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盟心忍令沾泥絮 情劫應嗟逐彩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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杖,一跷一拐的下山。

     正在蹬道上和唐嘉源劇鬥的白駝山主宇文博,聽見兩個弟子的呼叫聲,禁不住心神略分,給唐嘉源大須彌掌的掌勢一圈,登時将他魁梧的軀體帶動,他雙掌齊飛,由于腳步已站得不牢,索性飛身撲下,唐嘉源斜身搶上,避招進招,雙方交換一式,恰好換了位置。

    唐嘉源搶占了最上一級,宇文博則降到唐嘉源原來那級石階了。

     攻守易勢,天山派一衆弟子都以為掌門有了轉機,紛紛喝采。

    但就在他們喝采聲中,隻見宇文博有如怒獅猛撲,雖然他是仰攻,但也攻得唐嘉源左避右閃,大須彌掌的圈子也越縮越小了。

    看來他非但沒有轉機,而且似乎應付得比剛才還更吃力! 喝采聲登時又靜止了。

     原來宇文博因見衆叛親離,僅存的兩名弟子又已受傷逃走,情知今日絕難幸兔,索性豁出性命不要,隻盼能夠把唐嘉源打傷,那時縱然自己也受傷,但隻要自己傷得較輕,得勝的可是他,天山派不能不要面子,他勝了天山派的掌門,即使有人尋仇,那也是以後的事了。

     唐嘉源此時已深知他的武功高強,見他情急拼命,當然也猜到了他的心思。

    唐嘉源為了避免被他所乘,故此仍然按照原來計劃,固守待變。

     攻守之間的微妙關系,隻有幾個武學極高的人方始看得出來。

    看得出表面上雖然是宇文博占了很大的優勢,其實卻已是唐嘉源取得勝機了。

    不過他們仍是憂慮兩敗俱傷,雖然他擔心的‘兩敗俱傷’和宇文博估計的不同,倘若真有兩敗俱傷情況出現的話,他們絕對相信,必是宇文博傷得較重。

    但無論如何,他們還是不願意有這種情況出現的。

     至于天山派的一衆弟子,由于沒有丹丘生他們的武學造詣,見掌門人好似風浪中的小舟飄搖不定,可是隻知道為掌門人擔憂了。

     孟華武學造詣已是不在乃師之下,但他此時剛到,一見這個形勢,也是不由得大吃一驚! 此時楊炎已經站穩,剛剛邁步,想向他走來。

    楊炎是個容易激動的人,在這樣情形下重會孟華,不覺眼中蘊淚。

     孟華連忙走上去問道:“弟弟,你傷得怎樣?” 楊炎哽咽道:“哥哥,我……” 孟華知道他想說什麼,搶先說道:“你受了冤枉,我已經知道了,過去我們兩人都做得有點不對,我不會怪你的,請你也不要怪我。

    ” 楊炎說道:“我的傷不礙事。

    那人是白駝山主,武功十分厲害。

    你快去想個法兒……” 孟華和他一樣心急,立即說道:“好,你歇會兒,待我去鬥一鬥這白駝山主。

    ” 他解開了心上的結,腳步份外輕快,轉身已是上了蹬道,朗聲說道:“有事弟子服其勞,請掌門讓弟子代除三妖孽!” 宇文博哈哈大笑:“你們天山派想倚多為勝嗎,好,你們一起來吧!”他明知天山派不會群毆,蹬道上也絕不能群毆的,這樣說無非是想逼使唐嘉源與孟華按着他劃出的道兒來走罷了。

     果然便聽得孟華立即說道:“你是什麼東西,膽敢妄自尊大!我是要和你單打獨鬥!” 宇文博道:“你們天山派弟子有數百之多,一個輸了,又一個上來,幾時才能罷休?” 孟華怒道:“你聽清楚沒有,我是要和你單打獨鬥,亦即是隻此一場,便決勝負。

