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惘理違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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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台魔姬”恨徐文對她冷酷無情,兩種利器同時出了手,徐文險極地避開了第一旋飛刃,連意念都不曾轉,第二旋又告電閃圈來。

     徐文不由亡魂盡冒,他身中數枚“素女神針”,氣血受阻,真力提不起來,眼睜睜望着光圈曳至,卻無法閃避,更談不上封阻…… 就在這生死交關之際,飛對意外地倒飛回“天台魔姬”手中。

     “天台魔姬”冷冷地道:“‘地獄書生’,你已經死了一次!” 徐文沁出了一身冷汗,但仍狂傲地道:“你為何不下手?” “哼!你想死很容易,你所中的‘素女神針’,就足以制你死命。

    ” “如我不死,會要你的命。

    ” 說完,轉身踉跄奔去。

     “天台魔姬”大聲道:“你真的想死?” 徐文充耳不聞,掙紮着向前奔去…… 他這一奔行,神針将循血道直攻心脈,勢非穿心而死不可。

     “站住!” 喝話聲中,“天台魔姬”截在身前。

    徐文不期然地止步,栗聲道:“怎麼樣?” “你當真想死?” “什麼意思?” “天台魔姬”窒了一窒,才鐵青着臉道:“我替你取出身上的神針。

    ” 徐文意外地一愣,随道:“用不着!” “哼!” 冷哼聲中,“天台魔姬”一掌劈了出去,徐文應手而倒,“天台魔姬”伸右掌,自運功力,掌心頓呈玄玉之色,然後隔空三寸,在徐文周身遊動了一遍,一根根細針,脫體而出,吸在掌心之上。

     這不過刹那間事。

     正當她以奇門功力,吸盡了徐文身中的神針之際,徐文猛從暈眩中清醒,一見“天台魔姬”俯身在側,怒喝一聲:“你找死!” 身形一扭,彈了起來。

     “哇”的一聲慘哼,“天台魔姬”栽了下去。

     徐文隻覺渾身舒暢,真氣流轉如初,蜂螫的感覺盡失,一眼瞥見“天台魔姬” 掌心所附的神針,不由全身一震,脫口道了一聲:“錯了!” 伸指往“天台魔姬”身上點去,當手指将觸及那豐腴誘惑的胴體時,他怔住了,手指竟然點不下去。

     俊面一變再變,一顆心幾乎跳出口來。

     顧不得這多了,他在心裡暗叫了一聲,落指如雨,點遍了她周身三十六大穴,然後取出三粒白色丹九,塞入她的口中,輕輕一點“喉結穴”,丹刃頂喉而下。

     隻這頃刻工夫,他出了一頭大汗。

     指尖觸及柔膩肌膚的那種微妙感覺,似乎仍未消失大約半盞熱茶工夫,“天台魔姬”長長地籲了一口氣睜開眼來。

     徐文冷冷地道:“你也死了一次!” “天台魔姬”翻身而起,一臉茫然,她無論如何也想不起自己是如何倒下去的,她僅有的記憶,便是身軀被輕輕碰了一下,知覺随之喪失…… 徐文接着又道:“你是本人手下第一個死而複活的人,咱們從此兩不相欠,再見了!” 身形一彈,如飛而逝。

     “天台魔姬”幽怨地歎了一口氣,跟着離開原地。

     且說,“地獄書生”徐文一路疾奔,足足一個時辰才登上官道,他緩了勢子,安步徐行,心裡盤算着該回家去,還是繼續在外面闖蕩。

     以他的身形相貌,穿章打扮,徒步走在官道之上,的确十分惹人注目,但他毫不在意,隻顧想心事。

     蓦地 一陣呻吟之聲,傳入耳鼓,他不經意地轉目一看,隻見道旁一株古榕之下,躺着一個黑衣人,一頂大涼笠遮住了頭面,呻吟之聲正是由他發出的。

     徐文心想,大概是什麼路人得了急病,才會倒在路邊呻吟。

    他瞥了黑衣人一眼,繼續前行,呻吟之聲反加凄厲,像是十分痛苦。

    他走了數丈,憋不過好奇之念,又折了回來,徑直走到那人身畔。

     那人似乎覺察有人走近,呻吟之聲立即停住,但身軀卻抖動不止,顯然是在勉強忍住痛苦。

     徐大開口發話道:“朋友,什麼回事?” 黑衣人答了話,聲音是顫栗的:“你是道上朋友麼?” “是的!” 黑衣人掀開了遮臉的涼笠,失神的雙目,打量了徐文幾眼,然後又把涼笠遮上。

     隻這一眼,徐文已看出對方是一個半百老者,右頰上有半個手掌大一塊刺目的疤痕,對方的動作,使他很不耐,正待轉身離開…… 黑衣人卻又開了口:“小友是誰?” “‘地獄書生’!” “什麼,你……便是‘地獄書生’?” “不錯!” “如此你請便吧!” 徐文大感奇怪,一句話反使他打消去意,要追問個明白。

     “閣下什麼意思?” “道不同不相為謀!” “那閣下是以正太君子自居了?” 黑衣人緘口不答,但卻微起哼聲,顯然他已熬不住痛苦。

     徐文話鋒一轉,道:“閣下是生病還是受傷?” 黑衣人的牙齒格格一陣作響,冷漠地道:“你還是請便吧!” “在下要走,你留不住,在下不走,你說了等于白費。

    ” “你……想怎麼樣?” “把事情弄明白,閣下有名号吧?” “沒有” 徐文乖戾之性大發,一揮手把黑衣人遮臉的涼笠掃飛數丈之外,寒聲道:“閣下莫非見不得人?” 黑衣人雙目圓睜,像是怒極,身形一起,但剛起得一半便栽了回去。

