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部 神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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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

     但并不是完全沒有名昌世在意的對敵者,最低限度,小白就是他好想擊倒的既然“皇京城”沒有準備作戰,為啥氣氛卻又異常嚴肅? 小白點頭道:“一直隐藏實力的五皇爺,對治理國家、應變、國策等事項,都有很清晰的概念。

    軍兵出戰,城中必亂,嚴刑就是最适當的解決方法,好得很!” 在城樓上的名昌世,當然明白小白的意思,他原來繃緊的臉也稍稍松弛下來。

     身負天命大任的王者,對于所受的小小挫折,必須盡快忘記,不能壓抑心頭太久,否則隻會害得自己沉淪不振無法自拔。

    因此,名昌世很快便把自己受挫于小白的不快抛于一邊。

     城樓下的大街,号角聲、鼓聲戛然而止,約有二十人,分别都被五花大綁,任由官兵拉了出來示衆。

     官兵中為首的是一個帶有官帽的大老爺,隻見他步上了新搭建的簡陋木棚,一屁股坐下,便敲起他的驚堂木來。

     “王金水,三天前于市集盜竊一斤蔬菜,惹起民憤,當場被逮,人贓并獲,于此候判,可有辯說?”這位父母官說話倒也簡潔,怒喝一聲就清楚了數條罪狀,簡單直接。

     排在最前面的王金水,生得瘦瘦削削,隻有五尺三寸左右,看來定是挨不住饑餓,才膽敢偷菜飽腹。

     王金水唇齒抖震地道:“大人,小的是有偷菜,隻因已餓了三天三夜,望請大人從輕發落。

    ” 驚堂木又再響起,那位官大人怨喝道:“大王有令,于敵人大舉來犯非常時期,重典治罪,免内亂自殘。

    四處早已張貼榜文,你這刁民竟敢刻意犯法,本官豈能不依法重判!” 四周圍觀的城民實在不少,人群已開始蠢動不安,衆人隐約感覺到王金水此番必慘遭大刑重罰。

     王金水聲淚俱下哀求道:“大人饒命啊。

    ” 大官怒道:“死罪可免,但活罪難饒。

    大王頒下重令,凡盜竊亂國者,四肢斬其二,你雙手偷菜,本官就判你斬去一雙手,從此乞食街頭,悔恨終生!” 城民不禁嘩然,如此重判,是比沒有戰事時重了太多倍。

    單是盜竊丁點兒菜便要斬下肢體,要是犯了奸淫擄掠此等大罪,豈不是一定要身首異處,不得好死嗎? 小白在城樓上看得一清二楚,笑道:“如此堅決執行嚴刑,各城民心安定,不亂不慌,攘外先平内,令統治者能專心應付敵人。

