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太祖努爾哈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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爾價,一步一步逼近明境。

     天命五年三月,努爾哈赤第一次制定“論功序爵”的制度,援用明朝官稱,設總兵官、副将、參将、遊擊,均分為三等,大體上原來任固山額真之人即為總兵官,梅勒額真為副将,參将、遊擊為甲喇額真,原來當牛錄額真的,一律為備禦。

    從總兵官至備禦,皆為世職②。

    另外,每牛錄下,設千總四員。

    這對鼓勵八旗官将效忠于汗為國出力,起了相當大的作用。

     天命五年六月初四日,努爾哈赤命豎二木于門外,下令說:“凡有下情不得上達者,可書訴詞懸于木上,吾據訴詞颠末,以便審問。

    ”③這一措施,有利于體恤民隐,主持公正,使下情有可能上達于汗。

     同月,努爾哈赤第一次派遣人丁,“往東海煮鹽”④。

    建州女真地區素不産鹽,一向依靠“撫賞”、“告讨”,從明朝邊臣手中領取十斤八斤二十斤鹽,十分困難,以緻相當多的女真人長期沒有鹽吃,包衣阿哈常因無鹽食而離主逃走。

    這次煮鹽,效果顯著,不久便運回一二十萬斤,“于國内按丁給與”,在一定程度上緩和了食鹽供應極為緊張的局面。

     ①《滿文老檔·太祖》卷11、13;《武皇帝實錄》卷3。

     ②《滿文老檔·太祖》卷13、14;《武皇帝實錄》卷3。

     ①《滿文老檔·太祖》卷9;吳晗:《朝鮮李朝實錄中的中國史料》第3038頁。

    ②《武皇帝實錄》卷3。

     ③同上。

     ④《滿文老檔·太祖》卷15。

     天命五年九月,努爾哈赤處理了皇族内部糾紛的重大案子,第一次提出了“共治國政”的制度。

    相當長的時間裡,二貝勒阿敏厭惡其異母之弟齋桑古貝勒,大貝勒代善虐待前妻之子碩讬貝勒,關系十分緊張。

    九月初三日有人首告齋桑古、碩托欲叛逃明國,十三日努爾哈赤與諸貝勒、大臣議定,“發兵堵截通往明國之路”,當晚将二人拘留監禁,代善、阿敏向汗奏乞,欲殺二人。

    二十日努爾哈赤斷定齋桑古、碩讬是與其兄其父不和而出怨言,并非叛逃,下令釋放。

    随即查明,代善不将“良好僚友、國人”分與前妻之子嶽讬、碩讬,并誣告碩讬與己二妾通奸。

    努爾哈赤大怒,嚴厲譴責代善,憤怒指出這種聽信後妻讒言欲殺親子之人,“哪有資格當一國之君,執(掌大政)!”立即當衆宣布:“先前(欲使代善)襲父之國,故曾立為太子,現廢除太子,将使其專主之僚友、部衆盡行奪取。

    ”二十八日,代善親手殺死繼妻,遣人向努爾哈赤奏請,要求“若蒙父汗不處死刑而得再生”,希望允己叩見請罪。

    努爾哈赤表示了寬厚的态度,并令代善與諸弟立誓緩和關系。

    代善對天發誓,今後“不再為非”、懷抱怨恨。

    八和碩貝勒、衆大臣“亦立誓書”,指責了代善的過失,宣布“立阿敏台吉、莽古爾泰台吉、皇太極、德格類、嶽讬、濟爾哈朗、阿濟格阿哥、多爾衮、多铎為和碩額真”,規定新汗“不得恣意橫行”,不能出于一己私怨而貶革勤理政務的和碩額真。