    徐文目光在對方面上繞了幾繞,脫口道:“閣下是中了蝕心劇毒!” 黑衣人驚愕地張大了口,好半晌才迸出聲音道:“小友……如何知道?” “閣下中了劇毒,而能不當場斃命,内功必然高得駭人……” “你……” “不必驚奇,區區在下對于‘毒道’還略谙幾分。

    ” “哦!小友……” “閣下雖以内元逼住毒性,不使攻心,但仍然活不了,大概半刻時間之内就得一命歸西,閣下中毒到現在多少時間了?” “五天” “五天?” 徐文不禁栗聲而呼,對方中毒五天而不死,大大超出他估計之外。

     黑衣人喃喃地道:“我……自知不行了,唉!死不瞑目!死不瞑目!” “閣下傷在何人之手?” “仇家!” “誰?” “這點恕難奉告。

    ” 徐文俯下身去,用手一探對方經脈,然後再翻開眼睑,陡地全身一震,後退了數步,心裡湧起了幾種不同的意念 從毒性手法,他斷定施毒者是自己的父親,那對方口中的仇家也便是父親,彼此之間是什麼樣的仇怨呢? 自己該殺了他,消滅一個仇人? 任他毒發而死? 救他? 當他想到“救他”之時,自己也覺得荒誕可笑,為什麼會有這種意念?為什麼要救父親的仇人?但他不難知道之所以産生這意念的根源,是因為他一向清楚父親并非正人君子,也許眼前這黑衣人是無辜的,也許是受過害的,身為武人,自不能逃出恩怨兩個圈子之外。

     他冷傲、乖戾、任性,是環境使然,在這種性格之下,潛存了一絲與生而來的善良這一先天的本質,被後天的性格所抑制,但卻時時不自覺地流露,這使他的作為善惡互混,形成了矛盾,當然,這是他内心的矛盾,外表上,旁人是無法覺察的,否則他不會被冠上“地獄書生”的外号,在同道眼中,他是一個恐怖的人物。

     方才黑衣人所說的“道不同不相為謀”,便已替他的身分下了注腳。

     于是,他忍不住又追問道:“閣下的仇家是個可怕的人物嗎?” 黑衣人切齒道:“惡魔,卑鄙,人神共憤,他不配稱為人!” 徐文的心像是被巨錘撞擊。

     “閣下說死不瞑目,竟是何仇何恨?” “我沒有告訴你的必要。

    ” “說出來對你或許有好處?” “我不想從你這裡得到什麼好處。

    ” “如果在下能為你解毒?” 黑衣人的眼睛,再度瞪大激颠地道:“你……能解此劇毒?” “不錯,與殺你一樣的便當!” 黑衣人窒了一窒,目中散發出強烈的求生欲望,喃喃自語道:“我必須活下去! 我要活下去……” 徐文心念一決,道:“閣下說出原因,在下為你解毒?” “是條件麼?” “就算是吧。

    ” “如此我告訴你,本人仇家是‘七星堡’堡主!” 徐文渾身起了一陣寒栗,沉聲道:“七星幫生徐英風?” “不錯,正是那老匹夫!” “彼此何仇?” “奪妻滅嗣之仇!” 除文不自覺地又退了一步,奪妻滅嗣,其夥不共戴天,父親真的做過這人神共憤之事麼? 他心裡再次起了矛盾,如果救了他,無異替家門保全一個可怕的仇人,如果殺了他,自己說過要為他解毒。

    這兩個不同的意念,使他再次陷入痛苦與矛盾之中。

     他不明白自己何以會突然仁慈起來,下不了決心殺這個黑衣人? “閣下尊名?” “上官宏。

    ” “上官宏!上官宏……” “小友,如你能解了本人所中劇毒,将來必有以報。

    ” 徐文一瞪眼道:“我該殺你!” 黑衣人面上的肌肉一顫,定定地瞪着徐文,揣不透這恐怖煞星易變的意向。

     徐文接着又道:“但在下曾說過要為你解毒,自不能不算數,這是解藥,拿去!” 話聲中,取出一粒白色丹丸,投與黑衣人。

    黑衣人接在手中,道:“小友,本人記住這筆人情!” 徐文冷冰冰地道:“大可不必,也許下次見面我會要你的命。

    ” 黑衣人又是一窒,但他随即把凡丸天入腹中…… 徐文仰首望天,深深地想,自己究竟做了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做?“地獄書生” 竟然救活一個可怕的仇人,這事如果傳入江湖,豈非是一件令人難信的新聞。

     黑衣人已開始跌坐,運功迫毒。

     徐文慢慢移轉目光,心想,此刻殺他還來得及。

     他向黑衣人欺近數尺,距離伸手可及。

     但他的手剛揚起,又放下了。

     蓦地 頭頂濃技密葉之中,一陣“嘩啦”作響,徐文又迅快地暴退三丈,隻見一團黑影,從樹頂下瀉,墜地無聲,定睛一看,心頭為之劇震。

     一個肉球似的白頭怪老,從地上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拍拍灰,望着徐文龇牙一笑,道:“小子,你既然要救他,為什麼又想殺他?” 這怪物,正是六十年前名震江湖的“喪天翁”。

    這怪物隐身樹頂徐文沒有發覺,楞了一楞之後,道:“這不關閣下的事!” “喪天霸”嘿地一聲冷笑道:“好小子,你敢對我老人家如此說話,若非看在你救他的份上,我老人家便斃了你。

    現在你可以去了。

    ” 徐文不由心火直冒,傲然道:“如果我不走呢?” “我老人家要你走,不走也不行!” 肥短的手掌一揮,一道狂飙匝地卷起,徐文被震得踉跄倒退了七八步。

     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