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格街謀殺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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擊,死者的頭部完全脫離了身體,也碎得很厲害。

    她的脖子顯然被某樣鋒利的工具砍過&mdash&mdash也許是一把剃刀。

     &ldquo亞曆山大·艾蒂安,外科醫生,他是和迪馬先生一起被叫來檢查屍體的。

    他的陳述證實了迪馬先生的觀點。

     &ldquo雖然其他一些人也被傳訊過了,但是沒有得到其他更重要的信息。

    這場謀殺如此神秘,在所有細節上又如此複雜,這在巴黎是史無前例的&mdash&mdash倘若這真是一樁謀殺案的話。

    警察們完全被它困惑住了&mdash&mdash在此類案件中,這是一個非同尋常的事件。

    不管怎麼樣,沒有找到一絲線索。

    &rdquo 該報的夜版報道說,在聖羅克區,極端的興奮騷動正在持續&mdash&mdash作為事發現場,那幢房子又被仔細地搜查了一遍,有關證人再次被警方傳訊,可依然毫無結果。

    不過,該報道在附言中提到,阿道夫·勒邦被逮捕并監禁了&mdash&mdash不過,除了這些早已被詳述過的事實,沒有什麼可以定他的罪。

     杜潘似乎對此事件的發展尤其感興趣&mdash&mdash至少這是我從他的态度中判斷出來的,因為他未作任何評價。

    隻有在報紙宣布說勒邦被捕了,他才問及我對此謀殺案的看法。

     我隻能同意所有巴黎人的觀點,即認為這是一個解不開的謎。

    我看不出有什麼方法可能找到元兇。

     &ldquo我們一定不能憑借搜索的表面信息來進行判斷,&rdquo杜潘說,&ldquo巴黎的警察素以敏銳著稱,他們很機靈,可是僅此而已。

    除了現場搜索外,他們在辦案進程中沒有什麼方法可言。

    他們炫耀了所采取的各種措施;但是,他們常常用得不那麼恰如其分,以至于讓人想到儒爾丹先生要睡衣&mdash&mdash以便更清楚地聽音樂。

    [7]他們所獲得的結果并非不常常令人驚訝,可是它們大多數靠的是純粹的勤奮和苦幹。

    當這一切都無計可施時,他們的方案就失敗了。

    例如,維多克[8]很會猜測,而且也很堅韌不拔。

    但是,沒有訓練有素的思維,他就會不斷地因過分的調查而頻頻出錯。

    并且,由于太關注細節,他對事物的把握也會發生偏頗。

    他或許會異常清晰地發現一兩處問題,可是一旦拘泥于此,他必然會失卻對整體的洞見。

    這樣,事情往往顯得過于深刻。

    真相并不總在深井中,事實上,對越是重要的真知,我倒是相信它越顯而易見。

    其深度在于我們探詢真相時所去的山谷,而不是真相被發現時的山巅。

    這種錯誤的形式和起源在人們對天體的注視中非常多見。

    匆匆地掃視一顆星星&mdash&mdash給予它斜視的一瞥,将視網膜的表層(對微弱的光線,表層比内部更加敏感)轉向它,即清晰地看到了那顆星&mdash&mdash即充分地欣賞了它的光澤&mdash&mdash這光澤與我們所投諸視線的充分程度成反比。

