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西北與沿海的軍事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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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努力勘探之中,因此新疆被英屬印度認為過于靠近它的北部邊境了。

    [46] 中國本部回民叛亂的消息可能早在1863年3月就激起了伊犁地區的一次回民騷動,但清軍還能夠很快把它鎮壓了下去。

    那一年的5月,回民和漢民在新疆東北的奇台爆發了戰鬥,那裡的漢族農民和商人人數衆多,而且那裡鼓勵新移民的清朝當局對回民的課稅采取了高壓的手段。

    6月份,六城地區北部的庫車爆發了另一場叛亂,其領袖是與瑪赫杜姆家族非親非故的熱西丁和卓。

    這場叛亂東邊遠及喀喇沙爾,西邊到達了喀什噶爾。

    熱西丁和卓在阿克蘇建都,稱為突厥斯坦王。

    但在7月份,熱西丁家族未赢得葉爾羌的尊敬,一個當地叛亂分子攫取了該城的權力,緊接着,一位柯勒克孜族出身的伯克攻占了喀什噶爾以南僅約30英裡的英吉沙爾;在六城南部,一位操突厥語的領袖自立為和田王。

     正在這時,在新疆東部作為清朝堡壘的烏魯木齊,一位從甘肅來的東幹族阿訇妥明[47](據說是馬化龍的黨羽)在清朝戍軍中搞策反工作。

    妥明效法甘肅回亂的榜樣,他博得了烏魯木齊綠營兵參将索煥章的效忠。

    索煥章的隊伍曾經打過與奇台回民發生械鬥的漢族移民武裝團隊。

    索煥章在1864年7月發動一次兵變,殺死了滿族将軍并控制了烏魯木齊漢城。

    妥明号為清真王,而以索煥章為大元帥。

    妥明的部隊攻占了沿瑪納斯河的幾座城市,在10月,烏魯木齊的滿城也投降了。

    新疆的東幹人既不見信于清朝,也不見信于突厥人,他們的反應是在庫爾喀喇烏蘇與吐魯番同時起事。

    12月,妥明的一位将軍攻占了吐魯番城。

     1864年11月,統率整個新疆的滿洲将軍駐地伊犁也發生了暴亂。

    塔蘭奇人邁茲木汗曾當過阿奇木伯克,他領導的叛亂分子(多數是操突厥語的人,也包括一些察哈爾人)包圍了伊犁的兩個主要城市,即惠甯和惠遠。

    伊犁戍軍統領明誼在塔爾巴哈台與俄國人簽訂了邊境條約,他剛從那裡回來。

    他與伊犁将軍明緒一起向俄國的西伯利亞總督求援。

    [48]他們準備長期被圍,因此他們甚至把要求通過總理衙門轉交給俄國駐北京的公使;但一切努力等于白費。

    清軍英勇地守衛了這兩個城市達18個月之久後,終于在1866年3月被壓倒。

    塔爾巴哈台也在同年4月宣告失陷,它是在由一位阿訇率領并得到哈薩克人幫助的當地回民的圍困之後失守的。

    因此,新疆隻有巴裡坤&mdash哈密地區尚在清朝手中,但就是這個地區也受到了回民的侵擾。

     與此同時,在新疆南部,張格爾的聖戰(見上卷第八章)似乎也已在搬演,但這隻造成了一位也許是虔敬的、但手法很高明的篡奪者的崛起。

    滿人早在1864年年中就已失去了對喀什噶爾的控制權,但有另外兩支人馬在争奪這個城市。

    其中一支人馬的頭頭是柯勒克孜人頭目西迪克伯克,他為了争奪控制喀什噶爾的權力,在1865年初訪問過浩罕以籲請援助。

    但結果并不是浩罕的直接幹預,而是張格爾的一個兒子&mdash&mdash布素魯汗&mdash&mdash的卷土重來。

    他隻帶了約60個人,由曾在浩罕軍隊中服過役的一位将軍阿古柏(約1820&mdash1877年)率領。

    盡管這支部隊人馬不多,但喀什噶爾地區有大批人糾集在布素魯汗的麾下,因為大多數人仍然自認為是阿法其的聖裔。

    布素魯汗不久就強大起來,足以消滅企圖在喀什噶爾建立控制的另外兩支敵對人馬。

    後來,當阿克蘇的熱西丁和卓與葉爾羌的一位新統治者攻打這座城池時,這兩人都被阿古柏伯克組織的軍隊打敗。

    在阿古柏于4月份移兵去附近的英吉沙爾并且打敗了一支孤立的滿洲部隊之前,布素魯汗不失時機地登上了汗位。

     碰巧阿古柏不僅是一位幹練的将領,而且是擅長弄權和用宗教來支持權術的一位大師,而這二者在伊斯蘭突厥斯坦是密不可分的。

    布素魯汗馬上感到有這樣一位野心勃勃的将軍在身邊是很不安全的,因而想方設法要搞掉他。

    但是,阿古柏那時卻與那位虔誠地看守阿法其陵墓的謝赫很友好,所以後者拒絕和卓想把阿古柏革出教門的要求。

    這位富于心計的将軍現在迫使和卓移居英吉沙爾,使和卓在那裡實際做了18個月的囚犯。

    1867年,和卓被迫(或者被說服)離開六城,表面上是去麥加旅行。

    阿古柏攫取了喀什噶爾的權力,稱号為巴達吾來特(洪福之王)。

    同時他宣稱,他已下定決心要對妥明領導下的東幹人發動宗教戰争;因為東幹人雖然也是遜尼派(正統的穆斯林),但他們據認為是沙菲伊法學派,而不是喀什噶爾地方宗教當局所信奉的哈納菲派。

