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秦淮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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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的支配。
姑母是每年到廬山一趟的，到山上去三人應帶的東西，都全已預備好了。
至于普通應用物品，牯嶺街上，可以說是應有盡有。
&rdquo 俊人笑道：&ldquo你姑老太太，也和我們一塊兒去嗎？&rdquo 雪芙雖依然笑着，面孔不免有些拘闆了，這就點了兩點頭道：&ldquo你不想想，一個做大小姐的人出門，沒有老太太陪着，那還行嗎？&rdquo 俊人站着呆了一呆，笑道：&ldquo那也好，有一位老前輩做同伴，有許多事可以請教。
&rdquo 雪芙道：&ldquo好吧，我們一塊兒到夜花園裡去走走。
&rdquo 說着，眼睛又向他一溜。
俊人笑道：&ldquo夜花園這個名詞，本來就好聽。
加之又有你來約會我，更是教我不能不去。
&rdquo 雪芙道：&ldquo在家裡頭，你總是怕熱的，這就索性讓我引你到夜花園裡去吃晚飯吧。
&rdquo 俊人自是笑着遵命，穿了衣服，和她一路上夜花園去。
在他的理想中，以為這夜花園，雖不必樓台亭閣，有很精巧的布置，但是也一定花木扶疏，電燈藏在綠蔭深處，人可以在柔軟的草茵上坐着乘涼。
殊不知人到了那裡，卻是大謬不然，隻是一大片空場，像茶館裡一樣桌子擠桌子的，排上了許多茶座。
在空中七橫八豎拉了許多電線，電線上一串串地挂着電燈泡，紅紅綠綠地配些萬國旗，這就算是風景線。
在許多茶座的當中，彎彎曲曲地空出一條二尺寬的空處，當了人行路。
那些穿白色衣服的茶房，手上或是捧了汽水瓶子，或是托了茶杯，來回亂竄。
茶座上的人，那就像倒了蝦蟆籠一般，嘩啦嘩啦，一片嘻笑談話之聲。
在茶座的盡頭，有一所櫃房式的平房，除了擺着那應用的貨物，在那屋檐下，懸着一個廣播無線電的放聲器，又是砰咚砰咚放着大隊音樂。
自然，這地方比人藏在屋子裡是要涼快得多。
但是人在這空地裡走着，也并不覺得空氣裡有什麼涼爽地意味。
俊人站在人叢裡向四面張望了一下子，笑道：&ldquo這就是夜花園嗎？&rdquo 雪芙道：&ldquo可不就是這點子意思。
那邊黑沉沉的空當子，也是秦淮河的一條支流。
&rdquo 俊人道：&ldquo未免對花園兩個字，太有點辜負了。
&rdquo 雪芙笑道：&ldquo我不過是要你出來乘一乘涼，并不是叫你來賞玩風景的。
你若嫌這裡熱鬧，我們就回去吧。
&rdquo 俊人笑道：&ldquo你看，那一張桌子，都是坐滿了人的。
既是南京人對于這裡，是很感到興趣的，我就随鄉人鄉，也就在這裡坐坐吧。
&rdquo 雪芙明知道他是不願意做掃興的事，這就陪了他找兩個座位坐着。
這兩個座位，還是同另一對男女共了桌子的，彼此全感到一種拘束，反不如在旅館裡，隻是兩個人可以随便地談話。
到了這裡，隻是正正經經地說點學校裡的功課，坐了約半個鐘頭，大家全感到乏味。
雪芙手裡，捏了半玻璃杯汽水，将杯子沿在牙齒上碰着，轉了眼珠，向他微笑。
