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洛梅爾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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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地辨認出了那個罪犯,因為他的左手腕上有一顆痣,就在手掌下面。

     阿利克斯放下報紙,站起身來,身子一晃。

    在她丈夫的左手腕上,就在手掌下面,有一塊小小的傷疤…… 屋子在她周圍旋轉起來。

    後來,她突然想到,真奇怪,她早該得出這樣肯定的結論。

    傑拉爾德-馬丁正是查爾斯-勒梅特。

    她知道這一點,于是一瞬間接受了這個結論。

    在她的大腦中,各種沒有關聯的枝節旋來蕩去,像是在拼湊一個七巧闆。

     購買房子的費用——她的錢——隻是她的錢;她委托他保管的無記名債券。

    甚至她的夢境也被賦予了真實的含義。

    在她内心深處,那個潛意識的自我總是懼怕傑拉爾德,總想避開他。

    而這個自我正是去向迪克-溫迪福德尋求幫助。

    這也是她之所以能夠從容接受這個事實的原因,毋庸置疑。

    她本來會成為勒梅特的另一個犧牲品。

    也許,很快…… 她突然想起了什麼,差一點喊出來。

    星期三,晚上九點。

    地窖,那上面的石闆可以輕而易舉地擡起來!他以前曾把一個受害人埋在地窖裡,星期三晚上都已經計劃好了。

    但是,有條不紊地事先把它記下來——簡直是精神錯亂!不,這合乎邏輯。

    傑拉爾德總是事先在備忘錄上記下要做的事情;謀殺對于他來說與其它的生意沒有什麼不同。

     然而是什麼救了她?什麼拯救了她?是他在最後一刻發了慈悲?不,一瞬間,她得出了答案——老喬治。

     她現在明白為何丈夫會勃然大怒。

    毫無疑問,他事先已經做好準備,告訴他遇見的每個人,說他們第二天将去倫敦。

    随後,喬治意外地來上班,向她提到倫敦,而她反駁他的說法。

    那天晚上幹掉她太冒險了,老喬治會對别人講起那段對話。

    可這是怎樣的死裡逃生!如果她沒有湊巧提及那件小事——阿利克斯渾身哆嗦起來。

     随後,她站在那兒一動不動,呆若木雞。

    她聽到大門發出吱呀一聲。

    她的丈夫回來了。

    有一刻,阿利克斯像是石頭一樣僵住了。

    随後,她踞着腳尖走到窗口,從窗簾後向窗外張望。

     是的,是他的丈夫。

    他正自得地微笑着,嘴裡哼着一隻小曲。

    他的一隻手裡拿着一樣東西,差點使這個驚恐的女人心髒停止跳動。

    那是一把嶄新的鐵鏟。

    一種與生俱來的本能使她迅速得出結論。

    就是今晚…… 但是,還有機會。

    傑拉爾德哼着小曲繞過屋子去了後院。

    沒有再有片刻猶豫,她沖下樓梯,跑到山莊外面。

    但是,正當她出門時,她的丈夫出現在屋子的另一邊。

     “喂,”他說,“你這麼急匆匆地要上哪兒去?” 阿利克斯拼命地使自己像往常一樣鎮靜。

    現在,她沒有機會了。

    但是,如果她小心,不引起他的疑心的話,還會有機會的。

    甚至現在,也許…… “我到路上散步,然後就回來。

    ”她說話的聲音在自己聽來都顯得柔弱而忐忑。

     “好的,”傑拉爾德說,“我和你一起去。

    ” “不——請不要,傑拉爾德。

    我——緊張,頭疼——我還是一個人去吧。

    ” 他目光炯炯地注視着她。

    她覺得在他眼中掠過一絲疑慮。

     “阿利克斯,你怎麼了?你臉色蒼白——還在發抖。

    ” “沒什麼。

    ”她強迫自己硬朗起來——微笑了一下。

    “我有些頭痛,就是這樣。

    散步會讓我好受些。

    ” “哦,你說不要我一起去,這可不好。

    ”傑拉爾德說,臉上帶着随和的笑容。

    “無論你是否願意,我都要和你一起去。

    ” 她不敢再争辯了。

    如果他懷疑她知道…… 總算,她努力恢複了一些常态。

    然而,她不安地感到,他總是時不時地側眼看她,好像總也不放心似的。

    她感到,他的狐疑井未完全消除。

     當他們重新回到屋子裡,他堅持要她躺下,随後拿來一些科隆香水搽在她的太陽穴上。

    他嚴然還是平時那位摯愛的丈夫。