    五皇爺治國有方,信心堅定,這又是武功、戰才之外的另類才華。

    ” 名昌世冷冷道:“這方面的才華極簡單,隻有四個字,能貫徹始終便成,就是‘心狠手辣’。

    ” 小白哈哈笑了起來,搖搖頭道:“老天爺啊!小白就是在這方面及不上皇爺啊!” 要統一天下,确實需要有好出色的才能。

    名昌世是唯一的一直沒有真正顯露才華的王者。

     就是到了今天,人人都推崇他至尊最大,但他卻還是甘願當個甚麼皇爺,一切功勞,都轉嫁到無能名天命身上去。

     他要的是成功,不是無聊的頌贊。

     待天下統一,接管所有的勢力,他已是中土唯一王者,那時候才邁向皇位,不也一樣嗎? 真正的能人、枭雄,不會隻争朝夕。

    名昌世絕對是一個有耐力去靜觀事态發展的人,他會等到最佳時機才出擊。

     在靜觀事态發展時,并不懶散,他在國策、防務、兵法、律法、制度等等,各方面都要自己表現得比其他人都更出色。

     觀微知着,小白看得透徹清楚,名昌世實在是一個極為出色的統治者,難怪自他發兵攻陷“皇國”以後,勢力不斷擴張,各路英雄也都甘拜下風,臣服在他之下。

     城樓下的審判,并沒有停下來。

    第二個要審問的,是一名勇悍、身形魁悟,昂藏七尺,臉上、頸上肌肉糾結的光頭大個子,人稱神力--趙猛。

    趙猛身體被綁,用的都是特别粗的鐵鍊,也許一般的繩索實在難以綁得住他,單是臉相,已兇醜無比。

     負責判案的大人,很快便定了罪,隻因趙猛這厮犯的是殺人大罪,依法當場處決,最為簡單。

     趙猛突然跪下,帶着猙獰的樣貌怒道:“小人隻是宰了那與我妻通奸的淫獸,豈會該死?” 大老爺也不搭話,隻因任犯人如何辯說,名昌世的律令已下,都一概不可能改變。

     趙猛道:“我家中還有八十歲高堂娘親,大人,既然要我死,倒不如容我作先鋒出去殺敵,斬下敵人人頭來相抵吧!” 如此的提議,确實是新鮮古怪。

    趙猛本來就是極神勇的先鋒,臨陣戰功卓越,國家确在用人之際,要是為了殺死一個淫奸之徒而斬了他,的确會令軍力受損。

     國法可會因實際需要而稍有變更? “你每一戰,能殺多少敵人,能斬回多少敵人頭首回來?”這句話,并非手持驚堂木的大官所說,而是高高在上、操生殺大權的君主皇爺,名昌世一字一字吐出。

     趙猛見是名昌世在城樓上說話,知道事情可能有轉機,當下吞了好大一口唾液,心中急疾跳動,嘴巴微顫回話道:“每戰十個,十個敵人頭首,小的絕不含糊。

    ” 名昌世冷笑道:“好,将功贖罪。

    本皇爺就給你最後一個機會,在城西方向,我軍正與‘鐵甲兵’交戰,你出去助一臂之力,每天一戰,斬下十五個敵人頭顱回來,作為免罪交換。

    ” 趙猛立時眼泛淚光,他又豈會想到自己能有如此幸運際遇,當下又跪又拜,快樂雀躍得不得了。

     名昌世再道:“記在心中,是每戰十五個敵人頭首,每天午時前要拿回來此處,讓本皇爺點收。

    同時,本皇爺會扣下你年邁老母,隻要少了一個,你娘便要被牽連斬首。

    ” 已是勢成騎虎的趙猛,隻得紅着眼點頭,此情此景,又豈容他有别的選擇。

     名昌世輕輕點頭,那些兵丁已替趙猛解除了身上所有鎖鍊,并捧來了他原來慣用的數十斤重斬馬大刀。

     “殺!” 暴喝狂嘶,沒有穿上甚麼鐵甲軍服作保護的趙猛,已提起斬馬大刀,如瘋似狂的沖殺出城。

     活像一頭瘋虎,遇有神佛要阻,恐怕也必把神佛斬成肉醬,再割下頭首回來覆命。

     小白笑道:“皇爺在用人力面,倒有點奇特。

    ” 名昌世冷笑道:“既要希望有能人助國家殺敵,但又怕如此會亂了原來刑法之規,是好大的矛盾。

    ” 小白道:“刑法有了矛盾,便成了不公、不義之始,如此對國家大大不利,實不該為之。

    ” 名昌世沒有回話,他心中早有所想,隻是小白不明而已。

     小白真的有些事情不明不白嗎? 每戰十五個敵人首級,每天一戰,那就可以保命,如此簡單的交換條件,究竟有啥隐伏之情潛在? 名昌世仍在冷笑。

     血戰連場,究竟誰勝誰負? 小白的“鐵甲兵”已定下戰鬥策略,全權由夢香公主引領,不須他再臨陣督師。

    他要留在“皇京城”中,看着四方大軍,一舉突破名昌世的阻障,攻陷破敵。

     當然,這絕對是太奇妙也太美妙的“夢想”。

     名昌世邀請小白同來,也是好想他留下,一同見證誰才是統一天下的真正王者。

     一天過後,二人又是在城樓上,四方殺戰消息不絕,但策馬回城者,就隻有一人。

     此人姓趙,名猛。

     快馬至城下,趙猛下馬跪在地上,說道:“微臣不辱皇爺之命,十五具‘鐵甲兵”人頭在此。

    ”名昌世冷冷瞥了小白一眼,笑道:“好,就一同抛上來,讓小白驗個清楚明白,究竟這些是否貨真價實的‘鐵甲兵’!” 原來揹在趙猛身後的十五具人頭,血仍未完全凝固,令他背後衣衫染得紅了一大片。

