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智脫虎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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轎中人聲音變得極冷地道:“‘地獄書生’,這謎底非從你身上揭曉不可!” “恐怕尊駕會失望!” “你等着瞧吧?” 數縷勁風,夾‘嗤!嗤!’破空之聲,從橋中内射出。

     “地獄書生”向側方電閃橫彈八尺,他的動作不謂不快,但轎中人的身手,簡直有些不可思議,她似已算準“地獄書生”的動向,幾乎是同一時間,又是數縷勁風斜射而出,“地獄書生”這一閃避,不偏不倚,正好撞上。

     他隻覺全身一震,氣血登時逆行反竄,肢體百骸宛若被萬隻蛇蟲咬噬,那種痛苦,實非言語所能形容。

     汗珠,滾滾而落,俊面扭曲得失去了原形,全身一陣一陣地痙攣抽搐。

     他咬緊牙根,不哼出聲,雙目赤紅,似要噴出血來。

     眼前金花亂冒,逐漸呈一片模糊。

     “砰”的一聲,他滾倒地面,扭轉了數下,又倔強地掙了起來。

    他想罵,但罵不出口,像發癫痛似的搖晃,踉跄,顫動…… “你可以說了吧?” “不……不……” “砰!”他再次栽了下去,屢次屢仆,最後,變成了抽搐,喘息,口裡、鼻裡溢出殷殷血水。

     轎中人憤恨至極地道:“‘地獄書生’,想不到你對自己也是一樣的殘忍?” “地獄書生”拚聚所有的力氣,慘厲地道:“我……不死……誓必……殺你……” 轎中人大喝一聲:“搜他身上,看有什麼可以證明他身分的東西!” 一個黑衣老者,應聲而出,欺到“地獄書生”身旁,俯下身去,伸手抓搜。

     “哇!” 黑衣老者慘哼一聲,仰面向後栽了下去,手足一陣拳曲,登時斷了氣。

     這一幕,使所有在場的人驚魂出了竅,誰也看不出黑衣老者是如何緻死的。

     栗人的怒哼中,轎簾一揚,一道罡風匝地暴卷,“地獄書生”的身軀被騰起丈來高,然後重重地摔回地面,連哼聲都不曾發出,便寂然不動。

     “剁了他!” 轎中人一聲令下,立即有兩名黑衣人仗劍彈出…… “住手!” 兩黑衣人聞聲一窒,一條人影,電瀉入院,赫然是一個豔裝女子。

     “什麼人?” 轎中人喝問。

     “‘天台魔姬’!” “意欲何為?” “尊駕做得太過分了!” “什麼意思?” “‘地獄書生’雖說性情乖戾,但并非沒有骨氣的小人,決不會殺人不認帳!” “你與他是一路的?” “他的來曆我不清楚,不過我倆分手前後半刻時間,我眼見他入廟,随後尊駕等不速而至,尊駕認為半盞茶時間不到的工夫,可以殺死身負武功的百名以上高手麼?” “問題不在時間,在于他殺人的方式!” “本人為他作證,殺人的不是他!” “也許你有份?” “天台魔姬”粉腮鐵青,玉牙一錯,厲聲道:“尊駕是憑武功高強而作此語麼?” 轎中人冷哼了一聲道:“如你有份,你便逃不了,事情真相總會查明的。

    ” “地獄書生”身軀動了一動。

     “天台魔姬”憐惜地望了他一眼,轉向紅衣少女道:“姑娘,你不會忘記他曾救你脫出‘五雷宮’使者之手?” 紅衣少女粉靥一變,道:“不錯,這一點我記得,但百多條人命……” “事實并未證明是他下的手?” “現場隻有他,同時剛剛喪命的那位,死狀與這些罹難者完全一樣,這難道不夠證明,你作何解釋?” “本人沒有解釋,但堅信不是他下的手,我擔保轎中人接口道:“憑你還不配擔保!” “天台魔姬”把手一揚,道:“憑這個如何?” 她食中二指,夾着一塊半個手掌大的心形玉塊,玉珏中央,穿了三孔。

     轎中人驚聲道:“三指珏!” “天台魔姬”冷冷地道:“不錯,尊駕認得此物?” “你……是他老人家的傳人?” “是的!” 沉默了片刻之後,轎中人凝重的聲調道:“好,看在這信物上,暫時放過,但事情不能算完……” “天台魔姬”立即接口道:“如果将來證實這公案與‘地獄書生’有關,我負責把人送上,聽憑處置。

    ” “好,你可以帶他離開了。

    ” “他被制的穴道……” “業已解開了,否則他的生命早已結束。

    ” “天台魔姬”面上升起一縷極為複雜的表情,窒了片刻,猛一跺腳,俯身去抱…… “地獄書生”突在這時睜開眼米,栗聲道:“别碰我!”右手掌撐地,搖搖不穩地站起身來。

     “天台魔姬”一怔神,面上現出似恨似怨的神色,欲言又止。

     “地獄書生”慘厲而怨毒的目光,一掃彩轎和那些黑衣人,然後凝注在紅衣少女面上嚴刻,再轉向“天台魔姬”,道:“這筆人情,在下會記在心裡!” 說完,移動踉跄不穩的腳步,蹒跚地向廟門走去。

     “天台魔姬”面上變得十分難看,“地獄書生”的冷漠,大大傷了她的芳心,窒了片刻之後,她舉步追了出去。

     廟外,星月滿天,大地一片朦胧,雖是仲春時令,夜風仍十分料峭。

     “天台魔姬”跟在“地獄書生”身後走了一程,忍不住道:“兄弟,你内傷者來不輕,該設法療傷才是。

    ” “地獄書生”再冷漠,也不能不為她的殷殷情意所動,當下止步道:“敬謝關懷,在下理會得!” “那邊有家農戶,我們去借屋療傷,如何?” “在下……這一身血漬,難免驚世駭俗,不妥!” “那麼……那前面林中吧。