俊人笑道：&ldquo我看你對我總有一種什麼批評，好像不肯說出來似的。
&rdquo 這時，那共桌子的一對男女，卻到許多茶座的當中，一塊小小的空地上，去打小高爾夫球去了，暫時可以不必受什麼牽制的。
她便舉起汽水杯子喝了一口，笑答道：&ldquo要你到南京來，實在是讓你受了一些委屈，我該早早地到北平去攔阻着你就好了。
隻是你已經來了，悔也無益。
今天我早早地回去，鼓動着姑母，我們明日早晨就到下關，搭船上九江，上了廬山，好好地休息兩天，抵補你這次到南京來的損失。
&rdquo 俊人笑道：&ldquo怎麼連損失兩個字，你也說出來了？&rdquo 雪芙道：&ldquo當然是損失呀！你在北平，在很清涼的所在，讀書歇夏，精神多麼安慰。
&rdquo 俊人面前，也擺了一杯汽水，他就伸個指頭，蘸了一點汽水，向雪芙彈着，雪芙笑道：&ldquo你以為這是俏皮話嗎？其實我不說出來，你心裡也未必不是這樣想。
譬如你由浦口下車以後，一直的到現在，身上總出了半斤汗。
這半斤汗流了出來，可沒有法子填補。
&rdquo 俊人笑道：&ldquo你以為這就是損失嗎？就算是損失吧。
這損失是為了誰引起來的？&rdquo 雪芙笑道：&ldquo那我知道為誰呢？現在你的肚子，應該有一點餓吧，叫一盤點心來吃吃？&rdquo 俊人搖搖頭道：&ldquo我剛剛涼爽一點，你又打算要我出汗嗎？&rdquo 雪芙道：&ldquo我哥哥，本來是要約你到秦淮河去坐船。
因為我邀你到夜花園裡來了，他就不再來邀你，還是我來引你去吧。
&rdquo 俊人道：&ldquo你不是要回去催姑老太太收拾東西嗎？&rdquo 雪芙笑道：&ldquo但是你到南京來了，我總要盡一點地主之誼。
&rdquo 說着，這就站了起來。
俊人心裡也就想着，到南京來的次數不算少，下關小住就走，總沒有趕上遊秦淮河的時期，今天
姑母是每年到廬山一趟的，到山上去三人應帶的東西，都全已預備好了。
至于普通應用物品，牯嶺街上，可以說是應有盡有。
&rdquo 俊人笑道：&ldquo你姑老太太，也和我們一塊兒去嗎？&rdquo 雪芙雖依然笑着，面孔不免有些拘闆了，這就點了兩點頭道：&ldquo你不想想，一個做大小姐的人出門，沒有老太太陪着，那還行嗎？&rdquo 俊人站着呆了一呆，笑道：&ldquo那也好，有一位老前輩做同伴，有許多事可以請教。
&rdquo 雪芙道：&ldquo好吧，我們一塊兒到夜花園裡去走走。
&rdquo 說着，眼睛又向他一溜。
俊人笑道：&ldquo夜花園這個名詞，本來就好聽。
加之又有你來約會我，更是教我不能不去。
&rdquo 雪芙道：&ldquo在家裡頭，你總是怕熱的，這就索性讓我引你到夜花園裡去吃晚飯吧。
&rdquo 俊人自是笑着遵命，穿了衣服，和她一路上夜花園去。
在他的理想中，以為這夜花園，雖不必樓台亭閣，有很精巧的布置，但是也一定花木扶疏，電燈藏在綠蔭深處，人可以在柔軟的草茵上坐着乘涼。
殊不知人到了那裡，卻是大謬不然，隻是一大片空場，像茶館裡一樣桌子擠桌子的，排上了許多茶座。
在空中七橫八豎拉了許多電線，電線上一串串地挂着電燈泡，紅紅綠綠地配些萬國旗，這就算是風景線。
在許多茶座的當中，彎彎曲曲地空出一條二尺寬的空處，當了人行路。
那些穿白色衣服的茶房，手上或是捧了汽水瓶子，或是托了茶杯，來回亂竄。