     奮力一甩,十五具頭首飛射城樓上,小白定睛一看,不禁心痛欲裂。

     他認得,這幾人都是将軍麾下的“鐵甲兵”,其中三人有妻室,四位有雙親高堂,隻有八位是無依孤兒。

     十五人,都死得好慘! 名昌世但見小白心頭絞痛,哈哈笑了起來,說道:“好得很,小白心痛異常,每見一個頭顱都痛一陣,由此證明趙猛你立了大功。

    放心好了,今天你娘必享佳肴,明天,你也會有一樣成績吧?” 趙猛昂然道:“大王,微臣必定能在午時前,再斬下十五個‘鐵甲兵’人頭,半個不少的拿來獻上。

    ” 說罷,趙猛再磕首離去,快馬加鞭,似是好想再殺,快快達成名昌世的要求。

     小白心中一寒道:“五皇爺手段真辣,放一條命,換來每天十五條命。

    ” 名昌世沒有回話,他隻是對小白露出一個不屑的冷笑。

    很明顯,名昌世并不欣賞小白的推論。

     沙場上,趙猛已是第四天如瘋虎入羊群斬殺“鐵甲兵”,完全不理會身上刀傷劍傷,執着斬馬刀在馬上瘋狂揮斬,如此狂兵,早已叫一衆“鐵甲兵”心驚膽顫。

     手起刀落,斬首奪下頭顱,把長發一纏,絆着頸項打結,殺一個留一個人頭。

     隻見血淋淋的人頭随他舞刀攻斬,“鐵甲兵”未戰已冷了半截,要奮起對殺,又談何容易。

     如同鬼魅般的趙猛,殺得性起,但同樣也遇上困難。

    他每一天都殺十五人,敵人也就每一天都對他增加防範。

     第一天他隻傷了三十處便完成任務,直至第四天的這回,趙猛身上已被“鐵甲兵”斬傷了二百個傷口。

     劇烈的痛楚他可以忍受,但鮮血不斷的流失,對任何強壯如牛的人來說,也實在是個重大負擔。

     而且,流血這負擔是會不斷增加壓力。

     直至此時,還有半個時辰便必須趕回去“皇京城”,否則便難以在午時前抵達。

     但在他背上的,就隻有五個首級,彷佛要再多一個,便要付出自己性命來交換。

     今天來抵擋自己的,全換上了甚麼“五殺野”的人,對方都不好惹,又靈活又步大力雄,殺一個都好難。

     十五個首級,今天如何才能足數? 時間太晚了,趙猛的身體亦開始感到“軟弱”的信息,媽的,不能再等下去了。

     左手一抖,青光急閃,斬馬刀翻騰,這一招悅目之極,拼出最強内力,跟前三個“鐵甲兵”的大刀全被斬得崩折,刀鋒直割斬頸,正好一招奪來三個首級。

     刀勢神通,化作一道白虹,正要割頸切入之際,崩的一聲,斬馬刀竟然被強力擋了回去。

     如此驚世駭俗的神功威震當場,趙猛定了定神,才看得清楚,眼前多了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