    [49]由于妥明的王國已把它的勢力從吐魯番向西擴張,所以阿古柏有理由去征服和阗的統治者麻夫提哈比布拉以及阿克蘇和庫車的統治者熱西丁和卓,以便在1867&mdash1868年大力鞏固喀什噶爾對塔裡木盆地的控制,因為這兩個統治者曾征召東幹人加入他們的軍隊,并且在其他城市歡迎過東幹人的援助。

    阿古柏也讓布哈拉的艾米爾封他以宗教的稱号:阿塔拉克哈吉(護法神)。

    他因此擁有合法的身份;在他所統治的城市中他着手嚴格地解釋伊斯蘭法律以加強這種地位。

    他還創辦了許多附有捐贈土地的新的經文學校。

     阿古柏可能是一位真正虔誠的武士,因為他敢于到東突厥斯坦去攻擊東幹人控制的城市,這就進一步證明了他是這樣的人。

    看來他在1869年隻在庫爾勒得手。

    但到了1870年底,他接連攻占了喀喇沙爾、吐魯番和烏魯木齊本城。

    在這最後一次武功中他曾得到一位非回民徐學功的幫助,後者是新疆東部漢族移民的一位&ldquo團頭&rdquo。

    借助于徐學功和妥明的心懷不滿的過去支持者,阿古柏的部隊才在12月奪取了烏魯木齊。

    妥明投降了,并逃往馬納斯河,最後病死在那裡。

    可是,阿古柏的勝利是付出了很高代價的。

    據一條材料記載,他的遠征隊伍在1867年有2萬人,經過新疆東部之戰後隻剩下了半數。

    [50]但是,這次遠征産生了重大的影響。

    1871年6月,俄國軍隊沖過邊境占領了伊犁,從而阻止了阿古柏可能征服西準噶爾的任何計劃。

     俄國侵占伊犁一事,要從更大的方面來看。

    因為它表明,新疆不再像張格爾時代那樣隻是中亞的一部分了。

    新疆現在已處于清、俄、英三個帝國相交的三岔路口上。

    特别是中、俄兩國因有自己的利害關系而對新疆的前途非常關注,而當時俄國正力求得到保證,阿古柏的伊斯蘭教熱情不會使他去支持俄國正在逐一加以控制的其他突厥斯坦國家。

    在阿古柏取得權力的時候,浩罕、布哈拉和基發都在為獨立作最後的掙紮。

    俄國在1865年拿下了塔什幹,1868年拿下了屬于布哈拉艾米爾國的撒馬爾罕。

    這一并吞趨勢還在發展之中:基發最後于1873年降服,浩罕城也在三年之後變成了俄國城市。

    與此同時,英國人雖然跟新疆的貿易依然很少,但也有其他理由使它對俄國人的用心感到不安。

    造成英國人憂慮的部分原因是,他們不知道&mdash&mdash俄國人也同樣确實不知道&mdash&mdash通過喀喇昆侖山脈的大規模軍事調動是不可能的。

    但英國人對印度兵變記憶猶新,他們更擔心因俄國人的煽風點火&mdash&mdash通過本地代理人去接近克什米爾與阿富汗之間心懷不滿的邊境諸部族&mdash&mdash而使印度的局勢可能不穩。

    英國希望新疆不要落入俄國人之手,而甯願它成為對付俄羅斯帝國的緩沖地帶。

    [51] 阿古柏也很警惕他的處境的危殆,但他對他本人和對突厥斯坦其他穆斯林邦所能做的事是有限的。

    他早在1868年就派遣了使節去印度和俄國讨論貿易的前景,并且籲請承認他的國家。

    1872年俄國軍隊已駐在伊犁,他認為有必要同俄國官員簽訂一項不給予外交承認的商務協定。

    俄國貿易就在所規定的值百抽二點五的低進口稅率下繁榮了起來,這時阿古柏卻表示不滿,把行為不軌的俄國商人收監,并斷然沒收了他們的貨物。

    為了防備萬一,他開始努力争取英國和中亞以外諸伊斯蘭國家的援助。

     阿古柏可能在19世紀60年代後期已與奧斯曼蘇丹國有接觸,但直到1873年土耳其帝國政府才公開承認他的王國。

    他被封為艾米爾,也就在那一年蘇丹&mdash哈裡發給他送來了一份禮品,計3000支來複槍、30門大炮和三名土耳其軍事教官。

    與此同時,探險者紛紛來到喀什噶爾,1868年有R.B.肖的到來,1870年有福賽思等人的到來,這些訪問引起了英國人對阿古柏國家的熱情。

    福賽思在1873年再次被派來喀什噶爾,他送給了阿古柏幾千支英屬印度兵工廠制造的舊式滑膛槍。

    1874年初,他同艾米爾簽署了一項商約,并且對這個新興的喀什噶爾國家給予了外交承認。

    在倫敦,亨利·羅林森爵士在1875年新版的《英國與俄國在東方》一書中寫道:英國&ldquo要在奧克蘇斯以北挑起大規模的反俄的穆罕默德(原文如此)運動&rdquo,比俄國挑動印度的穆斯林會容易一些。

