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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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無乃過乎? 朱文公或問前序小學大學之事,内中已莊一敬字了,後面總提這敬字來說,使人知用功之本隻得如此說,非添上敬字,何得為贅?文公見之必不服。

     奎問:嘗觀大學所謂誠其意者一條,其間即是緻知,即是格物,即是誠意,工夫渾然一片,不可分截。

    朱注專解誠意而不及緻知格物,似未見一串意思,蓋分析條目之過也。

     是說來說去總在格物,此誠意即於意而格之也,何嘗有條目?一句是一件,方是條目。

    此截不斷的,何為條目?差矣。

    又有舍格物而以誠意為首功夫者何? 奎問:嘗愛程子論緻知格物一段:「夫人之性本無不善,循理而行,宜無難者。

    惟其知之不至而但欲以力為之,是以苦其難而不知其樂耳。

    知之而至,則循理為樂,不循理為不樂,何苦而不循理以害吾樂耶?」此正見得本體自然,不容絲毫人力者也。

    以是益信性無内外,而勿忘勿助以存養之,真是自然本體自然功夫。

     此說最是。

     奎問:又嘗愛楊龜山雲:「惟能反身而誠,則天下之物無不在我。

    」此正與老先生以身至之為格物之義同,亦可見功夫渾成,要不可以破碎分析也。

    平川見得甚是。

     奎問:原憲克伐怨欲不行,亦是肯用功,但用功不得其方耳。

    蓋不知本體自然,不能以理禦情,而徒以力制之,此其用功之苦而不得為仁也。

     隻是強制,安得自然?病痛全在不行二字。

    蓋謂有之而但不行耳,此所謂行仁義之學也。

    聖學天理自然,如鴻爐中不容點雪,自著此四字不得,此由仁義行之學也。

    先師白沙先生詩雲:「多病為人未足羞,遍身無病是吾憂。

    」 問:孔門教人文行忠信,濂溪先生則曰「一為要」,學者至今疑之。

    不知所謂一者,亦必由於學問思辯欤?既由學問思辯,則亦不能外文行以為忠信矣。

    然而文行忠信果有先後乎?抑亦一時并進,如老先生之教随處體認天理者乎? 文行忠信一章嘗疑弟子記錯了,孔門之學安得如此支離也?「一為要」無可疑者,此即是主一,一便無欲,天理呈露。

    學問思辯笃行,存此而已矣,五個之字正指一天理。

    古人學問皆有頭腦。

     問:孔子告子路「修己以敬」,又曰「修己安人安百姓」,可見敬兼人己而言,修己安人是一時事,如大學明德親民非有先後也。

    朱注乃謂安人安百姓是充積之盛,自然及物,若為先成己而後成物者。

    但下文「堯舜其猶病諸」便說不去,蓋堯舜不自足之心,正以百姓為己,百姓未安,正修己之未正耳。

     體用一原,論語、大學此兩節重疊言之,皆言之不足,又從而言之之意,無乃盡其蘊耳。

    一時俱有乃是,否則初說敬與明德,有體無用矣。

    未充積未盛時,敬與明德皆在一邊了。

    平川說得甚是。

     問:康節先天之學,無體之易也,故嘗言「虛者仁之府」,嘗言「月窟天根」,嘗言「一動一靜之間」,不可謂其無見,而乃溺於推測之數何也?當其病革時,謂伊川曰:「面前路須放開。

    」豈以伊川或失之隘,而廣大高明氣象有所未逮,固将有以警之欤?然則伊川平日體仁之學何所用功,而乃為康節所诮耶? 程子嘗言:「邵堯夫於儒術卻未有見。

    」堯夫說易,二程皆未信服,以其知易數而未知易理也。

    說虛說動靜之間,雖似是而實未有見也。

    臨終說伊川面前路要闊,伊川終有這些把著在,若明道則無此矣。

    伊川之微有執著,如伊尹之微有任在,氣質帶來,未化,非全無見也。

     問:溫公以誠為盡心行己之要,然夜寐不能著,隻念一個中字,是不知無為為誠,天理自然之為中也。

    又以扞去外物為格物,天下豈有性外之物,而顧欲屏絕之哉?以溫公之笃行,且最為受善,又與明道兄弟最相得,而於此大頭腦尤未之見,其将謂之何哉? 所以學先知所有,乃行之不差。