     冷傲、鎮定、兇狠,沒說上半句話,他是小白的養子,專程來會一會趙猛這狂人鋒将。

     笑夢兒截住了趙猛的必殺一擊,冷冷道:“今天,看來閣下再不能斬下十五個首級,反要賠上自己脖子上的了。

    ” 雙目盯住趙猛的脖子,似是找尋最合适的地方,如何一劍破斬,把頭顱摘下。

     冷汗從趙猛背項涔涔而下,但更令他苦惱的,是他的前胸,竟也有點濕潤的感覺。

     鮮血不斷的從胸口處滲出來,把衣衫濕了一片,原來剛才快若迅雷的一刹那,夢兒非但救了三個“鐵甲兵”,而且一劍刺傷了趙猛的胸口,招式奇詭怪異得很。

     趙猛很清楚,眼前的人自己實在難以戰勝,但隻有五個首級,又如何能覆命。

     他不能讓自己處身如此險境,他不能讓年邁的娘親受苦,趙猛雖然生性兇殘,但對娘親卻是非常孝順,他要殺,要斬下十五個人頭,殺呀! 滿腦子都是殺!殺!殺!來吧,殺啊! 夢兒冷冷一笑,好吧,你該死的時候到了! “皇京城”的城樓上,仍是站着小白與名昌世二人,烈日當空,照得野光猛非每一天,兩人都在此等待消息,等各方的飛鴿傳信,報告戰情如何,當然,同時也等待着天天都準時趕回來的趙猛。

     今天,終于有點不同,趙猛仍未出現。

     趙猛終于失約了! 午時已過,四周仍然是寂靜一片。

     小白道:“你當真太過狠辣!” 名昌世道:“小白,我早說過了,這是王者的必須條件,你就是欠缺了我這樣的條件。

    ” 小白道:“這不是王者條件,而是兇殘暴虐者的手段。

    ” 名昌世道:“原來頗明事理的小白,每到了一樣的類似階段,便會喪失應有的理智。

    ” 小白道:“趙猛已替你殺了四十五個敵人,難道四十五人也抵不回一人的性命嗎?” 名昌世道:“你明白甚麼是刑法嗎?既然定刑,就必須行刑,絕不能因任何情況而有所改變。

    趙猛既犯了死罪,那就必須處死,但既然這厮還有利用價值,也不妨把這價值消耗淨盡才了結他的生命。

    ” 小白道:“你根本未曾想過,真的會放過趙猛。

    ” 名昌世道:“該定罪處死的人必須死,怎可能放過!” 小白沒有再多言,因為令他痛心的事已發生,城下那灘鮮血,是從剛處決的人身上流出來的,那倒下來的屍首,就是趙猛最孝順的娘親,她,被殺了!隻因趙猛沒有依時覆命,連累自己年邁的娘親也難逃一死。

