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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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武帝,為雲為雨楚襄王。

     古來容光人所羨,況複今日遙相見。

     願作輕羅着細腰,願為明鏡分嬌面。

     與君相向轉相親,與君雙栖共一身。

     贈妓一律,雲:可憐不世豔,嬌美可人心。

     秋色畫雙黛,月痕垂一簪。

     白堕梨花影,香拖楊柳陰。

     情深不肯淺,欲語又沉吟。

     楊柳三絕,雲:楚客西遊路入秦,酒樓來醉洛陽春。

     月中丹桂誰先折?今代文章自有人。

     天津橋上楊花飛,珠珀重重映夕輝。

     側耳要聽歌一曲,錦筵誰複舞羅衣。

     花枝羞殺玉人妝,未吐纖歌口已香。

     待得梁塵飛盡後,洞房花燭賀新郎。

     桂蟾月取詩箋,星眸乍轉,春山暫低,從頭至尾,看過三篇,便即舉手擊拍。

    櫻唇一開,清音忽轉。

    端的是穿雲裂石,宛然似玉佩齊鳴,餘韻悠揚,字正腔直。

    于是管弦一時,疊作,鼓樂戛雲,滿座莫不動色。

    群娥不住的拍掌喝采。

     諸人目瞪口呆,又羞又憤,相顧錯愕,反悔許他共賦詩。

     半日,黃髯的強顔道:“楊兄不徒今榜折桂,此席也能獨點花魁。

    我們隻可并作賀客罷。

    ”張善勃然變色道:“楊兄是後來的人,何可讓許桂娘于約外嗄。

    ”少遊揣知張善倚強侮弱,暗自冷笑。

    便道:“在下是約外的,猥參盛會,多蒙座上之包容。

    醉飽已是,況遠途貪走,心神勞瘁,早投宿店,就是分内。

    惟諸先生意晷娛樂罷,劣弟不能久陪。

    ”乃拂袖下梯,諸人相顧唯唯,張善隻點點頭兒。

     桂娘一聞諸人之言,眉頭暫蹙,正色發言道:“人而無信,狗彘不知。

    妾身已有歸宿,諸相公無複更挽。

    ”便起身,輕移蓮步,款蹙湘裙,揚長下樓,随從楊公子之後,諸人無奈。

     複言桂蟾月追蹑楊公子,到了店舍。

    公子喜的不勝道:“桂娘何能脫身到此?”蟾月撒嬌撒癡道:“此非可話之地。

    相公如不遐棄,幸移金步,屈臨陋居,以永今夕嗄。

    ”公子欣然允諾,随喚楊福,看的頭口、行裝守着,便與桂娘一同出門。

     行不數箭的地,便是桂娘之家。

    到得門前,但見兩行垂柳掩映,一帶低亞粉牆。

    牆邊一個垂花門,朱扉半掩,牆頭露出幾百竿翠竹。

    桂娘引前進入,兩邊便是曲折遊廊,階下石子漫成甬路。

    上面小小三間房舍,廳後便是五間上房,俱是雕欄畫棟。

    樓頭挂着鹦鹉、畫眉等雀籠。

    台階上坐着兩個穿紅着綠的丫鬟,便笑嘻嘻的迎來,道:“娘子剛才早回了。

    ”争着忙打起簾子。

     蟾月便與公子同進房裡坐下,丫鬟登時倒了兩鐘茶,獻上來。

    吃過,漱口畢,公子看他房裡,正面設着秋香色金錢蟒大條褥,兩邊設一對梅花式樣漆小幾。

    右邊幾上,擺着汝窯美人觚,裡面插着時鮮花草。

    西邊一對高幾,幾上茗碗、瓶花俱備。

     其餘陳設,不必細述。

     桂娘喚着丫鬟來擺上晚飯,自然是鴨蛋羊腮,蒸菜果等珍膳。

    桂娘在傍邊搬出精緻、細軟、色鮮的,奉在公子面前。

     斟上酒來,兩人吃過了。

    丫鬟斟了茶來,用過。

     桂娘道:“春冷猶狠,相公不妨更移套間暖屋裡坐罷。

    ”随同出了門,到了東南三間小正房内。

    但見正面炕上,橫設一張炕桌,上堆着書籍、茶具。

    臨窗大炕上,鋪着狸紅洋毯。

    左邊幾上擺着香鼎,鼎傍匙筋、香盒。

    兩邊下首,設着半新不舊的縷金百蝶穿花大紅雲緞靠背引枕,壁上挂着古今名人書畫。

     暖閣兩邊,黏着一對聯道:嫩寒鎖夢因春冷,芳氣襲人是酒香。

     外他一切清靜,穩穩正正,便是桂娘之寝炕。

    丫鬟掌起燈來,兩人相對,說些一會子閑話。

     正是:夜闌更秉燭,想對如夢寐。

     到得夜深,又擺上夜膳。

    把杯殷懃相酬,酒過三巡,食供兩套,桂娘站起身,複斂衽更坐,道:“妾今蒙相公不棄,玉趾光臨,蓬荜生輝。

    妾雖木石,敢不以肝隔相告。

    ”因潸然淚下。

    公子親手取了帕子,拭道:“桂娘有甚麼衷曲,這般傷心,請道其詳。

    ”桂娘方才的用手帕握了臉兒,說道:“妾本韶州之人,母氏早喪,他無兄弟,獨侍嚴父。

    亡父本以鄉貢,升遷為此州驿丞,不幸病死。

    妾想他鄉流落,故山迢娣,反葬無路,自鬻于娼家。

    幸虧表兄同在,托他攜榇歸葬。

    妾既寄身娼樓,惟當逐流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