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滅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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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無色城去吧!别再妄想複生!” 巨大的金劍刺向半空中的蛟龍,龍神瞬忽轉身,巨大的身體靈活無比地卷向了迦樓羅,金甲之間閃電萦繞,探出的巨爪中發出刺目的光華!“喀”,迸裂般的一聲響,龍爪被金色的無形光劍格住。

    雲煥往後退了一步,腳踝在迦樓羅堅硬的機殼上生生踏出一個深坑! 交鋒的一瞬,雙方心裡都湧現出驚駭與贊歎。

     這般強大的力量!是多少年才得一見? 然而就在這一刻,懸浮在白塔上空的神廟忽然放出了金光,一瞬照徹天地!緊閉的九重門瞬間洞開,風雲激變,令所有正在交戰的人霍然擡頭——看來,有人已經進了神廟,正在和“那個人”進行着殊死的搏殺,每一方的力量都足以驚動天地。

     ——是誰? 然而,在金光盛放的那一刻,雲煥手上凝成的劍忽然黯淡下去。

     他心裡陡然有一種恐懼:怎麼回事?……身體裡剛剛獲得的那種力量,原來并未完全屬于他自己,而同樣被另一個人在反複借用!隻覺體内如暗潮洶湧,漲落無定,根本無法完善的控制這一股剛剛進入身體的巨大力量。

     ——難道,是因為長夜未盡,“傳承”還沒有完成? 雲煥克制住體内力量的漲落,不令自己表現出絲毫的動搖,就這樣站在迦樓羅巨大的金翼上,和半空中的龍神靜靜對峙。

     黎明前的天空裡萬籁俱寂,大地上戰火燃燒,征天軍團全體出動,在虛空中和傾巢來犯的空桑冥靈軍團交戰。

    風聲呼嘯過耳,戰火中,墜毀的風隼如同煙火般墜落,漫天盛開了華麗之極的光芒。

     無數寒星如同冷銳的眼睛一樣靜靜俯視着這片大地,銘記了這千年始得一遇的場面。

     破軍光芒大盛,北鬥緩緩倒轉—— 鬥勺換位,即将完成最終的逆轉。

     神廟裡,那一場等待了七千年的神魔之戰已經開始。

     問天何壽,問地何極;生何歡、死何苦?——百年以來,她還是第一次有機會将師門的“九問”完整使出。

    後土神戒的神光在黑暗中閃耀,令光劍的每一擊、都發出了超過從前百倍的力量! 在那種力量的引導之下,白璎沖破了屏障的阻力,以光劍斬開虛空,一重一重地推開九道神殿之門——所有一切在手底下摧枯拉朽,一直突破到了最裡層。

     然後,毫不猶豫地向着那個聲音的來源,一劍劈落! 真是奇怪……魔之左手的力量,原來也不過如此? 她心底有着略微的詫異。

    然而,在一劍劈開黑暗時,她忽然間覺得某種震驚,下意識地收住手。

    不,不對!光劍上的這種感覺,根本不像是劈入血肉,而是—— “小心!”她聽到有人低呼——那是白薇皇後的聲音。

     神殿的玉石地面在顫抖,仿佛黑暗的最深處有什麼東西複蘇了,正在沉沉地一步步逼近,白璎不由自主地将劍橫于面前,猝然後退,擺出了防衛的姿态。

    然而,就在那一瞬,通過手上後土神戒微弱的亮光,她卻看到了…… “啊?!”她再也止不住地脫口驚呼出來,看着黑暗深處一步一步走出的東西。

     那、那是…… 白璎不可思議地看着從内室裡“走”出的東西,退了一步。

    就在那一瞬,一道黑色的影子閃電般卷來,刹時攔在了她前面! 蘇摩一直在黑暗裡無聲地等候,此刻動如脫兔,搶身上前之時十指揚起,黑暗裡微微的光如同流星劃過,轉瞬交織成了一道無形無質的屏障! “喀嚓”,黑暗裡有微弱的聲響,仿佛有什麼巨大的東西被纖細引線織成的網攔住了。