     “嘩!”一聲凄厲喊叫,從遠而近,好熟悉的聲音,趙猛,他還沒有死,他飛快的撲了上來,撲向已死娘親屍首處。

     堂堂男子漢,流下男兒淚,哭得死去活來,撕心裂肺,好痛!好痛! 趙猛萬料不到,他連娘親的性命也保不住。

     “我……有十五個首級,都是‘鐵甲兵’的,怎麼還殺我娘?皇爺,你太狠了!”趙猛滿臉淚,把背上的頭顱都抛在地上。

     名昌世冷冷道:“好可惜,午時已過。

    ” 趙猛心痛難忍,不停把頭顱轟向地上,撞得頭崩額裂,他真的難以接受娘親因他誤時而被處死。

     他的的左手被夢兒斬掉,一目已盲,全身也被斬得傷痕纍纍,但他還能夠奪下約定的十五個首級回來,隻是時間上稍稍晚了一點。

     怎麼名昌世不給自己一丁點的寬限? 一丁點時間已足夠! 已染血的斬馬刀,又再沾上鮮紅的血,這一回,鮮血不屬于敵人,乃是來自它的主人。

     再也不願尋找答案的趙猛,把斬馬刀送入了自己的身體,一扭,好快就了結性命。

     抱住娘的屍首,一同死去! 他并不明白,為啥名昌世的刑法要如此嚴酷,當然,他永遠也不會明白,原來名昌世絕不會赦免他,讓他活下去。

     所謂的給予機會,隻是個幌子,一切都是假的。

     小白為趙猛的死而哀傷,雖然,他殺了自己六十位“鐵甲兵”,但趙猛不愧為一條好漢。

     名昌世卻為自己的堅定執法而滿足,他的确是一位出色的王者,如何也不會出亂子,該死的一定要死,刑法一定要依法執行。

     名昌世、小白,壓根兒就是兩種截然不同的人!—— 第七章 忘不了十兩 設墳安葬先人,必須先看地的形與勢。

     千尺為勢,百尺為形,勢為遠,近為形,勢可遠觀,形須近察。

    人之長相好壞,能左右人的命運,同樣墓相的優劣,亦代表其親人之興衰曆程。

     所謂“識得陰陽颠倒颠,他是人間行地仙”。

    要獲先人福澤護蔭,尤須要登山步蹤,尋龍觀勢脈,覓福穴安葬先人。

     尋龍穴、觀墓相,俱屬堪輿之術,能替人化危厄為生機,是“玄門師聖”風不惑,除算命看面相外另一絕藝。

     自擔當“天法國”國師以來,風不惑已不止一次來到“道風山”觀墓園周遭之山水變化。

     既已覓得幅穴把先人安葬,還有啥值得擔心? 山屬陰兮洋屬陽,高起為陰低是陽。

    山看似不動,實際卻有曲折迂迥,肉眼不能察之異動;水流穿石,更是無時無刻不在變。

    是以風不惑仍不時要為伍窮鑒察募園風水,适度調變墓穴的外貌,清理墳草。

     “道風山”上設有兩座墳墓,一個屬于伍窮的“先人”;另一個是伍窮的“後人”。

     怎會有“後人”下墳? 原因是白發人送黑發人。

    她是伍窮唯一的女兒--伍寶寶;而“先人”,則是伍窮的爹伍擔湯。

     今夕“道風山”上大雨滂沱,驚電掠空,遠看似是惡龍吞天,橫風橫雨中,伍窮冒雨在墳頭之前不停跪地磕首,風不惑卻躲在一旁不停顫抖,似是害怕龍顔大怒。

     風不惑道:“不妙……不妙啊……” 伍窮對風不惑的反應已是極度煩厭,面露愠色:“說啊“我不要再隻聽到不妙兩個字。

    ” 風不惑道:“這次戰役對大王相當不利,還是不要出兵,保留實力,謀定而後動較好。

    ” 伍窮道:“我冊封你為‘天法國’?國師已經多久了?” 風不惑道:“快要……九年。

    ” 伍窮道:“司職為何?” 風不惑道:“進谏大王,為大王出謀獻策。

    ” 伍窮大怒,一掌劈下已呈裂象的墓碑,喀喇一聲,碑石頓時碎裂散開,風不惑驚惶得連退三步。

     伍窮道:“小白‘鐵甲兵’、‘神國’天恨、笑天算、小丙、小黑都已舉兵征讨名昌世,我伍窮卻偏要退縮躲藏,你說這是最适當的謀策嗎?” 風不惑道:“墓冢上草木枯死,無故自陷,墓碑顔色又呈現出亂雲碎裂之形狀,是大兇之兆,象徵大王此戰有覆沒之危,按兵不動實在是最适當的謀策啊!” 伍窮道:“福地的挑選、墓穴的監督施工、下葬的時辰推算,全由你來一手安排,如今墓冢卻呈兇兆,這罪是否應由你來承當?” 伍窮欲興問罪之師,風不惑又再連退數步,說道:“人有三衰六旺,月有陰晴圓缺,風水堪輿之術也沒有一成不變的法則,墓相依風水氣候出現不可測之變化,由福地轉為兇地,不是我可預料的啊!這是上天給大王的玄機,現刻并不是興兵出征之适當時機,大王,還是按兵不動吧!” 伍窮道:“你司職是替我解決難題,不是左右我的決定!” 風不惑道:“要化解厄困便要另覓福地,擇日将墳遷移,非一時三刻能解決的事。

    ” 消息傳來,小白的“鐵甲兵”大軍已逼近“皇京城”,笑天算與天恨也分頭領兵前進,分三路攻向名昌世,隻有伍窮卻因為墓冢破毀,十萬“窮兵”依然按兵靜候指示。

     若然大戰結束,所有勢力便頓呈另一番新局面,假使小白大獲全勝,勢力當可與伍窮鼎足而立,要是名昌世不敗,吞掉小白,“天法國”便要力抗大兵來襲,無論是何種局面都對伍窮毫無優勢,難怪他心中焦急如焚。

