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二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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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lip約他,然後他又約我。

    我們十一點鐘出發到庾莊,到五點鐘回來。

    墨水被雲龍拿去了,不寫了。

     九月三日 滿天布着灰色的白雲,鳥雀的歌唱聲叫得非常的厲害,顯然就是一個初秋的清晨。

    我幾乎把這樁事忘卻了,一直到我醒來後才想起來的。

    我以為時候一定遲了,誰知我把臉都洗了,庾侯才從那窗子裡喊我,比我還懶的他這時候才爬起來。

    我和他出學校的時候大約已有六點一刻,我們想一直走到“女中”去約她們,誰知她們已早等在三牌坊了。

     九月四日 她們實在有些奇怪,既然出來遊山玩水,現在到了這風平浪靜的“草海”裡,她們七人中就有五人在打盹,我覺得那時候很沒趣味。

    個個的眼睛都呆望着那一把開水壺&mdash它很安穩地擺在火爐上。

    等到它能燙牛奶的時候,已差不多要到西山了。

     她們真是不行,才爬了一點小山坡就走不動了。

    我再也走不來慢步慢步的走,後來跑上她們的前面做開路先鋒,鶴仙和苑也跑來和我一同走。

    我們先到華亭寺吃了一會茶,我們又到太華寺,也是我們三人先到。

    因為太華寺裡有許多的勤務兵,聽說是馬總在裡邊,所以我們玩了一會就回到華亭寺。

    到兩三點鐘的時候,我們就上船到庾莊。

    &hellip&hellip到學校已經有七點半了。

     九月十日 我最親愛天真爛漫的兩個小孩子&mdash李家英、彭文蓉&mdash她們的活潑,她們的可愛,我一天也不會忘卻的。

    今早是一個沒有日光,沒有下雨,天氣不太熱的星期天的早晨,我和庾侯提議:“我主張今天叫着家英出去玩好嗎?” 我們吃過早飯就去約她&mdash在她們家裡和她祖母坐談了好一會。

    然後我們領了她去約文蓉,沒有找着。

    後我們去翠湖、“東大”,快樂極了。

     九月十一日 假使她們做了我的小妹妹,我是多麼的快樂呀!她們每天在我面前跳舞,唱歌,握她們的小手,kiss〔親吻〕她們的小臉。

     我料不到我的好友漣今天會回省,我正在沉悶的時候,躺在床上一面閑談,一面看了一本《創造月刊》。

    他進來了,戴着一頂半新的氈帽,穿着一件新的藍布衫子,他的褲子和鞋子,都是新的,還戴一架金絲玳瑁邊的眼鏡,簡直不像從前的鄧向富了。

     将近二月沒有見的好友,今天相見,真是快樂得話都說不出來。

    今天正是上課的第一天,他來得真正湊巧。

     我以後的生活,我想一定是一個新的生活。

    我的同志漣,他也極端贊成我向文學的路上走。

     九月二十七日 前星期天的晚上我在淑仙處聽得消息,她說:“我們的同學李家珍和我說,&lsquo我妹妹家英星期天和你的親戚聶守信去遊翠湖。

    她和她說,她知道女中八、九班的多數人,尤其是和什麼朱詠樓好得很&rsquo。

    ”我聽了這話實在的奇怪,什麼朱詠樓,哪個知道她,簡直是家英給我造的謠言。

     Marriageisgrave〔婚姻是墳墓〕,我實在相信這句話。

    三哥快要訂婚了。

    我和淑仙說到這個問題,她也很附議的&mdash他實在危險了。

    我和她借了一本《情書一束》。

     十一月二十八日 最近一些天隻是在談革命,我的随感錄到現在又隔了好久沒有寫了,今天晚上我覺得不由己地要寫一寫。

     什麼享樂,什麼跳舞唱歌,一切一切都過去了!現在隻落得一個空幻的回憶。

    前幾天蘇爾敏從上海的來函,裡面有一節大概是這樣說:“舍妹來函說我的聶兄此次在附小懇親會和一位李女士雙跳舞,大出風頭。

    ”這才怪了,我并不知道他的妹妹,也不知道她會知道我。

    這是我的回憶之一。

     “洋花子真讨厭!我今天遇着鬼了吧!”一個帶有女性腔的省師附小教員張崇明這樣地嚷鬧着。

     我記得那天是陽曆十月初旬一個星期六。

    附小的男教員發起要去遊西山一次,他們的意思是要去打住一夜,他們務必要約我去,覺得趣味要濃厚一點。

    因為那幾天我正過着苦悶的生活,所以我犧牲了一天功課,決意和他們去。

     正是一天沒有日光而沒有下雨的陰天,午後兩點鐘在附小吃過午飯,預備不久也就出發,人數是八個。

     不見得怎樣闊大的草海裡&mdash就是出大觀樓不遠的草海,我和庾侯合奏着一個洋調子,幽雅的、清脆的、不可思議地動人。

    他們都靜着細聽,隻剩那有規律的撥槳聲和我們打着拍子。

    一陣亂風吹來了一大堆烏黑的聚雲,恰恰停在我們的頭頂上。

    一會兒,吧哒吧哒的大雨滴,不住地加速度地下個不歇。

    我們所有的人都躲在篷裡,好像是失望似的一個也不開腔。

    一個很粗俗的船家,現出一種極驕傲的樣子,向我們說:“不要緊!這不過是一點過雲雨,馬上就要出太陽了。

    ”我們聽了這話,又看看他的态度,好像他是視為一種很平常的事。

     下了一二十分鐘的大雨,果真出了太陽,大家又高興起來。

     三清閣一層層的房子,看着有些模糊了&mdash黃昏&mdash那時還在海裡漂着,聽船家說大約還有五裡左右。

     天也黑完了,我們的船抵了山腳。

    秋天的涼風在那空曠的海邊上,習習地吹來,覺得有些寒冷。

    我的小腿,禁不住地顫動起來。

    我們所攜的行李,除了重大的給力夫背去外,其餘的零件都是分配攜帶。

    我穿了庾侯的外套,還背着一個暖水壺,慢慢地上了山。

    乒乓的一響,水壺跌碎了,大腿也跌痛了。

     将抵華亭寺,大雨下個不住。

    我們找了宿處,自動地做了一點食品&mdash炒餌塊。

    怪鬧一陣,兩個人一張床,我們就睡了。

    在睡前有兩樁很有趣的事,就是廁所的階級,和我與張崇明的戲弄。

     第二天早上,天氣愈漸冷了。

    我取了Mr.侯的一床花毯披着,持了一根手杖,我們一路上走着還放了幾句洋屁,如此我的“洋花子”綽号從此發生了。

     張崇明随時都被我戲弄着,他們給他起名做“洋花小婆”。

     現在西山的三清閣、石房子還留着我們的遺迹,“洋花子偕其妻及其令公子遊此”。

    這是我的回憶之二。

     附小旅行海源寺,又是戲弄崇明的一個好機會。

    活潑可愛的小學生們,他們一天嚷着“聶四哥”,随着我爬山,随着我在聚仙洞裡呼口号。

     不到黃土坡天就黑了(因為我們在隊伍後面耽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