    [52]但亨利爵士的建議未能付諸實施。

    不是俄國,而是中國粉碎了阿古柏的王國。

     清朝在陝西和甘肅的勝利 在清帝國軍隊能夠開進新疆以前,他們必須先打敗陝西和甘肅的回民。

    1867年當阿古柏伯克在新疆建立他的汗國的時候,左宗棠還在征募新湘軍(楚軍),在為打敗中國本部的東幹人而籌措軍費和安排交通運輸事項。

    陝甘之役花了他差不多七年時間(1867&mdash1873年),而他的部隊參加新疆的實際戰鬥隻不過用了兩年時間(1876&mdash1877年)&mdash&mdash不算漫長的準備時間在内。

     左宗棠在1867年7月到達陝西以後,他又不得不為了撚軍之戰而離開陝西十個月。

    在此期間,左宗棠的助手劉典作為欽命陝甘軍務大臣,已清除了從甘肅折返的陝西南部回民叛亂分子。

    陝西回民現在在董志原築壘自固,此地是甘肅東南部的一片肥沃平原,他們的&ldquo十八大營&rdquo從這裡繼續派人馬四出侵擾。

    與此同時,在它的北邊一些地方,新教領袖馬化龍自從1866年投降清朝以來,已把金積堡建設成為經濟和軍事基地。

    馬化龍的徒衆包括長期在甘肅和内蒙包頭之間做買賣的回民商人,他們做買賣時使用商隊驿道以及向東航行到河套的皮筏。

    馬化龍本人擁有兩家字号,而且在他的許多徒衆的企業中有投資。

    他所處的地理位置使他能夠控制蒙古和甘肅南部之間的整個貿易。

    [53]可是,他的興趣是在宗教和軍事方面。

    他甚至從歸化城(今呼和浩特)購買軍火,并且把它們送到甘肅的其他一些新教中心去。

    馬化龍也同董志原的陝西回民做生意,他賣出馬匹和軍火,購進糧食。

    當左宗棠1868年11月返回陝西任所時,他相信馬化龍不僅與新疆有聯系,而且對&ldquo大漠南北&rdquo的蒙古也有打算。

    [54] 左宗棠在甘肅的進攻準備已接近于完成。

    他的一些老軍官已經從湖南給他征募了一支新部隊,總數約5.5萬人。

    此外,曾國藩已在1867年把他唯一的一支尚未解散的湘軍隊伍約1萬人調來陝西,由他最優秀的将領之一劉松山率領。

    清帝還調撥了另外一些軍隊供左宗棠指揮:即黃鼎統率的川軍1萬人,郭寶昌統率的皖軍7000人,張曜統率的豫軍6500人。

    這些軍隊都有對太平軍和撚軍的實戰經驗,其中有7500名騎兵,他們加強了左宗棠自己搞到的5000匹馬。

    [55]可是除了聘用吉林省的滿洲軍官來訓練他的騎兵以外,左宗棠似乎很少注意操練他的部隊。

    他很欣賞劉松山的部隊擅長隊形操練和精于射擊。

    但左宗棠根據自己在太平軍叛亂時期的經驗,深信取勝的兩個要素是士兵的勇敢和充足的給養。

    他隻是在叛亂的後期在他的軍隊中一度試行過西洋操法,但他覺得喊口令不能用于士兵的大隊形。

    左宗棠雖然用西洋火器裝備了他的軍隊,不知何故他卻認為,練習打靶10天,一天兩次,就完全可以送部隊去打仗了。

    [56]幸運的是,在他即将在甘肅展開的攻勢中,他所進行的戰争也恰恰是這樣一種情況:即雖然地形比較險要,但主要仍是進攻栅寨和城池&mdash&mdash這與對太平軍的作戰毫無二緻。