     伍窮道:“當日我面相破損可将死危化生機,今日我女兒與爹的墳募碎毀卻無計可施,難道我伍窮還是要敗在天意之下嗎?” 風不惑道:“天降玄機是大王所積之福緣,不可不信呀!” 伍窮道:“福緣?你知道葬在墳下的伍寶寶是誰嗎?” 風不惑道:“是大王的女兒。

    ” 伍窮道:“因何而死?” 風不惑道:“被……被殺而死。

    ” 伍窮道:“是我這個爹親手把她頭顱斬下,如此泯滅人性的人,又如何積福緣?你知道我女兒死前最後一句遺言是甚麼嗎?” 風不惑道:“我……我沒聽大王提起過。

    ” 伍窮道:“是要我殺掉小白,要我雄霸天下,不再屈居人下,不再逃避,我爹也對伍窮寄予厚望,振興‘天法國’,你說,我應該聽女兒與爹說的話,還是聽從天意?” 當日伍窮錯手殺死笑夢白,因内疚而以自己女兒一命填一命,伍窮要割下女兒的頭顱時,寶寶曾要求伍窮承諾不要再迥避小白,從此要肩負起擴建“天法國”的重任。

     女兒對爹的要求,父親對女兒的承諾,就是推動伍窮自強不息、奮勇殺戰的主因。

     隻見伍窮雙目赤紅,全身肌肉贲張,把風不惑吓得答不上半句話來。

     伍窮道:“‘天法國’這個江山并不是靠順從天意所得來,相反是我一次又一次的逆天而行,敢于創造命運才能登基為皇,朕早證明了人力可勝天,你告訴我天意如此,朕就偏要逆天意而行。

    ” 從來不輕易言敗、不輕易言退的伍窮,十多年來窮盡心力為“天法國”付出一切,所赢回來的就是一份更堅毅不屈的自信,要勝利便要敢與天對抗。

     他不同于小白,小白自出生以來便是奇才,叱吒風雲是順應天命,伍窮卻隻是一個小人物,憑藉雙手血汗創造奇迹,上天從來未曾對他特别眷顧,實在也毋須應天意行事。

     伍窮說罷撇下風不惑,揚長步至“道風山”下,隻見十多萬顆黑壓壓的人頭映入眼簾,個個骁勇善戰的“窮兵”早已在雷雨交織中齊集,等候伍窮禦駕親征。

     這次出兵征伐,是“天法國”有史以來最大戰役,伍窮當然是行軍大統領,太子則為副元帥,負責策劃戰陣。

    大雨中的“窮兵”見主帥自山上下來,冷傲殺意披臉,士氣更是激昴。

     伍窮道:“這趟我們将要直接與皇玉郎為首的大軍決殺,對方有多少兵馬?” 太子道:“約八萬騎兵,匹萬弓箭手和弩手,當中有五千輛戰車。

    ” 伍窮道:“會采用哪種作戰陣法?” 太子道:“魚麗陣、方陣、九軍八陣、鴛鴦陣,最少有十種可以變化的陣法。

    ” 伍窮道:“很好,那我們有多少攻擊陣法?” 太子道:“沒有任何陣法。

    ” 伍窮道:“那如何取勝?” 太子道:“我,就是取勝關鍵。

    皇玉郎曾是我師父,他毫無疑問是武學奇才,但行軍領兵卻是另一門學問,非他專長,這次皇玉郎所帶領之軍隊全是‘武國’能征慣戰之師,就算沒有皇玉郎在後策劃指揮,在沙場殺戰中亦可因應形勢變化攻守陣形。

    ” 伍窮道:“而你卻熟悉所有變化陣形,包括其優點和缺點,隻要太子在陣中指揮,因随對方不同陣勢調度我軍作不同攻擊戰陣,自然可以運籌帷幄,把敵軍攻克于變陣之先。

    ” 太子道:“所謂陣而後戰,兵法之常,運用之妙,存乎一心。

    無論是甚麼陣法總有弱點,要取勝在乎能否洞察出取勝關鍵,并調配大軍配合作戰,所以準備甚麼陣法也無補于事,最重要的,是有我太子在。

    ” 伍窮道:“很好,這的确是最好的攻擊方法,可是我這次要用的卻不是這個方法。

    ” 太子頓時臉色一沉,難道伍窮還不信任太子?不信他會取勝? 伍窮向太子交代過自己的“良策”後,雖然太子心底并不完全苟同,但卻沒有提出反對,究竟伍窮有甚麼更勝太子所提出的作戰方法?還是他要挫下太子銳氣? 十多萬“窮兵”浩浩蕩蕩踏上征途,于草原上與皇玉郎所帶領的十多萬鐵騎大軍短兵柑接,奇怪的是雙方的大元帥伍窮與皇玉郎均不見人影。

