝側,故未得有言。

    甲申,帝氣微。

    宇下殿呼曹肇有所議,未還,而帝少間,惟曹爽獨在。

    放知之,呼資與謀。

    資曰:“不可動也。

    ”放曰:“俱入鼎镬,何不可之有?”乃突前見帝,垂泣曰:“陛下氣微。

    若有不諱,将以天下付誰?”帝曰:卿不聞用燕王邪?放曰:“陛下忘先帝诏敕,藩王不得輔政?且陛下方病,而曹肇、秦朗等,便與才人侍疾者言戲;燕王擁兵南面,不聽臣等入;此即豎刁、趙高也。

    今皇大子幼弱,未能統政。

    外有強暴之寇,内有勞怨之民。

    陛下不遠慮存亡,而近系恩舊。

    委祖宗之業,付二三凡士。

    寝疾數日,外内擁隔,社稷危殆,而己不知,此臣等所以痛心也。

    ”帝得放言,大怒,曰:“誰可任者?”放、資乃舉爽代宇。

    又白:宜诏司馬宣王使相參。

    帝從之。

    放、資出,曹肇入,泣涕固谏。

    帝使肇敕停。

    肇出戶,放、資趨而往,複說止帝。

    帝又從其言。

    放曰:“宜為手诏。

    ”帝曰:“我困笃不能。

    ”放即上床執帝手強作之。

    遂赍出,大言曰:“有诏免燕王宇等官,不得停省中。

    ”于是宇、肇、獻、朗相與泣而歸第。

    放、資《傳注》引《世語》則曰:放、資久典機任,獻、肇心内不平。

    放、資懼,故勸帝召宣王。

    帝作手诏,令給使辟邪至,以授宣王。

    宣王在汲,漢縣,在今河南汲縣西南。

    獻等先诏令于轵關在今河南濟源縣西北。

    西還長安。

    《明帝紀注》引《魏略》亦雲:燕王為帝畫計,以為關中事重,宜便道遣宣王從河内西還,事已施行。

    辟邪又至,宣王疑有變。

    呼辟邪具問,乃乘追鋒車馳至京師。

    帝問放、資:“誰可與大尉對者?”放曰:“曹爽。

    ”帝曰:“堪其事不?”爽在左右,流汗不能對。

    放蹑其足,耳之曰:“臣以死奉社稷。

    ”曹肇弟纂為大将軍司馬。

    燕王頗失惜。

    肇出,纂見,驚曰:“上不安,雲何悉共出?宜還。

    ”已暮,放、資宣诏:宮門不得複内肇等。

    罷燕王。

    肇明日至門,不得入。

    懼,詣廷尉。

    以處事失宜免。

    帝謂獻曰:“吾已差,便出。

    ”獻流涕而出,亦免。

    雖樹置先後,所言不同,要之為黨爽、懿而排宇等。

    《注》又引《資别傳》,謂帝诏資,圖萬年後計,使親人廣據職勢,而資無所适對。

    松之謂資之《别傳》,出自其家,欲以是言,掩其大失。

    案明帝無祿,财餘三十;加以荒淫悖決,焉知豫慮身後?《資傳》之妄,灼然可見矣。

    《燕王宇傳》雲:明帝少與宇同止,常愛異之。

    景初二年夏,征詣京都。

    十二月,明帝疾笃,拜宇為大将軍,屬以後事。

    受署四日,宇深固讓,帝意亦變,遂免宇官。

    宇之免在甲申,則其受署當在辛巳,距帝不豫,已旬有六日矣。

    措置如此,豈似能豫慮萬年之後者邪?曹爽功名之士,固難保其不與放、資比而排燕王。

    然爽真子,少以宗室謹重,明帝在東宮,甚親愛之;及即位,為散騎侍郎,累遷城門校尉,加散騎常侍,轉武衛将軍,亦皆親要之職;況亦本在五人之内,非如宣王迄受外任,未與心腹也。