    阿利克斯感到自己孤立無援,像是手腳被捆住掉進了陷餅裡的羊羔。

    他一刻也不離開她。

    他跟她到廚房,幫她把那些她已經準備好的簡單的幾樣涼菜端進屋裡。

    她吃晚飯時總是被噎住,于是強迫自己去吃,甚至看上去嚴然一副高興、自然的模樣。

     她知道,現在她正為自己的生命而戰。

    她一個人面對這個男人,最近的援助也在數英裡之外,完全聽憑他的擺布。

    她-惟一的機會是打消他的疑慮,以便能讓她獨自呆一會兒——才有足夠的時間到客廳裡打電話求援。

    現在,這是她惟一的希望了。

     當她想起他先前是如何放棄自己的計劃時,心中重又燃起一線希望。

    設想如果她告訴他迪克-溫迪福德今晚要來看望他們,會怎麼樣呢? 這些話語在她的嘴唇上哆嗦——随後,她一股腦兒說了出來。

    可是,這個男人不會再次被阻止了。

    在他平靜的舉止之中透露出一種堅定和喜悅,而這使她感到惡心。

    她隻能促成他的犯罪。

    他會在此時此地将她謀殺,随後鎮定自若地給迪克-溫迪福德打電話,告訴他阿利克斯突然被人叫走了。

    如果迪克-溫迪福德今晚能來這裡!如果迪克…… 突然,她的心裡閃過一個念頭。

    她緊緊盯着旁邊的丈夫,仿佛生怕他看透自己的心思。

    她終于想出一個計劃,于是又壯起了膽子。

    她的舉止十分自如,以緻于她自己都感到意外。

     她煮好咖啡,随後将它端到門廊上,過去,在美麗的夜色下,他們常常一起坐在這裡。

     “順便說一句,”傑拉爾德突然說道,“過一會兒,我們一起沖洗那些膠卷。

    ” 阿利克斯感到渾身直冒涼氣,不過,她平靜地說,“你一個人不行嗎?我今晚累了。

    ” “不要很長時間,”他沖自己笑一笑。

    “而且,我敢說,過後你再也不會感到累了。

    ” 這些話看來使他開心。

    阿利克斯打了~個冷顫。

    或者馬上,或者永遠也沒有機會執行她的計劃了。

     她站起身來。

     “我去給肉鋪打個電話,”她平靜地宣布。

    “你坐着不用動。

    ” “給肉鋪?在深夜這個時候?” “傻瓜,當然,他的店鋪已經關門了。

    但他一定在店裡。

    明天是星期六,我想讓他一早送些小牛肉排來,别讓别人把它們搶走了。

    這個老夥計會願意為我做一切的。

    ” 她飛快地走到屋子裡,随手把門關上。

    她聽到傑拉爾德說“别把門關上”,随即輕快地說,“可以把飛蛾擋在外面。

    我讨厭蛾子。

    傻瓜,你以為我會和屠夫談情說愛嗎?,, 一進屋子,她抓起話筒,撥打“旅行者紋章店”的号碼。

    電話馬上接通了。

     “溫迪福德先生?他還在那兒嗎?我可以和他說話嗎?’ 随後,她的心裡猛地一沉。

    門被推開,她的丈夫走進了客廳。

     “你走開,傑拉爾德,”她生氣他說道,“打電話時,我讨厭有人旁聽。

    ” 他隻是一笑,一屁股坐在一把椅子上。

     “你一定是在給屠夫打電話喽?”他嘲弄道。

     阿利克斯感到絕望。

    她的計劃失敗了。

    迪克-溫迪福德馬上就會來到電話邊。

    她是否應該不顧一切大聲求援? 随後,她絕望地松開手中話筒上的小鍵。

    這個鍵可以讓電話另外一頭的人聽到或是聽不到電話的内容。

    她的腦中閃過另外一個主意。

     “這很困難,”她心裡想。

    “這意味着保持冷靜,想出恰當的言辭,而且,不能有片刻支吾,不過,我想我做得到。

    我必須這麼做。

    ” 就在此刻,她聽到從電話的另一端傳來迪克-溫迪福德的聲音。

     阿利克斯深深吸了一口氣。

    随後,她堅定地按下那個鍵開口說話。

     “我是馬丁夫人——從菲洛梅爾山莊給你打電話。

    請你來吧。

    (她松開了鍵)明天早晨,拿些新鮮小牛肉排來(她又重新按下鍵)這很重要(她又松開鍵)多謝你,赫克斯沃西先生:你不會介意我這麼晚打電話吧。

    可是那些小牛肉排(她按下鍵)非常重要(她又松開鍵)。

    非常好——明天早晨(她按下鍵)盡可能快。

    ” 她将電話放在挂鈎上,轉過身來,面對她的丈夫,喘着粗氣。

     “你就這麼跟屠夫說話,是嗎?”傑拉爾德說道。

     “是女性的格調。

    ”阿利克斯輕快地說。

     她内心充滿了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