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回韓使相谏君論弊政朱明府尋母竭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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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宗此時,已是百依百順,但教安石如何說法,當即準行,林旦等又複落職,言路未免嘩然。

    定也覺不安,自請解職,乃改授檢正中書吏房,直舍人院。

    總仗師力。

     宋室舊制,文選屬審官院,武選屬樞密院,安石又創出一篇議論,分審官為東西院,東主文,西主武。

    看官道他何意?原來文彥博正主樞密,與安石不合,安石欲奪他政權,所以想出此法。

    神宗依議施行,彥博入奏道:“審官院兼選文武,樞密院還有何用?臣無從與武臣相接,不能妄加委任,陛下不如令臣歸休罷!”神宗雖慰留彥博,但審官院分選如故。

    知谏院胡宗愈,力駁分選,且言李定非才,有诏斥宗愈内伏奸意,中傷善良,竟貶為通判真州。

    會京兆守錢明逸,報聞知廣德軍朱壽昌,棄官尋母,竟得迎歸。

    有“孝行可嘉,亟待旌揚”等語。

    有李定之背母,複有朱壽昌之尋母,一孝一不孝,互勘益明。

    李定當日恐不免有瑜、亮并生之歎。

    壽昌,揚州人,父名巽,曾為京兆守,巽妾劉氏,生壽昌,年僅三歲,劉氏被出,改适黨氏。

    《宋史·壽昌本傳》,謂劉氏方娠即出,壽昌生數歲還家。

    但據王偁《東都事略》,蘇轼《志林》皆雲壽昌三歲出母,今從之。

    至壽昌年長,父巽病亡,他日夕思母,四處訪求,終不可得。

    壽昌累知各州縣,除辦公外,辄委吏役探聽生母消息,又遍贻同僚書函,托訪母劉氏住址。

    不意愈久愈杳,越訪越窮,他竟摒絕酒肉,戒除嗜欲,甚至用浮屠言,灼背燒頂,刺血書佛經,誓諸神明,得母方休。

    熙甯初年,授知廣德軍,他莅任數月,竟太息道:“年已五十,尚未得見生母,如何為人?古人說得好:‘求忠臣于孝子之門,’孝且未盡,怎好言忠?罷罷!我甯舍一官,再往尋母,好歹總要得一确音。

    萬一我母西歸,就使森羅殿上,我也要去探覓哩。

    ”孝子忠臣多人做成,自呆。

    随即辭職,并與家人訣别道:“我此行若不見母,我亦不回來了。

    ”家人挽留不住,他竟背着行囊,飄然徑去。

    在途跋山涉水,觸暑冒寒,也顧不得甚麼辛苦,隻是沿途探問,悉心偵察,好容易行入關中,到了同州,複逐村挨戶的查問過去。

    恰巧有一老婦人,倚門立着,他竟向問劉母下落。

    那老婦卻似有所曉,便令壽昌入内,盤問底細。

    壽昌一一陳明,老婦不禁流淚道:“據你說來,你便是朱巽子壽昌麼?”當下将自己如何被逐,後來如何改嫁,也說明情由。

    壽昌聽了數語,已知情迹相符,遂不待辭畢,倒身下拜道:“我的母親,想煞兒了!”老婦亦對着壽昌,抱頭同哭,哭了一會,又由壽昌自述尋母始末,更不禁破涕為笑。

    老婦道:“我已七十多歲了,你亦五十有零,誰料母子尚得重逢?想是你至誠格天,因得如此哩。

    ”言畢,複召入壯丁數人,與壽昌相見。

    這幾個壯丁,乃是劉适黨氏後,所生數子。

    壽昌問明來曆,即以兄弟禮相待,大家暄叙一場。

    當由黨氏家内,草草的備了酒肴,暢飲盡歡。

    越兩日,壽昌即将老母劉氏,及黨氏數子,悉數迎歸。

    事聞于朝,一班老成正士,均說他孝行卓絕,須破格賜旌。

    奈王安石回護李定,不得不阻抑朱壽昌,仍請諸神宗,令還就原官。

    壽昌以養母故,求通判河中府,總算照準。

    士大夫作詩相贈,極為贊美。

    監官告院蘇轼,亦贈壽昌詩,并有詩序一篇,陽譽壽昌,陰斥李定。

    定見詩及序,大加恚恨,後來遂有誣轼等事。

    壽昌判河中數年,母殁居憂,終日哭泣,幾乎喪明。

    既葬,有白烏集于墓上,時人以為孝思所緻。

    小子有詩詠道: 人生百行孝為先,尋母何辭路萬千。

     留得一編《孝義傳》,好教後世仰前賢。

     壽昌仕至中散大夫而終。

    《宋史》列入《孝義傳》,這且不必絮述。

    下回接入朝事,請看官續閱下文。

    青苗法非必不可行,弊在立法未善耳。

    春貸秋還,本錢一千,須加息三百,利率何其重耶?願借者固貸與之,不願借者亦強令貸錢,勒派何其苛耶?坊郭本無青苗,乃亦放錢取息,是更名實未符,第借此以刮民财而已。

    韓琦上疏,幾已感格君心,乃複為邪黨所誤,韓绛等不足責,趙亦與有過焉。

    安石堅僻自是,順己者雖奸亦忠,逆己者雖忠亦奸,不孝如李定,且始終回護之,矧在他人?惟既生李定,複生朱壽昌,造化小兒,恰亦故使同時,俾其互相比例,是得毋巧于撮弄欤?本回于韓琦奏牍,特行提叙,于朱壽昌行誼,又特行表明,勸忠教孝,寓有微忱,匪特就史述史已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