    可是,左宗棠很珍視攻城大炮,他有幾位老軍官曾學過如何使用它們。

     左宗棠也得到了要解決他的财政和後勤問題的保證。

    在飽受戰禍的陝西和甘肅兩省,食品匮乏,物價騰貴。

    左宗棠定下了一條規矩:必須有三個月的糧饷在手,他的部隊才能打大仗。

    [57]不僅軍火,甚至大量糧食也得從其他省份運入陝西和甘肅。

    左宗棠為了籌措給養,明确地要求北京同意從古以來曆代王朝所通用的一個慣例:即以東南之資源,供西北之軍需。

    1867年,清帝要求東南沿海五省對&ldquo西征饷項&rdquo每年助銀324萬兩。

    這款項在清代财政上稱為&ldquo協饷&rdquo,但隻實行于這些省份已經征足北京或其他省份需要的各種捐助饷額之後。

    [58]左宗棠早在1867年就謀劃促使各該省提出滿足其軍事需要的定額。

    他要求清帝并得到清帝批準他從外國商号得到一次總付的貸款安排;這筆貸款由通商口岸各稅務司擔保,并經各該省巡撫加蓋印信批準,限期由各該省還款給外商。

    1867年5月,左宗棠駐上海的代理人胡光墉(約1825&mdash1885年)就以這種方式獲得了120萬兩的洋商貸款。

    但是,在同年12月當左宗棠要求在同樣安排下再次借貸外債200萬兩時,清廷反對胡光墉所開出的高利息,而隻批準了此借款的半數。

    四個口岸的稅務司奉命借給左宗棠要求的餘下的100萬兩,不付利息。

    [59]因此,左宗棠暫時不得再向外商謀取另外的借款了。

    但是為了應付他的需要,清廷立即籌措了每年總數達624萬兩的&ldquo西征饷項&rdquo,增攤了原來五省承擔的定額,還要求另外兩省也予以捐助。

    其中大多數省份并未迅速解足它們的饷額。

    但是,左宗棠确從這些省份平均每年收到了400萬兩(從左宗棠最初于1866年9月被任命來陝甘就職起到1874年2月止)。

    [60] 1867年,甚至在他抵達陝西以前,左宗棠就已在上海和漢口設立了兩個局,承辦軍需。

    在西安他建立了一個衙署向各戰區分配給養,設立了另一個衙署以保持與其他省份的通訊聯系。

    在上海弄到的軍火是用外國人的汽輪運往漢口,再用帆船把它們和其他給養溯漢水運往陝西邊境,然後經陸路運往西安。

    在四川購買的大米則用木船沿嘉陵江而上送往陝西的兵站。

    供應給陝北山區部隊的糧食則來自山西或内蒙古的歸化。

    給陝北和甯夏的軍火是經由天津首先運到歸化的。

    左宗棠不想使他的運輸系統成為沿路地方當局的負擔。

    他的代理人和護航隊押送着每一起貨物,而每一個搬運工或車夫都應該是車資照付的。

    一旦進入陝西境内,縣長們就準備足夠的夫役車輛逐縣撥運。

    縣長所付的這些費用将予以清償。

    [61]這一整套供應系統充分顯示了左宗棠的組織才能,而它也一定運轉得相當不錯,因為甘肅的戰事确确實實進行下去了。

     左宗棠早些時候曾宣布他對回民戰争的一條原則。

    他将樂于接受一個叛亂首領的投誠,隻要他是真正的投誠,即投誠者應交出武器、馬匹和糧食,另外,還要接受左宗棠關于重新安置他本人及其追随者的計劃。

    左宗棠把朝廷三令五申的旨意廣為曉谕,即隻問其為良或逆,不問其為漢與回。

    但左宗棠還有一條原則:決不姑寬新教的任何積極的追随者,因為他把新教比做企圖搞颠覆的白蓮教異端。

    [62]在種族戰争、官軍的暴行和饑馑後的疾疫流行使得漢人與回民大批被仇殺的省份裡,左宗棠對東幹人的戰争是一場在儒将和阿訇_軍閥之間所進行的嚴酷的意志較量。

    左宗棠不久就發現,他的勇營并非總是忠誠可靠的。

    他幾乎沒能保持他們的士氣。

    士氣之提高僅僅是由于:左宗棠提供了充足的給養;允許擄掠被攻破的富庶的回民據點;此外,整個軍隊還意識到,左宗棠的精銳勇營所用的歐洲來複槍和攻城大炮最終會有殺敵緻果之效。

     從陝西往西開拔時,左宗棠有兩大目标,即金積堡附近的馬化龍據點以及位于甘肅東南董志原的陝西回民的農村基地。

    要在後一個地方取得勝利是比較容易的,因為陝西回民的18大營既無統一領導中心,又無可資防守的據點;在他們的4500平方英裡的富饒土地附近的少數大城市又已被甘肅回民盤踞,而且甘回并不總是援助他們的陝回教胞的。