茶座上的人，那就像倒了蝦蟆籠一般，嘩啦嘩啦，一片嘻笑談話之聲。
在茶座的盡頭，有一所櫃房式的平房，除了擺着那應用的貨物，在那屋檐下，懸着一個廣播無線電的放聲器，又是砰咚砰咚放着大隊音樂。
自然，這地方比人藏在屋子裡是要涼快得多。
但是人在這空地裡走着，也并不覺得空氣裡有什麼涼爽地意味。
俊人站在人叢裡向四面張望了一下子，笑道：&ldquo這就是夜花園嗎？&rdquo 雪芙道：&ldquo可不就是這點子意思。
那邊黑沉沉的空當子，也是秦淮河的一條支流。
&rdquo 俊人道：&ldquo未免對花園兩個字，太有點辜負了。
&rdquo 雪芙笑道：&ldquo我不過是要你出來乘一乘涼，并不是叫你來賞玩風景的。
你若嫌這裡熱鬧，我們就回去吧。
&rdquo 俊人笑道：&ldquo你看，那一張桌子，都是坐滿了人的。
既是南京人對于這裡，是很感到興趣的，我就随鄉人鄉，也就在這裡坐坐吧。
&rdquo 雪芙明知道他是不願意做掃興的事，這就陪了他找兩個座位坐着。
這兩個座位，還是同另一對男女共了桌子的，彼此全感到一種拘束，反不如在旅館裡，隻是兩個人可以随便地談話。
到了這裡，隻是正正經經地說點學校裡的功課，坐了約半個鐘頭，大家全感到乏味。
雪芙手裡，捏了半玻璃杯汽水，将杯子沿在牙齒上碰着，轉了眼珠，向他微笑。
俊人笑道：&ldquo我看你對我總有一種什麼批評，好像不肯說出來似的。
&rdquo 這時，那共桌子的一對男女，卻到許多茶座的當中，一塊小小的空地上，去打小高爾夫球去了，暫時可以不必受什麼牽制的。
她便舉起汽水杯子喝了一口，笑答道：&ldquo要你到南京來，實在是讓你受了一些委屈，我該早早地到北平去攔阻着你就好了。
隻是你已經來了，悔也無益。
今天我早早地回去，鼓動着姑母，我們明日早晨就到下關，搭船上九江，上了廬山，好好地休息兩天，抵補你這次到南京來的損失。
&rdquo 俊人笑道：&ldquo怎麼連損失兩個字，你也說出來了？&rdquo 雪芙道：&ldquo當然是損失呀！你在北平，在很清涼的所在，讀書歇夏，精神多麼安慰。
&rdquo 俊人面前，也擺了一杯汽水，他就伸個指頭，蘸了一點汽水，向雪芙彈着，雪芙笑道：&ldquo你以為這是俏皮話嗎？其實我不說出來，你心裡也未必不是這樣想。
譬如你由浦口下車以後，一直的到現在，身上總出了半斤汗。
這半斤汗流了出來，可沒有法子填補。
&rdquo 俊人笑道：&ldquo你以為這就是損失嗎？就算是損失吧。
這損失是為了誰引起來的？&rdquo 雪芙笑道：&ldquo那我知道為誰呢？現在你的肚子，應該有一點餓吧，叫一盤點心來吃吃？&rdquo 俊人搖搖頭道：&ldquo我剛剛涼爽一點，你又打算要我出汗嗎？&rdquo 雪芙道：&ldquo我哥哥，本來是要約你到秦淮河去坐船。
因為我邀你到夜花園裡來了，他就不再來邀你，還是我來引你去吧。
&rdquo 俊人道：&ldquo你不是要回去催姑老太太收拾東西嗎？&rdquo 雪芙笑道：&ldquo但是你到南京來了，我總要盡一點地主之誼。
&rdquo 說着，這就站了起來。
俊人心裡也就想着，到南京來的次數不算少，下關小住就走，總沒有趕上遊秦淮河的時期，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