     蘇摩也被那種巨大的力量帶得立足不穩,居然往前沖了一步,引線在他手裡繃緊,那肉眼不可見的細線居然勒入了他的肌膚,暗紅色的血從鲛人的手腕上滴落。

    然而,他顧不上這些,看到了黑暗中走出的東西,面上也露出了愕然之色。

     ——這,難道就是上古破壞神、魔之左手的真容? 這難道就是星尊大帝?琅玕?! 後土神戒的微光照亮了黑暗的殿堂,神廟的地面在微微震動,伴随着一聲一聲遲緩的腳步聲,卻毫無“人”的氣息—— 從黑暗最深處走出的,居然是一尊巨大的玉雕神像! 那是空桑人供奉的孿生雙神神像,玉石雕刻而成,不知從前朝那一代起就被供奉在白塔頂端。

    在智者帶領滄流人覆滅了空桑後,也未下令将其毀棄。

     然而,這一座玉石的神像,此刻居然從蓮台上走了下來! 孿生神像一步步走過來,破壞神那一面朝向諸人,金晶石鑲嵌的眼睛凝視着闖入者,高舉的左手手臂擎着長劍,一步一步的走過來,沉重的腳步聲令地面顫抖。

    冰冷的面容,冰冷的眼眸,冰冷的身體——完全沒有“生”的氣息。

     然而,那一雙金晶石鑲嵌的眼裡,卻居然有神色流轉。

     那是殺戮的氣息,來自于極黑暗的地方,完全淩駕于人類——隻是一眼看過,便讓聯手抗敵的兩人悚然心驚。

    雖然被引線牽絆,沉重的腳步不斷響起,那座活了的神像就這樣直直走向了白璎,手裡的長劍緩緩下劈—— 劍勢雖緩、然而力道卻是驚人,隻聽嗤啦一聲,居然有引線已經在劍下斷裂。

     “出劍!”蘇摩凝神控制引線,對背後的女子低叱。

     白璎悚然一驚,立刻重新擡頭,眼神凝聚——對,不管對方是什麼東西,不管對方是死是活,事到如今她早已不能再猶豫半分,神擋殺神,佛擋殺佛便是! 手中光劍白芒陡生,她低低輕叱,身形一動,如同白鳥掠起,直刺那座雕像而去!——劍聖門下的“擊铗九問”氣勢磅礴,連綿而下,直面洪荒萬古,為蒼生而叩問蒼天,大開大阖,悲天憫人之情流露無疑。

     ——後土的持有者和新生的海皇,當這兩個人聯手,整個雲荒之上、又有誰能抵擋? “喀喇”!——然而就在這一刻,黑夜裡卻忽然發出了巨大的裂響,有什麼東西忽然間碎裂。

    整個神殿發出了一瞬的震動,仿佛這座虛浮于半空的殿堂就要分崩離析。

     “白璎!”蘇摩脫口驚呼,看向虛空裡持劍下擊的女子。

     白璎一擊已中,宛如飛燕般回翔,折身落回了他身側。

    然而,在微弱的光芒裡,他們卻看到了更加不可思議的一幕——仿佛被無形的力量切中,那座玉石的神像竟然居中裂了開來! 破壞神和創造神一分為二,玉石的切口光滑如新。

    喀喇的碎裂聲裡,創造神從破壞神背上脫離,向着另外一個方向邁出了輕緩的腳步。

    白玉雕刻的女神面容甯靜而莊嚴,手持蓮花,眼波微微流轉,側身轉向自己的孿生兄弟。

     “白……”在女神像轉過的瞬間,白璎脫口而出。

     ——白薇皇後!那是白薇皇後的眼睛! 黑暗裡那一雙眼睛是如此熟悉——那個隻有一雙眼睛存留的皇後、居然在此刻迅速的附身于神像上,趁着後代血裔一劍劈下,生生撕裂了玉石的雕像,獲得了暫時的寄生! 在破壞神的長劍下擊時,女神神像手腕輕擡,手中的蓮花格擋住了滴血的劍。

