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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犧牲的長長的時間&mdash&mdash或許還要好幾天。

     在親戚和朋友之間,加爾代拉找不到一個能幫助他來把持他的兒子的大膽的人。

    大家都懷着恐怖望着那扇卧房的門,好像在門後面藏着一個極大的危險一樣。

    在小路上和在河道邊冒着槍彈的險,這是和那些人相稱的。

    一刀可以還一刀,一槍可以還一槍。

    可是,啊!這張吐着涎沫的嘴,它是會咬死人的!哦!這種無藥可救的病,得了這個病,人們在一個不絕的深痛中受着苦,正如一條被鋤頭切斷的蜥蜴一樣!&hellip&hellip 小巴思古阿爾已不認識自己的母親了。

    在他的清醒的最後一刻中,他用一種溫柔的粗暴行為把她推了開去。

    她該得走開去了!他是深怕害了她的,她的女友們把她拉到房外去,在廚房角隅用力把持着她。

     加爾代拉,用他的垂滅的意志的最後的力量把那個病人系在床上。

    當他用力用繩子把他的兒子鎮縛在這他出世的床上的時候,他粗大的眉毛是顫動着,而他半閉的眼睛是濕着眼淚了。

    他好像是一個在埋葬他、為他掘墳穴的父親一樣。

    那個病人在伸直的手臂下揉曲着、掙紮着,加爾代拉準得要用一番大力才得把他鎮住在切到他肉裡去的繩子下。

    活到這樣大的年紀,到後來不得不來做這種事情!曾經創造了這個生命,而現在被無數的無補于事的苦痛所吓怕了,隻希望這個生命絕滅得越快越好! &hellip&hellip上帝啊!為什麼不立刻結果了這不能免死的可憐的孩子啊? 他關上了那卧房的門,避過了這種刺耳的呼聲;可是在茅屋裡,這種瘋狂的喘息是不絕地震響着的,而那母親的、那圍在垂滅的燈邊的鄰女們的哭聲,和喘息相和着&hellip&hellip 加爾代拉頓着腳。

    &ldquo不要響,女人們!&rdquo可是人們不服從他,這是第一次。

    于是他出去了,避去了一片的悲哀聲。

     夜降下來了。

    他的目光落在那還在天涯記着白日去迹的微光的狹沙帶上。

    在他的頭上,星光耀着。

    那些已不大看得分明的茅舍發出馬嘶聲、犬吠聲、牝雞呼雛聲,這些是在睡眠以前,動物的生命最後的寒戰。

    這粗蠻的人在這盲目的、對于生物的悲痛沒有感覺的自然界裡,感到一種空虛的印象。

    他的沉哀和那在高處臨視着他的點點的星光有什麼關系呢?&hellip&hellip 那遼遠的病人的吼聲又穿過了卧房開着的窗,重新來到他耳邊了。

    他做父親的初年的溫柔都勾上心頭來了。

    他回想起那些抱着啼哭的孩子在室中踱着的不眠之夜。

    在現在,這孩子還呻吟着,可是沒有希望了,在那提前的地獄的酷刑裡,等着死來解決。

     加爾代拉作了一個害怕的手勢,把他的手加在額前,好像去驅趕一個殘酷的意念一樣。

    随後他好像躊躇起來了。

     怎麼不呢? &mdash&mdash願他不再受苦吧&hellip&hellip願他不再受苦吧! 他走進屋子去,立刻又走了出來,手裡拿着他的那杆雙響的舊槍。

    他向小窗邊跑去,好像怕追悔似的,然後把槍湊近小窗去。

     他還聽見那痛苦喘息聲、牙齒的相擊聲、猛吼聲,可是這些聲音都是很近且清晰的,好像他是在那不幸人的身旁一樣。

    他慣在黑暗中的眼睛那時便看見了那在幽暗的房間裡的床,那個跳動着的身體,那張在絕望的拘攣中忽隐忽現的慘白的臉兒。

     他,這村落裡的好漢,除了打獵之外沒有别的娛樂,精于不必細細地瞄準而打中飛鳥的人,現在也害怕着自己手的顫抖和自己脈息的跳動了。

     那個可憐的母親的哭聲使他回想起許多長遠的,很長遠的&mdash&mdash到現在是二十二年了!&mdash&mdash當她在這同一張床上生下這個獨子來的時候的事情。

     什麼!這樣了結嗎!他凝着眼淚的眼睛,望着天空,看見天是黑的,可怕的黑,一顆星也沒有。

     &ldquo主啊!願他不再受苦吧!願他不再受苦吧!&rdquo 于是,念着這幾句話,他便舉起槍來,随後便找着扳機,用一隻顫抖着的手指&hellip&hellip兩聲可怕的槍聲震響了&hellip&hell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