    1869年2月中旬到4月初,左宗棠的部隊橫掃了董志原,據說斬殺兩萬餘人。

    大股大股的陝回現在四散逃遁。

    有幾位首領暫時往北占領了靠近金積堡的一些市鎮。

    馬化龍收編了其中的幾個人及其部隊。

    他給其餘一些人贈送了駱駝,勸說他們另投他處。

    [63]陝西的一股回民越過黃河,進入甯夏。

    他們到達了阿拉善旗蒙古王公領地,洗劫了他的村莊和祖茔,使得北京匆匆忙忙從内蒙其他地點調兵來此。

    [64]可是,大部分陝西首領則帶着各自的人馬滞留甘肅,主要聚集在蘭州東北和西南諸市鎮,或者聚集在這些市鎮的附近。

     雖然攻占董志原比較容易,但是,征服甘肅回民自己的據點則困難得多。

    左宗棠在攻打甘肅地區四個主要叛亂中心(金積堡、河州、西甯及肅州)所遇到的複雜問題,從金積堡戰役的曆史中即可看出;它的作戰計劃是1868年後期制定的。

    [65]三支主力部隊計劃聯合進攻。

    自直隸撚軍之戰前線返回甘肅的劉松山預定從河南橫穿陝北,從東面進逼金積堡;在山西保衛包頭地區的張曜的豫軍應穿越内蒙,沿黃河西岸南下;左宗棠的其他部隊預計占領甘肅的平涼和固原,從南直趨金積堡。

    但是,隻是在左宗棠自己的部隊經曆了危機和挫折之後,這一作戰方案才最後得以貫徹。

     最嚴重的危機是内部危機,因為從1869年3月到4月,即正當董志原之戰取得勝利的時候,左宗棠所部的最精銳部隊中發生了兩次驚人的嘩變。

    3月後期當劉松山已橫穿陝北而抵達甘肅甯夏邊境時,綏德(在延安東北約七十五英裡)發生了一次兵變,劉松山原在這裡留下了4500名士兵守衛着供應站。

    包括後來承認是哥老會會員在内的幾百名士兵搶劫了糧站,并占據了綏德城。

    叛兵中有多達四名哨官在内,據說也都是哥老會會員。

    [66]劉松山本人于4月初趕回綏德後,兵變迅即被平定,但顯然與綏德兵變并無牽連的另一次兵變同時又在陝西中部、西安以北八十英裡的宜君爆發,殺死了一位統領。

    這一次的幾百名叛兵中也有哥老會的會員。

    參加者中的四名哨官和一名營官據說也是哥老會的成員。

    可是,叛兵被忠于左宗棠的部隊抓起來了。

    左宗棠親自處死了五名為首分子。

    他認為哥老會起源于四川和貴州,是通過投誠的太平軍(他們都是川、貴兩省的土著),或者通過其他省份的&ldquo散勇&rdquo(他們來到陝西是為了搞投機冒險活動)而使湘軍受到影響的。

    他希望這些枭蝮鬼蜮之輩在他的部隊中隻是極少數。

    [67]可是,哥老會作為進行合法和非法活動的地下互助組織,卻長期存留在左宗棠的部隊之中。

     進攻金積堡之役被兵變及其善後問題所中斷,直到8月中旬才恢複。

    從陝北進軍的劉松山在9月初抵達靈州附近。

    經與左宗棠的兵力進行對比,馬化龍對自己的力量可能不抱幻想了。

    他投書給左宗棠想談判和平,但他的倡議被嚴予拒絕。

    [68]在11月,靈州被劉松山攻克;左宗棠部署在南邊的部隊已攻下了固原等城市,繼續向北挺進。

    可是,抵抗也越來越厲害,因為有越來越多的馬化龍的甘肅新教徒&mdash&mdash包括一度占有董志原的陝西回民在内&mdash&mdash參加了戰争。

    左宗棠不久就要面臨一位景慕他的傳記作者所稱述的&ldquo他整個事業中最大的一場災難&rdquo了。

    [69] 劉松山在從靈州南下途中必須打通數以百計的設防村寨&mdash&mdash這些村寨都三面環山,西瀕黃河。

    擁有火器的村寨防守者們又都是馬化龍最堅定的信徒。

    劉松山不得不緩緩前進,但他在1870年2月14日死于炮火之中。

    [70]雖然他的能幹的侄兒和前參謀軍官劉錦棠(1844&mdash1894年)設法保住了他的部隊而未使之四散,但部隊的前進停頓了下來。

    剛巧就在這個時刻,馬化龍發動的一次戰線遼闊的攻勢産生了引人注目的效果。

    馬化龍使用了他曾經窩藏或幫助過的陝回,已于1月初在陝西的幾個部分發動了騎兵突襲。

    在劉松山戰死之前幾天,陝西的東幹人陳霖切斷了劉松山在陝北的供應線。

    另一陝回馬正綱現在也率領他的騎兵馳抵渭河流域。

    [71]2月15日他通過西安以東,渡過渭河,回到了東幹人八年前發動叛亂的老地方。

     在甘肅,在金積堡南邊,已進抵距金積堡不足50英裡之處的左宗棠部隊,也在劉松山戰殁之前兩天吃了敗仗。

    敗仗又變成了潰退,清軍不得不撤退到固原。

    這一連串挫折使得北京感到愕然,所以在3月降旨命李鴻章從湖北率領其有名的精兵赴陝,接管該省的戰争事宜。

    [72] 可是,左宗棠的軍事态勢還可以僥幸地立于不敗之地。

    因為盡管事實上他需要遠離供應地作戰,盡管他的軍事體系有許多弱點,但幸虧有他的運籌帷幄和北京的支持,使他在甘肅所得到的資源足與馬化龍的資源相匹敵。

    突破左宗棠警戒線而返回陝西的東幹人總數似不足4000人,他們被左宗棠派回陝西的騎兵及該省的其他部隊所遏阻。

    [73]劉松山的死是一大打擊,但隻要将帥之間和官兵之間的融洽關系還未受到損害,勇營體系&mdash&mdash盡管它有不公正和貪污受賄現象&mdash&mdash的團結還仍然保持着。

