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遣師南下戡定荊湘冒雪宵來商征巴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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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肉,奈何聞宋軍食人,乃驚潰至此?及處耘進抵城南,城中愈亂,張從富自知不支,遁往西山,别将汪端,護出周保權,及周氏家屬,避匿江南岸僧寺中。

    處耘一鼓入城,待延钊兵到,複出搜逃虜,尋至西山下,巧值從富出來,意欲再往别處,冤冤相湊,與宋軍遇着,眼見得是束手成擒,身首異處了。

    再探訪至僧寺,又将保權獲住,周氏家眷,亦盡做俘囚,隻汪端被逃,擁衆四掠,複經宋軍追剿,把他擊死,湖南乃平。

    保權解至京師,上章待罪,太祖令釋縛入朝,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孩子,驟睹天威,吓得殺雞似的亂抖,連“萬歲”兩字,都模模糊糊的叫不清楚。

    仿佛劉盆子。

    太祖不禁憐惜,便優旨特赦,授右千牛衛上将軍,葺京城舊邸院,令與家屬同居。

    後來保權年長,累遷右羽林統軍,并出知并州,也與高繼沖同一善終,這未始非宋祖厚恩呢。

     荊、襄既平,太祖複拟蕩平南北,因恐兵力過勞,暫令休養。

    忽軍校史珪、石漢卿,入白太祖,誣稱殿前都虞侯張瓊,擁兵自盜,擅作威福等情,太祖召瓊入殿,面訊一切。

    瓊未肯認罪,反挺撞了幾句,引起太祖怒意,喝令掌嘴。

    那時走過了石漢卿,用鐵檛猛擊瓊首,頓時血流如注,暈厥過去。

    漢卿并将他曳出,锢置獄中,及瓊已酥醒,自覺傷重,痛不可忍,乃泣呼道:“我在壽春時,身中數矢,當日即死,倒也完名全節,今反死得不明不白,煞是可恨!”應第三回。

    言畢,遂解下所系腰帶,托獄吏寄家遺母,自己咬着牙齒,把頭向牆上撞去,創破腦裂,霎時斃命。

    太祖既聞瓊言,複探得瓊家毫無餘财,未免自悔,命有司厚恤瓊家,且嚴責石漢卿粗莽,便即了案。

    張瓊死讒,咎在宋祖,故特赦之以表其冤。

     乾德二年,範質、王溥、魏仁浦三相并罷,用趙普同平章事。

    宋初官制,多仍唐舊,同平章事一職,在唐時已有此官,就是宰相的代名。

    太祖既相趙普,複拟置一副相,苦無名稱,問諸翰林承旨陶谷。

    陶谷謂唐有參知政事,比宰相稍降一級。

    太祖乃命樞密,直學士薛居正,兵部侍郎呂餘慶,并以本官參知政事,敕尾署銜,随宰相後,月俸雜給,視宰相減半,自是垂為定例。

    惟趙普入相,任職獨專,太祖也格外信任,遇有國事,無不咨商。

    有時在朝未決,到了夜間,太祖且親至普宅,商及要政,所以普雖退朝,尚恐太祖親到,未敢驟易衣冠。

    一日大雪,辇毂蕭條,普退朝後,吃過晚膳,語門客道:“主上今日,想必不來了。

    ”門客答道:“今夜寒甚,就是尋常百姓,尚不願出門,況貴為天子,豈肯輕出?丞相盡可早寝了。

    ”普乃易去冠服,退入内室,閑坐片時,将要就寝,忽聞叩門有聲,正在動疑,司阍已馳入報道:“聖上到了。

    ”普不及冠服,匆匆趨出,見太祖立風雪中,慌忙迎拜,且雲臣普接駕過遲,且衣冠未整,應該待罪。

    太祖笑道:“今夜大雪,怪不得卿未及防,何足言罪?”一面說着,一面既扶起趙普,趨入普宅。

    太祖複道:“已約定光義同來,渠尚未到麼?”趙普正待回答,光義已經馳至。

    君臣骨肉,齊集一堂,太祖戲問趙普道:“羊羔美酒,可以消寒,卿家可有預備否?”普答言有備。

    太祖大喜,且命普就地設裀,閉門共坐。

    普一一領旨,即就堂中熾炭燒肉,喚出妻室林氏,令司酒炙。

    林氏登堂,叩見太祖,并谒光義,太祖呼林氏道:“賢嫂!今日多勞你了。

    ”趙普代為謙謝。

    須臾,肉熟酒熱,由林氏供奉上來。

    普斟酒侍飲,酒至半酣,太祖語普道:“朕因外患未甯,寝不安枕,他處或可緩征,惟太原一路,時來侵擾,朕意将先下太原,然後削平他國,卿意以為何如?”普答道:“太原當西北二面,我軍若下太原,便與契丹接壤,邊患要我當沖了。

    臣意不如先征他國,待諸國削平,區區彈丸黑子,哪裡保守得住?當然歸入版圖呢。

    ”老成有識,不愧良相。

    太祖微笑道:“朕意也是這般,前言不過試卿,但今日欲平他國,當先從何處入手?”普答道:“莫如蜀地。

    ”太祖點首,嗣複議及伐蜀計策,又談論了一兩時,夜色已闌,太祖兄弟,方起身辭去,普送出門外而别。

    小子有詩詠道: 風雪漫天帝駕來,重裀坐飲相臣陪。

     興酣商畫平西策,三峽煙雲付酒杯。

     西征議定,戰鼓重鳴,宋廷上面,又要遣将調兵,向西出發了。

    欲知征蜀勝負,請看下回便知。

    荊、襄兩處,唇齒相依,即并力拒宋,亦恐不逮,況外交未善,内亂相尋,甯能不相與淪亡乎?宋太祖欲收荊、湖,何妨以堂堂之師,正正之旗,平定兩境,而必師假虞伐虢之故智,襲據荊南,次及湖南,是毋乃所謂雜霸之術,未足與語王道者。

    且觀其羁縻李漢超,籠絡董遵誨,無一非噢咻小惠之為。

    至于擊死張瓊,信讒忘勞,而真态見矣。

    厚恤家屬,亦胡益哉?迨觀其雪夜微行,至趙普家,定南征北讨之計,後人方侈為美談,夫征伐大事也,不議諸大廷,乃議諸私第,鬼鬼祟祟,君子所勿取焉。