     巨大的破壞神停頓住,金色的眼睛閃爍着,看着創造神的純黑色的眼睛——亘古以來,第一次,背向而坐的孿生雙神看到了彼此的臉。

     “哦……是你?”破壞神冰冷的嘴開阖着,吐出了長長的歎息。

     “很久很久……不曾再見了。

    ” 冰冷的石像開啟了嘴唇,說出那樣溫暖而失落的話語,那個在神廟裡孤獨居住了千年的魔伸出了右手,一寸寸地靠近,似要試圖觸摸對面女神的面頰。

    兩座石像默默相對,冰冷的面龐上有着人類才有的表情。

     時光仿佛在一瞬間凝滞。

     這個神廟裡,光陰被停止,空間被打亂,七千年來所有一切仿佛在刹那全部重現、又一一成為齑粉,宛如煙火依次無聲地綻放和毀滅,華美得令人絕望。

     “事到如今,你何必垂死掙紮。

    ” 純白的女神像開口,黑曜石的眼睛裡閃過肅然的殺氣,手裡的蓮花格住他的劍。

     “破!”在這個刹那,蘇摩低叱了一聲,十指之間光芒大增,引線陡然化為閃電,萦繞在破壞神雕像四周——與此同時,仿佛心意相通、白璎也是拔劍瞬忽掠起,光劍的光芒宛如雷霆下擊,一瞬間穿透了萦繞的光! “中了!”并力一擊後,白璎低叱,準備提氣返回。

     轟然巨響中,破壞神雕像霍然化為千片,碎裂的玉石粉屑在神廟内騰起,仿佛呼嘯的狂風席卷而來,無數的帷幕猛烈地拂動,宛如水底急流中的水草。

     ——奇怪,為什麼在她釋放出那樣強烈力量的時候,沒有遇到任何抵抗?難道說破壞神、魔之左手,在七千年裡已經衰弱到如此了? 然而,就在那一瞬,她聽到了蘇摩的驚呼:“小心!” 巨大的金光在神廟内綻放,一瞬間耀住了所有人的眼睛——那些迸裂的碎片在半空中忽然停住、凝滞,然後,在神奇的力量召喚下,以可怖的速度迅速沿着迸裂的軌迹一片一片返回,轉瞬重新拼湊凝聚成形! “呵呵呵……”低沉的笑聲回蕩在黑暗的神廟裡,魔的眼睛重新出現,裡閃出可怕的金光——一切完成于一瞬間,在白璎還沒來得及收劍回身之前,一劍劈向了她! 白璎臉色蒼白,極力後退,盡管她在一刹将力量發揮到了極至,還是無法避開閃電般斬來的劍鋒——在她就要脫出魔之左手的範圍之前,那劍齊齊斬入了她的腰間,一瞬幾乎把纖細的女子攔腰斬斷。

     “白璎!”蘇摩脫口驚呼。

     然而,就在魔之手要斬斷白璎的一瞬,她手上忽然盛放出了巨大的光華。

     後土神戒發出了耀眼的光華,那種光和她光劍上的光相互輝映,兩種力量仿佛被合并了——先天血液裡繼承的“護”之力量和後天劍聖門下繼承的天問劍法相互激發,一時間,她全身都籠罩在強烈的劍氣下,居然将那把幾乎已經要切斷她身體的巨劍生生逼了回去。

     跌落在地面上的女子随即敏捷地站起,發現身上居然沒有絲毫血迹,不由有些愕然,随即握劍後退,和同伴并肩而立,低聲:“我沒事。

    ” “嗯。

    ”蘇摩隻是低低應了一聲。

     他極力控制着虛空中的引線,那些若有若無的線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