    實際上,大部分的光線是落在凝視星星的眼睛上,但是匆匆掃視的眼睛卻擁有更敏銳的把握能力。

    由于不恰當的深刻,我們使思維混亂衰弱;而且,太持久、太集中,或是太直接的細緻觀察甚至可能讓金星自身從蒼穹消失。

     &ldquo至于這個謀殺案,在沒有對此形成觀念前,讓我們自己來進行一些調查。

    有一個詢問會給我們帶來些樂趣,&rdquo(我認為這個詞用得很古怪,但是沒說什麼)&ldquo此外,勒邦曾幫過我一個令我頗為領情的忙。

    我們可以前往那裡親自觀察一下現場。

    我認識警察局長G,應該不難獲得這必要的準許。

    &rdquo 得到準許之後,我們立刻前往摩格街。

    這是介于舍利厄街和聖羅克街之間的衆多破落的街道之一。

    由于這個區域離我們的住所很遠,我們到那裡時已是傍晚時分。

    那幢房子很好找;因為仍然有許多人帶着漫無目的的好奇心,從對面注視着那關閉的百葉窗。

    那是一幢普通的巴黎房屋,有一條通道,道的一邊是一間裝有玻璃的小屋,小屋窗上的一個滑動的窗格表明這是間門房。

    在進入房子前,我們沿着街走,轉入了一條小巷,然後又轉彎經過了房子的後面&mdash&mdash期間,杜潘觀察了整個周圍地帶,包括這所房子,他看得非常細緻,我看不出這有什麼目的。

     我們原路折回,再次走到了房子的前面,按了門鈴,然後出示了我們的證件,并在值勤警察的允許下進入了。

    我們走上樓梯&mdash&mdash進入萊斯巴拉葉小姐被發現的那個套間,那裡還停放着兩具屍體。

    按慣例,房間淩亂依舊。

    我看不出任何超乎《法庭公報》報道的東西。

    杜潘仔細檢查了每樣東西&mdash&mdash也包括被害者的屍體。

    然後我們走進了其他房間,還有院子;一個警官一直陪着我們。

    我們查看完現場要告辭時,天已黑了。

    在回家的途中,我的同伴走進了其中一家日報社的辦公室,逗留了片刻。

     我曾說過,我朋友的怪念頭很多,對這些奇想,Jelesménageais[9]&mdash&mdash因為我找不出英文的措辭來表達。

    那時,依照他的性情,他拒絕談論這個謀殺案,直到次日中午,他才突然問我有否注意到兇殺現場的特殊細節。

     他說話時對&ldquo特殊&rdquo一詞有些強調,這引起了我莫名的戰栗。

     &ldquo沒有,沒有什麼特殊的,&rdquo我說,&ldquo至少,沒有超過我們讀過的報紙所報道的信息。

    &rdquo &ldquo那報紙,&rdquo他回答說,&ldquo恐怕并沒有領會到事件中異常的恐懼。

    可是,抛卻這報紙的這些散漫無用的觀點,我發現,這慘案被認為是無法破解的,可這正是讓人覺得好解決的原因&mdash&mdash我指的是事件的超常特征。

    警察感到困惑的是表面上的動機缺乏&mdash&mdash不是謀殺本身&mdash&mdash而是兇手的殘忍。

    人們聽到的争吵聲和樓上除了被謀殺的萊斯巴拉葉小姐外沒有發現任何人的事實,以及沒有能不被上樓的人發現的出口這一事實似乎根本無法統一,這讓警方大惑不解。

    那淩亂的房間,屍體被倒着硬插入煙囪,老夫人屍體遭到了令人恐懼的傷害;這些現象,以及剛才所提及的事實,還有我無須提及的事,都足以使警察當局癱瘓無力,并使他們所吹噓的敏銳徹底陷入困惑之中。

    他們掉入了嚴重的卻又是普通的錯誤中,即把異常與深奧混淆了。

    可是,正是由于這些對常規的偏離,推論才摸索着找尋真相,如果這推論真的存在的話。

    在諸如我們目前進行的調查中,與其說是經常問&lsquo發生了什麼&rsquo,還不如問&lsquo發生了什麼過去從未有過的事&rsquo。

    事實上,我将會做到的或已經做到的解決這個神秘事件的敏捷,是與它在警察眼裡明顯的不可解決性成正比的。

    &rdquo 我沉默而驚訝地盯着說話的人。

     &ldquo我正在等待着,&rdquo他繼續說着,一邊望着我們公寓的房門&mdash&mdash&ldquo我正在等待着一個人,雖然,他也許并不是殺人兇手,但他一定多少與這些罪行有關聯。