    ” 宇文博道:“如此說來,你是要替代掌門與我決鬥了?但此戰有關貴派榮辱,你可以代表天山派嗎?” 孟華道:“掌門授權與我,我便可以代表。

    ” 唐嘉源暗自思量:“此戰我料想不至落敗,但也沒有必勝把握。

    孟華武功不弱于我,他功力未耗中幫助我,自是更為有利。

    他是小一輩的弟子,由他取勝,不但可以成全他的聲名,本派也不至失了面子。

    ” 孟華說完,白堅城甘武維等人也紛紛幫腔:“對,對,對付一個下三濫的妖人,咱們可不能讓掌門自貶身分!” 宇文博也有他的打算,他倒很能沉得住氣,隻是雙眼盯住唐嘉源,冷冷說道:“你的弟子要代你出戰,你意下如何?”他可不知,孟華乃是天山派的“記名弟子”,卻并非唐嘉源的弟子。

    記名弟子的身分十分特殊,并無固定的輩份的。

     唐嘉源故意反問:“你怕不怕我們天山派這個小弟子占你的便宜?” 峭壁決鬥 孟華接着說道:“我不想占你的便宜,我可以讓你三招!宇文博哈哈大笑,說道:“小子,你莫以為你能夠傷了我的兩個不成材徒弟,你就自高身價。

    我還不屑與你交手呢,隻因我的得意弟子不在身邊,無可奈何,隻好由我做師父的替徒弟報仇了。

    迫我不想落個以大欺小的罵名,在一百招之内,我若勝不了你,就算我輸。

    ” 要知孟華的武功,雖然足以和當世任何一個高手抗衡,但知道他的武功這樣好的人卻是寥寥無幾。

    白駝山主見他不過是三十歲左右的少年,料想他武功再高,也絕不會比得上唐嘉源的。

    若不是因為司空照與磊容垂被孟華一舉擊敗,他還不會說出一百招這個數字,他限定一百招,已經是相當重視孟華的了。

     他久戰唐嘉源不下,自己也明白,這樣打下去,最終的結果,必然是兩敗俱傷。

    誰傷得較重,也難預料,因此,他是巴不得和孟華來決勝負的。

    雖說他已劇鬥兩場,真力不無損傷。

    但也還有原來的七八成,他絕不相信打不赢天山派的一個弟子。

    什麼“不屑動手”,隻因要替徒弟報仇才逼得出手雲雲,不過他是死要面子的藉口罷了。

     孟華怒道:“本來是我要讓你的,誰要你反過來讓我。

    ” 青城派的蕭青峰哈哈一笑,說道:“一個要讓三招,一個要自限一百招,這買賣怎能成交?讓我說句公道話吧,白駝山主已經打了兩場,但孟華則是天山派小一輩的弟子,大家都不要讓,那就剛好扯平,誰也不能說占了誰的便宜了。

    ” 雙方同意,唐嘉源退過一邊。

     字文搏道:“且慢,你是替代掌門出戰,先得把話說個清楚。

    ” 孟華道:“你劃出道兒來吧。

    ” 宇文博道:“那小妖女龍靈珠是我的仇人,你若輸了,那小妖女可得交給我。

    ” 唐嘉源道:“龍靈珠不是我的門不,我不能替她作主。

    ” 宇文博道:“我并不是要你替我去把她抓來,隻是不許貴派阻攔我去抓她!” 唐嘉源道:“好,我可以答應你這條件。

    ” 字文搏道:“還有,貴派弟子楊炎是那小妖女的同謀,我若勝了,楊炎可也得由我處置。

    ” 唐嘉源眼看孟華,孟華對此仗雖有信心,但事關弟弟的命運,不敢貿然答應。

     楊炎在台下朗聲說道:“諒你也勝不了我的哥哥。

    你若勝得我的哥哥,我把頸上人頭奉送!” 宇文博冷冷說道:“我隻要你乖乖的跟我回白駝山去,誰要你的頸上人頭!”語氣特别強調“乖乖”二字,顯然還要在這兩個字上大做文章,先看楊炎敢否答應。

