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田漢書[1]——論改良平劇與地方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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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這封信是向先生表示尊敬,也是有些意思想藉這個機會提供先生做做參考。

    最大的不幸是,我對于我的見解雖說有信心,對于問題本身乃是一個大大的外行,這也就是為什麼我必須把解決的方案留給先生和先生的同志,而我自己則仍然惶愧地像進了貢似地退出你們的事業以外。

     這就是改良平劇和地方戲的問題。

     我覺得這裡有兩個路線,一個是文人的路線,如先生及先生的同志所走的路線一個是音樂家的路線,似乎到現在由于修養和技術的關系,沒有獲得明确的認識。

    同時完成這兩個平行不悖的路線,我以為我們的歌劇才可能達到它的完整的要求,因為說到臨了,平劇和地方戲雖有雅俗之别,實際本質屬于歌劇,以音樂歌唱舞蹈的綜合方式和自來的觀衆相見。

    換一句話說,現今有志者的工作是“制詞”,所謂“譜曲”大都沿着舊路循行。

     若幹年前,歐陽前輩約我去看他的《梁紅玉》,唱詞我聽不出,看說明書才知道詞意和時代攸關,以曆史的抗戰事實警惕醉生夢死的現時,用心極度苦,博得友朋的贊服。

    旁邊坐着一位文化圈外的老戲迷,以好奇的心理或褒或貶,告訴他的朋友這一段是“四郎探母”,那一段又是平劇某出某調。

    《梁紅玉》假如在政治意識上有所成就,在歌劇本身的立場上顯然沒有新東西供獻,不能代替傳統的歌曲,風靡一時如電影所制的流行歌曲,或者習之已久如平劇爛熟的調門。

     我看改良地方戲的經驗,就是先生同夜也在欣賞的《祥林嫂》。

    演出無疑是相當成功。

    場面幹淨,交代有韻味而又明白,盡量采用分幕和布景燈光的配合,袁雪芬的心靈的确滲有人物的感情,不瘟不火,恰到好處。

    編導懂,主演者懂,他們不懂的東西乃是歌劇本身的音樂條件,例如用擴大機放送西樂,以為可以造成氣氛,不料生吞活剝的結果,不倫不類,反而破壞效果。

     然而真正使我這外行人驚奇的,另是一個基本現象,歌調的貧乏。

    我不懂音樂,但是我聽來聽去不外乎那幾種哼唧。

    音樂在這裡是一般的,僅僅可以傳達一種或者兩種情緒,然而缺少個性的适應,永遠停留在簡單的重複的階段。

    我隻看過兩次越劇,假如這也好算做經驗的話,我覺得哀婉是它的音樂的情緒。

     我最受感動的是文藝節那天早晨拜領《兄妹開荒》的改良秧歌劇。

    什麼東西讓我落淚,我明白語言是最大的原因,我在這裡聽到鄉土的聲音。

    假如山尊夫婦不臨時“逗哏”,扯到辣斐大戲院開會,藝術的氣味或許還要濃郁。

    然而我必須說,故事的簡短正和音樂的單純相得益彰。

    如若故事重了,繁了,民間音樂有沒有力量可以追蹤,我願意先生和山尊夫婦有所指示。

     現在讓我回到另一個經驗,一個完全不同的經驗。

    許久以前,我去看研究中國音樂多年的阿父夏洛莫夫的心血之作《孟姜女》他采用了一個流行很廣的民間故事,但是缺欠一顆中國人的靈魂,一顆活在民間故事之中的靈魂,他的演出是那樣戲劇的,駁雜的,外國成分多于中國成分,不大容易為中國歌劇(也就是平劇地方戲或者其他新型嘗試)的觀衆傾懷相與。

    工力和成效并不旗鼓相當。

    這裡太少中國的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