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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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有可能做得更進一步;為了試圖将他自己都不是太清楚的東西表達出來,他幹巴巴地加了一句,說不同的人自有不同的觀點。

    “如果你不願意跟斯黛拉說起馬拉巴爾的舊事,為什麼不跟拉爾夫說說呢?他真是個聰明的孩子。

    而且(用我們同樣的比喻來說)他雖說是跟她一道的,倒是稍微落後她一點點。

    ” “也跟他說說。

    我感覺跟他沒什麼可說的,不過他确實是個聰明孩子,而且總有一個印度朋友。

    我愛他的部分原因正是在于是他将我拉回到你身邊跟你道别的。

    因為我們确實是該道别了,西裡爾,雖然一想到這一點就會敗壞了我們的遊興,讓我們倍感憂傷。

    ” “不,我們不要去想它。

    ”他也感到這是他們最後一次自由交流的機會了。

    所有愚蠢的誤解全都煙消雲散,可是在社交的層面上他們根本沒有會面的地方。

    娶了一位同胞的女性為妻,他就已經将他的命運投入了英印社會當中,他正在沾染英印社會的一些局限,而且已經為他自己過去的英雄主義行為感到詫異了。

    如果放到今天,他還會為了迷途的印度人而公然向他自己的同胞發起挑戰嗎?阿齊茲是件遺物,是個獎品,他們相互以對方為榮,然而他們又無可避免地必須分道揚镳。

    因為急于要将這最後一個下午充分利用好,他強迫自己不避親密地談說他的妻子,那個對他而言最親愛的人。

    他說:“以她的觀點看來,馬烏之行倒是頗為成功。

    這讓她平靜了下來——他們倆都深受焦躁不安之苦。

    她在這兒找到了某種撫慰人心的東西,為她那些奇怪的煩惱找到了某種解決之道。

    ”沉默片晌後——當大地将雨水吸進去時,他們周遭仿佛回響着各種各樣的接吻聲——他繼續道:“你知道任何關于這種克利須那崇拜的詳情嗎?” “我親愛的夥計,他們正式地将其稱作戈庫爾降生節。

    所有政府部門都會關閉,不過除此以外,它跟你我又有什麼關系呢?” “戈庫爾是克利須那降生的那個村莊——呃,咱們權且這麼來說吧,因為在它跟另一個村莊之間存在着如伯利恒和拿撒勒之間同樣的争議和不确定性[2]。

    我想發現的是其精神性的一面,如果确實存在這一面的話。

    ” “跟我讨論印度教徒可是毫無用處。

    跟他們住在一起我什麼都沒學到。

    當我以為我打攪到他們的時候,其實并沒有。

    當我沒覺得打攪到他們的時候,倒是真有。

    也許他們會因為我絆倒在他們那些偶像的房子上而把我給解雇;反過來,他們也有可能給我漲一倍的薪水。

    唯有時間會證明。

    為什麼對他們這麼好奇?” “很難解釋。

    我從來就沒有真正理解或是喜歡過他們,隻除了戈德博爾的一個偶然的側面。

    那老家夥還在說‘來吧,來吧’嗎?” “噢,應該是吧。

    ” 菲爾丁歎了口氣,張開嘴,又閉上,然後才輕輕笑道,“我沒辦法解釋,因為根本就說不清楚,可為什麼我妻子和她弟弟喜歡印度教呢,雖然他們對其外在的形式毫無興趣?他們不肯跟我讨論這件事。

    他們知道我認為他們生活中的某個特定的側面是個錯誤,而且他們很害羞。

    正是為此我希望你能跟他們談談,因為不管怎麼說你也是個東方人。

    ” 阿齊茲沒有搭腔。

    他并不想再跟斯黛拉和拉爾夫見面,知道他們也不想再見他,他對于他們的秘密并無好奇心,而且覺得善良的老西裡爾實在是有些笨拙。

    有某種東西——不是某個景象,而是個聲音[3]——掠過他心頭,使他又重讀了一遍自己寫給奎斯蒂德小姐的信。

    他就沒有别的想對她說的話了嗎?取出鋼筆,他又添加道:“就我而言,從今往後我将把你跟我心目中一個非常神聖的名字連接在一起,那就是莫爾太太。

    ”當他寫完後,眼前風景的鏡面成為碎片,草地分崩離析為千百隻蝴蝶。

    一首吟詠麥加的詩篇[4]——那團結的天房[5]——朝聖者們在見到教友前就死在那裡的刺荊林——這些又一一掠過心頭;他想起自己的妻子;然後就是那整個半神秘、半刺激的天翻地覆,他的精神生活是如此典型,就像一次滑坡一般來到了終點,停留在它預期的地方,于是他發現自己正跟他親愛的西裡爾一起在叢林中策馬前行。

     “噢,閉嘴吧,”他道。

    “别用愚蠢的問題糟蹋了咱們這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