     楊炎立即便道:“好,你若勝了,我就自行挑斷筋脈,任由你帶回白駝山去!” 宇文博喝道:“此話當真?” 楊炎哈哈笑道:“我隻怕你說了話不算數,我們天山派弟子豈有謊言!請問你輸了又如何?” 宇文博道:“我做事一向是講公平的,既然孟華是你的哥哥,我和他這場賭鬥,又是把你作為賭注,“彩物”你也應該有份。

    我若輸了,就任由你們兄弟處置。

    你滿意吧?”言下之意,即是他亦已把本身的生死作為賭注的“彩物”了。

     楊炎無暇思索,便即笑道:“好,很好!我這一半,我先答應了!哥哥,我都不怕,你怕什麼?難得瘟生送上門來,還不快落賭注!” 他說話斬釘截鐵,顯得信心無比。

    其實他對哥哥是否能夠必勝,心中實無把握,這樣說不過是想鼓勵哥哥的“士氣”而已。

     孟華本來就是對自己有信心的,受到楊炎的鼓勵,心裡想道:“為了本門榮辱,炎弟都敢舍身,我豈能讓他失望。

    ”于是說道:“好,就這樣吧!” 雙方正要交手,忽地有個女子叫道:“且慢!”不是别人,正是天山派掌門唐嘉源的妻子。

     孟華說道,“師嫂有何吩咐?” 唐夫人道:“孟華,你換一把劍使用!” 孟華說道:“宇文博山主,你不反對我用劍吧?” 宇文博哈哈大笑:“你這話也未免說得太外行了,武功高明之士,傷人何須刀劍,又豈在乎兵器的利鈍!管你用什麼兵器,我都是這雙肉掌奉陪!” 唐夫人不再說話,就在他的大笑聲中,把劍擲給孟華。

     孟華拔劍出鞘,隻見冷電精芒,耀眼生缬,饒是白駝山主功力深湛,亦自感到那股刺骨侵膚的寒意。

    站在蹬道下面幾級的白堅城與甘武維等人,更是不由自己的打了一個寒噤。

     原來唐夫人抛給孟華的這柄劍乃是天下獨一無二的寶劍——冰魄琴光劍。

     冰魄寒光劍是冰川天女當年在唐古拉山的冰窟,取玄冰之精煉成的寶劍,“寶劍”之“寶”并不在于它的鋒利,而是在于玄冰之精的奇寒威力。

     白駝山主本來以為大不了也不過是一把能夠削鐵如泥的寶劍,此時方始知道上當。

     但他功力深湛,本身又練有“寒冰掌”的功夫,雖然知道這把冰魄寒光劍可能就是“火焰刀”與“寒冰掌”的克星,也還不至如何恐懼。

     當下他立即默運玄功,氣凝丹田之後,便側目斜瞧,冷冷說道:“你這把劍果然有點古怪,令我大開眼界。

    好,我倒要看看最你這把劍厲害,還是我這雙肉掌厲害?” 孟華倒持劍柄,劍尖對着自己,虛刺一招,說道:“我已出招,現在應輪到你。

    ” 這分明是擺着“讓招”的姿态,氣得白駝山主大怒喝道:“小子無禮,這是你自己找死,可别怪我。

    ”呼的一掌就劈過來。

     這是“火焰刀”的絕招,他想先試一試冰魄寒光劍的威力。

     蹬道下面幾百對眼睛都在注視他們此戰,隻有楊炎沒看他們,他把眼睛朝唐夫人所在之處看去,隻看見唐夫人,沒看見冷冰兒。

     冰魄寒光劍是由冰川天女傳給唐夫人,再由唐夫人傳給冷冰兒的,唐夫人何以隻把冰魄寒光劍取回,卻不見冷冰兒跟她來呢?“難道她是因為受刺激太深,業已病倒,不能來了?” 當然他不能在這個時候去問唐夫人。

     四周鴉雀無聲,連一根針跌在地上都聽得見響。

    蹬道上的惡鬥已經開始。

     楊炎也隻能把對冷冰兒的挂慮暫且抛開了。

     “火焰刀”劈出,熱風呼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