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廬譚往錄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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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複歸曾部,援剿江西皖南最久,所謂老湘營也。

    張後赴閩,軍分為二,易開俊、劉松山兩鎮統之,易又病歸,劉從曾公剿撚後,遂入甘陝剿回,開至三十餘營。

    文襄督師,恃以為重。

    劉戰沒金積堡,從子錦棠代任,竟收西邊全功,至以京師幫辦軍務。

    按,壯武著有《練勇刍言》,與南塘戚氏《新書》相表裡。

    閱其臨陣部置,不主故常。

    每當賊至,先一日傳各營将席地坐,出輿圖指示,某路宜迎,某路宜伏,某路宜守,某路宜抄,各聽其意自任之,明日無一違者,往往獲勝。

    開化,其從子也,最得其傳。

    文襄初在江皖之交,與賊鏖戰,極賴之,惜未久病卒。

    開化年十七即從壯武軍,審敵之明,臨陣之勇,當時推為第一雲。

     湘軍之興,創于羅忠節公,至李忠武公始大,而勇毅公繼之,楚、皖賴以光複。

    胡文忠公視為奇寶,饷項百事。

    較諸軍為優。

    以予所見,庚申而後,諸帥謀勇,究推多忠武公第一,鮑軍門次之。

    陳逆裕成至為兇狡,卒扼于多鮑,走死壽州,勇毅尚未能制其死命也。

    勇毅諸部,多講邊幅,胡文忠公嘗憂其後起難繼,可謂卓識。

    勇毅卒後,所部分駐皖北,漫無統紀,曾文正公奏派金觀察國琛監其軍事,亦未能複稱勁旅也。

    金為江西浮梁縣之子,李在江西時,金以千金助饷投營,其人豪邁有智,善馭人,入營年餘,遂總理營務。

    湘軍門戶之見最重,金以吳人而入湘軍,竟超諸文武而上,無不服者。

    三河敗後,文忠與勇毅重整湘軍于黃州,仍奏以金總理撫湘兩軍營務,兼帶選鋒一營。

    勇毅歸省日,文忠诏湘将舉所願統,佥以金對。

    嗣有天堂大捷,即多武忠公總統時事也。

    後以統軍徽州所部鬧饷,被劾家居,複起為廣東臬司而卒。

    蓋自勇毅之卒,而湘軍精銳竭矣。

    吉字全軍,得曾爵帥統之,再起而盛。

    老湘全軍,得劉忠壯統之,三起而殿,前後凡三十年,實與兵事相終始焉。

     吉軍之興,始于黃觀冕時。

    曾文正公在江西,事亟,征援兵于湘。

    黃以吉安知府募兵自效,而不之官,遂以“吉”字名軍。

    及歸曾部,舉曾沅浦爵帥領之。

    爵帥時以同知候選,由此增開多營,連克瑞州、景德鎮,沿江而下,卒收安慶、江甯兩省。

    所部浸至五萬人,皆以吉營肇其基也。

    當江甯合圍時,黃以東征局總辦創議鹽米互市之舉,由安慶便赴下遊,爵帥率全軍将領迎于江濱。

    黃顧而言曰:“吾知福薄,不足為諸軍前導。

    得九帥為主,可共取富貴。

    今何如?”言已,握爵帥手大笑。

    諸将領俯首聲謝而已。

    黃初任江南知縣,見知陶文毅公,後以夷寇事谪戍,遇赦歸。

    其人善以勢動人,才氣縱橫,見者傾心。

    創辦東征局以濟江南之饷,為功甚巨,而物議紛騰,遂有貪橫恣肆之語見于彈章,後以迤東道開缺終于家。

     湘軍定制,按月發饷,初無扣折,其勇籍不甚雜亂。

    大抵湘鄉、寶慶、長沙,各為一類,皆有尺籍可尋,久征遠戰之勇,月食計食用若幹,到期按發,餘則分哨記注,存于公所。

    或因事裁革,或有故假歸,核其所存之饷,酌付川資,則由糧台給一印票,至後路給清,如此有三利焉:營哨員不能私侵暗蝕,一也;勇不能任意開銷,出營流落,二也;回籍餘資,尚可營生,三也。

