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三下 說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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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

    斯道也,其庶幾乎! 心龍說贈彭山季侯 彭山季侯從事陽明先生之教,精思力踐,恍然而悟。

    曰:心之本體,其猶龍乎?戒慎恐懼,天命靡甯。

    主宰常惺惺,矩則常定。

    故潛見飛躍,随所遇而應之,是以警惕主宰變化者也。

    彼以自然為宗者,譬諸水與鏡然。

    自妍自醜,自去自來,而無所經綸裁制,則習懶偷安,皆緣此起。

    故大易以乾為首,以龍為象,文王周公其善發明心學之蘊乎? 東廓子曰:茲天德也,不顯亦臨,無謝亦保,非文之警惕乎?不知不訓,順帝之則,非文王之自然乎?故不已之功,與于穆同運。

    自然而不警惕,其失也蕩;警惕而不自然,其失也滞。

    蕩與滞皆有适有莫,不可與語比義之變化矣。

    是故,果行育德,非以奮發也;向晦宴息,非以因循也;容民蓄衆,非以兼愛也;儉德避難,非以為我也;明罰敕法,非以立威也;議獄綏死,非以售恩也。

    夫是之謂龍德。

    侯曰:我其切磋焉,以試于政。

     甫二年,政日有聞,遂自吉拜長沙之命。

    邑之諸大夫諸士暨諸僚諸友諸文學,鹹繹其政以贈,曰:侯其善于希龍乎哉!夫鄉約是程,奸慝是剪,民風可醇矣;泮宮是萃,書院是經,士習可振矣;賦則是核,侵漁是芟,吏蠹可清矣;靖共是勸,眚災是宥,官箴可昭矣。

    侯之警惕變化也,其有征夫。

    東廓子曰:昔者益聞之,龍以無欲為神,人以無欲為聖。

    欲也者,非謂世味之豢也,倚聞見,工思索,摹事功,稍以人力增損,便不免适莫。

    故億中之敏,不如屢空之愚;烈火之畏,不如德化之懷。

    侯其緝熙戒懼,全體超脫,以與造物遊乎!由不大聲色,以跻于聲臭俱泯,乾乾其至矣。

    天子方禦六龍以孚萬邦,而侯信于久蟄,日普德施,茫洋窮乎玄間哉。

    龍德天下,其傒文明乎? 緻遠堂說 某之起考功也,距主客八年矣。

    會碧山李子翺将報政,觞舊僚于堂之後,則宗伯渭崖霍公、泾野呂公撤淫祠改作之,煥然矣。

    李子中觞而請曰:夫學以廣才,靜以成學,嘗聞武侯之訓矣。

    茲欲以緻遠名其堂,願徼福于武侯。

    時考課戒嚴,未遑也。

    既而有召命将行矣。

    廓齋曾子汝檀署司,複申之曰,以贻我來僚。

    某乃拜手言曰:靜之學不明久矣。

    慆慢者其喜靜而忘乎?險躁者其厭靜而助乎?弗慢弗躁,以升于中和,其猶古之遺乎?夫寂然不動者,靜之源也,感而遂通者,靜之達也。

    天之降才,鈞也。

    學有異,則才因以異。

    故自其忿懥好樂,有而弗化也,則大公之中滞矣;自其親愛賤惡辟而罔節也,則順應之和壅矣。

    滞與壅交病,将近小者且偾,而奚遠之能緻?善學者戒慎恐懼,無須臾之離。

    不睹不聞,立其寂矣;莫見莫顯,達其感矣。

    常寂常感,常神常化,故緻于庭除而齊,緻于比闾而治,緻于四海九洲而平。

    故曰“禮儀三百,威儀三千,發育萬物,峻極于天”。

    甯靜之學也,其遠矣乎!以武侯之有志于古也,其效亦可覆矣。

    開誠以容天下之詐,布公以祛天下之私,集衆思以通天下之志,故賞不遺遠,罰不阿近,而賢愚鹹樂為之用。

    天之未興禮樂也,其時厄之乎?學則弗講,而侈然以小道自用,機械以通變,私刻以見功,偏拗以任怨,其才美非無可觀也,而緻遠則泥矣。

    凡我同志退居是堂,無玩其華而思食其實,出門使民,參前倚衡,無往非甯靜之運行,庶幾追隆中以尋洙泗,是堂也,其永有光哉! 三畏堂說 東廓子會秦麓子于長安,複會于安山,語及戒懼不離之學,曰:茲學也,其聖門尊德性正脈乎!天命之性,全而生之也。