    至于那最殘忍的罪孽,或許他對此一無所知。

    我希望自己的推測沒有錯;因為我把自己解構整個謎的期望建立在這個推測之上了。

    我在此期待着這個人&mdash&mdash來這間屋子&mdash&mdash每時每刻。

    誠然,他也許不會來;但是他多半會來。

    倘若他來了,就有必要拖延他。

    這裡有手槍;而且我們都知道,一旦需要時該如何使用。

    &rdquo 我拿過了槍,不明白自己做了什麼,也不相信自己所聽到的,而杜潘繼續着,講了一大堆話,好像在獨白似的。

    我早就說過他在這樣的時刻中的令人費解的神态。

    他的話是對着我說的;可是他的聲音,雖然不響,卻有着一種對某個在遠處的人說話的語調。

    他的眼睛盯着牆壁,顯得很空洞。

     &ldquo那争吵的聲音,&rdquo他說,&ldquo即被走上樓梯的那群人所聽到的聲音,不是那兩個女人自己的,這個事實已經充分證實了。

    這讓我們消除了那個老夫人可能先殺害了女兒再自殺的嫌疑。

    我這麼說主要是出于對謀殺方法的考慮;因為萊斯巴拉葉夫人的力氣根本不可能将女兒的屍體推上煙囪,推到屍體被發現時的位置;而且她自己身上的傷口性質也完全排除了自殺的想法。

    那麼,謀殺是第三者進行的;并且,第三者是其中一個争吵者。

    現在讓我來說說&mdash&mdash不是說關于這些争吵聲的全部證詞&mdash&mdash而是那證詞中有什麼特殊的東西。

    你注意到它的特殊性了嗎?&rdquo 我對他說,所有的證人都一緻推測那個嘶啞的聲音是發自一個法國男人的,而針對那個尖厲的聲音,或者照其中一個證人所說的刺耳的聲音,則有許多不同的意見。

     &ldquo那本身就是證據,&rdquo杜潘說道,&ldquo但是它不是證據的特殊所在。

    你沒有注意到特殊之處。

    但是确實有東西值得留意。

    照你說的,那些證人在嘶啞的聲音上意見相同;這一點上是一緻的。

    但是在尖厲的聲音上,特殊之處在于&mdash&mdash不是在于他們意見不同&mdash&mdash而是,當一個意大利人、英國人、西班牙人、荷蘭人以及法國人試圖要描述它時,每個人都把它說成是外國人的聲音。

    每個人都很确信那人不是自己的同胞。

    大家都把它比成&mdash&mdash不是比成自己精通該語言的那國人&mdash&mdash而是恰恰相反。

    法國人推測這聲音是西班牙人的,而且&lsquo如果他懂西班牙語的話,他可能會分辨出幾個詞。

    &rsquo荷蘭人認為這是法國人的聲音;但是我們發現報道中說&lsquo他不會講法語,是通過翻譯被詢問的&rsquo。

    英國人則認為聲音是德國人的,而且他&lsquo不懂德語&rsquo。

    那個西班牙人則&lsquo确信&rsquo那是英國人的聲音,但他完全&lsquo憑語調斷定,因為他根本不懂英語&rsquo。

    意大利人相信這是俄國人的聲音,但是他&lsquo從沒和俄國人講過話&rsquo。

    還有,第二個法國人與第一個不同,而且他很肯定那聲音是一個意大利人的;但是他對意大利語不熟,就像那西班牙人,靠&lsquo憑語調&rsquo。

    看來,那聲音真的是又奇怪又特殊,居然會引出這樣的證詞!&mdash&mdash這人的語調,甚至是歐洲五個重要區域的居民都不太熟悉!你會說也許它是亞洲人的&mdash&mdash非洲人的話。