    如果某一和碩額真犯有擾亂政務的罪行,則由另外七旗和碩額真集議裁處,該罰則罰,該殺則誅①。

    代善雖被革除太子,但仍舊統轄原有的正紅、鑲紅二旗,仍居四大貝勒之首,佐理國政,統軍出征。

    後金統治階級的内部矛盾,有了較大程度的緩和。

     天命六年閏二月十六日,針對阿哈遭受奴隸主虐待而反抗逃亡的情況,努爾哈赤下達“汗谕”,勸誡家主“宜憐阿哈”,“阿哈應愛主”,“雙方應該相互慈愛”。

    他要求阿哈将“耕種田地之谷”全部交與家主,主人家中要多織布,供給阿哈衣服飯食,如果家主不“善養”阿哈,阿哈“以衣食為劣而上訴後”,“則從虐養之主取之,轉而給與善養之主”①。

    努爾哈赤發布這一汗谕,是企圖在大舉攻明前夕,緩和奴隸主與奴隸之間尖銳的階級矛盾,鞏固和維護後金國中占居主導地位的奴隸制生産關系。

     在政治、經濟、外交、軍事等諸方面,做了充分準備之後,努爾哈赤利用明朝遼東舊經略熊廷弼被罷革新經略袁應泰不谙兵法的好機會,決定進攻沈陽、遼陽,發動了明金(清)之間的第二次大決戰。

     明天啟元年(天命六年,1621)三月十日,努爾哈赤親率大軍出發,十二日晨到達沈陽,在城東七裡河的北岸築造木城屯駐。

    沈陽“城頗堅,城外浚壕,伐木為栅,埋伏火炮”。

    城外挖有與人身相等的陷阱十道,井底密插尖木樁,陷阱之後挖有四道大壕,尖樁密布,又樹立大栅欄,沿内壕排列楯車,每車安放大炮二門小炮四門,兩車之間又置大炮五門。

    奉集堡、虎皮驿亦皆開河建閘,修繕堅固,與沈陽成為犄角。

    ②沈陽城内有賀世賢、尤世功二總兵官,各将兵萬餘,總兵官陳策、董仲揆引川浙兵一萬餘正自遼陽來援,守奉集堡總兵李秉誠、守武靖營總兵朱萬良、姜弼亦領兵三萬來援。

    按軍隊總數而言,明國稍占優勢,兼之沈陽城堅濠寬塹深,槍炮衆多,明軍如①《舊滿洲檔·昃字檔》。

     ①《滿文老檔·太祖》卷17。

     ②《明熹宗實錄》卷3、7、8;《滿文老檔·太祖》卷19。

     果據城死守,是很難攻克的。

     努爾哈赤知悉單憑硬攻,以弓矢對槍炮,以人力攻堅城,是難以奏效的,如戰事拖延,陳策、李秉誠等四萬餘軍隊及其他援兵趕到之後,腹背受敵,局勢便十分險惡了,遂臨機應變,果斷決定誘敵出城,發揮己軍善于野戰的長處,設下埋伏,乘機殲敵。

    三月十二日,努爾哈赤先派數十名騎兵“隔壕偵探”,被總兵尤世功家丁追擊,死四人。

    勇猛寡謀的總兵賀世賢“勇而輕,謂奴易與”,遂改變了原來“固守”的方針,“決意出戰”。

    第二日,努爾哈赤又遣少數老弱士卒挑戰,賀世賢飲酒大醉,率家丁千餘出城,誇下海口說,要“盡敵而反”。

    金兵“詐敗”,世賢中計,“乘銳輕進”。

    一入伏中,後金“精騎四合”,将明兵重重包圍,奮勇砍殺,大敗明兵。

    世賢“身中四矢”,且戰且走,退至城邊,因吊橋繩索被努爾哈赤數月前派往城中詐降的蒙古、女真人砍斷,不能入城。

    八旗兵追至,擊殺賀世賢及來援的尤世功,沖入城内,打下了号稱金城湯池的沈陽重鎮。

    ①此時,明總兵陳策等率川浙兵來援,剛至渾河,川兵渡河,營于橋北,浙兵在橋南,營寨尚未安好,努爾哈赤乘機率軍猛攻,先消滅了橋北川兵,随即擊敗朱萬良、姜弼來援的三萬明軍,緊接着又殲滅橋南浙兵。