    曹爽任事後,放、資各以年老遜位,及爽敗,資即複起為侍中,可知放、資之黨宣王,必深于其黨爽也。

     (12)放、資當文帝初,即為中書監、令,掌機密。

    明帝即位,尤見寵任。

    帝嘗欲用辛毗,而為所隔,蓋亦蔽賢固寵之流。

    文、明二帝之寵任放、資,正猶漢宣、元之仍用弘恭、石顯,特漢時國本較固,傾危未在目前,魏則非其倫耳。

    開國承家,小人勿用,信矣。

     明帝既崩,齊王芳立,年八歲。

    見《注》引《魏氏春秋》,又雲:秦王九歲。

    《三國志·本紀》雲:明帝無子,養王及秦王詢,宮省事秘,莫有知其所由來者,《注》引《魏氏春秋》曰:或雲任城王楷子。

    案楷,彰子。

    此亦所謂莫須有之辭也。

    曹爽為大将軍,司馬懿為大尉,輔政。

    二月,轉懿為大傅,持節統兵都督諸軍事如故。

    《爽傳》雲:外以名号尊之,内欲令尚書奏事,先來由己,得制其輕重也。

    傳又雲:爽弟羲為中領軍,訓武衛将軍,彥散騎常侍侍講。

    其餘諸弟,皆以列侯侍從,出入禁闼。

    南陽何晏、鄧飏、李勝,沛國丁谧,東平畢軌,鹹有聲名,進趨于時,明帝以其浮華,皆抑黜之,及爽秉政,乃複進叙,任為腹心。

    以晏、飏、谧為尚書,晏典選舉,軌司隸校尉,勝河南尹,諸事希複由宣王。

    宣王稱疾避爽。

    嘉平元年,正月,車駕朝高平陵。

    明帝陵。

    爽兄弟皆從。

    宣王部勒兵馬,先據武庫。

    遂出屯洛水浮橋。

    奏爽“内則僭拟,外專威權。

    破壞諸營,盡據禁兵。

    群官要職,皆置所親。

    殿中宿衛,曆世舊人,皆複斥出,欲置新人,以樹私計。

    外既如此,又以黃門張當為都監,專共交關,看察至尊,候伺神器,離間二宮,傷害骨肉。

    大尉臣濟、蔣濟尚書令臣孚等,司馬孚。

    皆以爽為有無君之心,兄弟不宜典兵宿衛,奏永甯宮。

    皇大後令敕臣如奏施行。

    臣辄敕主者及黃門令罷爽、羲、訓吏兵,以侯就第,不得逗留,以稽車駕。

    敢有稽留,便以軍法從事”。

    大司農沛國桓範聞兵起,不應大後召,矯诏開平昌門,拔取劍戟,略将門候南奔爽。

    說爽使車駕幸許昌,招外兵。

    爽兄弟猶豫未決。

    侍中許允、尚書陳泰說爽使早自歸罪。

    爽于是遣允、泰詣宣王,歸罪請死。

    遂免爽兄弟,以侯還第。

    初,張當私以所擇才人張何等與爽,疑其有奸,收當治罪。

    當陳與晏等陰謀反逆,并先習兵,須三月中欲發。

    于是收晏等下獄。

    令公卿朝臣廷議。

    收爽、羲、訓、晏、飏、谧、軌、勝、範、當等,皆夷三族。

    史所言司馬氏誅曹爽事如此。

    案桓範謂曹羲曰:“當今日,卿門戶,求貧賤,複可得乎?且匹夫持質一人,尚欲望活,今卿與天子相随,令于天下,誰敢不應者?”此豈爽等所不知?所以遲疑不決者?《注》引《世語》曰:宣王使許允、陳泰解語爽。

    蔣濟亦與書達宣王之旨。

    又使爽所信殿中校尹大目謂爽“惟免官而已”,以洛水為誓。

    爽信之,罷兵。

    《濟傳》雲:濟随宣王屯洛水浮橋,誅曹爽等,進封都鄉侯,邑七百戶。

    濟上疏固辭,曰:“封寵慶賞,必加有功。

    今論謀則臣不先知,語戰則非臣所率。

    ”《注》又引《世語》,言濟書與曹爽,言宣王旨,惟免官而已,爽遂誅滅,濟痛其言之失信,發病卒。

    景王之讨文欽也,欽中子俶,小字鴦,夜攻其軍,軍中震擾。

    《母丘儉傳注》引《魏氏春秋》。

    景王驚而目出。

    見《晉書·本紀》。

    《母丘儉傳注》引《魏末傳》曰:殿中人姓尹,字大目,小為曹氏家奴,常侍在帝側。

    大将軍将俱行。

    大目知大将軍一目已突出,啟雲:“文欽本是明公腹心,但為人所誤耳。

    又天子鄉裡。

    大目昔為文欽所信,乞得追解語之,令還與公複好。

    ”大将軍聽遣。

    大目單身往。

    乘大馬,被铠胄,追文欽。

    遙相與語。

    大目心實欲曹氏安,缪言:“君侯何若若,不可複忍數日中也?”欲使欽解其旨。

    欽殊不悟,乃更厲聲罵大目:“汝先帝家人,不念報恩,而反與司馬師作逆,不顧上天,天不佑汝。

    ”乃張弓傅矢,欲射大目。

    大目涕泣曰:“世事敗矣,善自努力也。

    ”然則當時居間使爽罷兵者,悉非司馬氏之人,此爽所以信之不疑邪?爽等頗務文治,見下。

    疆場之吏,未必有何腹心,臨危征召,大兵聚會,強者為雄,陳琳谏何進語,見《後漢書》本傳。

    豈能進退由己?何進之召董卓,董承之召魏武,前車可鑒矣,此爽所以不用桓範之謀欤?爽與羲、訓并握兵權,李勝尹河南,畢軌為司隸,亦非無事權者。

    宣王卧病十年,一朝蹶起,爽等就第,安知不更有所圖?而不虞張當之誣,疾雷不及掩耳也。

    司馬氏之所以得天下者,事多深秘不可知,以當時情事推校,或當如此欤? 《三國志》言曹爽等罪狀雲:晏等專政,共分割洛陽、野王典農部桑田數百頃,及壞湯沐邑,以為産業。

    承勢竊取官物,因緣求欲州郡,有司望風,莫敢忤旨。

    爽飲食車服,拟于乘輿。

    尚方珍玩,充牣其家。

    妻妾盈後庭。

    又私取先帝才人七八人,及将吏師工鼓吹良家子女三十三人,皆以為伎樂。

    詐作诏書,發才人五十七人送邺台,使先帝倢伃教習為技。

    擅取大樂樂器,武庫禁兵。

    作窟室,绮疏四周,數與晏等會其中,縱酒作樂。

    此等荒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