    幸運的是,劉錦棠得心應手地接了他叔父的班。

    左宗棠馬上任命劉錦棠為&ldquo老湘軍&rdquo的統領,而且在1870年3月得到恩準,這又增加了這位年輕将官的聲望。

    他的陝北供應線仍被切斷而不通,但軍糧問題因有了用木筏沿黃河而下運到吳忠堡的糧食而得到了解決。

    這條路是由張曜打通的。

    [74] 早在3月10日,劉錦棠就再次迫近了金積堡。

    與此同時,甘肅東南的左宗棠部隊在有騎兵作戰經驗的川軍将領徐占彪的率領下,甚至在李鴻章于6月份到達陝西以前(他于下月有新任務去直隸省),就已返回到金積堡周圍。

    到了9月份,已有幾支清軍包圍了馬化龍的據點,與劉錦棠建立了直接的聯系;劉錦棠此後取得保證,可以從左宗棠在甘肅的總部獲得糧食和軍火。

     曠日持久的消耗戰終于弄得馬化龍的基地糧秣告盡。

    到1870年9月,在金積堡周圍500來個碉堡中劉錦棠蕩平到隻剩下一二十個了。

    克虜伯的攻城炮從上海運到甘肅給劉錦棠,還送來一個給曾國藩當過炮手的軍官。

    炮彈沒有能夠炸開金積堡的厚厚的城牆(據說有35英尺厚),但劉錦棠在10月份建造了一座高高的大炮陣地,居高臨下,飛過城牆直接打入城内。

    [75]金積堡的居民死亡相繼,隻靠草根和死人的屍骸充饑。

    馬化龍終于在1月份向劉錦棠繳械投誠;他交出的武器包括46門大炮、293門土炮、1030支獵槍,以及180支洋槍。

    左宗棠暫緩處決馬化龍,命令他勸說其他地方的甘肅回民也投降。

    可是,沒有一個重要的首領出來降順;當嚴密隐藏在金積堡的1200多支洋槍被清軍查出來後,左宗棠下令處決了馬化龍及其成年男性親屬。

    馬化龍的大約800名參謀和軍官及1000名士兵被屠殺。

    幸存下來總數達1.4萬名的壯健居民(包括多達11萬名的陝西回民)被遷往平涼附近。

    那些衣食無着的2萬名婦孺老人則被送往甘肅南部的難民營。

    清兵獲準盡量搜括财物。

    1869年已投降劉松山的那些漢族血統的陝北劫掠者,則被鼓勵攜帶家口遷居金積堡,使它變成一個漢民城市。

    [76] 馬化龍死後,左宗棠相信,再也沒有其他東幹人領袖能夠把出身各異的回民叛亂者糾集起來組成一個大運動了。

    可是,在甘肅省的幾個地方和毗鄰的青海省還存在着一些強大的叛亂中心。

    正在這時,北京又因内外蒙古傳來的消息而深為困擾。

    7月份,幾百名來自甘肅的回民騎兵侵襲了多倫附近的内蒙古。

    與此同時,一支更大的回民部隊(他們發端于甘肅走廊,在前一年曾搶掠和焚燒烏裡雅蘇台)穿過沙漠,于10月初來到了距庫倫僅幾天路程的部落領地上。

    蒙古族軍隊和滿洲軍隊穿越草原來保衛多倫和庫倫。

    甚至直隸省的綠營練軍也奉旨被調到庫倫。

    這兩股回民隊伍似是在1871年11月&mdash&mdash即在俄國占領伊犁後四個月&mdash&mdash被擊潰的。

    [77] 左宗棠認為,他的首要任務是清除甘肅餘下的叛亂中心。

    他利用對馬化龍取得的勝利,散發通告禁止新教,但允許寬赦被新教煽動而誤入歧途的人,可是他又暗示,赦罪範圍不包括哈裡發和毛拉們。

    清帝批準的這一為甘肅省轄區所奉行的政策,[78]在1871年9月開始的河州之役頗具實效。

    清軍緩緩推進,于11月進到距河州30英裡的範圍内,但在1872年2月被控制着該城的一位舊教回民叛亂頭目馬占鳌所逐回。

    左宗棠的部隊在一條寬闊河流的岸上的一個設防市鎮遭到慘敗,雖則他已經使用了新式來複槍。

    可是,馬占鳌即使有此勝利,他仍然決定談判和平,以便盡可能利用眼看最後會是沒有希望的形勢。

    他告訴他的徒衆,在備受戰禍蹂躏的甘肅,如果戰争繼續下去,&ldquo不惟漢族仇怨日深,回族亦無立足之地&rdquo。

    因此,勝利後的投降要比失敗後的投降好一些。

    [79]他準備向左宗棠移交4000匹馬和&ldquo一萬多件火器和刀矛&rdquo,但取得了左宗棠提出這樣的保證:河州的回民是多數民族,應繼續在那裡居住,漢民則要一次遷出。

