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洩露隐情的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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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那個扮演傭人領班的男人!”雷萊恩說。

     “他有什麼地方與衆不同嗎?”霍賴絲問。

     他們正坐在一個電影院的二樓包廂裡。

    到電影院看電影是霍賴絲提出來的要求,因為她也許會在屏幕上看見一位夫人的女兒,這位已經先逝的夫人過去常給她上鋼琴課。

    她的女兒叫羅斯-安德烈。

    羅斯動作敏捷,面帶微笑,是一個秀麗端莊的姑娘。

    她在那天晚上放映的新電影《幸福的公主》裡扮演了一個角色。

    在這部電影星,她滿面春風,生氣勃勃,熱情奔放,容光煥發。

     雷萊恩沒有直接回答,可是,在電影中場休息時,他繼續說道: “我有時安慰自己,隻有在一部質量不高的電影裡,才能看見這樣下賤的人物。

     在我看來,那些可憐的家夥上演一個鏡頭,預演的次數可能會超過10次或者20次;他們在最後拍攝進入角色的那一刻,還經常想到其它的事情。

    非常有趣的是:隻要注意一下他們那些精神渙散的細微動作,就不難發現他們的某些氣質或性情,看出他們的本能。

    比如說,就像影片中傭人領班的這個鏡頭一樣,看!” 這時,屏幕上出現了一張非常奢華的桌子。

    幸福的公主坐在桌前,被前來求婚的人們包圍了起來。

    在傭人領班的指揮下,六個男仆在屋子裡不停地忙活着。

    那個傭人領班是個大塊頭的家夥,他的臉笨拙粗糙,一看就知道是一個初次登台的普通演員,他那又濃又密的眉毛,在前額交叉,連成了一線。

     “他看起來就像一隻野獸,”霍賴絲說,“除此之外,你在他身上還能找到什麼與衆不同的特性嗎?” “你就注意他是怎麼兩眼直盯盯地凝視着公主就行了;他也太過分了,如果他不長時間地盯着她,你就告訴我。

    ” “直到現在為止,我真的什麼都沒有注意過。

    ”霍賴絲說。

     “哎呀,他當然是在盯着她!”雷萊恩一本正經地說,“很顯然,在現實生活中,他隻是一個無名的仆人,他對羅斯-安德烈一往情深,這樣做是不合适的。

    在現實生活中,可能沒有一個人對這種事情會有什麼想法;但是,這是在銀幕上,當他沒有在觀看自己的演出,或者當他認為排演中的男演員看不見他的時候,他的秘密就随着他流露了出來。

    看——” 那個人仍然站在那裡。

    時間正是午餐結束的時候,公主正喝着一杯香槟酒,他正眯縫着閃爍的眼睛幸災樂禍地看着她。

     銀幕上又出現了兩次讓他們驚奇的動作,他的臉上露出了一些奇怪的表情,雷萊恩把這些表情看作是一種感情的象征,而霍賴絲卻拒絕往銀幕上看: “這隻不過是他看人的一種方法。