    ” “在下不敢勞煩,請從此别!” “天台魔姬”含嗔帶怨地瞄了“地獄書生”一眼,冷冷地道:“你不屑與我為伍?” “不!在下隻是不願欠人太多。

    ” “那是我多管閑事了?” “姑娘這麼說,在下也沒有辦法。

    ” “天台魔姬”恨恨地道:“‘地獄書生’,你以為我真的那麼下賤?哼!” 怒哼聲中,轉身疾奔而去,眨眼消失在迷朦夜色之中。

     “地獄書生”本想出聲喚住她,但他終于忍住沒有開口,他知道她的心意,可是他看不慣她的輕佻媚蕩。

     他搖了搖頭,向不遠的一叢林木走去。

     嚴重的内傷,加上曾受殘酷的氣血逆竄之刑,他已到了不克支持的地步,若非憑着一股傲氣,他早已不能行動,目前,迫切的是療傷,其他一切,他已無暇去想及了。

     費了極大氣力,才踉跄到了林中,他朝樹影下一坐,似乎已經用盡了最後一絲力量,全身的骨骼,也在這時像被完全拆散了。

     他喘息了片刻,掏出兩粒自備的傷丹服下,然後閉目行功……” 蓦地 一條高大的人影,鬼魅般地掩入林中,目光四下一陣遊掃之後,驟向“地獄書生”身前欺去。

     “地獄書生”正在行功緊要關頭,對有人欺進,懵然不覺。

     那人影倏地揚手向“地獄書生”劈去…… 此刻,隻須輕輕一指,“地獄書生”勢非走火入魔而亡不可。

     眼看“地獄書生”就要喪命在那神秘人影掌下,意外地那人影中途撤回了手掌,似在考慮什麼,久久,二次揚起…… “嘿!” “一聲冷笑,倏告傳來,那人影反應之速,駭人聽聞,閃電般轉身掠向發聲之處。

     “誰?” “随着這一聲輕喝,一條嬌巧的人影,從樹後現身出來。

     “哼,‘天台魔姬’……” “不錯,閣下何方高人?” “原來“天台魔姬”負氣離開之後,始終撇不下這顆心,又悄悄折了回來,正好碰上這神秘人要對“地獄書生”下手,她怕驚動“地獄書生”而緻走火入魔,隻好冷笑一聲,把神秘人引離“地獄書生”身邊。

     神秘人被枝縫葉隙漏下的星月之光一照,看出是一個錦袍蒙面人。

     “天台魔姬”被對方一口叫出名号,而她卻認不出對方是誰,芳心不由一震。

     錦袍蒙面人獰聲道:“丫頭,老夫是誰,你不必問了,反正你别再想活着離開!” “天台魔姬”格格一笑道:“那是為什麼?” “不為什麼!” “任什麼窮兇極惡之輩,殺人也要有個借口呀?” “廢話,老夫要殺你不須任何借口,因為老夫認為有殺你的必要!” “天台魔姬”柳眉一挑,道:“莫非認為我妨礙閣下毀‘地獄書生’?” “就如你所說吧!” “‘地獄書生’心狠手辣,殺人不留痕,毀了他是替江湖除害,閣下似來沒有殺人滅口的必要……” “哈哈哈哈,賤婢,你以為老夫為何許人,你對他有情,他對你無意,剛才你負氣離開,又折了回來,不錯吧?” “天台魔姬”粉腮為之一變,看來這神秘人對所發生的一切事,了如指掌,隻不知他蓄意要毀“地獄書生”的目的何在?心念之中,明知不可能得到答複,但為了拖延時間,希望“地獄書生”能适時醒來,輕輕一笑道:“看來閣下是有心人?” “當然!” “以閣下的外表看來,又非泛泛之流,在武林中可能有相當地位,該不緻做出乘人之危的事……” “你錯了,老夫不講究這些!” “啊!閣下是怕他醒來時不是他的對手?” “亦無不可,反正你和他都該死!” “天台魔姬”可沒了辦法,這神秘人陰狠老辣到了家看來說什麼都是徒費口舌,心念一轉道:“閣下該留個名呀!我死了也知道死在何人之手……” 錦袍蒙面人狂聲一笑道:“小賤人,你就做個糊塗鬼吧!” “閣下說話客氣些,别開口賤人,閉口賤人!” “你想耗時間是不是?嘿嘿嘿嘿……” 冷笑聲中,伸手便朝“天台魔姬”抓去。

    這一抓,快逾電光石火,而且詭異至極。

    “天台魔姬”早已有備,對方身影才動,一揚手,一蓬針雨,灑了出去,這種暗器,細如牛毛,籠罩範圍在徑丈以上,咫尺之隔,如不被所傷,簡直是不可能的事。

     錦飽蒙面人恍如未覺,手爪抓出如故。

     針雨半數射中錦袍蒙面人身上,但“天台魔姬”也被一把扣住腕脈。

     錦袍蒙面人身軀一抖,細針紛紛落地。

     “天台魔姬”不由驚魂出竅,她這種暗器,是武林人聞名喪膽的“素女神針”,一次可發數十枚至百枚不等,一被擊中,神針循血而行,如不及時救治,勢必穿心而亡,她出道以來,還是第一次碰到神針不傷的對手,而更駭人的是對方竟然能把所中神針悉數抖落,這真是有些不可思議。

     錦袍蒙面人扣住她的手腕,一用勁,她隻感真氣全失,半點勁都提不起來。

     “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