     何謂“一鼓作氣”? 意思即為當沙場血戰時,第一次擂鼓聲響起,士氣最旺盛,便要把握機會領兵沖鋒陷陣,随後每一次擊鼓士氣便挫減一分,士氣衰退自然會呈現敗象。

     名劍以不斷殺戮掠地而建立“武國”,重武輕文,每一個士兵都骁勇善戰,尤擅作戰之道,一見“窮兵”大舉來襲,擂鼓手便擊下第一鼓,十多萬大軍便搶先進攻。

     第一次出擊,皇玉郎的大軍以“雙殺陣”戰鬥隊形沖鋒殺敵。

    分以二十一人為一作戰單位,最前一人為隊長,後面分成兩行,頭四人持盾牌,次四人持狼牙棒,再四人持長槍,再次四人持短刀,最末四人持弩箭。

     此一陣法利近攻亦可長打,進兵至距敵軍六十步以内,便由弓弩手發箭,接着沖殺入敵陣,四盾牌手執盾牌并列前進,待敵軍長槍及身即投标槍擊敵,繼而取腰刀砍殺。

     狼牙棒手身後各跟一盾牌手,以保護盾牌手和掩護本隊前進,狼牙桦不中便以長槍補上,後再有短刀互相救應,發揮長短、遠近兵器所長,是能攻能守的作戰隊形,決定勝負于幾十尺之内。

     太子目睹“雙殺陣”攻來,立即下了一道命令:“退!” 還未正式決殺,“窮兵”竟已掉頭而回。

     屬于皇玉郎的大軍見“窮兵”後退,士氣更激昂,馬鞭狂抽,鐵騎窮追不舍,誓要一舉把“天法國”的精銳“窮兵”擊殺。

     狂追數裡路途,“雙殺陣”的騎兵與步兵已拉開一段距離,太子把握機會再度下令回頭擋截“雙殺陣”。

     “窮兵”剛才退後刻意留力,讓敵軍策馬狂追,經一輪追逐,敵軍坐騎已蹄軟氣喘,加上隊形拉開渙散,此消彼長下,“窮兵”便沖散了殺力隻剩五成的“雙殺陣”。

     短兵相接,“窮兵”勢如破竹,轉瞬間敵軍已死傷數千,殺得眼紅便要再度沖殺從後而上的追兵,卻見追兵向外圍散開,形成袋形之勢把“窮兵”團團圍住。

     眼見敵軍由四面八方将“窮兵”包圍,更漸漸向内收窄包圍的範圍,太子也立即變陣,阻止“窮兵”再次沖前。

     隻見“窮兵”個個以背相靠,臉孔朝外,弓箭手及弩手上全搭箭上弓戒備,隻要敵軍進入射程之内便立即發箭。

     敵軍眼見“窮兵”變陣迅速,一時間也投鼠忌器,隻敢在外圍與“窮兵”對峙,雙方頓成僵持不下之勢。

     這邊廂是浴血山河大戰連場,屬于兩隊大軍的元帥卻始終還未現身,究竟他們身在何方? 離戰場不遠的山嶺之上,皇玉郎竟渾忘自己是元帥的身分,迳自提筆寫畫作畫紙上所繪的不是壯麗山河或是大軍浴血圖,而是回眸失落、脈脈含情的十兩。