    巴黎很少有亞洲人或非洲人;但是,在不否定推論的情況下,我現在隻是請你注意以下三點。

    這聲音被一個證人表述為&lsquo與其說是尖厲,還不如說是刺耳&rsquo。

    它被另外兩人認為是&lsquo短促而不穩定的&rsquo。

    沒有詞語&mdash&mdash沒有像詞語的聲音&mdash&mdash被任何證人提到是可辨别的。

     &ldquo我不知道,&rdquo杜潘接着說,&ldquo到此為止,根據你的理解,我這樣講給了你怎樣的印象;但是我可以毫不猶豫地說,正是這些從證詞中獲得的合理推論&mdash&mdash我指的是有關嘶啞和尖厲聲音的證詞&mdash&mdash它們自身就足以引出一個疑問,這個疑問将為對此神秘事件的所有更進一步的調查指明方向。

    我說的是&lsquo合理推論’但是我的意思并沒有因此而被充分表達。

    我的意圖是要暗示,這些推論是唯一正确的,而且從中産生的必然的疑問也是唯一的結果。

    然而,這疑問是什麼,我現在還不會說。

    我隻是希望你記住,對于我,那懷疑足以使人确信地讓我在對那房間進行調查時,有一種确定的形式&mdash&mdash一種明确的傾向。

     &ldquo讓我們把想象轉到這個房間。

    我們首先該在這裡找尋什麼呢?找兇手逃離的途徑。

    應該說我們都不太相信超自然的事。

    萊斯巴拉葉夫人和小姐不會是被幽靈殺害的。

    罪犯是個物質化的肉身,也通過物質化的方式逃離。

    那麼他是如何做到的呢?幸虧這一點上隻有一種解釋,這種解釋必然會引導我們找到明确的結論。

    讓我們來一一探讨可能的逃離方法。

    很明顯,當大家上樓梯的時候,兇手正在後來萊斯巴拉葉小姐被發現的房間裡,或者,至少是在隔壁的房間。

    因此,我們隻須從這兩個房間來尋找線索。

    警察已經四處搜索了地闆,天花闆,以及牆上的磚砌,沒有什麼隐秘的出口會逃過他們的警惕。

    但是,我信不過他們的眼睛,親自檢查了一下。

    那裡的确沒有什麼隐秘的出口。

    從兩個房間通向過道的兩扇門都被牢牢地鎖上了,鑰匙在裡面。

    讓我們再轉到煙囪。

    這些煙囪雖然寬度很尋常,在壁爐上方寬達八、九英尺,但是也容不下一隻大點的貓的身體。

    這早就說明了不存在這裡逃走的可能性,那我們就把線索範圍縮小到窗戶上。

    若從前面屋子的窗戶逃跑,就肯定會被街上的人發現。

    那麼,兇手必須得從裡面屋子的窗口逃走。

    現在,既然我們對結論是如此确定,那麼,作為推理者,我們就不能因為其看似的不可能性來推翻這個結論。

    我們隻有來證明,事實上,這些明顯的&lsquo不可能性&rsquo并非如此。

     &ldquo房間有兩扇窗。

    一扇沒有被家具擋住,是完全看得見的。

    另一扇的下面部分被笨重的床架頂部遮住了,床架靠窗很近。

    第一扇窗從裡面被牢牢鎖上了,再怎麼用力擡,它都抵擋得住。

    窗戶左邊有一個大大的手鑽的孔,一顆很結實的釘子插在孔内,孔外幾乎隻露出釘頭。

    再檢查另一扇窗,那裡也以類似的方式插着釘子;因此再大力氣也擡不動窗子。

    于是警察就完全肯定出口不會在這些地方。

    因此,他們就認為拔出釘子打開窗是多此一舉。

     &ldquo我的調查多少有點特别,而且正是為此,我才去調查的&mdash&mdash因為,我知道,所有明顯的不可能性必将被證明事實并非如此。

     &ldquo于是我接着思考&mdash&mdash追溯下去。

    兇手肯定是從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