    到了6月份,河洲的漢民和大約二千名陝回,已被安置到了别處。

    馬占鳌及其他從前的叛亂領袖們最後被吸收進了一個綠營軍官所統率的地方戍軍中去,左宗棠的部隊則在附近各城市監視着他們。

    [80] 1872年8月,左宗棠移節于蘭州的總督官署内。

    鑒于俄國侵占伊犁,他已于1871年12月派一支部隊去肅州,此地是離甘肅通往新疆的咽喉部位不遠的戰略要沖城市。

    在徐占彪的率領下,這支6500人的部隊(包括騎兵在内)到了1872年夏季已能在叛兵占據的肅州附近建立鞏固的據點。

    但左宗棠首先集中注意的是蘭州西北120英裡的西甯,這特别是因為它在1872年被陝回首領所控制,其中包括白彥虎在内;白彥虎曾經是馬化龍的黨羽,現在擁有一萬餘名久經戰鬥的回民戰士。

    劉錦棠于8月承擔了攻擊西甯的任務。

    劉錦棠花了三個月時間才得以突入西甯險要而又防守嚴密的地帶,但最後他終于取得優勢。

    他殲滅了1萬名回民黨徒,但白彥虎卻漏網而逃。

    捍衛新教的西甯&ldquo回民紳士領袖&rdquo馬桂源在青海撒拉族的領地上被清軍追捕到手。

    [81] 左宗棠在這整個時期實際上一直在準備對肅州進行決定性的攻擊。

    許多東幹族首領雲集在肅州,集合在新教統領馬文祿(本來出身于西甯)的麾下。

    為了增援徐占彪的部隊,左宗棠在1872年12月從他自己的湘軍中派去3000人;在左宗棠的請求下宋慶和張曜兩支豫軍也奉旨前來會戰。

    新近被任命為烏裡雅蘇台将軍的金順也參加了戰鬥。

    左宗棠忙于安排财政和給養,包括在蘭州建立一座不大的兵工廠,并命一位有些軍械知識的幹練的陸軍軍官、廣東人賴長開始為德國攻城炮加造炮彈。

    [82]左宗棠雖因組織戰争,不得分心,但良心和政策仍促使他要為&ldquo回民良民&rdquo的生活作出安排,以達到消除種族沖突的根源的目的。

    這時隻有兩萬陝回難民留在甘肅。

    他們不能回家,因為即令是這一小批人也不受陝西的歡迎。

    左宗棠保證将平涼及其南方兩個城市附近的農村地區的土地撥給他們,并與漢人社會隔絕開來。

    必須從某些城市趕出的甘肅回民則被遷往蘭州附近同樣指定的地區。

    以下規定必須被嚴格執行:居民用保甲制度組織起來,十戶的頭頭由官方選派;準許貿易,但任何人想要進城都必須持有縣長的許可證,凡是想去外省的人則必須向道台申請護照;不許舉行新教儀式。

    這些被隔離的移民都分得可以灌溉的土地,每一家地畝的多少依其人口的數量而定,并供給農具和種子。

    凡不能工作或找到家庭的難民,可繼續接受救濟。

    [83] 同時由于宋慶的3000步兵和500馬兵在1873年年中到達,肅州的包圍得以完成。

    在六位統領統帶下的整個清軍迅即數逾1.5萬名。

    9月中旬,左宗棠本人親臨前線,随身帶了兵工廠經理&mdash&mdash也是大炮專家&mdash&mdash賴長。

    克虜伯大炮現在轟擊着厚厚的城牆,炮火還得到埋在城牆下爆炸的地雷的助威。

    10月24日清兵入城,馬文祿投降。

    左宗棠上奏說,5400名土著回民和1573名從外地到肅州來的回民于11月12日被處決。

    他向他的西安總部的軍需提出了他的計劃:肅州回民中的老人、青年和婦女将和甘肅走廊其他兩個主要城市幸存下來的回民一起,在甘肅南部得到安置。

    &ldquo自此,關内甘涼肅三郡可無遺種,而關内外可免勾結之患。

    &rdquo左宗棠又寫道:&ldquo數十年征伐之事以此役(攻克肅州)為最妥善;次日各軍因争賊贓,亂我章法。

    &rdquo[84] 收複新疆 在清除了甘肅的叛亂回民之後,左宗棠期望前往新疆去抗禦阿古柏和俄國人。

    早在1874年2月他經上谕批準後,便要求張曜進軍哈密,着手在那裡舉辦屯田。

    [85]但是,左宗棠本人要到一年多時間以後&mdash&mdash即1875年5月&mdash&mdash才受命指揮向新疆進軍的事宜,他的由劉錦棠率領的主力部隊也要到1876年4月才從肅州出發開往新疆。