    ”她說。

     電影的第一部分結束了。

    這部電影被幕間休息分成了兩部分。

    電影介紹中說,“一年過去了,幸福的公主住在一所漂亮的諾爾曼小屋裡,整個房子都爬滿了蔓草,她和自己的丈夫,一個貧窮的音樂家,住在一起。

    ” 公主還是幸福的,這有銀幕為證,她還像從前一樣有吸引力,在她的身邊仍然圍着各種各樣的求婚者。

    貴族、平民、農民、金融家、各種各樣的男人都拜倒在她的腳下。

    在他們中間,最突出的要算一個粗野孤僻的人,他渾身上下毛茸茸的,他是一個還沒有完全開比的伐木人。

    不管她什麼時候出去散步,都會遇上他。

    他用斧子武裝了自己,他是一個難以敵對,又非常能幹的人,他在茅屋附近窺視,看熱鬧的人都驚恐萬狀,他們覺得危險已經降臨到了幸福的公主頭上。

     “看那個!”雷萊恩小聲地說,“你認出那個伐木的人是誰嗎?” “沒有。

    ” “簡單得很,這個人就是那個傭人領班,是同一個演員扮演了兩個不同的角色。

    ” 事實上,盡管他給人以全新的形象,但是,傭人領班的舉動和姿勢是顯而易見的。

    隻見他邁着沉重的步子,端着滾圓的肩頭,一副伐木工的打扮。

    就算他蓄上了亂蓬蓬的胡子和濃密的長發,一旦他把臉刮幹淨,就會露出那種殘酷的表情和連成一線的濃眉。

     銀幕上不時出現大比例的特寫鏡頭:他那閃着兇光、溜溜轉動的眼睛,還有他那雙長着巨形拇指的殘忍的手。

     “這個人真是吓死我了,”霍賴絲說,“他真是可怕呀。

    ” “你應該明白,他演出完全是為了他自己,”雷萊恩說,“在三四個月之内要制作兩部影片,顯然要把這段時間分成兩半。

    他的情欲就在這個時候有了發展,對他來說,正在走過來的并不是公主,而是羅斯-安德烈。

    ” 那個男人低低地蜷縮着身體,受害者沒有料到會發生什麼事兒,高高興興地走了過去。

    就在他走過去的時候,她聽到了一點兒響動,就停下來。

    她面帶笑容,警覺地看了看自己的周圍,馬上就産生了一種心神不安的感覺,接着,她感到越來越焦慮。

    這時,隻見伐木工把樹枝推開,從灌木叢中竄了出來。

     現在他們站在那兒,面面相觑。

    他張開臂膀,作出要抓住她的樣子。

    她正想大聲喊叫、呼救,但是,她還沒來得及作出任何反抗,那男人的兩隻胳膊已經把她緊緊地摟住了。

    接着,他把公主扛在肩膀上,開始跑了起來。

     “你滿意嗎?”雷萊恩低聲耳語道,“如果這個女人不是羅斯-安德烈,而是另外的一個女人,你認為這個四流的演員會用出所有的力氣和精力嗎?” 此時,伐木工已經走到了一片森林的邊緣,很快就鑽進一大片森林和礁石林立的地方。

    他把公主放下來以後,就去清理一個洞穴 的入口處。

    白天要想進這個洞,要經過一條傾斜的石頭裂縫。

     一連串兒的畫面展示了那位丈夫絕望的心情。

    他仔細地搜尋、察看,已經找到了公主折斷一些小樹枝;可以看得出,在這些小樹枝的前邊,是剛開辟出來的一條小路。

    接着,電影就演到了最後的一幕:男人和女人之間發生了一場惡鬥。

    就在這個女人被打得落花流水、筋疲力盡、摔倒在地上的時候,她的丈夫突然間來到了他們面前,一顆子彈最後結束了伐木者的生命。

     “總算演完了。

    ”當他們離開電影院的時候,雷萊恩說。

    他說話時态度嚴肅認真。

    “我敢肯定,自從那天拍攝影片的最後一幕起,你的那位老鋼琴老師的女兒,就一直處于危險之中;我敢肯定,電影的最後一幕并沒有更多地描寫幸福的公主遭到伐木男人強暴的細節,這與現實生活中一個男演員對自己垂涎三尺的女人施暴描寫的不一樣。

    在一定的範圍内,所以這些事已經發生,可是并沒有人從中看出任何破綻——也許除了羅斯-安德烈本人之外,沒有人能夠知道。

    但是,就我而論,發生在那一瞬間的情欲的火焰,已經深深地印在了我的頭腦中,使我留下了不止一個疑問。

    我看了好幾眼,這幾眼違背了我的意願,我甚至産生了殺人的念頭。

    我看見了一雙緊握着的手,就好像這雙手就要把我扼死。

    總而言之,有2O多個細節都可為我作證:當時,那個男人的本能催促着他自己,去殺死這個永遠不可能成為自己所有的女人。

    ” “這件事情總的來說是什麼意思?” “如果羅斯-安德烈仍然處于危險的境地,如果時間還不太晚的話,我們必須保護她。

    ” “我們是不是要去做這件事呢?”霍賴絲問。

     “我們應該掌握更進一步的消息。

    ” “到誰那兒去了解消息呢?” “到環球電影公司去,這個公司是一家制片公司。

    我們明天早晨就去找他們。

     大概在吃午飯的時候,你在你的住所裡等着我,好 事實上霍賴絲仍然是心有餘悸。

    所有這些感情沖動的行為,在她看來,隻不過是一個優秀演員理智的行為罷了;對這種感情上的沖動,她都會不冷不熱地加以拒絕。

    雷萊恩認為他自己已經預測出來的可怕的悲劇,霍賴絲一絲一毫都沒有看出來。

    她不知道他這種想象中的暴行是否真的沒有出錯。

     “哎,”第二天,她冷嘲熱諷地問道,“你進行得怎麼樣了?你做了一個結實的大口袋嗎?有什麼神秘的事情?有什麼讓你躍躍欲試的事情?” “當然有。

    ”雷萊恩說。

     “噢,真的?你這個所謂的愛好者——” “有一個人,名叫達爾布雷凱,最初,他隻是一個布景畫師。

    在這部影片的第一部分,他扮演了一個傭人領班;在第二部分,他扮演了一個伐木人。

    他扮演的角色深受賞識,後來公司為了拍一部新影片就和他簽了約。

    所以,他後來就一直在演電影了。

    他正在巴黎附近拍片。

    但是,9月18日,星期五的早上,他破門而入,闖進了環球電影公司的車庫,駕駛着一輛豪華型小轎車,帶着4萬法郎的現金逃之夭夭了。

    這條信息是由警察局提供的。

    星期天,這輛小轎車在德勒郊外的一條小路上被發現。

    直到現在,調查結果已經揭露出兩件事情,這兩件事将在第二天見諸報端: 第一件事,據稱達爾布雷凱犯了謀殺罪,這起珠寶商布爾蓋特被殺案曾在去年引起軒然大波。

    第二件事,一天,達爾布雷凱在兩次搶劫之後,在光天化日之下駕駛着一輛汽車,載着兩男一女穿過人頭湧動的大街,朝勒阿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