    ②一日之内,努爾哈赤統率八旗健兒五、六萬,鏖戰四次,将七萬餘明軍各個擊破,攻克沈陽,創造了軍事史上集中兵力擊敗優勢敵軍的光輝戰例。

     努爾哈赤屯兵五日,論功行賞,三月十八日集諸貝勒、大臣定議,進軍遼陽。

     三月十三日沈陽一失,遼陽危如累卵,城中“兵不滿萬”,又“身無介胄,器不精利”,遼東“戰将勁兵”,一半損于沈陽之戰,一半在各地應援。

    如果金兵于十四日飛馳進擊,當天即可輕取遼陽。

    明經略袁應泰、巡按張铨利用努爾哈赤的遲延和失誤,飛速征調援軍,撤虎皮驿、奉集堡兵回遼陽,五天之内,湊集了十三萬大軍。

     三月十九日午時,努爾哈赤率軍進至遼陽城東南角,當天晚上,于城南七裡安營紮寨。

    此時,論兵數,明倍于金。

    講地形,明防守,得地利。

    遼陽城十分堅固,“城高厚壯,屹然雄峙”,城外挖濠三道,每道寬三丈、深二丈,濠外複築大堤潴水,又引入太子河水,灌滿護城深壕。

    遼陽有上萬門大炮,其中七門,各重一千餘、二千餘、三千餘斤,一發可斃敵數百,威力很大。

    ①《武皇帝實錄》卷三記述遼陽守備情況說:“(明臣)放代子河水于壕,塞其西閘,内列火器于城上,排兵四面,守禦甚嚴。

    ”朝鮮文獻甚至記述了後金軍望城生畏的情形,指出:“(八旗軍)至遼陽,望見城池險固,兵衆甚盛,虜皆意沮欲退。

    ”②如果明經略袁應泰調度有方,憑堅死守,遼陽是不會輕易失落的。

     努爾哈赤看到明軍守備甚嚴,決定避免硬攻,力争智取。

    他首先嚴正宣布必戰、死戰的決心,聲色俱厲地谕告衆人說:“一步退時,我已死矣。

    你等須先殺我,後退去”,并立即“匹馬獨進”①。

    這種無所畏懼的英雄氣概,①《明熹宗實錄》卷8;王在晉:《三朝遼事實錄》卷4。

     ②《明熹宗實錄》卷8;《武皇帝實錄》卷3;王在晉:《三朝遼事實錄》卷4。

    ①《明熹宗實錄》卷9。

     ②吳晗:《朝鮮李朝實錄中的中國史料》第3147頁。

     ①吳晗:《朝鮮李朝實錄中的中國史料》第3147頁。

     對八旗官兵發揮了強烈的影響,促使他們知難而進、轉怯為勇。

     努爾哈赤再次運用發揮所長制敵所短的正确戰術,決定誘敵出城,引入伏中,以便合殲敵軍,同時又派遣“細作”,混入城内,待機内應。

    三月十九日,他先差少數人馬橫渡太子河,誘騙敵人,明軍果然中計了。

    明經略袁應泰本來已和諸将議定,“畏敵多,主守”,現在看見後金兵馬太少,“其騎可數”,遂因“見賊少而主戰”,親督侯世祿、李秉誠、梁仲善、姜弼、朱萬良五總兵,率兵出城五裡,在教場紮營。

    明兵忽守忽戰,軍心不定,努爾哈赤乘機指揮軍隊,“奮力沖殺”,“明兵大潰而死”,“軍敗多死”。

    第二日,三月二十日,努爾哈赤親督士卒猛攻,鏖戰多時,明兵又敗。

    三月二十一日,努爾哈赤領軍乘勝進擊,原先派入的“奸細”從中内應,遂攻下遼陽,袁應泰自盡,張铨被俘,不屈而死。

     努爾哈赤帶領八旗貝勒、大臣,進入城内,駐于經略衙門,谕令漢人歸順,遼河以東的寬甸、海州、耀州、蓋州、鎮江、熊嶽、複州、湯站、武靖營、長甯、長靜、三河、十方寺、永甯、鎮夷、威遠、孤山、甜水站、草河、奉集、平虜、蒲河、懿路、鞍山等七十餘城官民“俱削發降”②。