    若淮軍則不特勇無宿儲,即統領十數營者,賦閑稍久,掃地無遺,當卸任之時,債務累累,尚須接替者為之彌縫,可歎也。

     類聚群分,蓋有莫之為而為之者,在軍尤甚。

    江忠烈公原募之勇,名曰楚軍。

    曾文正公繼募之勇,名曰湘軍。

    同一省也,而不免畛域之分。

    湘軍人材衆矣,楚軍後起,如劉公長佑、劉公坤一、江公忠義,亦彪炳一時。

    然自大帥視之,已不免親疏有别矣,而莫甚于川之與楚,湘之與淮。

    川、楚之隙,自廣西軍興,已成莫解之勢。

    其後鮑軍門超,以川人統三四十營,歸于湘部,卒皆湘人為多。

    初為分統時,胡文忠公即以川楚不和,不宜用川告戒之。

    湘、淮則本系一家,淮由湘出,尤有水源木本之誼,而自撚逆猖獗時,曾文正公督師北剿,湘軍已大半遣散,全倚淮軍為用。

    淮軍既富而驕,夙樂合肥相國寬大,視文正公儒将約束頗以為苦,遇有調度,陽奉陰違者頗多。

    文正時與所親書,有撤湘軍一事,合九州鐵不能鑄一錯之語。

    部下氣類,由此愈分矣。

    厥後湘軍漸遠漸散,南北駐防,悉皆淮軍。

    此之聲威彌著,彼之嫌隙益深,履霜堅冰,蓋非一朝一夕之故已。

     左文襄初以舉人居駱文忠公幕府,事無大小,專決不顧。

    文忠日與諸姬宴飲為樂,文襄嘗面嘲之曰:“公猶傀儡,無物以牽之。

    何能動邪?”文忠幹笑而已。

    嘗夜半創一奏草,叩文忠内室大呼。

    文忠起讀叫絕,更命酒對飲而去。

    監司以下白事,辄報請左三先生可否。

    一日樊提督詣文忠,延文襄出共談,意大龃龉,遽起批樊頰大诟。

    樊不能堪,緻為互揭查辦之舉。

    文襄回籍,樊亦奉旨罷任。

    樊歸謂子增祥曰:“一舉人如此,武官尚可為哉!若不得科第,非吾子也!”增祥卒入翰林,甚有才名。

     文襄公長女,為陶文毅公子婦。

    其締姻時,文襄年少而貧,與胡文忠公夙故。

    文忠,文毅婿也。

    省文毅江南督署,文襄與偕,文毅奇賞之。

    一日傳優人治盛筵堂上,文襄為賓,文忠為介,而文毅為主,凡三人,衆莫測其故。

    酒酣,文毅命子桄出拜,指謂文襄曰:“吾一子無可托者,觀君志意出吾上,願乞賢女配之,俾成立。

    ”文襄慨然允諾。

    文毅薨,桄始八歲,文襄乃就文毅家主持内外,歲備三百金,如是十年。

    文毅多藏書,國朝掌故之類尤備。

    文襄日夕讨論,遂以成業。

    文襄後出入将相,歲寄家人,亦以三百金為率。

    戒其子曰:“吾昔受人重寄,歲入止此。

    汝輩安坐享之,何厚乎!”文毅家号巨富,文襄佐湖南撫幕時,饷事有急,辄令陶氏輸重金為倡,不少顧惜。

    其長女極賢幹,有父風,能任家政焉。

     西疆之役,以老湘營為首功,故提督劉忠壯公,松山舊部,其猶子今新疆巡撫錦棠所統者也。

    忠壯傷亡後,所部出戰,辄著靈異。

    回賊嘗目擊公臨陣指揮,以故見湘軍旗幟,辄狂走。

    左文襄公嘗出巡,忽一卒攀輿大哭,輿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