    上天之載,無聲無臭,全而歸之也。

    故自其德性之大公,命之曰中;自其德性之順應,命之曰和;自其大公順應之裁成輔相,命之曰位育。

    古之修己以安百姓、守約而施博,由此其選也。

    王子瞿然曰:孝嘗請事于斯矣,少也颛侗聞先公宮保訓,漫未知循,迨弁遊黉舍,日狥于詞華,以徼時好。

    丙戌通仕版,與禮曹之僚讀及性命道德,疑信交雜。

    乃後改館職,督學于晉,取經書奧義而探讨炎,稍稍有覺,而功間于暴寒,眇乎未之有得也。

    及讀君子三畏章,冷然以省,遂揭以名吾堂,用自附于丹書幾觞之誡。

    子其許我乎? 鄒子逌然曰:子得之矣。

    君子之戒懼,以顧諟天命也。

    若謝之于的,目無妄視,耳無妄聽,心無妄思,闵闵然蕲以中正鹄也。

    大人者,其羿乎?聖言者,其彀率乎?苟無桑弧四方之志,縱欲以戕生,将标正鹄于門外,而奚慕于羿?奚齒于彀率。

    昔殷之喪師也,沉酗于酒,乃罔畏畏。

    故黜師保,屏典刑,以自絕于天。

    乃周之興,克自抑畏,明德慎罰,故丕遠耉成。

    求聞古哲,以舊邦受新命。

    由古暨今,循則昌,悖則忘。

    入則聖,出則狂。

    确然未之或易也。

    子果有意于幾觞之誡乎?存此之謂敬,達此之謂義,是無須臾而忘丹書矣。

    泰麓子惕然起,拜曰:吾敢亵吾德性、越厥命以自覆沒? 後二年,東廓子自南雍道浙東。

    追次其說,以納臬台,用贊于屋漏。

     時中說贈景山李侯 東廓子語景山李侯曰:楊氏為我,其衣葛乎?墨氏兼愛,其衣裘乎?子莫執中,其衣單夾乎?單夾酌葛裘之中而用之,亦良策矣。

    而盛暑嚴寒,鹹有所不利。

    惟聖門無意無必,大公而順應,故暑而葛,寒而裘,溫涼而單夾焉。

    是之謂時中。

    自其中之一定而不易,命之曰經;自其中之屢遷而不居,命之曰權。

     李侯曰:權與經将無異乎?曰:無以異也。

    權者稱錘也,物以鈞來則應以鈞,物以石來則應以石,物以铢兩來則應以铢兩。

    其屢遷而不居,即其一定而不易者也。

    侯忻然曰:吾乃今知時中之學。

    昔之論政者,則何紛乎!曰:其紛也者,皆意必也。

    曰“治大國如烹小鮮”,曰“其政悶悶,其民醇醇”,此衣葛說也;曰“火烈民望而畏之,水則玩而狎”,此衣裘說也。

    聖門之論政,可以折淆矣,曰無适無莫,義之與比。

    這平天下之大經、大權也。

    侯忻然曰:吾乃今知時中之政。

     侯之莅吾安成,潔已愛民,于世俗逢迎新格,未嘗滑和。

    會柱史韓峰沈公來按,遇雨,候者弗備,疑韓峰者以為且遷怒,疑侯者以為且改以狥時好。

    既而,侯素履弗渝。

    且求邑之諸生躬理推收,夙夜匪倦。

    而酌貧富,均裡甲,邑民翕然赤子之愛。

    沈公具禮币以獎之,曰:心慈祥矣,事節儉矣,政恺悌矣,民其安矣。

    邑之諸大夫、諸文學聚而議曰:是舉也,足以章昭代旌别之公焉,足以征當道取善之明焉,足以堅使君學道愛人之澤焉。

    相率俨然以慶于庭。

    諸生有趨而進曰:夫慈祥之雲意者,得無少鷹鹯之志乎?有趨而應曰:鷹鹯之不如鸾鳳昭矣,意者以鸾鳳相期乎?鄒子冁然曰:二三子亦繹其義乎?夫慈祥,仁心也;恺悌,仁政也。

    不及焉,則為慘刻;過焉,則為寬縱。

    若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是為先王大中之矩。

    帝之仁者,莫如堯舜,然明五刑,章四罪;王之仁者莫如文,然戡黎遏莒;師之仁者莫如孔,然誅兩觀,堕三都。

    故曰以逸道使民,以生道殺民。

    譬諸天道,為暑為寒,為溫為涼,均元氣之覆帱也。

    故萬物以生以成而莫之測。

    其在中庸經綸大經、立大本、知化育、肫肫而無所倚,夫然後與淵淵浩浩同神而并化。

    李侯勉之!戒懼勿離,以收中和位育之效,由邑國以達諸台谏,展諸廊廟,茲特升高之楷梯已乎? 張景仁字說 學莫先于擇術,術亦多岐矣。

    鬥筲以從政,壟斷以罔利,夏畦以谄笑,是術之悖也。

    知為我矣,一毛不拔;知兼愛矣,而摩頂放蹤;知忠信廉潔矣,而以媚世,是術之異也三已。

    不愠乘而遺,半李而咽,閉門逾垣而避,是氣禀厚而學術未瑩也。

    聞見以擇善也,而于知為次;信果以慎行也,而于士為三;緼袍不恥矣,而未足臧;克伐不行矣,而僅為難;博施濟衆矣,而非仁之方。

    是學術疵而未歸于全也。

    學術之全也,其惟仁乎?仁者人也。

    仁人心也。

    舍人而學,是人與禽獸不遠矣。

    舍心而學,是仁在腔子外矣。

    若然者,于聖門藩籬,睥睨弗獲,而況入室耶? 泰和張景仁之先君子怡軒缵司空柏軒先生之緒,名其子曰術,而字之曰景仁,炳然義方也。

    從學古城,曆青原,入沖玄,避暑武功,亦知所從事矣。

    咨爾景仁,善事其心,視于無形,聽于無聲。

    執玉捧盈,以保赤子之良,而不為多岐所眩。

    則出言舉足,從前先後,無往非戒懼流行,三千三百,盎然仁術,庶以無負父師之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