     天命六年四月十一日,努爾哈赤召集諸貝勒、大臣,商議是否遷都于此?他們都主張回到建州,不願留住遼陽。

    努爾哈赤斷然拒絕了他們的建議,責備諸子目光短淺,沒有雄心壯志。

    他強調指出:承蒙皇天眷祐,艱苦創業獲得成功,降服了遼河以東地區,如果回到故裡,遼陽必為明國收複和固守,逃散于山谷的城堡人丁便擺脫了後金的統治,“棄所得之疆土而還國,必複煩征讨”,皇天如此“喜愛之地方”,焉能抛棄!他谕告諸子要胸懷大志,并語重心長地說:“今我興兵,為爾等衆子創立大業。

    諸子,爾等焉能說不能呢!”于是,諸貝勒、大臣一緻回答說,“此言誠然”,遂定議遷都遼陽,派人迎接汗之福晉和皇子,将建州地區人丁移駐遼東①。

    努爾哈赤這一決策,對促進後金的發展起了重大的作用。

     天命七年正月十八日,努爾哈赤統領八旗勁旅,西征明朝遼東重鎮廣甯。

    雖然明在關外有軍隊二十萬,兩倍半于金軍,而且火器衆多,但努爾哈赤并不畏懼,二十日即渡過遼河,進圍西平,二十一日午時猛攻克城,并随即與十萬明軍鏖戰于沙嶺,斬殺遼東總兵劉渠、援遼總兵祁秉忠,大獲全勝,明遼東巡撫王化貞棄廣甯城匆忙逃遁。

    正月二十四日,努爾哈赤領軍至廣甯,明遊擊孫得功等率士民執旗張蓋奏樂叩降,迎入城中,駐巡撫衙門。

    平陽、西興、錦州、大淩河、右屯衛等四十餘城官兵俱降。

    二月十七日,努爾哈赤命諸貝勒統兵留守廣甯,将錦州、義州等處官民遷于河東,回歸遼陽。

     行新制用漢官争取蒙古明天啟元年(天命六年,1621)三月後金軍進駐遼東以後,努爾哈赤面臨着截然不同的新形勢,即在長期封建化的漢族地區,确立和鞏固後金國的統治,因而必須解決新出現的許多難題。

    比如,遼河東西主要是漢族居住,不管是生産關系、政治制度、文化傳統,還是生活方式、風俗習慣、服裝發②《武皇帝實錄》卷3;《明熹宗實錄》卷8、13;王在晉:《三朝遼事實錄》卷4;《明史》卷259《袁應泰傳》。

     ①《滿文老檔·太祖》卷21;《武皇帝實錄》卷3。

     式,以及語言文字、相貌性格,與滿族都截然不同,對他們怎樣管轄,怎樣剝削?滿族人丁移居遼東後,怎樣安置,是固守舊俗,還是改行漢制,或是另行他法?遼東及其附近,有相當多數量的蒙古部落,對他們采取什麼樣的方針和政策,滿、蒙、漢之間的關系,是什麼樣的布局?遼東地區人丁大減,民不甯居,田地荒蕪,社會混亂,怎樣安定,怎樣恢複?明廷大調兵馬,廣修城堡,搶運糧草,趕制火器甲仗刀箭,力圖挽救遼東危局,守住甯遠、錦州,确保山海關内安全,并屢派密使,潛入遼東州縣,聯絡反金人員,策劃武裝反抗和大批外逃,以擾亂金國,牽制其兵力,進而伺機出兵,收複失地,此情此策,如何對付。

     特别是遼東漢民的激烈反抗,怎樣處置?自從天命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