    論語立則見其參於前,在輿則見其倚於衡,夫然後行。

    念中即非中,說誠未必誠也。

    二程奈何邵堯夫、司馬溫公不得。

     奎問:緻良知之說每以心之安與未安,自慊與不自慊為準,則其未安者必求其安,不自慊者必求其慊,此則其緻之之功也。

    若能緻之於平日,見得本體自然,即無不是,若但偶因其所發而緻之則未可以為憑也。

    宰我欲短三年之喪,孔子诘之曰:「食夫稻,衣夫錦,於汝安乎?」曰:「安。

    」曰:「汝安則為之。

    」可見心之安與未安未易言也,在人自察耳。

    察之之功亦在平日,須要學問思辯。

     隻學問思辯開其知,笃行行其知,最盡。

    平川所見皆是。

     奎問:昔湯稱伊尹為元聖,而伊尹自稱亦曰:「予,天民之先覺,予将以斯道覺斯民。

    」此與孔子「天生德於予」,「天之未喪斯文」,孟子「當今之世,舍我其誰」之言,任道同也。

    其學其志,莫非以天地萬物為體者也。

    孟子篇終曆叙群聖之統,亦以伊尹為見知。

    蓋自禹臯而下,周召而上,千餘年間,一人而已。

    學者因孟子以大成歸孔子,而以伊尹為夷惠之俦,其所願學惟孔子,而於伊尹非所願學,遂以是少之,豈堯舜禹湯一中之傳,伊尹猶不得與,而鹹有一德,尹之所以自稱者,亦不足信欤?至濂溪訓學者曰「志伊尹之所志」,而猶曰「過則聖,及則賢」,則伊尹之未造聖也明矣。

    夫以伊尹學如是,志如是,而猶不得為聖,豈其於勿忘勿助之學猶有所未至欤?抑亦大而未化而學力固不能勝氣質欤?竊願有聞,将以為千古公病之箴砭。

     先覺,凡有所見皆得稱之,凡通明亦得稱聖,未必到大聖大覺也。

    觀伊尹終微有任的意思在,則其勿忘勿助之間終有未透徹,而其氣質之微偏,未消化得盡也。

    今之講學,舍勿忘勿助之間,全未有聖功也,枉了說聖,徒虛語耳。

     奎問:中庸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

    或雲:「初學無未發之中,惟聖人有之。

    」然延平卻雲:「當看喜怒哀樂未發時氣象何如。

    」或雲:「性生生不息也,無未發也。

    未發者,性之體也,即所謂不睹不聞者也。

    」一則以喜怒哀樂言未發,一則以性體言未發,未知孰是?或又雲;「發與未發是一時事,即發之中而有未發者存。

    」是亦以不睹不聞者言也。

    請教何如? 中和皆上文戒懼慎獨工夫養出來,延平當時授文公正如此說。

    文公一時領略不得,晚年纔說「其言極有次第,後皆忘之,孤負此翁」是也。

    未發之中,聖人與常人皆有,但常人以物欲汨沒之耳。

    豫章言於未發之前而求所謂中,但求著便已發,不若隻於勿忘勿助之間,而未發之中自見,天理是也,即所不睹所不聞。

    二所字最有味,見得則二說皆破,今亦不必較量也,在力行耳。

     奎問:有數人講主宰流行,體用分合,其說不一。

    愚謂隻随處體認天理,而主宰流行自在,實非二也。

    然必須打破内外之見而後可以語此。

     此說得之。

     奎問:白沙先生雲:「神理為天地萬物主本,長在不滅。

    人不知此,虛生浪死,與草木一耳。

    」神理,自然之理也,天得之而為天,地得之而為地,人得之而為人,萬物得之而為萬物。

    人能知此而存之,其惟勿忘勿助之間乎! 於勿忘勿助之間乃見神理,既知之即存之,亦在勿忘勿助之間,非有别工夫也。

     奎問:今之講聖賢之學者而欲借禅學為入門。

    奎嘗譬之唐太宗借兵突厥,立國不正,而啟後世夷狄之禍也。

    夫始之以醇,猶懼其駁,況甘心於駁而能有進於醇者乎? 世固有如此者,但恐入禅室,見其若有廣大高明以為是,遂不肯出來,誤了一生。

    世傳明道先生出入釋老餘十年,後來求見破,遂跳出來,辟之者益力。

    然吾道自足,何事旁求? 奎問:學者但知求心,而不知求之於勿忘勿助之間,且以學問思辯為外,而不知性無内外,學無内外也。

    縱使其志學懇切,亦隻是硬把捉耳。

    易曰:「久非其位,安得禽也?」 見得甚是。

     奎問:孟子七篇之末,論狂狷鄉原而卒歸之於反經。

    蓋中道乃萬世大經,人心之本體也。

    人心常中,則得其本體矣。

    彼狂者過中者也,狷者不及乎中者也,鄉原似中非中,亂道之甚也。

    故與其得鄉原,莫若得狂狷。

    蓋狂狷質直,鄉原世情太巧也。

    得狂狷而裁之以中道,則真才善治皆於是乎有望矣。

    然則勿忘勿助,集義之學,非萬世之中道乎?老先生惓惓以是為教,非為萬世立人極者乎? 有人說予言勿忘勿助太多,吾謂隻有這些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