     皇玉郎沉醉于寫畫意境中,身畔卻來了一個全身充滿殺氣的伍窮。

     皇王郎道:“你知道今天是甚麼日子嗎?” 伍窮道:“本來沒有甚麼特别,但今日之後,每年的這一天使是你的死忌。

    ” 皇玉郎道:“如果邂逅十兩的那天便是我的死忌,那的确十分美妙。

    ” 聽到十兩二字在皇玉郎口中說出來,伍窮殺意再度飙升。

     皇玉郎道:“每年的這一天,我都會把十兩從我夢中喚醒,好讓我再能夠一睹美豔芳容,憑記憶繪畫。

    這些年來,每一幅畫上的臉孔始終如一,翩若驚鴻,婉若遊龍,我就知道自己對十兩的愛從未改變。

    ” 伍窮一生最愛的便是十兩一人,最痛恨的便是迷戀十兩的皇玉郎,他的話每句每字都刺在伍窮心房,刺激怒意。

     伍窮說道:“你不配愛十兩。

    ” 皇玉郎道:“愛情不是說配還是不配,而是能否為對方犧牲。

    隻要十兩願意與我長相厮守,我必定可以抛下一切與她雙宿雙栖,可惜她心裡隻有一個伍窮。

    ” 皇玉郎親口承認十兩隻愛自己,伍窮正心下竊喜,皇玉郎卻又道:“但可惜的是,你這個混蛋隻愛江山不愛美人,平白要十兩受單相思之苦。

    ” 伍窮道:“假如沒有你中作梗,十兩必定能體諒我的苦衷,留在我的身邊,最可惡就是你……” 皇玉郎道:“假如沒有伍窮,十兩早被我的愛感動。

    ” 伍窮道:“既然如此,今日我們必有一個要死。

    ” 遠處号角吹奏,已僵持了一陣子的兩軍又再度拼殺,同一時間,皇玉郎也提筆縱前,當中竟夾雜凄厲箫音。

     明明是筆,怎會又有箫音? 筆杆原是玉箫,以内勁射出筆尖刺向伍窮,“敗刀”迎擋之際,以硬毛造成的筆頭遽然散射,如金針刺下。

     向來對自己武功十足自傲的皇玉郎,竟使用此鄙卑的“暗器”,伍窮舞掄“敗刀”固守仍無法全數擋下,雙臂已插滿硬毛。

     玉箫直刺而下,伍窮正要舉“敗刀”變招,卻頓覺雙臂痠軟無力,原來硬毛封了雙臂“天泉”、“曲池”、“曲澤”及“内關”等要穴。

     皇玉郎為殺伍窮,早盤算好對付他的殺招,隻待伍窮呆愕的一刹那,便足以用玉箫刺穿其頭顱。

     呆,的确是發呆,但不是伍窮,而是皇王郎自己。

     目睹自己的徒弟太子忽然仗劍出現眼前,皇玉郎心頭驚駭不已,立即全身而退—— 第八章 殺戰人梯上 正在草原上指揮“窮兵”殺戰的太子,怎會忽然仗劍出現在山嶺的斷崖上? 難道“窮兵”已突破圍困,把皇玉郎的大軍擊潰? 怎麼可能?就算太子要取勝也絕非一時三刻間的事。

     無數問号出現在皇玉郎腦際,要知道答案,最簡單的方法是發問,但發問也有很多種不同方式,皇玉郎所用的方式比較特别。

     他在笑,以笑來代替發問。

     他知道隻要突然向敵人一笑,對方必會好奇反問,那樣就不會令自己顯得無知,反而有點高深莫測的感覺。

     果然,伍窮已先開口道:“快要死的人,連笑容也特别難看。

    ” 皇玉郎道:“死得難看不要緊,反正都是死,自己又無法看到自己的死相,反而活着的人最怕輸得難看。

    ” 伍窮道:“我除了要勝之外,更要殺你。

    ” 皇玉郎道:“但你明知自己一人之力無法勝我,便冒敗兵之險,要太子來協助你殺我,睹注好大。

    我幾乎忘了,你以前就是一個賭徒。

    ” 伍窮道:“我的确是個賭徒,下了注之後,一日未揭盅就不知勝負。

    ” 皇玉郎道:“在我來看,勝負是決定于你下注的那一刻。

    太子隻是我的徒弟,青出于藍這回事畢竟是太難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