    由于北京作出了政治決策和授權左宗棠能動用巨額款項,這才使得他能夠制定出耗資巨萬的後勤方案,終于把總數達六萬多的人馬開進了清屬突厥斯坦。

    左宗棠的遠征是中華帝國最後一次向&ldquo西域&rdquo的大舉征伐。

    他本人把他的武功比隆于漢唐兩代。

    [86]另外,這是一場中國人的種族戰争,可比之于清代中葉或唐代的遠征。

    左宗棠為使新疆變成清朝的一個行省并使更多的漢族移民前往定居鋪平了道路。

    但是,盡管他取得了勝利并且俄國人最後撤離了除伊犁一段地帶以外的全部地區,但俄國早就在經濟上控制新疆了。

     由于清朝過去一直把新疆的戍守主要交給八旗兵,所以它在1874年8月任命景廉為督辦新疆軍務欽差大臣。

    景廉是烏魯木齊副将,曾收複迤東的奇台。

    作為陝甘總督的左宗棠隻奉命給景廉輸送給養。

     從當時形勢和曆史傳統來看,收複新疆是一項不可避免的任務。

    因為,蒙古在東幹人的刺激下也開始有些不穩。

    最近的研究表明,在回民偶爾侵襲蒙古(例如,1872年從肅州來的一支部隊侵入了科布多,并焚毀了作為該城驕傲的黃廟)以後,&ldquo大股大股的武裝蒙古股匪仿效東幹人的榜樣,也在這裡出現了&rdquo[87]。

    如果容忍阿古柏伯克或俄國人占有新疆,騷亂也可能在蒙古蔓延。

    隻是在1874年10月台灣危機(由于五個月以前日本軍隊在這裡登陸而造成)解決以後,才對清朝是否可以避免收複新疆這一代價昂貴的冒險行動的問題,又展開了讨論。

    李鴻章在12月的一份奏折中建議可以承認阿古柏為清朝的藩屬,把計議中收複新疆的大筆開支節省下來,移作海防之用(見第二章)。

    但滿人政治家文祥,雖然也和别人一樣切盼建立清朝的新式海軍,可是他還是支持左宗棠的觀點,即必須刻不容緩地進行新疆戰役。

    文祥争辯說:&ldquo倘西寇數年不剿,養成強大,無論破關而入,陝甘内地皆震;即駛入北路,蒙古諸部落皆将叩關内徙,則京師之肩背壞。

    &rdquo文祥還相信,左宗棠的軍隊在甘肅受過戰争考驗,因此他們很可能在新疆打勝仗。

    [88] 地圖11 清朝收複新疆(1876&mdash1878年) 一定是這最後一個考慮,才促使清廷把新疆軍事托付給左宗棠,但是,遠征必要的财力和物力必須予以認真的解決。

    作為給新疆戰事負責運輸和供應給養的駐節蘭州的總督左宗棠,在1874年後期取得清帝的批準,能夠通過他在上海的代理人向外國行号舉債300萬兩,舉債辦法與1867&mdash1868年的安排相似。

    左宗棠解釋說,雖然甘肅戰争的最後幾年中每年在西征饷項名下得到的協饷曾增加到七百餘萬兩,但事實上他每年隻收到500萬兩,他需要借300萬兩債來償還所欠中國商人的債務。

    現在他正積極籌劃新疆戰役的後勤事宜,他建議在1876年1月向外商舉債1000萬兩來完成這一準備工作。

    左宗棠的朋友、曾被左宗棠任命負責福州船政局的沈葆桢,這時是駐南京的總督和經管海防的兩員欽差大臣之一,他反對左宗棠的這一建議;可是,清帝仍授權左宗棠向外國方面商借500萬兩債款,同時命令戶部立即支付給他200萬兩(這筆款子事實上是出自指定作海防用途的專款)。

    與此同時,清帝命令12個省給左宗棠解送總數達300萬兩的款項,以湊足他所需要的巨款。

    1877年終于從彙豐銀行借到500萬兩,分七年償還,而以廣州、福州、上海和漢口的海關收入作抵。

    [89]在從1875年到新疆戰役基本上大功告成的1877年底這三年時間内,左宗棠共收到2670萬兩,平均每年收到890萬兩。

    1878年,清廷批準左宗棠續借350萬兩,其中半數借自彙豐銀行,半數借自中國商人。

    為了支持打完這場戰争,左宗棠又在1878&mdash1881年的四年時間内得到協饷共2560萬兩,即平均每年640萬兩。

    [90] 七年之中總數逾5230萬兩協饷的支援,是支持左宗棠在新疆取得勝利的唯一的決定性因素。

    但是,他的成功也應歸功于他的籌劃和戰略,以及他對複雜的後勤工作的措置得當。

    左宗棠早就決定他的第一個目标應該是東準噶爾。

    東幹人在那裡很活躍,所以左宗棠希望把阿古柏伯克引出他的基地&mdash&mdash六城地區&mdash&mdash而與之進行決戰。

    為了達到這個目的,左宗棠首先需要使新疆東北部的巴裡坤和奇台這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